弹珠发出诡异的红光,邬弄伸手抹去脖子上的血,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是啊……真惨。被喜欢的人厌恶,这样的感觉不好受吧。”
“住嘴!住嘴!”
屋内狂风起,打翻了桌椅,也将周围的红菱和双喜窗花吹落下来。
邬弄继续道:“沈万该死,可你为了报复,杀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也该死。”
崔阳兰大笑起来。
邬弄转头望向缩在床上的祁陵,瞳孔变成血红色,又回头喊道:“出来!”
崔阳兰没有出声,弹珠慢慢悬浮起来,像是蓄势待发,围绕在邬弄周围。
邬弄眸子微眯,那些弹珠瞬间被红色细线穿过,禁锢在空中。
但只几秒,那些红线便断开。紧接着,弹珠蓄足速度朝邬弄攻过去。
邬弄施出锁链打散了弹珠。
霎时间,弹珠的碎片洒落了满地。不出片刻,便又重新浮起来朝邬弄袭过去,这回的弹珠不是球状,而是有锋利侧边的碎片。
数量越打越多,邬弄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祁陵昏沉间醒来,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雾。他看到邬弄站在他面前,暗红色的结界外,少年的身形好似有些不稳。
而且——
他头上好似有角。
“邬弄……”祁陵张开口,才发觉自己疼得没力气,发出的声音很细小,邬弄根本听不到。
他伸手揉了下眼,想看得真切些。
“你现在的样子真狼狈。”
祁陵眸子微睁大,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又立马黯淡下来,缩紧身子,用嘴巴做了口型:……季泽。
果然,季泽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意外,“你想起来了?”
祁陵轻笑了下,没有讲话。
想起来季泽这个人,他以前同他打过水漂,但其他事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边,季泽长久没有再吭声,祁陵唤出玄机扇,说道:“你一直以来……都跟在我边上吗?”
“……”季泽沉默片刻,轻哼道:“不过是见你狼狈,觉得分外愉悦。”
“我们之间……”祁陵说到一半,顿了下又道:“你讨厌我。”
季泽:“废话!祁陵,我恨不得你去死,你现在这样,可知我有多快乐?”
祁陵心道:……怪癖。
他之前与季泽,究竟是有什么事发生过?
身体对疼痛逐渐麻木,祁陵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邬弄突然猝不及防撞到了床柱上。
祁陵一惊,“邬弄!”
“别过来!”邬弄擦去脸上划伤的血,凶狠地看向屋子边际那团愈加汹涌的黑气。
祁陵攥紧玄机扇,目露忧色。
季泽哼道:“你以为他是因为谁才这样的?”
在邬弄的身份下,樊寂无法施展出全部灵力。原本已经将崔阳兰控制住,因为不能在祁陵面前暴露,樊寂强行变回邬弄,这才叫她挣脱。
祁陵理解错季泽这话所指向的意思,心道邬弄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他张口道:“季泽。”
“……”无人应答。
“你们都说,我以前很厉害。”祁陵看着玄机扇,说道:“可我一点都不记得,只是偶尔能用一些灵力。”
“……”
“你能帮我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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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这里解释下前文的“春在楼”,我之前查江南资料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没多在意。在取茶馆名时第一个印象就是春在楼,当时没意识到,后来才发觉好像是误用了。
真实的春在楼位于江苏苏州,以其精美的雕刻和奇巧的结构被称为“江南第一楼”,是当地居民的豪宅。
文中的春在楼就架空为茶馆了,大家不要被误导。
2.正道没人见过魔尊的样子,樊寂化作邬弄用不同的脸,是为了不让魔族人打扰他追媳妇
3.祁陵是季泽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他们两之间是纯纯的兄弟友谊!!本文1v1
最后在这里祝大家阖家幸福,过一个美美的中秋~
第53章
祁陵顿了半晌,见季泽还是没理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亡魂都怕你……”
“……”季泽还是没出声。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玄机扇打不开是因为上面有琉璃弓灵力的压制,若是重新打开玄机扇,那里面的亡魂就会涌现出来。
但那些亡魂都怕他。
祁陵要他帮忙压制住那些亡魂,他想打开玄机扇。
“不可能。”季泽道:“我凭什么帮你?你不知道我最想你死吗?哈哈,等你打开玄机扇,我就让里面的亡魂都涌出来,让你也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祁陵神色淡淡,另一边唤出了琉璃弓。
季泽声音带上点慌张:“你要做什么?我说了我不会帮你!”
祁陵手下动作不停,取出一部分琉璃弓的灵力。
“祁陵!”黑气显现在祁陵面前,喊道:“住手!”
祁陵没管他,将灵力放在了玄机扇上。
霎时间,两者的灵力相互抵消,玄机扇的灵力增加数倍,发出红光照亮整间屋子。
祁陵打开玄机扇,上面的缝瞬间裂开,亡魂涌现出来挤满了屋子,如饿狼一般发出叫嚣。
邬弄转头看到祁陵眼睛里的血色。
祁陵缓缓抬眸,看向一旁的黑气,笃信道:“你会帮我的。”
话毕,他握紧玄机扇,朝崔阳兰扇出一道凌厉的风刃,直直将一路上的弹珠碎片破成齑粉。
崔阳兰:“你能用琉璃弓和玄机扇……除了那个人竟然还有人能用……”
祁陵不理他,没等她讲完便挥动玄机扇继续制造风刃,红菱零零散散落下来,洒满整间屋子。
邬弄目光落在祁陵周围的亡魂上,喊道:“祁陵,合上玄机扇!”
“……”耳畔都是风和亡魂的声音,祁陵根本听不到邬弄同他讲话,双目暗红,杀意直指崔阳兰。
他知道怎么用玄机扇,扇子上那幅山河九州的画,好像有很多东西要告诉他。
崔阳兰怨气再重,也没有玄机扇里那些存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亡魂怨气重,在他们面前,崔阳兰没过多久便落了下风。
祁陵跪在地上,过去的记忆像是要挤破脑袋,他头痛欲裂,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邬弄用锁链拉回他,“祁陵!”
“祁陵!!”
祁陵死死攥着玄机扇,猛然睁开眼,对上他的血瞳,邬弄怔了一瞬,被祁陵一把推开才回过神。
“啊……”祁陵倒在地上,那些亡魂围绕在他身边。
只要玄机扇的主人死了,他们就可以重新活得自由。
邬弄神色发狠,伸手去夺祁陵手中的扇子,却被攥得死紧。祁陵单手将他甩开,没控制住力道,直接将邬弄朝后打出很远,邬弄捂着心口,闷哼一声吐出血。
“季……季泽……”祁陵按着头,从齿间艰难发声,“季泽……”
邬弄没听到祁陵在喊谁,只是看到祁陵身后出现另一团黑气,其他亡魂都与它保持了一段距离,似乎是畏惧它。
“你死了了不是正合我意?”季泽笑道:“呵呵,祁陵……你抬头看看这些亡魂,它们都在等你死呢……”
祁陵咬破了下唇,“你……撒谎……”
季泽:“什么?”
“你不想我死。”祁陵眸中闪过浅淡笑意,很快被痛苦覆盖,“你早就能杀我……”
那头沉默了半晌,没再发出动静。
崔阳兰的亡魂被打散后,剩下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幻境,祁陵吐出一大口血染在衣裳上,攥着玄机扇昏过去。
邬弄看到,祁陵身后那团黑气突然分散开,随后增多,包裹住了每一个逃窜出来的亡魂。
“你干什么?!”
“季泽!你没有资格将我们逼回去!!”
“我要出去!让我出去啊,不要!不要回去……”
亡魂被逼回玄机扇后,一团黑气缠绕上了玄机扇,让它暂时不能被打开。
邬弄跌撞了几步,将祁陵扶起来,擦去他嘴角的血。
“咳……咳咳……”邬弄死死盯着那把扇子,幻化成樊寂,朝边上挥出一道灵力,原本便残破的屋子在一瞬间坍塌。
邬弄取下玄机扇,护紧了祁陵。
在房梁打到他们的那一刻,幻境消失,回到了现实。
邬弄按上祁陵紧皱的眉头,将喉间的血味藏在口中。
“你们……”楚之笺最先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从小屋赶到此处。
他们方才被幻境分隔开,但见到的都是崔阳兰和沈万先前的回忆,到一半的时候换将突然破碎,他们回到小屋之中,却没见到祁陵和邬弄。
楚之笺蹲下身给祁陵把脉,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邬弄轻咳一声,看向楚之笺。
“……回千鹤山吧。”楚之笺给祁陵输送了一部分灵力,道:“回去找掌门,他体内的灵力很奇怪,我从未见过。”
邬弄又咳了一声。将喉咙里的血都吐出来,楚之笺伸手要去给他把脉,却被一把甩开。
楚之笺顿住,邬弄抱起祁陵便走,只留下一句话:“崔阳兰死了,剩下的,你们解决。”
楚之笺站在原地,感受到周围无人后,有些怔怔地握紧手。
九师弟身上灵力紊乱,像是曾经受到过什么重击。不仅如此,灵力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各方融合在一起。
至阴至阳,两者都有。
“二师兄……”
楚之笺循声抬起头。
“师兄你有没有受伤?”楚鱼儿从剑上跳下来,一把靠在楚之笺身上,看到地上的血迹,甚是心慌地检查了一番,除了袖口处沾到的血迹,似乎并未受伤。
楚鱼儿松了口气,“师兄,小九他们呢?”
楚之笺:“不是叫你好好在杨府养伤吗?”
“我担心你就来了,啊,是因为浔塘河突然又溢满了茶叶,不过这回的茶叶都不太一样。”楚鱼儿又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师兄,这个血……”
楚之笺:“是祁师弟和邬兄弟的。”
“什么?”楚鱼儿担忧道:“那他们……”
“祁师弟昏迷,我叫邬兄带他回千鹤山找掌门。”楚之笺转向小屋,说道:“只剩下沈万了。”
突然,小屋里传出一声惨厉的叫喊。
楚之笺一怔,迅速回到屋子内,却只见到沈万尚未凉透的尸体和他胸口处插着的墨离剑。
楚鱼儿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长州表情有了变化,瞳孔微微收缩,看着自己的手。
杨平竹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长州,见到他目光也移过来才转过头去。
沈长州杀了沈万,自己的父亲。
虽说两人早就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杨平竹明白,沈长州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有沈万这个父亲的。
再怎么说,在沈万叛变之前,对沈长州一直都是很好的,甚至还将家族传下来的墨离剑给了他。
杀沈万并不是他的本意,杨平竹方才见到,是崔阳兰残余的亡魂要对他做什么,沈长州为保护他才将剑指向了崔阳兰,只是没想到,沈万会突然挡在面前。
死前,沈万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但他说完以后,崔阳兰的亡魂便散去了。
这是最后的执念完成,亡魂飞散,不入轮回。
沈长州伫立在原地许久,讷讷地摇了下头,拔出沈万胸口的剑,转身冲出去。
杨平竹确信,在沈长州转身的瞬间,他见到了这个人眼中浅淡的水雾。
*
邬弄并没有带祁陵回千鹤山,在楚之笺给祁陵把脉时他便意识到了,祁陵身上预知血脉本就与常人不同,再进一步探下去,容易暴露身份。
祁陵打他那一掌用了狠劲,剩下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将祁陵带回魔族。邬弄想到那日在春在楼遇见的魔族,想来应该是已经发现了祁陵。
祁陵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上疼得他无法出声,夜色下他看不清邬弄的样貌,只能用手有气无力地勾了下他的衣裳便又昏昏睡过去。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却好像是听到了那人的咳嗽声。
等到他再醒来,自己身处一个不认识的屋子。
身上还是很疼,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醒了。”
一个头从床边探出来,伸手在祁陵头上探了探,说道:“脸色还是不太行……”
祁陵眼前晃了几下,视线明朗后,不确定地动了下头:“元……小元?”
对方点头,又突然咳了一下。
祁陵想坐起来,但一直起身子便脱力倒在了床上,跟着咳出几口血。
“你别乱动!”说着,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隐瞒似的,转身急匆匆往外走去。
“邬弄。”祁陵叫住他:“我……咳……我想喝水,可以么?”
邬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去给他倒了水,扶他坐起来。
祁陵喝下去的水都是血味,他没在意,说道:“你也不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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