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从安秀眉微挑,眼眸一转,看着那半敞的木门,嘴角忍不住上扬。
荀飞白涨红着脸出了房门,清晨山风微凉,拂面而过,稍稍带走了一些热意。她微微打了个冷颤,才有些醒过神,又急忙将外衫穿好。
荀飞白刚踏入院内,玉珠端着热粥迎面走来,见到她面色红的有些异常,出声问道:“荀小娘子面色怎地这般红,可是昨晚受了凉?我去找宝弋问问,这寨中可有大夫?”
荀飞白急忙拦住她,解释道:“我未生病,只是屋中有些热,去洗把脸就好了,无需叫大夫。”
玉珠见她面色虽有些潮红,但说话中气十足,倒也不似生病的模样,点头道:“未生病就好。”
她将手中的粥放在桌上,又接着说道:“早饭已经备好了,荀小娘子快去洗漱吧,我去唤三娘子起床。”
听玉珠说起颜从安,荀飞白面上又是一红,低低地应了声,便向院中走去。
荀飞白洗了脸,又用沾了凉水的绢帕在面上敷了半刻钟,面上的热意才有所消散。心中暗想,定是昨日累的昏了头,才会有那般让人羞耻的梦境。
想起那梦境,除去那旖旎的画面,梦境的最初,她与颜从安的谈话。梦境虽不真实,但梦中的颜从安却让她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往日与颜从安相处时,为何自己心尖偶有悸动一闪而过,拥住颜从安时会心跳如鼓,又为何会在不经意间沉溺在那双明眸中无法自拔。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自己不知何时竟对颜从安升了倾慕之意。或许自己才是如梦中的颜从安所说的那般,在破庙初见的那次,就动了那般心思。
想起当日,她本是不经意的一撇,只远远的瞧见那两个男子欲欺凌三人,她并未看清三人样貌,只觉得同为女子,应出手相帮。在她劝走那二人之后,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三人样貌。
也只是微微一瞥,瞧见了那一双明眸如水,清尘淡然,她便匆匆转眸不敢多看,也不敢与颜从安言语,只对着玉珠说话。
或许便是这一眼,颜从安便印在了她的心里,只是自己却一直不曾知晓,只以为是颜从安气质出尘,而自己另眼相看罢了。
想来最初自己的逃避,不敢与颜从安亲近,是本能的怕有一日如今日这般,心动沉沦而无法自拔。而那时她认定自己与颜从安并非同路之人,也并不会有过多交集,那份不自知的心动还未被察觉,便被二人只见身份的差距所掩埋。
可事情总是会出人意料,阴差阳错之下,自己与颜从安定下了亲事,让心中的那点不可能的心思,又了一丝可能的希冀。
心底的那一点心动,在与颜从安朝夕相处中,无知无觉破土而出。当它被发觉之时,早已如参天大树那般,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原来做了那么多,都只是个梦,哈哈。
第48章 第 48 章
古今羌族人定亲不如汉族人那样繁琐,也无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他们只需在征得父母的同意下,定亲二人带上定情之物和鲜花,与族长一同到祖庙告慰先祖,告慰过先祖,这亲事就算定下。
几人回滨州之前,荀飞白又去寻了一次宝春生,不过依旧未寻到人,邻居也不知晓去了何处,只说那日出了门,就未再归家。
在宝山寨用了午饭,几人便出发回了滨州。
荀飞白虽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可因着昨晚的梦,她有些羞愧,不知该如何面对颜从安,上了车便有些神游天外。
颜从安见她那有些回避的模样,倒也未拆穿,与她闲谈几句后,拿了本书自顾自的看起来。
她二人,一人假意看书,一人闭眼假寐,就这般互不干扰,一路安静的回了滨州。
荀飞白刚踏进随意园的大门,老仆告知她昨日有一少年给他递了一张拜帖,说找荀飞白又要事相商。
荀飞白接过老仆手中的拜帖,拜帖的样子很是普通,也无甚特别,她打开拜帖,看了一眼。是青山书院的同窗赵世义送来的,说是这次青山书院有十几人同在滨州赶考,想要明日在青云楼小聚一下。
赴考的同窗中,有几个与荀飞白关系也算要好,在考前大家都忙着备考,来了滨州后确实也未聚过。明日本也无事,她便打算去同他们聚聚。
晚间,荀飞白躺在榻上有些辗转难眠,这几日习惯了与颜从安同榻而眠,如今自己一人躺在榻上,竟有些不习惯。
她转身看向墙壁,东侧屋与西侧屋是相反的摆设,那么此时颜从安就在墙壁另一侧的榻上。除去这墙,二人之间也相隔不到三尺的距离。
想到此处,荀飞白暗啐自己一声,当真是迷了心窍,在这胡思乱想。为了压下纷杂的思绪,荀飞白想了想,在心中默默背起离骚。
翌日,申时。
荀飞白出了随意园,准备去青云楼赴约。中午吃饭时她就同颜从安说了同窗聚会一事,若是晚膳时她未归,让颜从安自己先用,无需等她。
青云楼离随意园并不算远,只隔了三条街,荀飞白问了老仆位置后,便定下走着过去。她过了两条街,正准备接着向前走时,无意间瞥了侧身的小巷一眼,却顿住了脚步。
小巷内站着二人,一男一女,那男子背对着荀飞白,女子面对着荀飞白。女子本是有些惊恐的看着他身前的男子,荀飞白看向这边时,她也正巧看了过来。
那女子看着她并未说话,可面上尽是哀求之色。
荀飞白见到女子的神色,她仔细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向这方走来的几人,有老有少还有中年男女,应是一家人。
见此,她便抬脚走了进去。还未走到二人身前,荀飞白便大声叫道:“小妹,原来你在这,真叫我好找。”说着话,她走至二人身前,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往自己身后轻轻一带,旋即又看着眼前的男子道:“这位兄台是?小妹你可与他相熟?”
那男子本就背对着巷口,荀飞白在她身后突然叫喊,自是吓了他一跳,刚回过神就瞧见荀飞白将那女子拉到自己身后。
男子面露不悦之色,问道:“你是何人?”
荀飞白看着他笑道:“这位兄台,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是何人?又为何与我家小妹一处?”
男子狐疑道:“你是她阿姊?”
荀飞白肯定道:“正是。”又故意不再同他说话,转身问女子:“你怎地在这处,这人是?”
女子见荀飞白拉着她手腕,忙伸手挽上她的胳膊,小声答道:“我并不识得这人。”
荀飞白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让你莫要乱跑,就你这记性,我就知晓你定是迷了路,我们快走吧,阿兄和阿嫂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说着,不等那男子反应,拉着女子就往巷口走,抬头见巷口走过的几人,忙喊道:“阿兄,阿兄,我们在此处。”
巷口的人听到她的叫唤,也停下了脚步,一家人齐齐看向这方。
那男子本想拦下二人,可见巷口的人在听到荀飞白的叫唤时看向这方,男子停了脚下的动作,放着二人离开,眼睛却一直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荀飞白见巷口的人停下,忙急急拉着人小跑了两步,走到巷口,开口对那一家人说道:“这位兄台,多有冒犯,可否跟着你们走上一段?”说着转了转眼珠,瞥向巷子里。
那男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荀飞白,见她书生打扮,身上的衣裳也不普通,又看了一眼巷内的男子,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荀飞白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二人跟着走了一段,便到了青云楼门口,在谢过那一行人后,荀飞白转身对女子道:“这位姑娘,我只到这青云楼,还未问你要到何处?”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先进来喝杯茶,我找个小厮告知你家里人来此处接你?”
那女子闻言,冲着她展颜淡笑道:“多谢小娘子方才出手相助,我也是要来着青云楼,不知小娘子贵姓?”
荀飞白摆了摆手说道:“这般小事不足挂齿,既然你也是到这青云楼,那我们进去吧。”
那女子本想再说话时,却被人打断。
青云楼跑出一丫鬟打扮的人,对着女子焦急道:“杨娘子,你方才去了何处?杨娘子可莫要乱跑,方才寻不见你可吓到小翠了。”
荀飞白见她与这丫鬟相识,也未再说话,对着那女子淡淡一笑,便进了青云楼。
女子本想叫住荀飞白,却被小翠拉的脱不开身,只得看着她进了青云楼。
荀飞白找到赵世义定的包房时,屋内已到了不少人。
赵世义见到她,将人拉坐在身旁,笑嘻嘻问道:“飞白,这次春闱可有胜算?”
荀飞白亦是笑着回道:“不敢托大,还是要等放榜之时才能知晓。”
赵世义伸手给她套了一杯茶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荀飞白笑着道谢,接过茶杯反问道:“你可有把握?”
赵世义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呢,运气好些就在孙山之上,运气差些就在孙山之下。”
赵世义这人玩心重,不过为人倒是聪慧,只是读书也未尽全力,这次下场也只是想试试水。
荀飞白无奈摇摇头,也未搭话。
二人说话间,门口进来一位书生娘子。她看到荀飞白,便笑着走过来,坐在她身侧道:“飞白,有些日子没见,听说你最近定了亲,是颜家的三娘子,可当真有此事?”
这书生娘子名叫郝慧婉,家中做酒楼生意,本性不坏,却有些纨绔习气。
荀飞白还未搭话,一旁的庞泗水闻言接话道:“颜三娘子?飞白,你与颜三娘子定亲了?可那日碰见的颜三娘子?”
庞泗水亦是荀飞白的同窗好友,他父母二人在泗水河畔相识,便将他的名字起做泗水,以作纪念。破庙那日,庞泗水亦是在场的,乍一听闻二人定亲,有些吃惊,随即恍然大悟道:“那颜三娘子根本不是你表亲,是与不是?”
庞泗水体型宽大,因着吃惊,方才那句问话,声音颇高,致使在坐的人纷纷望向他们几人这方。
颜家在花溪县虽不算数一数二的人家,但也能排的上的大户,知晓颜家,知晓颜从安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其中早有人听闻二人定了亲,只是有的人跟荀飞白并非熟识,也就未上前搭话,如今被庞泗水喊了出来,自是光明正大的看向荀飞白,等着她回答。
荀飞白被十几双眼睛瞧着,一时有些无奈,只得点点头答道:“我确实与颜三娘子定了亲事。”
庞泗水见她点头,接着问道:“那就是说那日在破庙你们本不相识?”说道此处,庞泗水上下打量荀飞白一番,啧啧道:“莫不是就因着你那日英雄救美,才使得颜三娘子芳心暗许,才与你定了亲?啧啧,飞白当真是好福气。”
众人本就竖着耳朵听着这方的动静,结果还听到庞泗水提起英雄救美这种话本子中才有的戏码,自是各个都来了兴致。
这会倒不是看着荀飞白了,皆是转向庞泗水,有那好奇的随即便出声问道:“英雄救美,还有这精彩桥段?庞泗水快说来听听。”
一人出声,更多的人跟着起哄,庞泗水见状,更是来了兴致。他侧身看了荀飞白一眼,未发现她有何不悦,便兴致勃勃添油加醋的跟她们讲起那日破庙之事情。
故事讲完,引得在场的众人一阵唏嘘。一旁的郝慧婉拍了拍荀飞白的肩膀,揶揄道:“飞白可当真好福气,我听说那颜三娘子,可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
荀飞白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她不想与人谈论颜从安的相貌,只拿起茶杯喝茶,并不答话。
赵世义看出了荀飞白的不悦,在一旁搭话道:“慧婉,你别因着飞白待人宽厚胡言乱语啊,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谈论未婚妻子相貌的。换成我,一拳把你鼻子揍歪。”
郝慧婉见荀飞白不言语,也知晓自己说错话,借着赵世义的话下坡,举起茶杯,陪笑道:“方才是我失言,以茶代酒,给飞白赔个不是。”
荀飞白见她真心道歉,也缓了眉眼,摆摆手道:“无事。”
赵世义转身望着桌上的众人,笑着道:“英雄救美的故事你们听了,飞白面皮薄,你们就别再盯着人家那点风月之事。飞白的福气,你们也羡慕不来。想的多了,今晚归家后孤身一人,凉榻难以入眠。”
众人闻言,心里明镜,纷纷转了话题,说起别的事。
第49章 第 49 章
青云楼虽是间茶楼,但也并非只提供茶水,还提供酒水和吃食,到了晚间还有歌姬表演。
众人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后,赵世义找了小厮上了些吃食和酒水。宴席过半,酒酣耳热之时,不知是哪个起了头说道:“听说这青云楼的歌姬,各个都身怀绝技,尤擅琵琶弹唱,不如我们也唤来一个,唱上一曲如何?”
郝慧婉笑着应和道:“我看此事可行。”说完又喊来小厮,给了他一百钱,让他唤青云楼最好的歌姬来。
不到半刻钟,小厮引着一身穿罗裙的姑娘走进了房间。姑娘抱着琵琶走进房间,向着众人微微俯了俯身,随后坐于房内专门为歌姬准备的座椅上。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正在同赵世义说话的荀飞白身上。
赵世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用胳膊轻轻推了推荀飞白道:“这歌姬进来后便一直看向这方,你可识得她?”
荀飞白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那歌姬,认清样貌后有些讶异。
这歌姬正是方才小巷中的那个女子。
荀飞白微微朝着她颔了颔首,又转头对赵世义说道:“一面之缘,也不算熟识。”随后将巷子中发生的事,同赵世义说了一遍。
赵世义听完也忍不住替二人捏了一把汗,他看着荀飞白道:“当时那男子要是不肯罢手,这事可无法善了,你一个女子怎地敢单枪匹马的去救人。知晓你这人心善,往后可别再这般莽撞行事。”
荀飞白刚刚上楼时亦是有些后怕,只是当时那般情况,她一时未多想,她冲着赵世义点点头道:“嗯,下次定是会注意。”
赵世义听完,哭笑不得道:“这事你还想着有下次。”
荀飞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我今日不出手,你现下哪里还能听人家姑娘唱曲不是。”
赵世义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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