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听荀飞白要给她念书,轻轻的应声:“嗯。”
让春来拿来铜盆,荀飞白洗了绢帕,把小姑娘的小花脸擦干净,抱着小人去了书房。许是小姑娘哭的累了,听了不到半刻钟,小人就在她怀中睡了过去。荀飞白本想将她放在榻上,哪知小姑娘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襟,无奈只得抱着人来到案前温书。
颜从安来寻她,就瞧见她一手抱着小人,一手拿着书在看。
荀飞白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来人是颜从安,放下书,抱着小人缓步向她走去。
颜从安与她坐在矮榻旁,轻声开口道:“怎地抱着她看书?”
荀飞白无奈的指着小人的胖手,轻声道:“晌午她受了些委屈,哭了一鼻子,我给她念着书就睡着了,这小手就这么拽着,我也无法,就只得抱着她看书。”
南院除了春来皆是颜从安从京都带来的仆役,应当不会有人欺负小姑娘才是。颜从安狐疑道:“受了委屈?”
荀飞白微微蹙眉道:“晌午的时候,二房的小郎君来了,想要抢她的毛笔,她没同意,那孩子就把笔给折了。我路过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哭,就进去看了看,哭的甚是委屈。”
颜从安与这孩子接触并不算多,也从未见她哭过,这孩子一直懂事乖巧,都险些忘了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今日哭成这样想来真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二房的那个小子她也不曾见过,不过孩子过来定是有女婢跟着,在她西园欺负了小娘子,没留下甚么话就走了,这是没把她颜从安当回事,还是觉得她颜从安没把这孩子当一回事,才会这般无礼?
颜从安想了想道:“飞白可想留下这孩子?”
荀飞白闻言,低头沉思,相处了这一个月,这孩子乖巧伶俐,确实讨人喜欢。每日辰时来书房识字,一坐一个时辰,也不曾喊过累,是个能吃苦的。
她想到了那日颜老太爷的话,对着颜从安点了点头道:“若是必须要留个颜家的孩子,就留下她吧,是个好孩子,后面送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
颜从安本是不想留下这孩子,但这一个月,她也瞧出来荀飞白对这孩子也算喜爱。她暗中派宝匣查过这孩子和春来往日的生活,确实如同她想的那般,无父无母的孤女,不受主母喜爱。二人在东园除了吃食未曾克扣,别的都有些短缺。
今日之事,婢女自己带着小郎君离开,到此时也未有人来说话,多半是看她与荀飞白二人将孩子接来一月,还不曾改宗谱,让某些人觉得这孩子二人并未满意,随时还会被送回去。
“明日你同我去阿翁那一趟,找个日子把这孩子的宗牒改过来。”她想了想又说道,“既然要留下,应当起个名字,到她这一辈,应该是元字辈。”
荀飞白略一思索,淡笑说道:“锦字从安觉得如何?”说着用手指在案几上写了一个锦字。
颜从安看着她一笔一划在案桌上写着,认出了是哪个字,淡笑的念道:“颜元锦,颜元锦。听着不错,飞白起这名字是想她将来前程锦绣,还是希望她日后锦衣夜行韬光养晦。”
荀飞白笑着道:“二者皆而有之,我希望她能成夺锦之才,又能虚怀若谷,不骄不躁。”
颜从安笑着打趣道:“你倒是当真心大,你是想将她培养成状元之才?”
荀飞白又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能否成才我倒不曾想过,这锦字寓意美好,别的不能强求,只希望她所见之景皆如繁花似锦,一生喜乐安康。”
颜从安笑着睨了她一眼:“就属你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荀飞白秀眸一转,倾身向前,俯在颜从安耳边,轻声道:“换做别人,我定是不认,但从安夸我巧舌如簧,我无法反驳。”说着就微微侧头,含住那淡笑的樱唇。
颜从安被她噙住双唇,一时有些怔愣,随后自然的微启双唇,回应那熟悉的柔软。可霎时间想起此时二人正在书房,羞红了双颊,推开在她这胡作非为的人,娇嗔道:“青天白日,也不看看在何处。”嗔过了,又似不解气,伸手捶了一下荀飞白的肩膀,嗔怪道:“怀中还抱着孩子。”
“青天白日不可,更深露重可行?”荀飞白轻笑道。
颜从安闻言想起夜里之事,又伸手捶了她一下,做出娇羞的模样。心中暗道:小混蛋,再让你得意几个时辰,今晚定要你好看。
二人打闹间,荀飞白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荀飞白心下一惊,赶忙将孩子抱好,轻轻的又将她拍睡过去。
颜从安见她慌张的模样,又嗔了她一眼,未再同她言语,理了理衣裳出了书房。
夜间。
荀飞白甫一上床,黑暗中一股幽幽的冷香袭来,她心下一喜,寻香而去。唇齿交缠,呼吸相接,香味更加馥郁,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正欲伸手拂上那柔软的腰肢,却被颜从安十指相扣。颜从安动作轻柔,带着她的手一路向上。
一直以来颜从安在这事上都有些矜持,今晚却格外主动。荀飞白来不及多想,颜从安翻身而上,直接坐在她的腰间,将她的双手紧紧压在头顶。
颜从安笑意盈盈地用额间抵着她,眉尾带着一丝媚意,一双杏眼微弯闪着狡黠的光芒:“一直以来都是辛苦飞白了,今日就换从安来吧。”
骤雨初歇,满室春意。
红纱帐内,颜从安轻轻吻去荀飞白眼角的泪水,将人揽入怀中,动作轻柔,似是怀抱着最真珍贵的瓷器,随后又伸手抚着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柔情似水。
荀飞白第一次经历这事,余韵久久不消。她眼角泛红,双眸中盛着点点水光,缠绵后急促的喘息在颜从安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过了半晌。
“还不曾问过飞白,可是要参加明年的秋闱?”
待她回过心神,颜从安将下巴垫在她头顶,把玩着她胸前的青丝,言语中尽是满足与畅快。
荀飞白在她怀中抬起头,面上红晕未消,低哑着应道:“我想下场试试。”
颜从安想起荀飞白母亲的身世,压下心中的担忧,接着问道:“飞白想出仕,是想做官吗?飞白是想去做一方父母官,还是去翰林院做学问?”
颜从安觉得荀飞白并非官迷,也不觉得她有多大的野心,但荀飞白却想出仕。以荀飞白的性子,颜从安猜许是她想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又或许是想进翰林院,潜心修学。
“从安觉得我应当如何?”荀飞白想了想,促狭道。
听出她言语中的调侃之意,颜从安拧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嗔道:“是你要出仕,又非我要出仕,问我作甚?”
荀飞白抓住她的小手,在手中捏了捏,伸手一扯反过来将人搂在自己怀里,笑着道:“你我如今妻妻一体,我自是要听取从安的建议。”
颜从安仰起头,淡笑着道:“那我若说不想让飞白出仕,飞白又当如何?”
话语中难得的带着一丝娇蛮的气调,听得荀飞白心尖一颤。
月光下颜从安肌肤如雪,双颊也因为刚才的情动透着红润。荀飞白心念一动,嘴角微弯,俯身吻上她的唇瓣,直吻的怀中人娇喘连连,才放开她,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道:“那我便不出仕,不做官了。”
耳畔热流拂过,颜从安面上迅速染上一抹娇色,如那含苞待放的花朵。荀飞白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攫取那花瓣上最甘甜的清露,将刚才所经历的一一奉还。
燕语莺啼,轻歌曼舞。
云霄雨霁,余音绕梁。
颜从安舒服的窝在荀飞白的怀中,见她似要困意上涌,故意伸手捏着荀飞白鼻子,娇嗔道:“飞白还未答方才我问的话。”
荀飞白被她这般一闹,消了些许困意,伸手抓住颜从安作乱的小手,半抬眸看着着那娇艳的面容,轻笑道:“我想做那太学博士,娘子可还满意?”
太学博士隶属国子监,是学官,掌教授诸经。颜从安心下有些了然,荀飞白是想做传道受业之人,这倒是让颜从安想起外祖,他在成为帝师前便是做的国子监祭酒。当日与荀飞白定下亲事之时,她便给外祖去了信,老人家不太认同她的做法,到现在都在与她置气。
不过现下她远在花溪县,一时无法回京都,只得等明年开春,趁着秋闱之际,让荀飞白去讨好老人家,以二人的脾性定能相谈甚欢。
颜从安抬手拂过那熟睡之人的眉眼,在她脸上轻轻印上一吻。
翌日。
颜从安与荀飞白二人用过早膳后,去了颜老太爷那处,说是要寻个吉日,将颜元锦改了宗牒,过继到她二人名下。
颜老太爷知晓后,只以为颜从安是顺了他的意,心中甚是欣慰,当即便应了下来。不过颜元锦本就未起过姓名,也未上过宗牒,省了更改这一事。明日他差人去一趟祖庙,让他们挑一个吉日,直接将颜元锦记二人名下即可。
这日,二人刚用过晚膳,二房的长媳马氏领着儿子,上门道歉,说是小孩子顽皮不懂事,让颜从安二人谅解,还带了一只上好的狼毫当做赔礼。
马氏假意逗弄颜元锦,将毛笔递给她,颜元锦有些瑟缩的往荀飞白怀里躲。荀飞白轻声哄劝半晌,这小人还是紧紧的抓着衣领不放,直到马氏拿着毛笔的手举得都酸了,颜从安才淡笑着吩咐玉珠替颜元锦把赔礼收下。
又过了几日,李管事来的西园,说颜元锦已经入了宗牒,往后便是三房的嫡孙女,与二房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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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暖香阁,书房。
楚无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有些歉意道:“北边出了些事情,没吃上你的喜酒,当真是对不住。”
颜从安知她是有正事要办,哪里会与她计较,她淡淡一笑道:“燕将军那边可还好?”
前些日子楚无歌收到消息,楚无歌的长兄楚无疾,在北疆遭人刺杀下落不明。楚无歌当日便急急离开滨州,去了北疆。待一切处理完,昨日才回到花溪县。
提及此事,楚无歌满是无奈,苦笑着说:“他想引蛇出洞,才故意放出失踪的消息,与二姐联手玩了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连累我奔波了一月有余,他倒是优哉游哉地在友人的山庄中喝茶。”
听到这样的结果,颜从安并不意外,楚家三兄妹,二姑娘十二岁入仕,连中三元,材高知深自是毋庸置疑。楚家大郎楚无疾,虽是武将出身,也并未参加科举,但其才智却不输二姑娘。楚无疾足智多谋,文韬武略皆有所长,镇远大将军之名名副其实。
长兄长姐智谋过人,且总爱明里暗里‘一较高下’,可怜了幺女楚无歌,自幼时起就是那偶尔被殃及的‘池鱼’,亦或是二人‘刀俎’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多数时候皆是‘任二人宰割’。不过那二人虽然平日里总是‘欺负’楚无歌,但心里却皆是最宠爱疼惜这个幼妹。
就如现下这般,明面上兄妹二人水火不容,政见不合,却本就是二人联手唱的一出好戏,私下里互通有无,撒了暗网真准备捞大鱼。
他二人故意未通知楚无歌,使她千里奔波,远赴北疆救兄,让敌方不再质疑楚无疾失踪之事。那人信以为真后才露了马脚,最终落入二人渔网。
楚无歌得知真相,知她当了二人诱敌的‘鱼饵’,遂将楚无疾痛骂一顿,又给二姐书信一封强烈的谴责了二人的‘罪行’,顺便向二人讨要了两件早已窥觊已久的宝贝,才‘愤愤不平’的回了花溪县。
想起这事,楚无歌忍不住的一阵心酸,狠狠的咬了两口茶点才算解气。
压下心中气愤之情,楚无歌同颜从安谈起正事:“那天虎寨我派了人,暂时查探到了些消息。那日在三重山想截杀你就是天虎寨的大当家,方天虎。”
“此人原是花溪县人士,原本做的牙商,专门给那些个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搜罗美貌女子,后因被人揭发强抢、拐卖良家女子,被官府通缉。为了逃避追捕,才上了九郎山做了打家劫舍的山匪。”
颜从安心中一凛。
拐卖良家女子,打家劫舍。颜家的人是如何与如此穷凶恶极之辈牵扯在一起。敢与这样的恶人为伍,稍有不慎更会引来灭门的祸事,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猜想这事颜老太爷定是不知晓的。
“可查到了是何人与张天虎有勾结?”
“具体是谁,暂时还不知晓。不过我查到一事,那张天虎前几年做人牙子的时候,曾经卖了一个女子进了颜家?”
颜从安沉声问道:“何人?”
楚无歌抿了一口茶,说道:“颜鸿杰的第三房小妾,黄姨娘。那黄姨娘名叫黄莺,原是群芳馆的舞姬,亦是那张天虎的相好,不过这事颜鸿杰并不知晓。”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道:“你说那张天虎为何会将自己的相好卖予颜鸿杰?”
颜从安心里厌恶的紧。
张天虎与颜鸿杰是相识的,而照颜鸿杰前些日子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也是不喜,以他那纨绔子弟的性子,这勾结山匪刺杀自己的事情,也并非做不出来。
楚无歌见她面色不虞,缓了缓道:“这事我会再查,或许再过些日子能知晓。”说完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册,打趣的笑着问道:“这成婚感觉如何?怎不见你那新婚的小娘子?”
颜从安见她一谈完正事,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瞥了她一眼。想起荀飞白,她微微的够了勾嘴角,淡笑道:“她今日陪着元锦去了庙会,这会应该是快要回了。”
楚无歌啧啧两声,泛着酸意调侃道:“也幸亏那日在破庙她出手相助,使得你二人相识。原本我还真担心你会为了一切按计划行事,随便找上一个上门女婿,万一是个狼子野心的,可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柳暗花明、花好月圆,也不枉费你为了这些事筹谋多年。”
颜从安心中亦是庆幸,幸而那日荀飞白出手相助,否则也不能有二人今日的妻妻缘分,她略一扬眉,问道:“你可要留下用晚膳?”
楚无歌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晚饭就不吃了,怕这南院的饭菜太过甜腻,怕是吃不消。”旋即从案几前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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