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白抱着她,哄了半晌,才将小人哄好。见天色已晚,本想把小人交给春来,可奈何颜元锦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荀飞白无奈,只得给她洗漱一番后,抱回自己房中。
她回到房中时,颜从安也已洗漱好,此时正穿着里衣靠在床榻上闭眼小憩。
听见走近的脚步声,颜从安睁开闭着的双眸,瞧见荀飞白怀中的小人,讶然道:“你怎地将她抱来了?”
荀飞白笑着解释道:“这孩子方才受了些惊吓,一直抱着我不撒手。我无法,只得将她一起抱来。”
颜元锦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颜从安,糯糯得唤道:“阿娘。”那语气,带着三分乖巧,三分讨好和四分委屈。
颜从安看着对面一大一小,二人眸中皆带着一丝期许。她心中暗叹一声,拍了拍身侧的床铺,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将小锦放下,快去洗漱吧。”
见她答应,荀飞白心下一松,想将小人放下。可颜元锦却紧紧箍住她的脖子,不肯放手。
荀飞白小声劝道:“你先同阿娘呆在一处,我洗漱过后便回来。”
颜从安见二人这般依依不舍,敛了眉眼,伸手同颜元锦说道:“小锦过来,你娘亲今天累了一日,让她早些去洗漱,好上床休息。”
颜元锦恋恋不舍得放开荀飞白的脖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娘亲快些回来。”
荀飞白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好的,我知晓了。”
荀飞白出门洗漱后,颜从安看着床内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抓着自己衣角,时不时偷看她小人,心中暗叹一声,开口道:“你这几日与你娘亲都学了什么书?”
话音刚落,颜元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颜从安是在主动与自己搭话。她心下一喜,却还是有一些拘谨道:“阿、阿娘,娘亲最近在教我三字经。”
小人眸中带着一丝雀跃,拽着衣角的小手松了松,本想放在身侧,可还是将手收回,拽住衣角。
颜从安见她这般,放柔了声音问道:“如今学到何处?”
颜元锦奶声奶气道:“娘亲都已经教完。”
颜元锦从开蒙到如今不足三月,荀飞白竟然已将三字经教完。
颜从安狐疑道:“都已教完?那你可全都已记下?”
颜元锦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大部分都已记下。”
颜从安挑眉道:“当真?”
颜元锦闻言,乖巧得点了点头:“当真。”
颜从安浅笑着道:“那你便背来听听。”
颜元锦点了点小脑袋,出声背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荀飞白还未踏进屋中时,小人软糯的声音已隐隐约约远远传来。
她本以为二人在屋中交谈,却不料踏进屋中,见到的是小人还如她走时那般,有些拘谨坐于一侧,口中奶声奶气的背着《三字经》,瞧小人那双眼弯弯的模样,似是乐在其中。
床榻的另一侧,颜从安眉眼柔和地看着小人。如若此时小人并非在背诵文章,倒略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温情。
小人背完文章,见到走进的荀飞白,略微紧绷的身子明显一松,开心唤道:“娘亲!”
颜从安听她叫唤,亦转过头看着她,眉眼间多了一分欢喜。
荀飞白甫一上塌,颜元锦手脚并用爬到她身旁,翻身靠在她肩窝处,伸出一双小胖手搂住她脖颈。
荀飞白轻笑一声,一手将小人搂在怀中,靠在她胸前,另一手轻轻拧了拧小人的鼻尖,宠溺道:“怎地这般粘人?”
小人抬起小脸,轻蹭荀飞白脸颊,口中甜甜道:“娘亲,娘亲,小锦想娘亲了。”
荀飞白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一手轻拍她的后背,笑着道:“我离开才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小锦就想我了?”
小人蹭完了她的脸,又去蹭她的脖子,口中糯糯道:“嗯,小锦时时刻刻都想娘亲的。”
荀飞白闻言笑着问道:“那你说说你如何想的?”
小人想了想,认真道:“想娘亲一直陪着小锦,想听娘亲一起念书,想娘亲抱着小锦睡觉......”
颜从安侧眸见此场景,眉尾一挑,微微收了眉间的柔情。此时荀飞白忙着与小人说话,一时也未注意颜从安的神情。
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又或是方才一口气背了整篇三字经,颜元锦在荀飞白怀中没说上几句话就睡了过去。荀飞白直起身本想将她放在一侧,奈何小人一直抓着她的衣襟不放手。
荀飞白怕动作过大会吵醒她,只得又将小人先抱在怀中,轻轻拍了两下,看她是真睡熟了才将她放在一旁。
等下放下小人,荀飞白微微向塌内靠了靠,笑着同颜从安说道:“方才怎地背起了《三字经》?”
颜从安并未答话,只轻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莫要离的这般近,身上一股子甜味。”
荀飞白闻言有些疑惑,沐浴用的澡豆并无气味,方才洗漱后亦不曾用过香粉,她身上怎会有甜味?
她侧首嗅了嗅自己的衣裳,除去淡淡的皂角香外却有有般香甜的味道,是羊乳的气味。颜元锦来到东园后颜从安虽未替她再寻奶娘,但却让伙房给她备些羊乳每日饮食。这衣裳上的香甜味,应当是方才她一直抱着颜元锦,才沾染上的。
思及此,荀飞白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她家娘子哪里是嫌弃她身上的气味,分明是嫌弃自己只顾着与小人亲近,‘怠慢’了她。
荀飞白喜眉笑眼的靠近颜从安,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亲吻了一下她的眉角,又看着她轻笑着调侃道:“甜味未闻见,倒是闻到了些酸味。”她假意使劲嗅了嗅,“像是某人的醋坛子打翻了?”
方才话一出口,颜从安便觉察出自己失言,那话仔细听来颇有几分自己与在与一三岁娃娃争宠的味道。她本有些着羞赧,可见荀飞白这般打趣自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颜从安轻轻抚上某人的腰间,玉指轻碾。只见此时眉开眼笑的人霎时收了笑颜,拧着眉呲牙咧嘴,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从安莫恼。”
荀飞白边说边伸手握住腰间那柔荑,拉着它放在唇边讨好地亲了亲,随后可怜兮兮的看着颜从安,控诉道:“从安欺负我。”
颜从安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明明是你先取笑我,不同你说了,我要睡了。”话毕便从这人怀中出来,翻身背对着她,假意睡觉。
荀飞白见状,忙从她身后将人揽住,随后双臂微微弯曲将颜从安带入怀中:“时辰尚早,我们再说说话可好?”
颜从安仍闭着双眸背对着她,似是不为所动。
荀飞白心中暗笑自家娘子当真是脸皮薄的很,她贴着颜从安的后背,低头在她软声道:“从安~”
甜软的嗓音夹杂着温热的呼吸穿过耳畔,从外至内一路升温,直直烫到了颜从安的心间。
荀飞白察觉怀中人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耳尖逐渐泛红。她眉眼微弯,倾身含住那红润的耳垂。
耳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颜从安先是一惊,随即面亦开始泛红,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颜从安被身后人亲的有些恍惚,可突然间想起床榻另一侧还躺着个小人,她猛地回了心神,摁住那在她腰间作乱的手。她转身看着一脸不解的荀飞白,心中更是气闷,若不是眼前这人将小家伙抱来,现下这般情境,她又何须强忍下心火,停在此刻。
颜从安淡淡的看着荀飞白,推着她的肩膀,不满道:“小锦还在一侧,你莫要乱来。”
荀飞白闻言了然,方才一时情迷,险些忘了床榻上还有个小人。虽是无奈,可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情念,她埋首在颜从安颈肩,似是在寻求安慰,又似有些懊恼的喃喃道:“往后可不会再将她抱来同寝了,当真是耽误事情又伤身体。”
颜从安闻言,忍不住弯了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傻样。”
荀飞白听她笑话自己,忍不住娇嗔道:“从安~”
同她这般一闹,颜从安倒险些忘了方才等这人回来时,本是想与她说说今日西园发之事。她捋了捋荀飞白脸侧的碎发,正了正神色轻声问道:“还末问问你,今日西园时可有些被吓到?”
荀飞白正盘算是否要将小人抱回东厢,再回来同颜从安继续方才未完之事。忽听颜从安谈及西园之事,回了思绪,拉着她的手道:“倒也未曾受到惊吓,只是有些担忧你的安危,毕竟听钱管事最初说的那番话,我猜想他原本是想杀我们二人。”
她顿了顿又轻笑道:“不过后来我见你与他交谈时神情自若,几句话后又占了上峰引着他答话,才知晓你应是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或许早做了准备,便放下心来。”
听她这般说颜从安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谈笑着道:“不曾想飞白如此信任我,你就未想过我只是强装镇定,并无后手?”
荀飞白亦倾身回吻了她的唇角道:“我虽不知你有暗卫,但看当时天色,想你是要拖些时辰等宝匣归来。”
“你倒是机灵。”颜从安点了点她的眉心,夸赞道。
荀飞白抓住她的手指,放在手心把玩道:“而且那钱管事并未直接将你我二人杀害,便是有话要问。即便从安不说我亦会与他周旋番,不管如何我总是护着从安。”
颜从安知她这番话并不做假,当时在西园院中,钱管事下令抓她,这人便是将她护在身后。
她微侧着头,眉角带着一丝娇媚,附在荀飞白耳边柔声道:“我看这会小锦已经睡熟,不如你先将她抱回东厢如何?”
怀中佳人媚眼如丝,眸波流转,荀飞白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深意。她眉尾微扬,旋即起身抱着小人下了榻,出了房门正巧碰到巡夜的宝匣,便直接将怀中小人交给了她。
宝匣乍一接过颜元锦,一时有些怔愣。这小娘子不吵不闹,睡的这般熟怎地还要抱回东厢?她狐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即豁然开朗,面上染了一抹红晕,急急抱着小娘子离开,去了东厢。
一室春光,旖旎无限。
第75章 第 75 章
翌日,东园书房。
颜从安正与荀飞白坐于矮榻上对弈。
咚,咚,咚。
敲门声过后,山庄护卫领着钱管事进了门。这几日钱管事一直被关押在仓房之中,此时虽衣衫稍有脏乱,但面上却是淡然,并无半点惊慌之色。
“玉珠,给钱管事看座。”颜从安吩咐一旁的玉珠道
“钱管事如今这般处境,却能安之若素,当真好胆色。”
钱管事气定神闲道:“颜三娘子抓了钱某,却不将钱某送官,想来应是有事想问。既然颜三娘子有事相求,自也不会亏待了我去,钱某又何须惊慌。”
“哦?那钱管事且说说看,我想知道何事?”
“那日你我在西园书房,你假意说要同我合作,贩卖私盐,且多次提及要见那与我合作之人。当时钱某一时得意,并未察觉其中蹊跷之处,如今想来,颜三娘子想知的应当就是这事。”
颜从安被点破心思,却依旧从容不迫:“钱管事既然已猜到,可是早已想好要同我说说了?”
钱管事笑着道:“颜三娘子何须如此着急。这三日,钱某一直有两件事情想不明白,想问问颜三娘子,还望颜三娘子能替钱某解惑。”
颜从安略一挑眉,直接点破道:“钱管事是想知晓,我是如何得知你贪墨修坝通渠的钱款与贩卖私盐?”
钱管事感慨道:“颜三娘子心思敏捷,钱某自愧不如,也不怪如今落得这般田地。钱某自觉做事谨慎,虽不能说滴水漏,但也算考虑周全,不知到底何处露了马脚?”
“钱管事莫要妄自菲薄,你做事确实计出万全,但这世间哪有万无一失之事。钱管事账簿做得精巧,毫无半点纰漏,我能知晓贪墨之事,只凭吕村正的一分感恩之心。他感念我父母恩情,私下将每一笔花销毫无巨细的记录在册。”
“至于私盐之事,说来更是巧合。钱管事可记得你那仓房的看门小厮?”
钱管事狐疑道:“是他告知与你?”
“非也。那仓房小厮与伙房的李厨娘关系密切,为帮着黄厨娘补贴家用,私自偷了海盐交予李厨娘弟弟,由他在集市当街售卖。此事即便我现下不知,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那县衙的官差亦是会寻上门来,到时候钱管事怕也是难辞其咎。”
“古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来便是如此吧。”颜从安又刻意添了一句。
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钱管事沉谋重虑,弢迹匿光,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因着旁人露了破绽,功亏一篑。
“原是如此,那钱某无话可说。”钱管事千算万算却未算到会是如此缘由,他除却认栽竟也别无他话可说。
“现下钱管事可否告知,是何人与你合作贩卖私盐?”
钱管事思忖半刻,不答反问:“颜三娘子可抓到陈忠?”
钱管事口中的陈忠正是山庄的账房,这人在钱管事围困山庄时,有事外出,并不在庄内,随后几天也一直未再归来。估计是收到了风声,早已逃之夭夭。
颜从安默然不语,钱管事心中了然:“颜三娘子不妨找一找那陈忠现在何处,或许会另有收获。如今这般情况,钱某只能言尽于此。”
话毕,钱管事起身同宝匣道:“劳烦带我回仓房。”
颜从安见他神情坚决,猜测那逃走的陈忠身份定不简单。而方才钱管事谈及陈忠时,眼中顾虑之色一闪而过。
钱管事在顾虑何事?
陈忠多半是那合作之人的手下,如今他跑了,那钱管事被抓之事,想来也己被他人知晓。
颜从安想起那死在狱中的苟二郎,难不成钱管事是在担忧自身安危?又或是他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苟二郎之死?把柄?安危?亲人?
她忽地想起前几日宝匣曾提起过,钱管事家中有妻女是在滨州城内生活。
钱管事起身要走,却听见颜从安问道:“我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钱管事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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