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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衍看了他一眼，把卡塞回去：“你帮我这么多忙，又给贺其一找工作，就当给你送礼了。”
“会很贵。”钱多多不好意思了，鬼市有真东西的道家玩意少得很，但凡出来都是好东西，动辄十几万。他的那点积蓄是肯定不够的，“要不你等等，等师父回来了我一定还给你。”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贺其一已经选定了一家摊位。
此时已经逛至巷尾，来到了钱多多说的最贵的地段。钱多多的心虚在看到摊子上东西的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九重五雷符！？阴阳玉？这么大一块！？这把铜钱剑也太好了吧！还有这个，这桃木的品相……”钱多多喊道一半突然闭嘴。买东西忌讳夸货品，夸了就难讲价。
老板是个五十多的大叔，看他这模样也不惊奇：“小道友都要点什么呀，我这儿可都是好东西。”
钱多多眼睛转了一圈，拿起一把品相中等的剑：“这把多少啊？”
老板笑眯眯地回答：“十个。”
“那这把呢？”
“好眼力呀，这把二十个。”
“……”钱多多慌了，咬牙问，“最便宜哪把？”
老板也不对他的囊中羞涩嘲笑，拿起一把剑，打量他一眼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点。”
三万，是钱多多把现钱全部掏空的所有家产，带着他这个月的伙食费。
老板手里那把桃木剑中规中矩，不比其它的剑出彩，却绝对是好东西。钱多多咬咬牙，正要交钱，听到贺其一问：“这个，卖多少？”
贺其一指得是一截木头，树皮干枯带着焦痕。木头本身应该是块上好的桃木，经过焚烧以后，木料酥还难看，再好的木材也成了废品。老板是看它太可惜才摆出来卖的。
“我不骗小娃娃，这是千年的桃木。只是前几年暴雨打雷又火灾的，烧得就剩这么一截了，灵力溃散，木头也酥，做不成法器，小哥要买这个可是没什么用。”
贺其一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还真倔。”老板笑了一声说，“你要就给你一百五。”
贺其一点点头，回头去看贺衍，问：“一百五，给得起吗？”
“……”贺衍看着贺其一平淡幽邃的瞳孔，听着凄凉卑微的问句，心里感觉就跟自己的崽在外面风吹日晒吃不上饭一样，登时点头，“给得起！”
开玩笑，一万五都给了，一百五有什么给不起的！
明明是给自己卖剑，钱多多却没有任何发言权。毕竟掏钱的不是他。
钱多多想摸摸兜里的卡，意识到他的积蓄已经全部上缴贺衍了。兜里没钱，任他对三万的桃木剑再恋恋不舍也半点法子没有。
钱多多心里一阵薄凉，总觉得他又被贺其一摆了一道！
贺其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把剑不值五万，买回去你师父一定会气死。”
“……”钱多多心虚了，跟在贺衍和贺其一身后，出了鬼市才想起来。三万的桃木剑师父会气死，那一百五的烂木头不得直接气火化啊！！
三人从鬼市出来已经是深夜。贺衍掂着一兜石子，贺其一捧着一块木炭，怎么看都像三个被坑的冤大头。
钱多多沉着气骑三轮把两人送到甜品店，却没等来贺其一向他展示那块破木头的神奇之处。
“五日后来取剑。”贺其一在HelloKitty的迎宾声中冷漠通知钱多多，随后无情关上了甜品店的大门，并将门牌改为“休息啦”。
钱多多一日面试官体感极差，咬牙切齿地蹬着三轮车回家，一路上给薛茂发去了六个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哭诉他遇到的不公。
贺其一抱着一颗烧焦的木头，目光落在贺衍放在桌上的石子，手指一搓拿出几枚金钱币：“我不知道你们的钱与古代有何差别，这些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
贺衍看了一眼钱，倒吸一口凉气。
贺其一拿出来的是开元通宝，色泽明亮，保存完好。开元通宝是唐代的货币，一般都是铜制。金，银两种珍贵金属制作的开元通宝仅限皇家赏赐，根本就不是流通货币。而金开元相比于银开元更是少之又少。
贺衍不是识货的人，但是古董界就算有人造假，也不会去造假金开元，因为实在是太珍贵了。只是铜开元，世价就要50至150万。更别说金开元。
“……你拿回去吧，一万五不算什么。”贺衍推开贺其一的手。
搞笑，这些金开元就算他拿着也不敢出去花啊！被问起哪里来的，他总不能说家里住了个仙人送他的吧！
一万五不是小数目，但对于贺衍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钱。他其实真没图贺其一给他什么回报。单纯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骤然坠落凡尘，那股子懵懂的劲与他清高的气质一对比，显得格外可怜。所以贺衍能帮就帮了。
“钱多多的师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个很有趣很善良的道士。关岭道观也有不小的名气，山上空气与灵气都比市区好得多。”贺衍说，“应该很适合你。”
贺其一收起金开元，沉默地看着贺衍。
片刻后他说：“再过一遍以前的生活，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贺衍愣住了，心脏顿时一紧。
第22章 可以宠你但你不能耍流氓啊
贺其一不知道当了几千年的仙人，除了问道修仙之外心无旁骛，否则杂念缠身也不可能成仙。
依照他所说，九重天并没有那么的人间天堂。情欲与趣事通通被剥除，整日看着几千几万条的命运曲曲折折，到最后终是回归天道早已定下的路。万物有因，万物有果。贺其一看得太清楚了，也就对什么都没兴趣了。
贺衍不清楚天道究竟怎么运行，不知道贺其一地内心想法。但他信奉一句话：难得糊涂。
太聪明太强大的人不一定就快乐，能体会平凡的人间百态，反而是一种幸事。
“你不喜欢道观，对吗？”贺衍想通这一条，心里就不好受了。不止是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与鲁莽，还因为他断断续续的间歇性社恐。
贺衍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帮忙是他乐意做的事情，但帮倒忙就会让他十足愧疚。他不希望别人与他谈笑时，是碍于面子的假意奉承。这样帮忙的人被辜负真心，被帮忙的人也不会舒畅。
贺其一摇头：“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喜爱什么。”
“所以我提议时，你也并没有反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贺其一想点头，对上贺衍的眼睛，脖颈却下不去了。
贺其一为人几千年，为神更是不知道过去了春秋几载，对凡人那点多变的心思还是能够揣度清楚的。只是他恣意惯了，有一说一，从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贺衍会因为他的不喜欢而尴尬，但那只是在意识中停留的一个认知，直到真正看到“尴尬”这种情绪在贺衍身上的映射，贺其一突然感知到后悔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人身上的气会随着情绪与心态波动。高兴时明亮，悲伤时黯淡。
贺衍做为一朵满头霉运，却心心念念为别人好的暗黑向日葵，身上的气是明亮的黑色，压抑却让人感到安心。
在贺其一的记忆中，他并没有看过太多次这样的“气”。偶尔有一缕，也会在凡尘的坎坷中失掉最好看的颜色。
善良敏感的心脏总是最容易受伤，也最容易多想。一次又一次的紧张与猜忌会让人崩溃，产生心理疾病。健康如贺衍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贺其一觉得这样的贺衍很珍贵，所以当他身上的气因为自责与尴尬而波动时，贺其一感到了抗拒，他有点后悔这么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了。
贺其一向下的脑袋停滞：“我并非是因为迁就你才答应。钱多多的师父与我有一段缘，我也要找办法归还。无论是法器还是去当记名弟子，只要还了这段缘，就是帮了我大忙。”
贺其一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生怕贺衍不信似的，还郑重地点了点头致意：“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
贺衍微微皱起眉，敏感的人脆弱，却又拥有极其敏锐的直觉。贺衍知道贺其一多半是在安慰他，对这样的自己又厌恶了一点点。
负面情绪是不见底的黑洞，人总不能是完美的，贺衍知道这一点。不调节就会陷入深渊，自怨自艾至最后麻烦别人，也伤害自己。
他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能帮到你就好。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说，我不喜欢来来去去的客套。猜心思很累。”
贺其一盯着贺衍，有点勉强的笑容给贺衍平添一点脆弱的感觉，比在九重天看到的祥云还要好看一些。
“你可以选择不猜。”贺其一说，“七情六欲皆伤身，何必为了别人消耗心神？”
贺衍被无情超脱的话说得一愣，有些羡慕起贺其一来。
不顾世俗眼光，独善其身，果然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贺衍不是一个放任自己自怨自艾的人，否则倒霉一辈子，早就抑郁症自杀了事了。不开心的事要快点忘掉，这是长寿的秘诀。
于是第二天的贺衍就已经逼迫自己忘记尴尬，询问起贺其一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来。
贺其一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三天两头的玩消失，在人间走了一遭又一遭，试图找点有趣的事情来。
然而他只能看，却不知其中韵味，做了几天看客愣是什么也没寻出来。
贺衍头疼了，他在店里经常听宝妈们讨论怎么培养婴幼儿兴趣，他总不能成为其中一员吧。
就在贺衍准备找常客准备加入“小葵花妈妈育儿经分享群”的前夕，贺其一有所进展了。
贺衍看着手里黄澄澄的蛋包饭与香酥油润的藤椒炸鸡，略显呆滞地问贺其一：“你说你喜欢做饭？”
贺其一点点头：“食物为人之本道。我辟谷多年，从未尝过太多人间美食。对此很感兴趣。”
古代有君子远庖厨的规则，而修道之人本就应该远离五谷杂粮，褪去身体浊气，哪成想贺其一得道成仙后竟然返璞归真，要做一个厨子！
贺衍只是惊讶了片刻后觉得其实也不错。食物能让人愉悦，研究不同种类的搭配与做法就如同艺术家创作画一样，于是他问到：“你喜欢哪方面的菜系？”
话问出口，贺衍就觉得有些不对。中餐八大菜系，加上现在多国融合，不同国度的菜系也不一样。美食的种类真是丰富到没边，贺其一能知道多少？
然而贺其一还真的有偏好，他思虑良久，郑重其事地说：“油炸糍粑与虾饺就不错。”
原来还在回味半个多月前的早餐！
贺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贺其一给饿着了。
“普通的家常菜式我就能教你，还有一些甜品我也知道一些。但是如果要追求高级的料理可能就需要系统的学习了。”贺衍想了想说，“你可以先跟着我了解一下，发展到现在，美食的种类不亚于一门学科了，等你有具体的想法再去努力也可以。”
贺其一点点头，他其实也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只是转来转去觉得贺衍给他买的早餐和前几日做得咖喱饭最好吃。
正值甜品店存货告罄，要做日常采买，贺衍干脆带着贺其一一起去超市。
贺衍选用的很多肉类和烘焙材料都有不低的品质要求。在做客户群体定位之时，贺衍就摒弃了低价格的平价甜品店。这么选择的主要原因是他更喜欢做出精致有创意的食物，而代价就是成本一定不会低。
而选在景区附近的原因就是景区内不少店铺仗着位置好，卖得东西总是价格偏高，品质反而还不如外面的店好。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诚心就更能凸显。
溶城有一家国际性的会员制大超市。卖的货品量大实惠，品质也不错，是贺衍常去的地方。
贺衍很享受逛超市的过程，把新鲜的，实惠的物品带回家总是令人快乐。
而他发现，这种快乐原来是共通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贺其一的眼睛一直在仔细辨别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不同品牌不同盐度的番茄酱他都能看好久。在各类品质的牛排面前更是走不动道。
贺衍一个不注意，购物车里就会多上很多新奇的产品。比如珍珠奶茶味的薯片，柠檬薄荷味的鸡胸肉，或者全是英文字母的……小盒子。
小巧精美的包装，创意满满的广告语，贺衍就算再容忍也不能看不见D字母打头的英文单词。贺衍赶忙把那些盒子都塞回货架，拉着贺其一去冷冻区。
贺其一对东西被拿走没有任何表现，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件东西的名字。
最终除了甜品店需要的烘焙材料，清洁用品以及简餐食材以外，贺衍收获了许许多多别样的产品。有不少东西是用不到的，但贺衍还是纵容贺其一把他们带回了家。
他知道求知欲是一种多么珍贵的东西，也知道想要一样东西却得不到有多痛苦。
几乎是出于一种养崽的心态，贺衍没有在这种事上限制贺其一。当然D打头的小盒子除外！
求知是好事，但不能耍流氓。——by贺衍
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几十斤，贺衍小小的汽车后备箱根本装不下。贺其一把摞得满满的推车推到角落，一个响指打下去，所有东西凭空消失，直接被运回了家里。
贺衍看着空空荡荡的货车，突然觉得自己的纵容是值得的。
一个贺其一，顶三个搬家小哥。物超所值，简直就是居家必备！
第23章 真实的熊孩子不畏打骂
贺衍的美食小课堂由最简单最普遍的蒸米饭和番茄炒蛋开始。
现代化的电器用处贺其一用灵力也能做到，所以并不难理解。只是煤气灶的大中火需要熟悉，火舌腾起的一瞬间，贺其一一脸冷漠地直接拆了燃气灶，用灵力将火舌牢牢冻住冻住。
贺衍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匆忙赶往厨房，没有想象中的黑烟和焦糊味，甚至带着灵泉水的清香，唯一殒身的只有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喷了个火的燃气灶。
贺其一动作凌厉，姿态酷炫，表情淡定，站在那里像个仙侠剧里翻云覆雨的正派大仙。以至于贺衍一时间都没察觉到他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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