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因为病,宁玉之继位是今上昭告天下过的,他又何必赶尽杀绝,反正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若是因为毒,明明宁玉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待就能获得皇位,到时候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又何须多此一举?
或者不是宁玉之,而是他身后的那些人。
严定楠将那张纸叠好,又递给宁言之,打断了他的思路。
宁言之仔细放好了,才问他:“起床吗?”
虽说最近都有些犯懒,可严定楠今天早上却想早起一次,闻言点了点头。
宁言之将他的衣服暖热了,才递给他,自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就穿上了。
最近都是严定楠什么时候起床,宁言之就陪他睡到什么时候,春意没想到二人今天起得这么早,有些意外。
束好了发能见人的宁言之吩咐道:“端盆热水来。”
春意自觉失职,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正在练的剑法,运足了轻功跑到厨房去端热水。
秋落也紧跟着去看早饭好了没。Y。X。D。J。
严定楠总觉得现在到了陶家,和在王府时不一样,春意和秋落还是他的师侄而不是丫鬟。
可无论是宁言之还是春意秋落亦或者是陶无涯,都没有这个想法。
带来的王府下人们都住在了陶家,宁言之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忌讳的,从未开口叫过陶无涯“表哥”。
所以其他人只当他和陶无涯是好朋友,暂时没有想到严定楠这一层来。
可时间久了,难保不会露出破绽来,所以宁言之干脆将除了厨娘之外的其余人等一律赶到了驿站,自己和严定楠住在陶家。
厨娘做的是整个王府的饭食,当初招人的时候格外谨慎,都是家身清白的。
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话说,更不敢给他什么建议。
为了看好这些人下山后不乱说什么,唐嘉良和钱成也被他派去驿站住着了。
一下子清静多了,宁言之也开始学着照顾严定楠,自己还颇有成就感。
严定楠没了顾忌,在陶家也更自在了。
宁言之是个很让人省心省事的王爷,春意和秋落基本上没什么事,除了端水端饭之外基本上什么事都没有。
而严定楠的事都由宁言之包了,所以她们每天还是有大把的时间练剑。
直到下午,宁言之觉得自己这么下去是绝对成不了武林高手的,连一流的高手都算不上,怎么护好严定楠?
所以他下午就让秋落陪他练剑。
春意剑法确实比秋落好一些,但她顾忌太多,不肯动真格的。反倒不如秋落,一拿剑就什么都不顾了。
他们比剑的时候,严定楠就在一边看着,不时出声指点一句。
宁言之在内力这方面不差什么,勉勉强强也能跻身入一流,可剑法却只有三流水准,和秋落比试起来刚好。
后来这动静把陶无涯引来了,他看了片刻后,闪身加入了战局,没用内力,却也将宁言之打了个措手不及。
严定楠看了一会儿,觉得陶无涯这是在指点王爷而不是公报私仇,就放了心。
虽说陶无涯不记仇,向来是有仇当场报,可谁让王爷嘴欠,对着谁都不知道收敛。
打了约有半刻钟,陶无涯收了一直没有出鞘的剑,留宁言之在那里在自己比划,走到了严定楠的身边。
他也不嫌弃地上脏,许是在外漂泊久了,习惯还没改过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严定楠往一边挪了挪,将软榻分给他一半,却见陶无涯摆了摆手,没坐。
陶无涯随手揪了一根墙角的枯草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柳千帆要走了。”
严定楠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摘根草就能咬,也没怎么在意他的语气,说道:“快过年了,现在走刚好能在年前到江南,骑马毕竟比马车快。”
他想了想,问道:“柳兄的马好像是‘乌云盖雪’吧?”
“是。”
严定楠这才觉出不对劲来,问道:“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陶无涯问道:“我以往话很多?”
严定楠仔细想了想,说道:“反正比现在多。”
“唔。”陶无涯含糊地应了声,随口敷衍道:“怕跟你说话太多被你们家王爷记恨。”
严定楠转头继续看宁言之练剑,也说道:“王爷不会记你的仇。”
陶无涯笑道:“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不是。”严定楠叹道:“他只是嘴欠,心里却分得很清楚。”
陶无涯对他的前半句话深以为然,点头道:“他确实嘴欠。”
严定楠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柳千帆,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不让他继续说宁言之的坏话了,问道:“你觉得柳千帆和暗辰有关系吗?”
“没有。”陶无涯毫不犹豫地答道:“他和暗辰没关系,不过柳家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严定楠纳闷。
陶无涯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找了个万能的借口:“直觉。”
这答案真是有点儿超出预计太多,严定楠只想回他一句胡扯。
可宁言之这时候又过来了,他随口问道:“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陶无涯脑中闪过了很多否决的话,比如“你别总是自己娶了个男的就觉得天下男人都该娶个男妻子?”或者“我想娶个姑娘”什么的。
可话到了嘴边,他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最起码这一个月,他从没想过要娶老婆的事。
他回想了昨天晚上自己和宁言之的对话,有点儿难以置信地想道:难道我真的那么想过?
可柳千帆是柳家独子,他也要继承陶家的啊……
陶无涯犯了难。
第28章
严定楠惊疑地看了看陶无涯,又看了看宁言之。
宁言之看着沉思的陶无涯,自己也很惊讶,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严定楠见宁言之也不知道内情,迟疑地问道:“表哥?”
“别问别问别问。”陶无涯猛地跳了起来,说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宁言之冲着春意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春意放下剑,几步跑了过来。
宁言之指着她问陶无涯:“你想象中的温柔的妻子,想娶吗?”
陶无涯摇头,无奈道:“差着辈儿呢。”
“假如她不是你师侄。”宁言之放下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想娶吗?”
陶无涯看着无措的春意,有些犹豫。
宁言之朝他翻了个白眼,问道:“那换成柳千帆呢?”
“你犹豫了。”宁言之背着手,用世外高人的语气说道:“犹豫就是不确定,没有立即拒绝,就是你动心了。”
陶无涯底气不怎么足的说道:“我刚刚也犹豫了。”
“对啊。”宁言之对着春意惊愕的脸,说道:“你第一次犹豫,是在怀疑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娶一个温柔的姑娘,第二次犹豫,是在怀疑自己想不想娶柳千帆。”
宁言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也许你之前说的话都不是不走心,而是无意中说了真心话呢??”
“什么?”
宁言之说道:“在江南的时候啊。”
他学着柳千帆尴尬的模样说道:“令弟好像不太欢迎我。”
而后换了个方向,又学着陶无涯不走心的模样说道:“哦,那是因为我和他说想让你当他嫂子。”
他这么一提,严定楠也想起来了。
陶无涯膛目结舌地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春意倒抽了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严定楠也很奇怪地看了看宁言之。
宁言之抬了抬下巴,说道:“我记性很好。”
然后他又说道:“不过表哥的理由也挺……嗯……别出心裁的。”
陶无涯难得尴尬地笑了笑。
严定楠忽然说道:“不过表哥都这么说了,柳兄还肯来,说不定他也愿意呢?”
“可他现在又要走了。”嶼、汐、團、隊、獨、家。
宁言之双眼一亮,说道:“说不定他在等你求娶呢!”
严定楠无奈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王爷,八字还没一撇呢,别乱说。”
“我倒觉得挺有可能的。”宁言之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占据了另一半软榻,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陶无涯听他说了半天,总算明白这人只想看个热闹,并没有真心想给他出主意。
他这会儿正觉得自己遭受着从未有过的打击,过往的人生都在被自己质疑,没工夫搭理这个惯会没事找事的人。
“要不明日你送送他?”严定楠问道:“路上试试他的态度如何。”
“对。”陶无涯站起来,去马厩找马,说道:“怎么都好过我在这里瞎猜。”
宁言之啧道:“如果表哥真和柳家少主成了婚,难不成还要一个住在江南,一个住在中州?或者一三五月住在陶家,二四六月住在柳家?这还不够路上来回跑一趟的。”
严定楠倒是没怎么在意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都能在一起了,更何况他们?”
宁言之抓起他的手,问道:“饿不饿?”
陶大夫说“少吃多餐”,宁言之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小厨房的火就没灭过。
严定楠被人这么照顾还有些不习惯,闻言说道:“不饿,刚刚才吃过。”
他也对这个还没显怀的孩子很上心,连剑都不拿了,走路也很小心,唯恐伤着一点儿,不过被人那么精细的照看还是有些不习惯。
其实相较其他的孕妇孕夫,严定楠的反应算是轻的了,这一点让宁言之颇为得意,将功劳又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说道:“孩子肯定随我。”
严定楠想到一个长得像宁言之的团子叫他爹爹,笑眯了眼,应道:“那是自然。”
宁言之懒懒的向后一倚,说道:“因为我心疼你,所以孩子也心疼你,不闹腾。”
严定楠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连两个月都不到呢,还能怎么闹腾?
下午没有风,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两张软榻并在一起,挨着墙的一侧堆了一床被子,也不怕受凉。
严定楠打了个哈欠,宁言之问道:“进去躺一会儿?”
他眯眼瞧了瞧天色,又改口道:“要不在这里躺一会儿?今天下午阳光不错。”
因为宁言之突发奇想要练剑,严定楠没睡午觉,看了一个时辰。
宁言之进步一点儿,他能比自己练剑进步了还骄傲。
这会儿宁言之躺在了他身边,反倒有些困了。
宁言之见他点了头,神情里也透出了困倦,就直起身子,严定楠也自觉地躺在软榻上,拉好被子,还在外侧给宁言之留了一半的位置。
他只是习惯了午睡时有宁言之陪着,没有想太多。
王爷看了看一侧的剑,色令智昏地选择了爬上自家王妃的床。
春意和秋落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倒是有几本剑谱,他聊胜于无地躺在略显小的软榻上,看起了剑谱。
这样应该也算是积累经验吧。王爷这么说服自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等到喝起腊八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年关了。
外出历练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陶家也开始置办年货,腊月十八那天还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
陶无涯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偶尔会有些怅然,还会皱眉。
虽说已经三个月了,可严定楠的肚子还是不怎么明显,宁言之只有用手去摸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他腹部变得绵软,有些弧度。
问起这些的时候,陶大夫还是说正常,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反倒是严定楠有些胖了。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宁言之每天都很新奇。
无论是祭灶和大扫除,还是蒸馒头贴对联,都是在宫里不曾见过的。
他没有这么热热闹闹的过过年,不仅没觉得厌烦,还觉得挺有意思,连杀鸡宰羊都很有意思。
严定楠现在不像之前那么嗜睡了,不过还是有了午睡的习惯,再加上冬天天冷,宁言之还是每天让他多睡半个时辰。
严定楠摸着自己肚子上的肉,有些忧愁。
若只是肚子上有肉,他还能说是正常,可现在却是整体都有些胖了。
幸好脸还和以前一样帅,这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一点儿安慰。
不过看王爷每天都热衷于给他喂各种吃的,想来应该是不会在意这一点的吧。
严定楠稍稍安了心。
不知道他小心思的宁言之越过越美,差点儿忘了自己应该去西北的事情。
直到大年初二和陶家主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见他对严定楠抱怨了一句话:“你爹也是,都知道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过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他才借由这句话想到了自己已经是有了封地的亲王,已经不能回宫,只能去西北了。
严定楠老老实实地接话道:“舅舅给我爹爹传封信?”
“不。”口非心是的陶家主拒绝道:“想来他也有事要忙,别打扰他了。”
严定楠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舅舅一个人挺孤独的,虽说满院子的子弟,却个个敬他畏他,不是很亲近。
而后不过十几天,山下的人就找了过来,问什么时候启程。
宁言之再找陶大夫给严定楠诊脉的时候,对方说父子都很健康,不是太过劳累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该启程了。
他们不可能真的在陶家待上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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