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吾好好开着车,被闻衍的架势吓了一跳。
“阿衍,你怎么了!?”
闻衍默不作声地摇头,他不想说话。
没办法,徐舟吾只好继续往目的地开车。
但倒霉的事情二连三,陶勇宏并不在市局,闻衍试着再次拨通他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状态。
徐舟吾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显得尴尬:“这——世事难料啊。”
闻衍冷若冰霜地转身离开。
徐舟吾追上几步,“阿衍,你又去哪儿?”
“回趟家,”闻衍并没有停下,脚下越走越快,“老徐,你忙你的吧,不用跟着我了。”
徐舟吾不放心:“你真的没事。”
“嗯,”闻衍说:“我没事。”
公寓的钥匙已经不知道被闻衍丢了多少把,为了以防有家不能进门的意外,他特意藏了备用钥匙。
闻衍进门口没有立刻开灯,一股新鲜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闻衍一怔,立刻打开所有灯光,他把每个房间转了一遍,呈现给他的是一丝不苟的冰凉。
可真不错啊,画地为牢之前居然还记得回家来收拾屋子。
贤惠。
闻衍彻底绝望了,他不想动了,走进卧室倒头就躺。
四周都是穆临之的气息,他们在这间房里做爱、聊天、坦诚,可到最后,闻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视线逐渐模糊,好像眼睛被蒙上一层水气,这模样太窝囊了。
闻衍颓废地挣扎起身,他双手埋着脸,喃喃自语:“一无所有啊。”
他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片段,混合着磅礴的雨声,闻衍整个人轻飘飘地回到当时洋花岛的山里。
那晚上的雨比现在还不近人情,穆临之黏人,往他身上放了追踪器。
雀翎扣。
闻衍的太阳穴被针刺了一下,混沌的理智再一次找回曙光。
那雀翎扣作为定情物一直在闻衍手里,穆临之希望闻衍每天带着它,但这玩意儿又贵又不禁折腾,保不准幅度一大就丢在了哪儿,让别人捡了便宜。
闻衍心疼钱,又得哄着穆临之,所以在他面前戴了几天,扣在心口位置。好话说了一箩筐,把人的心说软了,这雀翎扣倒成了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穆临之总在做爱的时候把雀翎拿出,有时候藏在十指紧扣的掌心,有时候干点别的用处,闻衍一度不忍直视这玩意儿。
不过第二天总会归到原位。
如今,闻衍把这间屋子上上下下、翻箱倒柜找了一遍,没找到雀翎扣。
不对,这东西不会乱放!
自打穆临之搬进来之后,闻衍专门买了一个饰品收纳盒,用来放置穆临之的手表等物件,雀翎也一直在那儿。
穆临之把它带走了?带着有什么用?回忆往昔吗?
闻衍在原地怔了片刻,突然被门铃声惊醒。
门外是个陌生人,看着装像个快递员。他手里捧着个小盒子,对着快递单的信息问了一遍:“你好,请问是闻衍吗?”
闻衍:“是我。”
“我们是同城快递的,这儿有你一个快递,请你签收一下。”
闻衍盯着那盒子,没有立刻接手,“谁寄的?”
“这个我不知道,”快递员说:“总门店收的件,我只负责送。先生,你收一下吧,我还有下一家要跑呢。”
闻衍没为难他,他收了件,关了门。
盒子捧在手上没有任何重量,闻衍吃不准里面装了什么,他沉思片刻,拿了把剪刀,并且以防万一,把盒子带到阳台。
闻衍把纸盒子拆得非常小心谨慎,最近事情多,有人想要他的命,所以不怪他疑神疑鬼,没准里面装着一颗炸弹呢。
但里面除了一部老年机外什么都没有。
这手机跟陈维刚留在市局证物室的那一部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作用也差不多。
闻衍忍下狂躁的心跳,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手机还有电,甚至没有关机,但机身非常肮脏,好像不久前刚被人从垃圾桶里捞出来。
闻衍并不嫌弃,他目不斜视,直接找到手机邮箱。
喻-严
邮箱内整整齐齐一串已阅邮件,时间可追踪到很多年前。闻衍挨个点下来,除了一些三言两语的往事诱导外,就是些不知所云的名人名言。
署名皆是M。
闻衍盯着这些拆开来认识,拼起来却难以理解的文字,无法引起丝毫共鸣。
看来这手机是穆临之的。
闻衍只是觉得奇怪——穆临之把这个藏得很好,没露出一点马脚给闻衍欣赏。那么现在绕这么大一个圈,亲自被同城快递送上门的目的是什么?
谁干的!
闻衍继续往下翻,最后一封邮件的日期刚好是追捕丁成源的前一天。
说话时嘴里抹了蜜油,实际上哄骗人一套一套。
穆临之果然把这些事藏得密不透风!
闻衍手指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怕的。他磕磕绊绊点开邮件,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冲进他眼睛——
孩子,极乐世界的门开了,欢迎你的到来。
“操!你给我等着!”
闻衍收起老爷机,怒火中烧,他摔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
上一章缺斤少两部分已经补上了
想看的宝子们可以仔细找找
笔芯
第110章 热烈 二十
雨势小了些,但春寒依旧不减,闻衍从家里出来时忘了拿外套,他钻进车内,空调打了十足十的温度。
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衍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陶勇宏有意躲着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但这老头业余生活匮乏得可怜,几乎都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所以闻衍打算去陶勇宏家楼下守株待兔。
等着堵还怕堵不到人吗?
闻衍知道陶勇宏家已经八百年没有开过灶了,这个时间临近饭点,估计现在躲外面吃饭。闻衍一看时间还早,他想了会儿,打着方向盘往老弄堂方向走了。
好久没去看看叶小萍,闻衍有点想妈了。
叶小萍自嘲孤寡老太太,每天生活自在,早起散步买菜,一天两顿麻将。她知道闻衍忙,所以不经常打扰,偶尔失联久了就打个电话,知道亲儿子还活着就行。
这是念想。
今晚亲儿子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倒是把叶小萍弄得有些意外。
“怎么现在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闻衍嘴欠:“来看看你有没有藏小老头。”
“……”叶小萍:“小心你爸晚上来找你拼命。”
闻衍笑了笑:“他要是有命拼,我也乐意奉陪。”
站在院里不方便说话,叶小萍催闻衍进屋。
进了屋,让明黄的灯光一照,叶小萍诧异地发现自己儿子像一只狼狈的孤魂野鬼。
闻衍一头糟乱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打理,刘海落在眼前,目光无神。从头到尾没一处妥帖的地方,他像是刚从泥水里被捞出来,看上去浑浑噩噩。
叶小萍习惯了当警察家属,也一直有那方面的觉悟,她没问发生了什么,直接把闻衍轰进浴室。
“赶紧洗个澡!像什么样子!”叶小萍气不顺,“洗完出来吃饭!”
闻衍疲惫地咧开嘴,“好的,妈。”
有归属感时,安全感也能重生。
闻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自己搓舒坦了,躺在沙发上,体内剩余的镇静药物慢慢发作。闻衍又睡了一觉,不过这次入眠时间不长,就半个小时,叶小萍端着热乎晚饭上桌时,他差不多清醒了。
晚饭很丰盛,叶小萍照着过节准备的,可闻衍胃不好,不能这么吃,所以他只能嗅着满汉全席的味,喝稀饭。
叶小萍握着筷子也不吃饭,她说:“你是专门回来气我的?”
闻衍:“没有……”
“没有尽挑难看的吃?”
闻衍叹气,“我…前几天任务,受了点伤,医生说这几天得忍忍,不能吃太油腻的——你以为我不馋啊。”
一听闻衍受伤,叶小萍装模作样了一晚上的后妈劲迅速消失。
“怎么?伤哪儿了?”
“没事,不严重。”
闻衍想三言两语混过去,叶小萍知道他德行,就算心揪着下了油锅,也没往下问了。
母子俩相对无言地吃了半顿晚饭,到最后叶小萍还是忍不住念叨:“你啊…比我这个留守老太太混得还惨,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陪着,回到你那狗窝也没人说话聊天。受个伤还要到我这儿蹭饭,日子过得不像日子,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给谁看啊,谁心疼啊!”
“这不还有你心疼吗,”闻衍说:“又想催婚就直接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叶小萍:“我直接说你听吗?再说了,就你这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给你介绍了对象,人家姑娘也未必愿意,你自己没那份心思,何苦去祸害人家。”
“你说的是,”闻衍抬起眼睛,缓缓眨了眨,“不过我现在准备好了。”
叶小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闻衍放下碗筷,态度十分郑重,“妈,我给自己找了个对象。”
叶小萍还愣着,“啊?在哪儿啊?”
“他这次没来,”闻衍眼角眉梢挂着全是温柔,“我跟他过年的时候就开始谈了,一直没跟你说的主要是因为忙,我跟他都忙。不过一直惦记着,想跟你摆个场合,正式介绍他。”
叶小萍晕头转向,一时捋不清,“那、那现在怎么告诉我了?”
闻衍:“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我怕你反对,把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吓跑了。”
“我反对什么?”
“他可能跟你想的有点…不太一样。”闻衍不等叶小萍接话,继续说:“可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皆因他而起——你看,他现在跑了,我这副鬼样子,寝食难安。”
叶小萍也是心大如斗,她略过闻衍掏心刨肺的表白,只盯着其中一句胆战心惊,“跑了?跑哪儿去了?!”
闻衍:“我不知道啊,所以我要去找他,把他抓回来问问。”
叶小萍七上八下:“找的回来吗?”
“找的回来。闻衍笑了笑,“妈,他如果愿意,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回家吃饭。也按今天这排场准备一桌。”
“好,”叶小萍慈爱地拍了拍闻衍的脸:“你放心,妈不给你掉链子。我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只要你喜欢的,什么样我都乐意——那个,多大年纪啊?性格好吗?”
闻衍:“二十出头,年纪不大但心眼多,长得一副狐狸相,专挑我的软肋戳,性格算不上好,但我能镇住他。”
“哎哟,说什么镇不镇得住的,”叶小萍说:“两个人能一起生活那就是姻缘,而姻缘放在一个天秤上,是相互扶持的平衡。你明白吗?”
闻衍看着叶小萍的脸,鼻头一酸,说:“我明白了,但这话你也得跟他说一遍。”
“好,我说,”叶小萍搓了搓手,又开始发愁:“见面礼我出多少好啊?”
“没关系,意思意思就行,他有的是钱。”
叶小萍:“……”
这是小白脸钓到大鱼了?
闻衍回家喝了碗稀饭,叶小萍非让他打包半桌的菜才走。离开老弄堂时,雨彻底停了,闻衍把车开出叶小萍的视野范围后,拐了个完,直接去了陶勇宏家的小区。
陶勇宏这两天一直躲着闻衍,两个人互相琢磨着对方的套路,一个想尽量拖延时间见缝就躲,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看见动就堵。陶勇宏不敢在市局食堂吃饭,又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堂堂局长做贼心虚地在家附近草草吃了一口面,钻着小区后门刚刚溜进单元楼,跟闻衍脸对脸碰了个正着。
“……”陶勇宏皮笑肉不笑,“挺巧啊。”
“不巧,我等了您一个小时。”闻衍肉笑皮不笑,“您老最近日理万机啊,电话是摆设?”
“忙、是挺忙,没看见啊。”
闻衍:“现在不用看了——有空吗?我跟您请教些事情。”
年纪一大把,被人逮了个正着,陶勇宏牙疼,现在就算没空也得硬着头皮有空了。他摆出架子,说:“请教什么?”
闻衍处变不惊,“在这儿说不方便,您看在哪儿合适?”
陶勇宏:“……”
被兔崽子们牵着鼻子走,这两口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为了节省时间,两个人只能钻进闻衍开过来的公务车里。
陶勇宏看着闻衍,想关心他的身体,但不知道用什么姿势开口,最后欲言又止。
比起陶勇宏揣着难言之隐选择一哑到底的态度,闻衍显得坦然许多。他在经过与叶小萍地对话后,没了为爱殉葬的悲惨模样,再次套上坚不可摧的外壳,在面对陶勇宏时的底气也硬气不少。
“穆临之去哪儿了?”闻衍把老爷机扔给陶勇宏。
陶勇宏捏着手机看了眼邮件内容,立刻关上,“你不是猜到了吗?”
“我猜的跟正确答案理论上有存在偏差的可能性,”闻衍压着气势,语气似乎很平静,“陶局,这种东西猜对猜错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找不到他,只有你能亲口告诉我。”
陶勇宏长叹一口气:“他收到赌局‘邀请函’,今天早上出发,应邀参加活动去了。”
99/108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