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那孟如云如此可恶,将你劫走,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和她比起来,孟青倒算有良心的。”
“人没事就好,小庄主,咱们这就回去罢?”
说着,几名弟子都齐齐回过头去,绮桑也跟着她们将目光落在了越初寒身上。
一别多日不见,她还是那副不染世俗的清丽之貌。
视线碰撞,神情各有所异,越初寒挥手:“先下去,我和绮桑说几句话。”
弟子们会意,立即行去了远处,给她们腾出交谈的空间。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孟青只送我下了山,之后就没跟着了。”
“她没有为难你?”
“没有的。”
日光下,那三千雪丝随着林风微微牵动,连带着那双茶色的眼眸也显出别样的温柔,越初寒打量她道:“方才看你是用轻功赶来的。”
绮桑抿了抿嘴:“反正待在山上也无所事事,我就让孟青教一教我,”她笑,“你说,我学得怎么样?”
越初寒煞有介事道:“很好,”言毕又看了看绮桑的身后,“箭术呢?练得如何?”
绮桑取下弓箭摆了个射箭的姿势,有模有样道:“还不赖。”
看着她的动作,越初寒极浅淡地笑了一下,待看见绮桑手腕处露出来的红水晶后,她的眸光便闪烁了两下。
绮桑注意到,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越初寒反应很平静,轻声道:“是孟青送你的。”
想来被孟青从七星阁救走的消息她也知道了,加上此番孟青还主动放她回来,越初寒虽未多问,但她心中应该也清楚绮桑和孟青的关系有所不同了。
复又将弓箭背了回去,绮桑点头:“算是吧。”
越初寒皱了皱眉,又问:“你们……在一起了?”
绮桑很坦然:“暂时还没有。”
也就表示以后是有可能的。越初寒沉默片刻,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你终究还是喜欢上了她。”
绮桑叹了口气,垂头:“我……的确喜欢她,”言毕又道,“但你还是我姐姐,不会变的,我也不会帮着任何人对付你。”
面露欣慰,越初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谁都好,只要你开心,我也放心。”
她的语气,轻柔而缓慢,一如往初。
绮桑眼圈一热:“对不起。”
越初寒道:“怎么又说对不起?”
急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绮桑的头埋得更深了:“这些日子,你一定很不好受,还要担心我的安危,我却是躲在这地方贪图享乐,也忘了给你送封信报声平安,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下意识的,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可手臂动了动,却是生生止住了。
克制着冲动,越初寒摇头:“不是你的错,你会被孟如云带走也是因为我,我当然要牵挂你的安危,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落下来了。”
看着那双一瞬便通红的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替她擦了擦眼泪,越初寒柔声道:“放心,既然回来了,之后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总是叫你被我牵连,我会良心不安。”
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绮桑问道:“五日后就要开战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眉眼低垂,脸色有些凝重,越初寒道:“事情总要结束的,无法逃避,我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不清下去,这些新仇旧怨,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原本以为经历这诸多变故,她难免会有些伤情,可此时一见,绮桑才发现她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沉重,可能是这半个月思量过,也想清楚了,所以整个人不仅没有郁郁寡欢,反倒很是从容和释然。
绮桑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也是该了断了,该来的躲也躲不掉,迎难而上总是比逃避来得好,不管怎么样,我和裴陆都会站在你身边的,我们三兄妹从一开始就在一起,最后关头也一定不能少了谁,对吧?”
简单的话语带着鼓舞人心的温暖,越初寒听完她这番话,面上浮起几分动容之色。
她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道:“你说得很对。”
阴霾一扫而过,心情再度变得明朗起来,绮桑拉着她朝马车行去:“那就别耽搁了,与其伤春悲秋,不如打起精神,接下来的五日你可要好好儿休息,养精蓄锐,千万不能一上战场就被孟如云打趴下啦。”
从她失忆以来,两人可以说是聚少离多,总免不了发生许多突发状况,此刻相携而行,陡然牵扯出了不少从前的画面,过往的记忆中,她们也如现在这般,就像一对感情深厚的好姐妹,彼此慰藉,互相依靠。
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变故,眼下这十分寻常的相处,却令人感到恍若隔世。
越初寒脚步一顿,忽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绮桑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妹妹。”
听到这句呼唤,绮桑有点诧异,又有点错愕。
但她没有将自己的感受过多表现出来,只是侧过身子:“怎么了?”
便见越初寒垂眸瞧着她,心平气和道:“从今往后,你都是我妹妹。”
突如其来又含义不明的一句话。
绮桑先是不明就里地看了她一阵,尔后才渐渐睁大了眼。
她极其不是滋味道:“你……”
“不管将来你会去向何处,又会与何人在一起,在我这里,我都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听她此言,绮桑微微愣住。
过了许久,她才又微笑起来:“我明白了,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姐姐。”
无需多余的言语,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
雪白的纱裙缓缓飘荡,越初寒牵起她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那现在,和姐姐一起回家?”
难掩动容,绮桑回握住她的手,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入了马车,远处的弟子们见状也都行了过来,只听一道道马鞭声响起,车马即刻上路,向着碧云山庄的方向行去。
……
重重翠林掩映间,正有两个人影默默目送着她们的离去。
“从前看见越初寒与她在一起,我总会有杀了越初寒把她抢回来的冲动,”孟青轻笑着,侧脸看着身后的人,“可如今却是异常的平静,这是为何?”
蓝心恭敬道:“方才的对话您也听见了,越初寒显然做出了决定。”
孟青很愉悦的样子,款款道:“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争不过我。”
很快,那队车马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蓝心问询:“阁主为何要将越姑娘送走?”
孟青复又看了她一眼:“要不了多久她就知道我有没有骗她了,何况我接下来的打算么,还是先瞒着她为好,等到了当日,多少算个意外之喜不是?”
闻言,蓝心顿了顿:“那么……阁主接下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裙角在转身的一瞬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孟青边行边回道:“想知道的话,就走罢。”
“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蓝心疑惑:“谁?”
唇角扬起,孟青笑得分为悠闲:“一个和你一样跟随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最终大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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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五日后, 武关山脉。
烈阳不再,被层层厚重乌云所遮盖,万里长空, 一丝明亮光线也未泄露,伴随着不时震彻耳畔的雷声,如此压抑而又沉重的天色下, 绵延的青山也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
山脉高高隆起, 宛若一条沉睡的游龙,恰好将两方兵马隔绝开来,保持着看似安全的距离。
放眼望去,这山脉两旁的林间, 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影所占据,兵器牢牢握在手中, 人人都眉目凝重,虽无人轻易走动,可如此遥遥对峙之下, 却仿佛随时都会有人嘶吼着杀出去一般,看似平静的表面, 背后却涌动着按捺不住的杀心。
按照约定,五日的期限一过, 七星阁与碧云山庄纷纷带兵赴约而来。
双方都不是孤军奋战, 各有本境其他门派大力支持, 人数众多, 直将这地方挤了个水泄不通,连空气都隐隐变得浑浊起来。
密不透风的林间,三人正躲在暗处观测动向。
因着要大战一场,裴陆今日特意换了身轻便的劲装, 一改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罕见的侠气,身姿卓然,眉宇间也端的是一派不怒自威。
“等了这么久了,孟如云怎么还没现身?”
举目望去,西境兵马不比他们这边少,两边隔着山脉虎视眈眈地对望着,然最前方却不见任何一个大人物在。
越初寒依旧是那身雪白的纱裙,神情冷静:“你我都还未出现,她应当也不会急着出来。”
裴陆沉吟道:“虽说这几日都派了弟子们在这附近彻夜守着,不见西境那边有暗中埋下什么圈套,但一会儿真动起手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谨防他们有什么诡计。”
越初寒点头,尔后又侧首看向身边的人:“若情势不妙,该怎么做可都记住了?”
一旁,同样专注的绮桑扬了扬手里的弓箭,回道:“放心,我会瞅准时机出手的。”
越初寒叮嘱:“若有危险,记得及时撤退,你尽量离远些,交战时我和裴陆难免顾及不了你,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危。”
绮桑应下:“我知道。”
三人便安静下来,继续看向对面。
不多时,便见前方的空地上忽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地。
正是孟如云与师映容。
这二人一经现身,悉数西境弟子也都鱼贯而出,齐齐立在她们后方,气势磅礴。
见状,越初寒与裴陆也随之冲出林外,绮桑则躲去了一处暗角。
东境弟子同样不甘示弱,待两人行出去后,也都紧随而上。
一时间,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天色阴暗而沉闷,狂风也倏地席卷天地,带着难以言喻的燥热,四人各自领着麾下,遥遥对视。
“久违了,二位。”孟如云率先开口。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整,心态早已沉稳坚定,此时再度见到她,越初寒已然毫无波澜,从容道:“这就是你多年来想要看到的局面。”
视线牢牢定格在那清冷不改的身影之上,孟如云冷笑一声:“还远远不够,只有杀了你,再摧毁碧云山庄,那才叫得偿所愿。”
越初寒分毫不惧:“我说过,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
孟如云看了看她,神情冷傲:“看样子你已经接受了越长风歹毒嘴脸的事实,如何?这段日子怕是不好受罢。”
越初寒顺手抽出长剑,眉目生寒:“无需言语激怒我,战事由你挑起,我不会心慈手软。”
孟如云负手道:“倒也是,你我之间总要死一个,谁又会那么蠢不想活呢?我也想看看,如今的我,究竟能不能杀得了你。”
越初寒上前一步,肃然:“随时应战。”
孟如云笑得轻蔑,却是飞身后退至人群中,淡然道:“你我之战,尚早了点。”
她说罢,轻轻挥了挥手。
猛然间,西境弟子勃然而出,带着浓烈的杀机,举剑而来。
“给我上!”
“杀了东境狗贼!”
“为西境一战!”
……
风云变幻,天地骤然染上一片战意,东境弟子也紧跟而上,两相碰撞下,大战一触即发。
刀剑激烈摩擦,划出刺眼火花,双方人马投身于混战之中,场面一瞬变得激烈起来。
不着痕迹与身后的孟如云对视一眼,师映容手执长剑,第一时间缠斗上裴陆,两人打了一阵,渐渐行去了战场边缘。
周身杀意凛冽,所过之处皆是倒地不起的人影,剑尖抬起又落下,惊起一片晃眼的血花,铿锵声,嘶吼声,充斥在耳际,闻来使人心惊。
远离混乱战场之外,孟如云静静立在林中,眼神始终跟随着那道雪白的身影而移动。
不论何时,不论何事,要她丢下自己的同伴冷眼旁观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即便接下来她还要面对很多生死决斗,可她依然不会自私地为了保存体力而将庄内弟子当做炮灰,任由他们往前厮杀。
从始至终,她都会和东境弟子同生共死,绝不退缩。
唇边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孟如云暗暗握紧了手心。
就这一点,她与越初寒便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做不到像她那样大义凛然,她只会选择躲在身先士卒的手下身后,看着所有人互相残杀,尔后再伺机而出。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区别。
伴随着飞溅的血水,视线中,那身干净的白裙逐渐染上了血色,但身形依旧挺拔笔直,一如初见那般,满身正气,不畏艰险。
白绫自袖中翻飞而出,她紧紧盯着她,面容显现出微妙的挣扎。
“你在犹豫。”
身后,有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孟如云身形一滞,没有回头,也不意外,只是漠然道:“我要等她力竭之时才会出手。”
“说谎,”男人毫不留情道,“你不想杀她。”
孟如云紧咬着下唇,环绕在周身的白绫飞舞得更凶猛了:“事到如今,我没有别的选择,你不必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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