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盆花歪倒滚了下去,青萝蔓延出来的叶子铺散在顾逢身|下,他下意识向后用手肘撑住上半身,才没有压到那些花。
他比越知高了将近一个头,垒块分明的肌肉会在衣料下绷出痕迹,然而越知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他就倒了。
这一方面激起了越知的肆虐欲,想要将他弄得更糟糕,另一方面又觉得愤怒。
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就是靠这种小把戏,将自己哄得团团转的!
骗子!
越知弯腰,不由分说将他亲手戴到顾逢脖子上的项圈取了下来。
顾逢罕见地有了一丝错愕,立刻握住了越知的手。
“怎么了?”
这次越知没有停顿,直接强行往回撤手,顾逢感觉到了他的不愿意,接着就松开了,并没有强求。
越知站直,此时占据高位的是他,被仰视的也是他,“协议也没有正式开始,你想要试用期,我也可以直接拒绝,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说过的话我全部撤回,你,我不要了。”
顾逢从花架站起来,并没有靠近越知,他就站在花架前,垂敛的眸子,很浅地流露几分失落。
“……那我去哪儿?”
他这张脸,生来大概就是专门为了克越知的,理智一遍遍重复他的顾逢他是装的,但感性却无法自控般动摇。
“关我什么事!”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越知将手中的项圈往地上一扔,掉头就往外走。
刚要开门出去,一只手从后穿过,“砰”一下压死了门板。
顾逢圈住他的腰,将人困在大门与墙壁的夹角,动作和眼神有些强硬,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别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你不想要试用期就不要了,我哄哄你,行吗?”
他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好像底线可以无限退步,语气纵容得不像话。
越知原本被他堵着,抬手是想抵住,不许他靠近自己,谁知道顾逢并没有靠更近的意思,于是越知双手落在他身上,收回也不是,放着也不是。
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出有点热意的体温,越知左手刚好贴在顾逢胸口上,他心脏跳动的蓬勃力量全部清楚地穿透皮肉震及到越知手臂。
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越知避了一下视线,率先在这场无声博弈中败下阵来。
沈濯很有分寸,松开了一侧的禁锢压住越知落在自己心口的手,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分毫。
“这个房子不是我的,房主不让我继续住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要留宿街头了。”
“我无家可归也有你的责任,是你把我原来的房子弄坏了的。”沈濯不动声色靠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越知身上了,深邃的双眸专注而虔诚,压低的嗓音像是在诱哄:
“看在我这么可怜的分上,带我回家吧。”
越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可怜?他无家可归?山上那么大一个城堡不够他睡的吗!
越知很想像之前顾逢那样拆穿他在撒谎,但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
不可否认,卖惨这一招,实在是顾逢走得最绝的一步棋。
越知看着一副不愿意跟他多说话的样子,其实很好哄。
他有一点点慕强心态,欣赏强大的人,也想要征服强大的人,沈濯自然是很好的,但沈濯叠加了顾逢的身份之后就变了。
抛开绝对满意的外表,沈濯听话,背景干净,好拿捏,这些都是他的加分项,但是顾逢不同,越知一直不想跟顾逢打交道,就是因为顾逢的身份太过强大,他无法完全掌控主导权。
现在,成为沈濯的顾逢在自己面前低下了头颅,用近乎谦卑的语气祈求原谅,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撼与满足。
越知有点改变了主意。
此时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自己才是真正占据上风的人,为什么要赶他走呢?让他留下来自己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好么?
顾逢察觉到越知态度有所软化,趁机加大火力:“我不挑食,保证听话认真干活,考虑一下养养我?”
越知背部靠着墙壁,伸出一根手指点着顾逢肩膀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我从来不养要试用期的人。”
顾逢笑了下,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好声好气顺着,“不要试用期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吗?”
这话越知听得身心舒畅,连带着看顾逢也没那么不顺眼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什么。
“第一,你太高了,我不喜欢仰着脖子跟别人说话,以后要么离我远点要么弯腰。”
“好。”
“第二,我养几个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好好听话,别多问,更不许私下动手脚。”
顾逢眸光一沉:“你之前答应我的。”
越知轻笑:“那是之前。”
接着,顾逢不说话了,深沉的目光紧盯着越知,像是在思量什么。
“不愿意就算了。”
越知根本没有给他什么时间考虑,轻飘飘说出终止交易的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就往外走。
当下,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
一只脚都迈出去了,越知又被勾着腰肢拉了回去,落入温暖宽阔的怀抱。
越知无声翘了下嘴角,从他怀中挣扎开,食指向前弯曲两下,示意顾逢靠过来。
顾逢并没有远离,所以弯下了腰。
越知掏出一张卡,微凉的卡面挑开领口,贴着顾逢脖颈的皮肤卡住,这是个很轻佻的动作。
“第三,我喜欢嘴甜的。”
越知扶住他的肩膀又将他往下压了压,贴耳低声:“先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
顾逢显然是没料到,越知上来就先报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逗他的仇。
“可是你比我小。”
“呵。”越知扯了扯嘴角,冷淡一笑,转身就又要走。
顾逢两条手臂从后方穿过越知腋下,交叉将他环住,牢牢固定在了自己怀里,“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大,你什么都比我大,行了吗?”
平心而论,越知是很喜欢顾逢从后抱他的,他骨架小,顾逢的身量可以将他完全包裹住。
但越知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像以前的沈濯对自己那样,不慌不忙:“那就快叫吧。”
顾逢的脸紧贴着越知,温度比他的要高一点,因为身高原因,顾逢稍微再往前一点就能从后亲到越知,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靠得很近,像是要随时突袭一下。
“哥哥。”
低醇的嗓音有些喑哑,贴合的面颊让他张口时移动的位置,声腔带起的震动,都清清楚楚地转送到越知脸侧。
越知挨着他的那侧耳朵有点红,心灵上的满足更胜一筹。
“好,勉强算合格吧。”越知不让他过多碰自己,好像只是很将就地答应了,“等过了考察期,你就可以转正了。”
“还有考察期?”顾逢笑了,越知这明显就是在报复自己的试用期。
越知理都没理他,直接出门,让他自己跟上来。
顾逢很快追上:“等等我去……”
一个人影站在路中央,阴鸷地盯着两人。
牧野特别像电影中从地狱杀出来的恶神,冷飕飕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字字带着棱角:
“他、是、谁。”
越知看了顾逢一眼,给牧野介绍:“他是沈濯。”
牧野又问:“跟你什么关系。”
“我暂时借住在他家里。”
“不准!”牧野凶狠蛮横:“回你自己家去。”
越知眨了下眼:“我没有家。”
那一瞬间牧野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想努力笑一下又没能成功的样子,表情非常僵硬,嘴唇嚅动了半天也没组织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我给你开酒店。”牧野放弃了挣扎,冷着张脸,命令:“过来。”
越知站着没动,“我住着挺好的,暂时不想换地方。”
牧野八成从来没被越知拒绝过,说话都抬高了几个度:“你们两个人单独住一起?你不懂什么叫避嫌的吗!”
“都是男人避什么嫌?你没事的话我们走了。”
越知根本不在乎他,牧野没被冷待过,脑海里的越知形象占据主要的还是软软糯糯好欺负的样子,险些被越知气吐血。
但他同时也想到今晚刚刚发生过去的、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他本来是气得直接走掉了,上了车半路怎么想都觉得生气,一股邪火憋在胸口,牧野满脑子都是越知和今晚荒唐可笑的一屋子人。
包括他自己。
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牧野从半路一个急刹车,打着方向盘又回到了这里。
结果就撞见了这一幕。
“等一下!”牧野咬牙,反正他都出尔反尔地回来了,也不在乎再多放下点面子,“我也要跟你们住一起!”
“……”
这话一出口,晚风里凉凉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不行。”
“可以。”
顾逢与越知异口同声,说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
越知微微侧了下头,问顾逢:“你有意见?”
“……”
顾逢肉眼可见的不愿意,迫于刚答应越知的要求,才不得不没发表意见。
“那就这样决定了,你明天早点带行李过来吧,等下我把地址发你。”
安排好越知拔腿就走,夜深了很冷,不想继续站着跟牧野废话,牧野应该是还想说什么,叫了越知一声,但是他装听不见,没回头。
回到家一进门,顾逢就给越知倒了杯微烫的热水给越知抱着暖手喝。
几分钟后,有人送来了一桶刚出锅的莲子八宝粥。
不知道顾逢什么时候订的,也不知道这么晚他从哪里弄来的热粥,越知打开闻了一下,食欲大振。
这家的粥包装很严实,里三层外三层,保温桶外面还有一个薄绒的桶套。
顾逢脱了外套挂起来,从口袋摸出越知的手机给他,又洗手进厨房拿了两个碗出来。
“什么时候订的?”越知看着顾逢,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回来路上。”
“是吗。”
疑问句,越知却没有问的语气,他今天晚上是通知了沈濯要去他家吃饭的,按理应该在那边吃饭。
但是今天越知解决完一堆事情之后,也没有见到那边有准备什么饭菜,反倒是一回家就有人卡点送来了热粥。
放以前,越知不会怀疑什么,可眼前这个人……他是顾逢。
越知敲敲桌子,意味深长:“那挺巧的。”
顾逢应了声,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自然地坐下来一起吃饭,好像事情真的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其他小秘密一样。
越知端详了几眼,觉得没意思,就也低头吃饭了。
外卖可以是巧合,但是他家没有准备饭菜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呢?越知知道顾逢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知道一些事情。
而越知现在问或者不问都没什么区别,因为无论顾逢承认还是否决,都不会影响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和未来一定还会发生的事情。
晚饭吃得太晚了点,好在越知也不早睡,吃饱了就摊着肚皮在沙发戳手机。
小奶狗给越知发了很多消息,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之前越知让代聊先暂时不要给任何人回复了,那边接收到这些消息,也没敢回。
越知打字:
-【刚看见,刚刚手机没电了。】
对面很快回复,但是并没有问罪今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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