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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也有些伤势，不过全都没有脸上的严重，这不禁让几人感到意外——莫非那绝派之人专挑他面容攻击不成。
莫春怀替花重道选了药丸，转身便将静候门外的藏烨叫了进来。
每次莫春怀给药，藏烨都会试药，这已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看着莫春怀递给他的药丸，藏烨毫不犹豫地吞下。
立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他冲花重道点了点头。
慢腾腾地伸出手接过莫春怀的药丸，花重道服下后，冲藏烨道：“藏烨。”
“属下在。”
“本官这里有四封信，需要你带去交予各地邬灵官。”动作十分缓慢，花重道准备下床，燕淮凌上前扶他，却被拒绝，“这点路，本官自己还是能走的。”
点首，燕淮凌退立一侧。
花重道拿了书信，递给藏烨，道：“你今日收拾妥当，明日便启程，不能再晚，务必将这些信交到几人手里。”
这话落下，藏烨眉梢微动，并未立刻应下。
等候片刻，花重道凝神望向藏烨，见对方那罕见的阴云面容，不解道：“怎么，可有何顾虑？”
垂着目，藏烨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道：“属下不敢。”
自知自己这金卫名的性情，花重道观察了他一阵，又道：“藏烨，若还有其他顾虑，但说无妨。如今这信迫在眉睫，你纵是有其他内因需逗留此地，也当尽快处理。”
讶然于花重道一眼看穿自己心思，藏烨敛眉，愧疚地作揖，郑重道：“属下遵命。”
又转头扫了莫春怀几人一眼，花重道开口：“莫老此番前来牧泉城，莫不是专门替本官疗伤的？”
莫春怀道：“近日绝派扰乱江湖之序，老夫听闻几地遭绝派围剿，是而带人前来协助。”
花重道：“那莫老可还愿意在本官府上一叙？”
莫春怀道：“听闻那织埠之地受绝派侵扰，遍地伤残。若确定灵官病情稳下，老夫便会与药侍一同动身前去救助。”
花重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莫老医者仁心，纵是这战乱之时，也不忘黎民百姓，实在可敬。”
莫春怀笑了笑：“灵官过奖。”
之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莫春怀替花重道配了几副内服之药以及外用药膏后便暂时回到花重道替他们准备的客房休息。
燕淮凌在屋子里待到入夜便有些憋不住，于是以买药材为由出门打探周遭关于绝派的消息。
他不确定洋华绝派与珺途绝派有没有联手，但从地域上来看，珺途若是先攻下了织埠再转战莞陵也未为不可。
只是眼下莞陵暂时未倒，他相信此番战事若是东煌一脉挑起的，必然还有人会卷土重来。
在街上逛了一圈，他看到一户店铺小贩正在修缮屋檐，正待上前询问，却见街对面一人带着几位月滢名仗剑而来。
看清来人竟是藏烨，燕淮凌立刻侧开脸，假装观看那店铺旁边一家古董店的商品，同时竖着耳朵探听那边情形。
——这还真是巧。
藏烨严肃地看着那店铺模样，缓步上前，冲门前小贩拱手道：“店家，你这店铺是何时遭袭？”
小贩看了眼藏烨，一眼便认出来是花府金卫名，忙拱手行礼：“啊，原来是藏大人——小人这店几天前就成这样了，当时，整条街基本都遭殃了，乌央乌央的黑衣人和灵官府的人厮打，诶？大人您应该也知道的——好在灵官府上的人击退了那些人，只是灵官似乎也受伤了——您要是见着灵官，帮忙替小人祝好。”
藏烨点头，还礼。
旁边一月滢名见藏烨面色渐转凝重，忍不住道：“大人，要不我们分头行动，也好快些收集情报？”
藏烨转头看了眼前方长街，道：“也好。你带着他们去北街，夜市结束就回府汇合。”
月滢名：“属下遵命。”
言毕，那月滢名正待离开，藏烨却倏然重新唤住他，面色异常严肃道：“久茗，先前交代你要找的那个人，今日务必寻到消息。”
闻言，被唤作久茗的月滢名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尽心去查。”
说完，久茗便带了几人往长街深处去。
藏烨又与小贩客套了几句，便准备转身离开。
侧眸，他却忽见隔壁古董行里一颇为熟悉的身影。
微微一愣，他凝神辨识，想起此人正是莫春怀身边其中一位药侍。
燕淮凌本还想装作没看见糊弄过去，谁知一转脸那藏烨却已经慢步迈至古董行门前，一脸淡漠地望着他。
最初还迟疑对方是否认出自己真实身份，但观察着藏烨那陌生而带了些礼貌的态度，他便开始佩服尹修鸿这易容之术何其精湛。
这回不能装路人甲，他表现出一副才认出藏烨的模样，恍然大悟地浅笑迎上前作揖道：“见过藏大人。”
点头，藏烨冲他回礼：“这么晚了，可是莫前辈叫你出来办事？”
燕淮凌在心里跟莫春怀道了对不住后，笑道：“正是。”
藏烨望着燕淮凌那笑颜微微一怔，半晌，他恢复了寻常淡然表情，道：“近日城中混乱，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多谢大人关怀，在下定会谨记。”转头看了眼周遭，燕淮凌忍不住道，“大人……可是一人外出？”虽然明知故问，不过能多与藏烨说些话，他却自觉舒畅。
藏烨道：“与同僚分头而动罢了。”
点了点头，燕淮凌不受控制地望入藏烨眼眸，不知怎的，又回忆起此人将凤剑刺入自己胸口时的场景。
瞬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锐痛涌上，他下意识侧开眼，道：“大人既是有要事在身，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言毕，他拱手，正待离开，不远处的街口却瞬间骚动起来。
二人同时往声源方向张望，却看到铺天盖地的蒙面之士从天而降，开始大肆破坏周遭街店。
第63章 心魔之迹
藏烨当即按剑, 凛眉眺望，不远处却见一月滢名自房檐上点步急掠，冲下方藏烨大喊：“大人！绝派的人来了！好生小心！！”这话方落, 那月滢名身后便窜出一绝派之士, 挺剑前刺。
眼看着那月滢名便要遭殃，藏烨旋身而上，一记清风掌立时将那绝派剑势冲散。
当即从房檐上坠落地面昏倒，那绝派之士一动不动。
燕淮凌垂眸望着那地面之人, 却听头顶上方藏烨严肃声音：“尹公子, 快些回府去，莫要在外乱走了！”
抬头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藏烨已与那月滢名往不远处绝派术士密集的地方急奔。
很想帮忙, 但自知现在几乎没有武功，燕淮凌只得快步往花府方向奔跑。
大街之上，鸡飞狗跳, 惨叫声四起，一些店铺火势颇大, 不少人四窜逃命，相当混乱。
想到花府内莫春怀与尹修鸿, 燕淮凌心下担忧, 不禁加快脚步, 却被前方四名刚落地的绝派之士堵住了去路。
他愕然地望着他们, 只见四人举剑向他走来, 杀意四射！
转身便走，燕淮凌使出浑身力气沿街奔逃, 却自知并非上策，那绝派几人轻功一展便追至他跟前, 身前两人，身后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挺剑向前，燕淮凌只得敏捷侧躲，勉强避开了那一剑锋芒。
后方几人自不打算放弃机会，登时抽剑狠劈，这回燕淮凌清楚无路可逃，情急之中举双掌格挡，却十分意外一股温和之气溢出，生生化解了那剑尖之势。
被掀得后退两步，绝派之人一脸意外地望着燕淮凌。
立于原地，先前在沧隆岛尝试的若春风般的和气渐渐充溢四肢百骸，燕淮凌同样十分意外，仰面盯向前方绝派四人。
仅愣怔片刻，四人便同时举掌，向燕淮凌补加数道鬼炎之术。
烈火登时点亮视野，燕淮凌点足而起，借着双脚之间那股若踏云般的柔气，瞬间便掠地而起，移步数丈。
后方追击者扭头便追，燕淮凌奔走却若行云流水，驾云车风马，房檐化作湖水，拱波推澜，一浪高过一浪，载着燕淮凌急速远去。
几人眼见追不上，干脆立于原地，齐掌并发烈火灼心。
熊熊火焰登时若巨龙冲涌向前，直袭燕淮凌后心。
趁着掌间那祥和之气逡巡不去，燕淮凌抬掌回击，若自脚下取湖海之意，凝聚指尖，倏然便见天际降下层层绵雨，浇向火焰。
雨势不烈却细若密网，以柔和之气化锋锐之火，很快便见周遭白烟四起，火势退却，任天际酥雨接管。
出完这一式，燕淮凌一脸愕然地望着掌间，似还有淙淙流水奔腾而过，着实新奇。
体内绝脉与灵脉共存交织，达平衡之界，甚是舒畅。
他知晓绝派之术该如何运气，毕竟过目不忘，即便是暂时种入脑海的咒语，也被他牢牢记住。
再加上珺途卷与万寿卷对双脉之说阐述的助益，燕淮凌清楚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于无形之中寻到了使两脉互相融合的至极之点。
【若公子能悟透这两脉生息，怕是可自创一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自创……一派……”喃喃着，燕淮凌回想着先前那式既不属绝派也不属灵派的招法，忍不住苦笑。
也不知先前那御风踏水的移动方式算不算轻功，燕淮凌却已想好名称，连接这阴差阳错悟出的一式，幽幽道：“踏月流波，春风化雨，果然和泽。”叹了口气，他心不在焉地想：若真能自创一派，那便叫“泽”派吧。
不过会不会有其他招式，他并不清楚。
若开山立派，只有两式，怕是会笑掉世人大牙。
他惭愧地摇了摇头，将此念压下，重新向花府方向奔去。
那厢藏烨与月滢名并肩协作，击败不少敌手，然而敌方士气不减，反而有越挫越勇之向，黑衣绝士源源不断地涌上，让人应接不暇。
被逼得只能暂时后撤，藏烨与月滢名折返往花府赶，却在府邸门前看到一赤袍身影。
跃于空中，藏烨定睛辨识，倏然一阵愕然。
赤月。
晦灵窟一战后，此人便销声匿迹。
藏烨不清楚他与绝派之间有何瓜葛，毕竟已是第三次相遇，眼下能做的，便是尽力提防此人，防止他二度伤害花重道。
见到藏烨赶来，赤月并不显得十分焦躁，他瞬间移步，落足鸱吻之上，双手抱胸，垂眸而望。
藏烨仗剑而来，二话不说，飞身直取赤月。
几次交手，二人对彼此都略有了解，只是藏烨出招略为束手束脚，毕竟府邸之内无辜之民众多，若是大肆出招，这府邸怕是会变作废墟。
赤月当然没有类似顾忌，白刃若梨雨自天而降，所及之处墙垣崩裂，碎石溅落，弄得府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藏烨几次出手欲将赤月引往街外空地，赤月却并不中套，兢兢业业地在花府之上出手。
自知若是再被牵制怕是真会危及花重道性命，藏烨转身冲那月滢名厉声道：“你先去救灵官！”
那月滢名方领命，一道白刃便闪过，脖颈鲜血四溢，头重脚轻摔下屋檐，登时毙命。
藏烨眉梢紧紧蹙起，瞄向赤月，正欲发招，却见一青衣身影飘然而至，衣袂轻盈，步履悠然。
他眯起眼，却见此人是莫春怀身边药侍尹雁。
对方倒并未打算插手赤月之战，只是迅速代替那月滢名，打算往花重道内室而去。
赤月见状，却突然放弃与藏烨之战，掠身直抢去那尹雁身边。
藏烨一惊，忙欲抽剑相救，却见尹雁回身劈掌，一朵冰花绽放于那赤月白刃之上，生生将其势削弱。
趁赤月近身，那冰花片刻又炸做冷刃，直取赤月前胸，尹雁则滑步而出，身轻如燕，轻松绕于柱后，躲过赤月若迷网般的袭击。
眯眼，藏烨有些愣。
他从未见过那尹雁招式，虽和灵派万雪飘有些相似，却又并不是。
思索间，尹雁已推门而入，单臂扯过花重道臂弯，自后窗掠出。
赤月吃瘪自然不打算轻松放过那青衣人，立时掠身绕梁而过，扑向花重道方向。
见花重道已成功脱离内室，藏烨便放心大胆一记土奔浪绝印上赤月后心。
忙侧步躲闪，赤月却并不减速，继续空手白刃，若千面之佛，利器自四面八方追击而去。
藏烨飞龙乘云，一记虎啸龙吟，逼得赤月再次翻身而前。
尹雁放开花重道，回身双掌齐出，只见数道冰花自空中陡然绽放，准确无误地劈中白刃，化解锋芒。
而那冰花落地成河，微雨随之而至，严霜夏零，却又在一片素裹之中绘出春柳寒江之意，冷热交织，又和谐共生，让后方藏烨看得目瞪口呆。
彼时已至空地，赤月见眼前不远处，花重道被尹雁牢牢挡在身后，背心又有已抽凤剑的藏烨，立刻隐迹遁地，重新消失。
落地挡至花重道另一侧，藏烨与那“尹雁”燕淮凌环视周遭，确立赤月再无战意之后，便稍稍放下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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