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膑笑了笑,没有说话。
常新反手握紧他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多少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这大周江山,有你我携手共守。”
常新话音刚落,就被沈膑一把推到石壁上,按住狠狠的吻了起来。常新被吻得发懵,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热情的回应起沈膑,两人你来我往,难舍难分,直羞煞了旁人。小白公公还算淡定,平安却是脸红红的背过了身去,而跟着的几名宫人侍卫亦是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一吻结束,常新瞥眼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嘴角不觉扬起笑意,勾住沈膑的脖子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含笑道:“是不是后悔出来了,嗯?”
沈膑被那上扬的一声儿撩的肝儿颤,本来低落的情绪豁然开朗,也不知怎么就触动了笑点,搂紧常新的腰,抱着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记得以往灯会,头筹灯谜都是子恒出的,这几年少了你常大人的灯谜,那灯会怕也是少了许多乐趣。”沈膑依旧抱着人不松手,甚至拿下巴眷念的蹭着常新肩膀。
“不过是闲暇凑趣,民间才俊辈出,便是少了我个搅浑的,那乐趣也少不了。”常新想起什么,笑了一声:“当年你那一手灯谜,不就把我拙作压轴了去?”活了几辈子,一些稍微久远的事情他早就记不得了,难得今儿个居然想了起来。
提起这个,沈膑也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怀念又有些委屈:“我那时不过是少年意气故意卖弄,以为那样就能引起你的注意,没想到只是一个转头功夫,你就已经离开了。”
常新摸着沈膑的后背:“那时候我不知道……抱歉。”
“是我自己的问题,你道什么歉?”沈膑松开常新,深深的望进他眼底:“我很庆幸,当年在猎场,那意外一抱,激起了我想要靠近你的贪念,以及,赖上你的勇气,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宣之于口。”
沈膑的话让常新有些晃神,想起前几辈子,沈膑可不就是到他死都没有将心意说出口。
“该是我庆幸才对。”常新笑眯了眼:“若非如此,我不死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我很庆幸,这一生,没有与你擦肩错过。”说罢不等沈膑回神,拉了人就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出老远,沈膑才回过神,回想常新说的话,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两人从密道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寒夜深沉,天边连一颗星子都不见,暗沉沉的不见微光,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对年节灯会的热情,只见街头巷尾华灯叠踵,人群结伴游走在每个灯谜摊前,无不兴致高昂的展现着满腹文采,除了一些猜灯谜博彩头的,各色河灯亦是看得人烟花迷乱,不少才俊佳人买上一盏,书一笔相思情。
如此繁华热闹,可见丝毫未受战事影响。
繁华入眼,愈发坚定了沈膑誓死捍卫疆土,保子民安居乐业的决心。
一路走来,两人亦跟着凑热闹猜了不少灯谜,沈膑倒是怂恿常新也出两个灯谜给人猜,但他都没什么兴致,倒是对那河灯多看了几眼。
沈膑看在眼里,也不差遣下人,拉着人就朝那买河灯的小摊挤了过去。刚挤到摊前,沈膑便一眼相中了那只憨态可掬的彩金羊灯,不待老板动作,伸手便取了下来放到常新手里。
常新接过羊灯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弯了眉眼。
“喜欢吗?”常新看着常新笑弯的眉眼,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许多。
常新低头看看手里的羊灯,眼角眉梢笑意尽染,良久才轻轻道:“喜欢。”
沈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觉得人比河灯还好看。
常新稀罕的盯着河灯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老板借笔,然后看一眼沈膑,抿着笑在河灯上写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写好了?”沈膑问道。
“嗯。”常新把笔还给老板:“写好了。”
沈膑却把笔接了过去,拿过河灯,在另一面空白处写下一句:许一世喜乐平安。
写完将笔还给老板,河灯也放回常新手上,沈膑示意小白公公给钱,拉着常新就挤出人群:“我们去河下游,那边人少一些。”
护城河下游果然比上游冷清很多,几乎没什么人来这边,比起人挤人,两人倒觉得冷清点挺好。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常新捧着盏河灯站在河边,竟是难得局促紧张起来,跟沈膑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见动作。
“放吗?”常新咽了咽口水,问道。
沈膑好笑的看着他:“放吧。”
常新这才捧着河灯蹲了下来,然而刚要把河灯放进河里,又给拿了回来,犹豫着再放下,还没沾到水又给拿回来,如此反复,看得沈膑忍俊不禁。
“你该不是舍不得吧?”沈膑笑出声来。
被点破心思,常新也不窘,大方的点点头:“太可爱了,有点,下不去手。”
“要实在舍不得就别放了,拿回去也可以。”沈膑道。
“还是……放吧。”常新却摇了摇头:“河灯愿望,放了才能实现。”狠狠心咬咬牙,常新终于还是放了下去,看着河灯随波飘远,心里惆怅,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扬起。
“你若实在舍不得,咱们再去买一个带回去便是。”看不得常新惆怅的表情,沈膑伸手把人拉起来,温声道。
常新却摇了摇头:“走吧。”
新年伊始,岁序更迭,然而一封封军情急报却打破了年节喜庆。原本稳操胜券的一仗居然大反转,粮草被劫,将军被刺杀,以致军心大乱,边关连连失手,短短月余,竟被敌军攻破好几座城池,由于路途遥远,消息送达有所延迟,眼下更不知道是何种光景。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然而对于援军一事,朝臣们依旧争议不休。沈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终做出决定,御驾亲征,不管沈甄还是北翟,都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此决定一出,百官惶恐,然而劝阻无果。
“既然想好,那便放心去做。”相较于百官劝阻,常新却是一句阻拦的话都没说:“这京城有我看着,不会出乱子。”
沈膑一把抱紧常新,良久却只低哑的说出一句:“辛苦你了。”
“应该的。”常新笑着,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愁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担忧和不舍:“我等你凯旋归来,保重。”
临行前的那一晚,两人抵死缠绵,直到天方破晓才偃旗息鼓。看着常新疲惫沉睡的脸,沈膑满眼不舍,低头在眉心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下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常新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天麻糊亮就醒了,然而彼时出征的号角悠远,大军早已浩浩荡荡出了城门。他坐着发了会儿愣才想起来是沈膑出征的日子,慌忙掀被下床,落地却险些跪在地上,幸而平安及时冲进来给扶住,这才免了一摔。
“什么时辰了?”常新看着外边天色,声音低哑的问道。
“主子。”平安知道常新要问什么,不忍的别开了脸:“大军卯时开拔,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主子要赶去送行吗?”
常新闻言一阵恍惚,颓然跌坐床沿,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不去了……我得替他,守好这皇宫。”
现实容不得常新恍惚太久,沈膑出征前线,他不止要镇守朝堂安宁,还得保证后勤补给到位。皇上御驾亲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容不得半点疏忽。
第139章 -君王未回何以安心
五月初三,由帝君亲率的两万大军势如破竹,连夺回两座城池。消息传入京中,满朝欢欣,便是那些因为常新身份,不满他代理朝政的老臣们都消停不少,沉浸在反败为胜的喜悦中。只有常新,夜夜梦魇缠榻,不得安生,每每噩梦惊醒,便披衣负手窗前,不管晴天下雨,一站就是半宿。
这朝堂上下被常新治理的井井有条,人却是肉眼可见的清减许多,哪怕平安和小白公公天天督促着御膳房变着法儿的给做补汤药膳,也没见把掉的肉给补回来,可是把两人给急得不行。
原想帝军大捷,主子这下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谁知还是老样子。半夜放水回来,看到窗前清瘦挺拔的背影,平安狠狠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是又做噩梦了?”平安取了衣裳给常新披上,担忧全写在脸上:“不是才打了胜仗,主子也该放宽心才是。”
常新望月长叹:“战场上瞬息万变,君王未回何以安心呐!”
“可是主子白天那么忙,夜里睡不着,长此以往,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若是病倒,回头皇上回来怪罪,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平安这话不止劝一回两回,可也要人听得进去,看常新那表情,就知道压根儿没听进去,叹了口气,便悄然退了出去,没多时端了碗安神汤回来:“这时御膳房给熬的安神汤,主子喝些吧,这眼看就天亮了,好歹睡上一会儿。”
常新也不想这样,奈何噩梦缠身总是惊醒,便心焦难平,见平安端来安神汤,就没拒绝,端过来喝了个干净,然后才能小睡个把时辰,天亮起来,便又是连轴转忙碌的一天。
六月天惊雷起。
常新半夜被惊雷炸醒,出了一身汗,想到梦里沈膑浴血奋战被大刀砍下马背的情景,他就胸膛鼓震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夜风吹过汗衣透凉,哗啦雨声才迟钝灌入耳朵。
“竟是下雨了。”常新掀被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时,正好一道闪电劈裂天幕,照得方圆十里惨白一片,竟是比噩梦还狰狞,惊人不安。
这一夜,便是安神汤也没能让常新睡着。不知为什么,他今夜格外的心慌难安。
站了许久,忽然有些口渴,常新走到桌前准备倒水喝,却手抖打碎了茶盏,啪嚓一声,瓷渣四溅,惊得他整个人怔在原地。偏偏袖子里的木雕还掉在了那堆瓷渣里,弯腰去捡,慌乱间却被扎破了手指。
“主子!”平安闻声冲进来时,看到常新手上的血脸色大变:“主子您受伤了!”
“无妨。”被平安这一咋呼,常新才恍惚回神,起身拿出手帕擦掉血迹:“不小心扎了一下,伤口不深,不碍事。”
平安拉起常新的手仔细检查过,见的确是小伤,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坚持拿来金疮药给包扎好才作罢。转身准备去打扫瓷渣时,却被常新拉住了手。
“主子?”平安被拉的一愣,转头看着常新惨白的面色眉头又皱了起来:“主子脸色不好,可是受凉了?”说着便伸手探了探常新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缓了脸色。
常新死死盯着那一滩狼藉,好半晌才声音干涩的道:“准备一下,我想去冰窖。”
“啊?”平安忙摇头:“不行不行,大晚上不睡觉去冰窖……”
“平安,我这心里好不踏实,今夜这夜浇的我好是心慌。”常新低垂的眼睫轻颤,声音却轻得揪心:“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平安还想劝,可见常新执拗的表情,到嘴的话还是给咽了回去,满心无奈的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张罗准备了。半晌准备妥当,便撑了伞,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冰窖而去。经过澜华宫时,却被突然穿着亵衣冲出来的沈韧给吓了一跳,没等众人反应,沈韧就扑到常新身上,抱着他腰哇的大哭起来,把众人惊慌了神。
“怎么了这是?”常新一愣,忙蹲下身把小孩儿给抱住:“童童这是怎么了哭这么厉害?给皇嫂说说,皇嫂给你做主。”
“臣弟……”沈韧哭得直打嗝:“臣弟梦到皇兄了……呜呜……好多血……呜呜……”
常新抱着沈韧的胳膊狠狠一抖,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平安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忙笑着说些安抚的吉利话:“原来王爷是做噩梦了,不过梦都是反的,皇上他英明神武,肯定会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说不定不日就班师回朝了呢。”
“真的?”沈韧闻言小身板儿一震,转头看向平安:“平安公公没骗本王?”
平安:“……”
平安被沈韧那一声公公雷得一脸菜色,碍于身份却不敢发脾气,憋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回王爷,奴才……不是公公。”
被这么一打岔,沈韧便转了注意力,蹙眉疑惑的打量平安:“可是在宫里伺候的,除了侍羽曦读佳卫宫女,就是太监了啊?”不过他也没多纠结这个,比起平安到底是不是太监,他更担心皇兄的安危:“那……平安你没骗本王,皇兄当真不会有事?”
“奴才当然不敢骗王爷,您不信问问别人,大家都这么说。”平安瞥一眼常新的脸色,点头道:“王爷衣裳都湿透了,还是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才行,不然着凉就不好了。”
被平安这么一提醒,常新才恍然想起这点:“平安说的对,伺候你的宫人呢?怎么让你这么跑出来?”
沈韧摇了摇头。
常新站起身来,只好先把人给送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行人回到澜华宫,就见值夜的太监正坐在屋檐下靠着廊柱打盹儿,睡得还挺沉,这么大的雷声动静居然都没能给吵醒。
虽然有些生气,但常新向来不苛刻宫人,便没有责罚,亲自把沈韧送回了寝宫。等平安伺候着给孩子换完衣裳塞进被窝,这才离开。
出门的时候见打盹儿的太监整个衣摆裤腿都湿透了,常新想了想,还是让平安过去把人给叫醒过来。谁知平安推搡喊了半天不醒,一探额头才发现人正发着烧,难怪这么大动静都不醒,显然是已经烧昏迷了。
“怎么了?”见平安的动作,常新蹙眉问道。
“主子,这人发着烧呢,怎么叫都不醒,怕是已经烧昏迷了。”平安起身道。
常新闻言,心里莫名烦躁起来,挥了挥手:“把人扶回去吧,找个太医给看看。”
等人把那昏迷的太监给扶走,常新再也等不及,急切的转身就进了雨幕,若不是平安反应快撑伞追了上去,常新这一下非得被浇成落汤鸡不可。
然而常新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几次都险些被绊倒,平安跟在一旁心脏都给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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