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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个人都很忙，忙到连讲电话的时间都按秒计算。
有那么一瞬间，谢道年心跳一紧，大脑空白，觉得身边的笑闹声倏然离他远去，仿佛突然哑声的录像带，画面还在播放，却什么也听不到，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他没想到宋澜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他知道锦城那边的新店还有不少事要处理，那个人怎么能走得开？
“怎么突然来魔都了，锦城那边的店刚开业，难道不需要你亲自坐镇吗？”谢道年的眉头皱了皱眉，眼底染上一抹忧色，“还是说，出什么事了？”
谢道年带着宋澜在商城内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饭点已过，又不到下午茶的时间，留在店里的人不多，空气中流淌着轻飘飘的纯音乐，服务员在桌椅见安静地走动，倒是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
“别紧张，没出事。”宋澜嘴角翘了翘，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摆弄着桌上那朵半开的玫瑰——这家餐厅主人还挺有情调，在每张餐桌上都摆了这么一朵，仿佛理所当然觉得所有来吃饭的都是情侣。“不过的确有件事。”
不过以周围的顾客来看，这倒是个事实。
在谢道年疑惑的目光中，宋澜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饰品盒，递给谢道年，似笑非笑：“送你件礼物。”
“给我的？”谢道年诧异。他不明白宋澜怎么突然要送他东西，难道……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谢道年眼底有光闪烁。
宋澜眼角弯弯：“打开来看看？”
骨骼均匀的手轻轻摩挲锦盒，大拇指和食指一勾，盒盖弹开，露出里头的金光闪闪。
“金项链？”谢道年眼底闪过一抹惊异，指腹擦过那枚树叶状的金色坠子，显然完全没料到宋澜为什么要送他这个。
“是在一家奇怪的金店买的……”宋澜简单跟谢道年道明了事情的原委，一脸纠结，“……当时为了多留在店里观察那个姓夏的女人，就只好说想买金饰。可身边除了你都是鬼，他们不可能会戴这种东西，想来想去，也就送给你比较合适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谢道年微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深藏着的所有情绪。
他还以为……是他想多了。
“不喜欢吗？”宋澜眉尖拧起，“那可怎么办啊，估计是退不掉了。”
“没有，我很喜欢，谢谢。”谢道年再次抬眸，神情自然，一如往常的平静。
和他对视了三秒，宋澜“扑哧”一声笑了，笑得无比开怀，笑得长长的睫毛跟着乱颤。
谢道年被他笑懵了，脸上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怎、怎么了？”
宋澜一边笑一边指出谢道年，上气不接下气：“别装了，明明你很失望。”
说着，宋澜对他眨眨眼：“听说这项链的由来，你心情不太爽快是吧？”
谢道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眼前的事，哑然呆滞。
宋澜眉眼弯弯，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盒子——先前多半是放在他的百鬼袋里头了，嘴角一扯：“surprise！我的小表弟，生日快乐！”
谢道年双目圆瞪，显然没料到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发展。
“你、你怎么知道的……”谢道年看看蛋糕，再摸摸金项链，最后看向宋澜，“呃，知道我生日是在今天？”
宋澜对他眨眨眼：“我可是要成为地府公务员的男鬼诶，有什么不知道的？”
事实是，在宋澜来到人界之前，地府给他了一张关于谢道年的资料，上头就写明了谢道年的出生年月日。
“哦……”谢道年好像真接受了宋澜的说话，又低下头去，看金色树叶，“那这链子……”
“是专门给你选的生日礼物，”宋澜笑眯眯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买啊？”
“不是说想找个借口留在金店里观察那位女鬼使吗？”谢道年犹豫。
宋澜眉开眼笑，用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端详谢道年：“小表弟，我发现有时候你真的很好骗啊。”
谢道年耳根微微泛红，眉心微锁：“嗯？”
宋澜得意地对他挑眉：“要是我当时真想留在留在金店里，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还要真的付钱呢？”
“所以你是说，这金链是真的想给我买的？”谢道年睫毛一颤。
“比这金子还真。”宋澜摊手，“当然，我也承认我偷了点懒。本来就想给你选个生日礼物，奈何抽不出空，我看那家店里的金饰挺不错的，干脆就买下了，倒是省事了不少。”
谢道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金色吊坠，眸中似乎有暗潮涌动，不知在想什么。
“谢谢你。”过了片刻，谢道年轻轻开口。这一回的道谢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或许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这有什么，”宋澜摆摆手，“其实去年就该给你过生日了，但当时恰好碰上醉月她家人上门，大家都忙着照顾醉月的情绪，不小心就把你给忘了。”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谢道年唇角上扬，轻轻摇头：“没关系，好多年没过过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
宋澜同情地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没爹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谢道年：“……”
“好了，先别说话，大寿星，快吹蜡烛许愿吧。”宋澜把蛋糕推到谢道年面前。
谢道年看了宋澜一眼，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几秒后睁眼，呼的一下吹灭了蜡烛。
宋澜鼓掌：“切蛋糕切蛋糕，我看这家蛋糕店在网上口碑挺好的，尝尝看和唐迟做的有什么区别。”
第85章 [VIP]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吃了蛋糕,谢道年貌似不经意地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林瑟他们的。”
“怎么你想给我们过生日啊？”宋澜坏笑，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地府不讲究过生日。”
顿了顿，宋澜又补充一句：“不过有的人会在忌日那天庆祝一下。”
谢道年：“……”
明明是很温馨的话题，突然往诡异的方向发展，这剧情貌似不对啊。
见谢道年一脸难以形容,宋澜反应过来，大笑：“吓到你了？抱歉抱歉，不该在这时候提这种话题。”
谢道年沉默片刻，突然提问：“变成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宋澜眉峰一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也是，凡人是最猎奇的种族，什么东西都想知道,成天憋着劲儿尽想着如何才能花样作死。”
听宋澜如此评价凡人，谢道年无言以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评价还真没问题。
宋澜又继续道：“当鬼嘛,其实压根不像恐怖小说上说得那样邪门。地府其实跟人界差不多，也有政府,政府中也有领导，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阎罗王。十殿阎罗分别掌管不同的事务，有的管理投胎，有的管理贸易——多半是和天界的往来，还有的管理刑法，这有点像是人界的司法部门。”
“至于政府部门里的工作人员，就像是人界的公务员一样，要考试才能上岗。每年都有不少鬼参加公务员考试，录取率可不比人界的国考低多少，可难考了。”说到公务员考试，宋澜一脸戚戚然。“等我回去以后也得参加考试，毕竟是个铁饭碗啊，多少鬼梦寐以求的。”
“那扶贫活动又是怎么一回事？”谢道年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宋澜说过自己来人界的原因，好像是为参加了什么地府—人界一对一扶贫活动来着。不过他当时活得浑浑噩噩，除了种花喝茶外对其他事一律漠不关心，也没多问，算是稀里糊涂就签了合同。
“那是地府为鬼使准备的一个项目，公务员考试可以加分的，”宋澜解释道，“在活动中表现得越好，活动分就越高。比如说，我的扶贫对象是你，你的事业越成功，我就能得到越高的分数，对考试越有利。所谓‘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这在地府也是适用的。”
谢道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在人界的生意做得越大，你考试的分数就能越高是吧？”
“bingo！”宋澜打了个响指，举起酒杯，含笑看着谢道年，“所以说，咱们要加油啊，算是为了我的前途。”
谢道年一怔，举杯与他轻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好，一起加油。”
“对了，”放下酒杯，宋澜又想起什么，“刚刚在店里，我听店员说你打算在魔都再开一家分店，最近在选址？”
先前谢道年不在店里就是这么个原因。
谢道年点头，说：“现在的这家店算是试水，如今看来一切正常，是时候开拓门店了。”
“这很好，”宋澜笑道，“照现在这发展趋势，想必不要几年，影·茶就会成为魔都饮品界一个响亮的牌子，到时候等影子书店进军魔都，你可得罩着我啊。”
说着，宋澜学着古人的样子，对谢道年虚虚行了个拱手礼。
谢道年一怔，点头微笑：“那是自然。”他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以及从前从未有过的某种令人振奋的情绪。
在餐厅里消磨了两个多小时，也到了差不多该说再见的时候。
“锦城那边我还得盯着，机票已经买了，两个多小时以后的，现在必须得走了。”宋澜跟谢道年道别。
谢道年微微颔首，嘴唇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要说，最后只吐出一句：“路上小心。”
“让一只鬼路上小心还挺稀奇的，”宋澜笑，“好啦，你放心，只要不是碰上高阶厉鬼和有真本事的驱鬼师，我都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走了，等到了跟你联系。”
说着，宋澜挥挥手，潇洒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谢道年留在原地，半晌没动，只是不自觉捏住已经挂在颈间的金色坠子，原先的冰凉已经被他的体温所渗透，掌中一片温热。
“那就下次再见吧。”
***
宋澜回到锦城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正是影子书店打烊的时间。
“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客人您明天再来吧……咦，宋哥你回来了？”
宋澜笑着对店员小妹点头，走进店里，问：“今天的销售情况怎么样？客人多吗？”
“客流量跟前两天差不多，营业额也在稳步增长。对了，今天来个几个人，买了好几张唱片。”接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听到宋澜的声音从休息室走出来的店长张凡。
影子书店内虽然设置有唱片区，但真正购买唱片的人却不多。毕竟一般人来影子书店主要是买书，或是奔着店里的原创文创产品来的，至于唱片嘛，他们还真没什么兴趣。
在年轻人的眼中，唱片已经是属于上世纪的老古董了。如果不是有收藏癖或是爱好者，谁会用唱片听音乐？和随时可听可换歌的手机音乐APP相比，唱片着实不方便。
宋澜听了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点头说：“先前唱片区无人问津，是因为相关客户群还不知道咱们书店也卖唱片，等这个消息扩散以后，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来买唱片。”
不过宋澜心里也很清楚，就算真吸引来了潜在客户，人数也应该不会太多——毕竟喜欢听唱片的人群本就很少。他当初开辟这个区更多也只是为了情怀而已，并不指望有多赚钱。
张凡又跟在他身后汇报今天店里的情况：“其他的一切正常，就是来了位道士。”
“道士？”宋澜倏然停下脚步，音量提高。
张凡仿佛一点儿也不惊讶宋澜的反应，语气平静：“是曹经理陪他来的，说是要在整个商城里头做场法事驱鬼，不仅咱们店，其他店也去了。”
“过去不也做过法事了吗，怎么突然又说要做？”宋澜皱了皱眉，直觉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张凡似乎也不明白的样子：“这就不清楚了。”
疑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见到曹经理才解开。
“宋老板，”正在商城二楼巡视的曹经理远远地跟宋澜打招呼，“昨天好像没见到你？”
“昨天我去了一趟魔都，”宋澜笑着答道，装作不经意地往曹经理后面那个打扮明显与常人不同的中年男子身上一瞟，“这位是……”
“哦，宋老板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于道长，商城专门请来的驱鬼大师，过几天要在商城里办一场法事，到时候希望宋老板能配合一下。”曹经理热情地给两个人作介绍，“于道长，这位是影子书店的宋老板。”
还真是个道士。宋澜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这位穿着深灰色道袍、头上盘着道士髻、五官平常只是一双眼睛尤其犀利的中年男子，看模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能力究竟如何。
——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还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暂时还不好判断，但宋澜不敢大意。
身为鬼，哪怕是有地府公文在身的鬼使，宋澜对和尚道士这一群体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隔阂，这是双方立场所致——一个的使命是捉鬼，一个本身就是鬼，这是天生的敌人。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宋澜这样的鬼使和捉鬼大师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解决留在人界的厉鬼。但双方使用的手段完全不同：鬼使是要把厉鬼收归麾下，控制住其行动，不让他们再在人界游荡，而和尚道士们则是直接对厉鬼下杀手，让厉鬼们魂飞魄散。
这些人对付鬼魂时，可不管对方究竟是厉鬼还是地府那些无害的公民，在他们看来，鬼魂都是有害的，只有彻底清除了才算是解决问题。
是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宋澜是不会主动接近甚至招惹他们的。哪怕如今有真本事的捉鬼大师们越来越少，可要真碰上且被对方缠上了，这要到哪里说理去？他们可不会深究自己到底是好鬼还是坏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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