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合嗣节。”
柏颂赢自然知道今天是合嗣节,只是这王府里是从来不过节的,更何况是祈祷子嗣延绵、阖家欢乐这种无聊至极的日子。
柏颂赢下意识地看向和兆的小腹,不由得紧皱了下眉心。
“都没有红灯笼......”和兆看着黑黢黢的房间,视线又慢慢地回到他的身上,没看他的眼睛,而是落到了自己攥着的袖子上。
柏颂赢在想到什么的时候有些心痛难忍,“你觉得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谈什么阖家欢乐?”
和兆听着他冰冷而没有起伏的声音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像他们这种人来说谈什么阖家欢乐......
若是以前的话或许和兆也会像他这么想,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我有你了啊,”和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将他的袖子攥的又紧了紧,“你不是也已经有我了吗......我不是一个人了,你也不是......”
在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和兆声音是惶恐而不确定的。
柏颂赢藏在袖子里的手颤了颤。
“要挂红灯笼,一定要带千穗的,千穗,千岁,”和兆缓缓翻身抱住他的腰身,“今天我们不生气好不好?”
和兆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半夜子时,合嗣节已经过去了,这整个皇城里早就已经入眠了。
最终柏颂赢看着床上鞋子跑出去的和兆有些目光深沉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睡着的管家听到敲门声后披着衣服起来,开门后在看到因为跑得太急喘着气、小脸明亮漂亮的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和兆惊了一下。
“小公子你怎么......”
“管家大叔,我们家有红灯笼吗?要带千穗的!”
我们家......
管家被他这三个字弄的愣了下。
“库房里应该有吧......”
楞楞地带着和兆去了库房将陈年的千穗灯笼找了出来,管家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
“小公子,王爷向来不让在这王府过节,几年前见到个下人私自过节可是直接将人扔了出去发卖了的!”
和兆抱着手上的千穗灯笼歪了下脑袋,“可是他好像同意了啊......”
王爷怎么可能同意大张旗鼓地过这种祈祷阖家欢乐的日子?这不是往王爷的伤口上撒盐吗?
管家看着和兆迷茫的大眼睛目光深沉。
难道王爷......
管家站起来有些激动地道:“我去让人将府上的人都叫起来!”
————
柏颂赢听着外头逐渐起来的欢声笑语到底是忍不住了,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去,差点撞上正站在门口抱着个超大的红灯笼的和兆。
柏颂赢一副盛怒的面孔将所有人吓得一阵腿软,欢笑声瞬间就这么偃息了下去,个个惴惴不安地开始抱团靠拢。
和兆就这么抱着个挂着千穗的红灯笼仰头看着柏颂赢,柔和而模糊的灯光将他漂亮的不像话的五官更是添了几分如在梦境的不真实感。
“赢赢......”
柏颂赢看着面前抱着灯笼的和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记忆再次回到那些隔着伤痛与恨意的过往。
只有三岁的小团子赖在他的怀里不肯回去。
“兆兆要和赢赢一块儿过节!”
少年捏着他的小脸儿温和地笑着道:“合嗣节是要和家人过的,小家伙,你该回家了知不知道!”
小团子往他的脖子里拱,小脸儿闷闷的,不乐意了。
“赢赢也给兆兆当家人好不好?”
当时自己是怎么将难缠的小东西送走的柏颂赢已经忘记了。
“赢、赢赢......”和兆抱着灯笼不安地叫着他。
柏颂赢看着面前由记忆中的小团子放大的一张面容眼里竟是一阵酸涩,看着和兆连叫着他的名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样子心里像是哽着什么。
已经长大的小团子已经不敢在他的面前那么嚣张了,可是本王都已经不宠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赖在本王的身边不愿离开......
和兆举着手将灯笼递给他。
柏颂赢满脸冷漠的伸出了手。
“不要扔到地上好不好......”和兆面上是不安和乞求,眼里似乎还有不安的泪光闪着,却依旧是对着他不安却期许地笑着。
柏颂赢伸手拿住了灯笼,和兆却依旧没敢松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柏颂赢,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饱和的重量。
“祝赢赢此时此世阖家欢乐,子嗣延绵,就算是......跟我没关系也可以......”
和兆笑着,却差点笑的泪流满面。
即便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即便是喜欢上的那个人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可以......
满院的下人在听到和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和兆就这么仰着自己的头看着他笑着,眼神破碎却拼凑着坚强地笑着。
“赢赢今天过一个跟我有关的合嗣节好不好?”
就当我拥有过你了......
第二十六章 :要命
和兆颤抖着松了手,千穗的灯笼就这么被柏颂赢拿在了手里。
明亮的烛光透过红色的糊纸映照在他玄色的罗袍之上,骨节分明,手掌宽大的手显得有些违和。
他没有松开......
“我有金子!”和兆往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到了柏颂赢给他放回去的那锭金子,全都给了柏颂赢,“发给大家好不好?”
五两金子大约也就三十两白银,摄政王的下人少说也有二百余人,自然是不够分的。
柏颂赢拿过他手中的金子丢给管家,“去账房换取五千两白银分发下去!”
管家接着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和兆,最后低着头说了声是,心想王爷这么大的手笔该不会是帮着小公子笼络着王府里的人心吧?
这一夜,整个王府烛火通明。
千穗的灯笼放在桌子上,柏颂赢看着低着头赖在房间里的和兆,坐在桌子旁一连闷了几杯的酒水。
和兆磨蹭着过来却对着他亲昵的极其自然。
“我也渴了......”
柏颂赢坐着,和兆站着却也并没有比他高多少,微微低了身子就将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稍一动鼻尖就蹭到了柏颂赢的脸颊上,就跟仗着漂亮爬到主人的身上乱蹭的猫儿似得。
柏颂赢的呼吸有些重,脸色也不是多少,和兆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气的,心里惴惴的。
柏颂赢:“这是酒!”
和兆觉得柏颂赢气的声音都有些暗哑了,有些不甘地将下巴收了回去在他身旁低头站着,小表情委委屈屈的,但又想到自己为了跟他过合嗣节连金子都送出去了,又不免有些憋屈,小眉头一拧直接就坐下抱住了他的腰。
“酒也要喝!”
他今天可是花金子了的!
......
柏颂赢没有拧着,看着贴在自己腰上的小脸儿,脸上似是强忍着什么。
“自己坐好!”
和兆觉得他的声音暗哑的越来越厉害了,就连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吓人,但他依旧是不愿意松开,却不在看他俊毅的阴翳面容,就这么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腰上,无声的耍赖粘人。
“要喝酒!”
和兆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可是闷声作响。
“ོ寒@鸽@尔@争@狸赢赢真厉害,心脏跳的又重又快!”
......
和兆觉得柏颂赢腰腹上的肌肉紧绷着一下下地起伏,像是被气着了,能感觉到他一连又闷了两杯酒水。
“嘭!”
茶杯被他大力地墩在了桌子上。
和兆被吓得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抬着眼睛向上偷偷看他,却正好被顺着他颚线冷硬刀削的下巴滴落的酒水滴到了眼睛里,被刺激的猛地闭上了眼睛。
注意到的柏颂赢直接掰着他的脸给他看了看。
眼睛都已经有些红了。
“活该!”
和兆刚要揉眼睛却被柏颂赢攥住了手,此时眼睛有些发疼,眼泪都出来了,吸着鼻子止不住地委屈。
而此时的柏颂赢因为那点儿酒水脑子似乎有了点儿发热,竟也做不出过分的事儿来,并默默地将手揽在了他的后腰上,让他不至于从自己的腿上掉下去。
但他的脑子确实清醒的,这点儿他比谁都要确定。
和兆眼睛疼,他也只是就这么看着,满脸漠然地什么都没说,只是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揉眼睛,让他自己靠着流出的眼泪逐渐缓解酒水对眼睛的刺激。
哭也没人哄的和兆瘪着嘴逐渐不做声了。
“喝酒......”
和兆声音闷闷的,哑哑的,带着奶音,说完还打了个哭嗝。
柏颂赢垂眸看着他,眼眸晦暗不明,酒精上头脑子有些沉重,表情像是不耐烦,像是无奈,又想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柏颂赢在注意到什么的时候眉心再次拧紧,扣着和兆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按到自己的怀里藏着不让自己看见。
被闷得有些难受的和兆只能将湿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小腹上,几次过去已经濡湿了他的外衣,柔软的唇就这么隔着外衣贴着他的小腹上。
和兆实在是有些难受,报复地张嘴对着他的小腹咬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听到了酒壶碰撞上瓷器的慌乱声,似乎是连酒水都撒了,过了一会儿酒水徐徐地落入酒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和兆松开了自己的牙齿,不确定自己是否咬到了他,只是现在的这个躺着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了——头下面越来越咯的慌。
但要是起来的话今天他怕是也不敢再亲近他了。
这样想的话还是再迁就一点儿吧。
“喝完出去!”
柏颂赢冷着脸将倒好的酒递给了他。
和兆瘪着嘴抬手去接,可谁知道他刚要接住的时候柏颂赢却又将手给抬了起来,直接就让和兆给接了个空。
“你不能喝......”柏颂赢目光似乎向下沉了沉。
躺在他的腿上的和兆歪了歪头,“为什么我不能喝?”
柏颂赢额上凸起了青筋,“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
和兆觉得他还真是奇怪,觉得他怕是已经喝醉了,随后眼珠子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眨着大眼睛问他:“那不喝就是不用出去是不是?”
柏颂赢的呼吸很重,眼眸里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只是让和兆觉得其中有点儿迷醉感,在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之后和兆又开始试探地问他:“赢赢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柏颂赢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醉了。
和兆想到那些最后撒酒疯,醒后又半点儿不记事儿的酒鬼,实在是将柏颂赢跟他们牵扯不到一块儿。
可是他觉得醉酒的赢赢耳朵红红的,皱着眉都不让人感觉到很凶的样子。
“赢赢,喝醉了要赶紧睡觉的哦,那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和兆抬手蹭了下他的耳朵,目光灼灼。
柏颂赢的脑子似是轰的声炸开了。
他不知道和兆是太过单纯还是太过有本事,但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是觉得和兆可真是......要命的很......
第二十七章 :灰姑娘
和兆被他抱到了床上,耳鬓厮磨,咬......吮......
他知道和兆在疼,他知道是他自己心思龌龊,他知道那点儿酒水不足以剥夺他的意识,可他依旧打着醉酒的心思欺负他......
甚至大可以在过了今晚之后装作不记得的样子。
和兆脚背弓起,圆润的脚趾痉挛着,推攘着他的胸口。
柏颂赢将头埋下,却在咬着他的锁骨之处的时候就心软了。
他就这么将额头抵在和兆的肩头将身体缓缓沉下,就这么将和兆的身体逐渐收拢。
“兆兆和本王不该是这种关系......”
和兆的瞳孔微微收缩,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和赢赢是家人......”
柏颂赢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乌发红唇,湿红的眼角,薄如山涧雪的皮肤,突然感受到一种脆弱感出来。
“你就只是想跟本王成为家人是吗?”
和兆想点头的,只是看着柏颂赢如同墨痕般半垂的睫羽突然觉得他似乎是有些嘲讽......甚至是悲伤......
仿佛只要自己一开口就能伤了他的心一样......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是不是?”柏颂赢抚摸着他的面颊,他浓黑的长发垂下,逶迤在和兆皙白的肩膀、腰窝上,凉如秋日雨丝,外头月光如银,倾泻而下,掠在他的面容之上,恍若惊鸿,竟有几分悲壮的沧桑之感,“那哥哥也是一样的吧......”
他什么都不懂......
“你才不是我哥哥!”
和兆的声音直接让他抚摸着他的面颊的手颤了颤。
“赢赢,你就是不愿意爱我是不是?”
和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琥珀色的瞳仁融荡起了泪水的波光,眼睛沉寂无神,仿佛是枯萎了一般......
我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爱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不行吗,等到你有别人了,我就走难道还不行吗......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将这份感情被他扭曲成那种莫须有的亲情。
“我没有哥哥,我有的是你!”
柏颂赢竟然在一个傻子的眼里看到了如此决绝的目光,他突然觉得原来就算再认识一次和兆还是会这样,无法理解,却又确实如此,就连记忆、时间都无法改变半分。
曾经的小团子也曾这么如此决绝的告诉他:兆兆为什么要叫赢赢哥哥,兆兆没有哥哥,兆兆有的是赢赢......
所以这算什么,这算情爱吗?
柏颂赢根本就没办法相信,说是偏见也好,他就是无法想象四岁的和兆跟眼前的一个十六岁的傻子会用情爱这两个字对待一个男人。
柏颂赢即便是衣衫松垮,他纵横捭阖、杀伐决断,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没有清减半分,他捏着和兆的下巴,笑的诡谲冷漠,“谁告诉你,本王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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