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王也清:“你们分开的时候,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王也清:“那他喜欢你吗?”
久时构:“不知道。”
“你们接吻过吗?”
问完之后,王也清觉得不对,古人应该不会那么开放,连表白这一步都没发生,接吻未免太……
“吻过。”
……快了。
“吻过?”王也清尾音都快变调了。
久时构喝着店家送的大麦茶,云淡风轻道:“还做过。”
王也清手里的啤酒突然掉了下去,“伍哀帝……这么开放的吗?”
都这样了,还没表白过?这两人做.爱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貌合神离吗?
“我以为只是很单纯的发生关系。”久时构说。
王也清在内心呐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发生关系了,怎么可能单纯!!
“他真的没对你表白过吗?”王也清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还是说——他表白了,但是你没听懂?”
久时构:“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王也清心道久总裁你对自己那点文化底蕴就没点b数吗?
“可能古人用词比较复杂,你当时没太理解。”她委婉道。
“……”
久时构想了想,好像真的被他想到什么,“有一次我让他陪我一起在海边看落日,他突然说了一句什么早上看太阳,晚上看云彩……他当时还问我懂不懂什么意思……”
“早上看太阳……晚上看云彩……”王也清心道史书上经纶满腹的伍哀帝就只能说出这种东西?突然她意识到,“晓看天色,暮看云?!”
“对对,”久时构忙道,“就是这句。”
王也清扶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道后面一句是什么吗?”
久时构看到她的表情,好像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就在他拿出手机搜这句诗的时候,王也清在他头顶说:“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晓看天色,暮看云。”伍庭悠悠道。
-“好诗。”
-“你知何意?”
-“早上看天,晚上看云。对吗,小殿下?”
-伍庭移开视线,没说什么。
……
原来那天他想说的是这个吗……
久时构有些恍惚:“他还说,我是岸芷汀兰。”
王也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身边很多朋友出国之前扬言自己要找个老外回来,但最后还是和本国人在一起了,原来文化差异真不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像伍哀帝和久时构,一个没事就拽古文,一个从小在国外念书,对古文的理解只浮于表面,交流起来……就算不是鸡同鸭讲,也差不多是对牛弹琴了。
“久时构,你读过《楚辞》吗?”
“……”
沉默。
王也清叹了口气,“所以你一定没听说过‘沅有芷兮澧有兰’这句话吧?”
久时构:“……”
王也清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痛惜地看了久时构一眼,说:“它的下一句是,‘思公子兮未敢言’,意思是说……”
久时构:“他喜欢我却不敢说出口。”
王也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个笨蛋,你说说你,你要是和我一样在国内上完九年义务教育,现在就已经是伍朝第十九代皇帝的皇后了!哎……”
久时构:“……”
“你们分手的时候,他还对你说过其他的吗?”王也清这辈子也没这么无语过,“说出来,我帮你解读解读,看你这傻样,估计他就算说了什么,你也听不懂,幸好你记忆力还可以,至少能记住。”
久时构:“……”
那时候久时构被人打晕失去了意识,但在很沉的梦里他还是听到有人在耳畔说了一句,“泉水将枯,相逢于此,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王也清小声地念了出来,“这是《庄子》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泉水枯了,鱼儿在陆地上挣扎求生,相互用唾沫打湿对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新回到大江大湖里去呢?”
说到这里,王也清叹出今晚的最后一口气:“我想他一定很舍不得你,但他不得不亲手送你走,他不怕你忘了他,可他却不想忘了你,所以他没有在那个尘世杀掉甘棠。久时构啊……你太笨了。你错过了一个和你两情相悦的人。”
第66章 好人怎么这样
“请让一让,让一让。”
“不要靠近,前方警察办案,不要围观!!”
“不准拍照!”
上十辆警车停在土方附近,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和考古队拉的隔离线重合在一起,又在考古队的基础上绕了几圈,将周围全部封锁起来,考古队所有人也被扣住了。
久时构坐在警车里,手上被拷了金属手铐,坐他身边的警官给他递了瓶水:“喝吗,久先生?”
“不用了,谢谢。”
他往车窗外望去,遮阴棚下站满了警察,有人拿对讲机,有人在保护现场,有人在搬东西,考古队的人一身土泥还没来得及洗,就被警方控制起来,每个人脸上满是惊慌,李教授比上次见他的时候老了很多,警察一直在问他话,隔着玻璃久时构听不清,但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
现场更多人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中央台记者正在采访几个警察,摄像头对准他们身后那片土方,已经被考古队挖开了,坑坑洼洼的,能看到墓室的轮廓以及棺椁的位置,考古队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测量工具还在地里,散落得到处是。
过了没多久,文物行政局和当地市政府的官员也来了,有人指着久时构的车在说什么。果然,立刻就有一个警官过来敲久时构的车玻璃。
开车的警察放下车窗,外面的人说:“久先生,麻烦您先下来解释两句。”
久时构当然很配合。
“是你解锁的?”一个官员用很严肃的语气问。
久时构:“是我。”
“你为什么能解锁?”
久时构:“因为那是我的。”
“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伍哀帝的棺椁里?”
这时候摄像头已经对准了久时构的脸,收音话筒被支在他的头顶,所有人都等着他回答,虽然他刚才已经回答过了,但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从伍哀帝棺椁里找到的第一件陪葬居然是一只手机——被蜡封在一个古老的萤石盒子里。
通常来说,从墓葬里得到的发掘品会首先被运到营地,然后有专人对其进行登记处理、修复鉴定等一系列精密复杂而小心的步骤,但今天有点特殊——
为了让考古这门专业面向普罗大众,当地旅游局以及文物局决定,会对这次发掘出来的前三个物品进行现场鉴定,以便让对考古感兴趣的人了解到考古的一系列流程。所以上个月在挖掘队伍开发地面部分的同时,他们将茶园本来给茶农居住的屋子改造成了工作站,还从从省研究室运了一些修复清洗仪器。
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是为了今天能够一气呵成地给观众展现考古的全部流程,前期宣传工作也很到位,直播一开通,一小时不到就已经有三百万人次观看。
大约在考古工作进行到第五十分钟的时候,第一件文物出土了,这时候大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负责清洗文物的研究人员从萤石盒子里取出手机,观看人数突然爆发式地在短短五分钟内飙升到两千万,尽管被在场管理层及时切断了直播,但毕竟已经直播出去了,热搜现在已经完全炸了。
如果只是说从墓里捡到一块手机,还可以说是谁掉的。
但现在是‘发掘’出一块手机,还是被蜡封在一个萤石盒子里。
网上立刻有人科普,萤石,是一种现代很常见的矿物,因为质地柔软通常被用来做工艺品或者收藏品,被光源照射之后,萤石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自然界中也存在稀有的能发磷光的萤石,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夜明珠,而根据刚才直播里研究人员的介绍,显然这个萤石盒子正是非常罕见的夜明珠材质。
直播切断之后,所有人盯着研究人员手里的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久时构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人一定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这块手机,他鬼使神差地从研究员手里拿过手机。
没有人阻止他,所有人都像犯了傻,居然就这样看着他。
他的手指在开机键上停了一刻,终于,他按了下去。
那一秒是久时构这辈子里最漫长的一秒,如果这一秒里手机不能开机,那么他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个人留在里面的东西,这兴许是他和伍庭记忆的最后一次交叠,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他甚至没有考虑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来不及想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动,直播已经切了,但网上已经彻底炸开了锅,各种各样的猜测疑问如暴风袭来,有猜测说这墓根本不是古墓,而是现代人的墓;又有人说这是当地旅游公司自导自演的闹剧,为的是给江川增加噱头,还有人说伍帝墓被人盗了,手机是盗墓贼不小心落下的……
记者手里的话筒在颤抖,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久时构手里的物件,一切都显得如此魔幻。
然而,似乎在意料之中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是,几秒钟后,手机屏幕亮起了一个图标!
开机了!
它居然是可以开机的!
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刹那,久时构心里翻涌而上巨大滔天的惊喜,一块放了两千年的手机,居然能够在这个时候开机!
这一刻,现场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一块手机!
居然特么真的从古墓里挖出一块手机!
王也清拨开人群,挤到久时构身边,只见手机上显示的是密码输入界面。
她刚想提醒久时构什么,却看到久时构飞快地按下了四个数字。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手机解锁了。
比久时构在岛上的时候多了很多很多照片,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望无际的桃花林,照片里没有人脸,但偶然露出白衣一角,被飞吹了起来,久时构知道,那就是伍庭,是陛下!
那位小殿下人生走到穷途末路之时,带进坟墓的,是这块手机,他真的将手机带进了坟墓,隔着两千年,久时构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一直是被人放在心上的。
可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久时构才真实地感觉到,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永远死在历史里了。
就像照片里的大江大湖,望不到尽头,隔在他们之间的岁月又何尝不是呢?那么远,无边无际。
一个视频被久时构点开了,他好不舍得,因为这是手机里唯一的一个视频,看过之后,他就再也找不见关于伍庭的痕迹了,可他还是点开了,他想见到那个人,他眼里已浸满泪水,但他自己没有发觉。
这天,伍庭坐在小院里的桂花树下,秋天到了,叶子慢慢变黄,落了一地。
他的人生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年,他本以为他可以改写历史,他本以为自己不必死在安定十八年,但直到真的走到这一天,他才发现,人活着,实在是件很无奈的事。
太阳被云遮住了,小院的秋就像浸染了暮色一样,他曾在丘黎种满桃花,却被母亲一株一株砍倒,如今丘黎再也长不出桃树了,而他的生命也将停止在今天,身边只剩下兰牙,她没有哭,因为连她也知道,死,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想起什么,所以他让兰牙将那个东西拿给自己。
自从丘黎没有桃花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这块手机,他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落魄如斯的模样,但今天,有些话,他想留下来,或许两千年后的某天,能被他看到。
“阿久……”他今年三十四岁,可脸色枯槁如纸,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牵动五脏六腑,这是大限将至了,他深凹的眼睛盯着那方小小的屏幕,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阿久……今日,我先去了,黄泉畔奈何桥头等你两千年……届时……若能与你重逢,有几句话……想说与你听,望你一生无恙,来时欣然。”
所有的声音都从久时构耳边退了出去。
他什么也听不清,神思被伍庭留下的话语冲荡着。
‘有几句话……想说与你听……’
‘望你一生无恙,来时欣然。’
手机被研究员夺了回去,冲上来的保安别住了他的手脚。
他看着手机离他远去,终于脱力地跪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哭,只有站在人群最后的王也清明白,就在今天,他失去了一个喜欢的人。
久时构以涉嫌盗掘古墓葬罪和故意损毁文物罪被起诉,开庭这天,车已经开到了法院门口,却突然被通知改期,警车再次开回派出所,在这里,他见到了两个人。
律师和王也清。
空寂的谈话室里,冷冰冰的墙面上挂着一面镜子,久时构知道那面镜子后面,一定有人在监视着这个房间。
久时构没有开口,在他看到王也清的时候,就知道法院改期一定不是因为找到了对他有利的证据。
“你多了一条罪。”王也清说。
久时构疲惫地抬眼,轻轻扯了下嘴角,“还有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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