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殿下永远是殿下,没有人能逼他做任何事。”甘棠道,“你不是说你花了半年时间研究他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有,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我是一棵甘棠树,但是岛上那些尸体却会化成桃树吗?”
久时构突然好像明白什么了,“是为了他?”
甘棠:“当然。”
“昔年丘黎的桃花为战火所毁,我与小殿下第二次见面时,不是我逼他,而是他与我约定,他替我涤荡人世间的戾气,我替他栽满一个尘世的桃花——如你所想的那般,每一株桃树都曾是一个人。”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还是一番震撼,久时构道:“这才是那些尸体离奇消失的原因,他们都被你变成了桃树!”
从甘棠树上翩然飘下白花,它仿佛陷入了美好的记忆,声音随即柔和起来:
“花开陌上,十载红尘,皆是为君。”
“所以,伍庭是处决者,但不是你的处决者。”久时构将甘棠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但这次,他终于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因为陛下就是陛下,从来不会被任何人胁迫的陛下。
这个时候,棠梨树下突然响起一阵歌声,那是久时构的手机铃声响了。
久时构本来不想接,但看到来电显示是景区经理,他猜到应该是张经理吃完饭回来了,这时棠梨树已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变成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久时构接起电话。
“久先生,我回来了,您在哪里呢?”张经理在电话那头笑意满满。
久时构:“我在景区里到处闲逛呢,好,您在办公室等我,我这就回来。”
将手里收回口袋,久时构回首望向这棵棠梨树:“我怎么才能杀掉你?”
甘棠回答:“你杀不掉我,只有驯服我的人才能杀死我。”
驯服。
半年之前,曾有一只猫头鹰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驯服了它,并最终杀了它。
“我可能驯服你吗?”久时构问。
甘棠摇了摇,落下漫天细碎的白花,空气中全是花瓣的香气:“不能,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被人驯服了。”
久时构想到,甘棠是三千年前那位叫召伯的人种的,它应该在那时候就被驯服了。
但是召伯早就死了,难道说,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甘棠继续杀人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甘棠道,“你在想,小殿下明知我会对后世之人行杀戮之事,而他又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杀掉我的人,可他回伍朝之后却从未对我动过手,所以我今日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为何不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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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有点忙,昨天没来得及更
第63章 好人出来吃饭了
甘棠因为早已被人驯服,所以它没有办法再驯服其他动物,这也是为什么它明知道杀了树西就能送走伍庭,但却一直不愿驯服树西的原因,不是它不想,而是它不能。
久时构以为驯服了甘棠的人是召伯,但是听甘棠的意思,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他顺势问道。
甘棠说:“那是因为,即使在小殿下回去伍朝之后,他也从没想过要将我连根拔起。因为他知道,如果那个尘世里的我不存在了,就不会有两千年之后你被我拉入时空场地这件事,也就不会有你和他的相遇,他记忆里的你也会随之消失,他不想忘记你。小殿下他喜欢你,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久时构一怔:“你说……什么……”
甘棠继续道:“我想,小殿下这次回去,不是没有努力过想改写历史,或许他也想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伍哀帝,但有些事情,你知道的,不是人力所能更改,尤其是历史。”
“他……喜欢我吗?”
“来人了。”甘棠突然道。
“哎哟久先生,您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张经理打着手电筒一路小跑过来。
久时构知道有外人在的时候甘棠一定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他最后看了甘棠一眼,便和张经理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张经理一直在耳边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久时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他居然还能嗯嗯啊啊地敷衍下来,显然张经理以为这位久董事长很赞同自己的说法,于是越说越起劲。
一直到回了酒店,久时构还觉得耳朵里回荡着张经理的声音。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江凭等在酒店房间,一看到久时构回来,而且手上没带手铐,身后也没有警察跟着,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回去睡?”久时构疑问。
江凭心道您老要是进局子了,我不得连夜想办法捞您出来呀。
“哦,我来问你要不要吃夜宵。”江凭随便编了个借口,反正他知道久时构从来不吃夜宵。
“好。”久时构说。
江凭:“……”
久时构进到房间,还没坐下,便往门口走,“你还不出来?”
江凭忙不迭跟上,“老板,真去吃啊?”
久时构莫名其妙:“不是你说要吃夜宵的吗?”
江凭:“……”
这是个小县城,晚上没什么店营业,久时构和江凭走了快一公里,才终于找到一家大排档,人还不少,七八桌点得满满当当,一群赤膊大汉又是划拳喝酒,又是打牌吹牛皮,棚子上面支着一个几百瓦的大灯,照得这一片亮得像白天一样。
江凭怕自家总裁嫌弃这里的卫生条件,正想说要不继续往前面看看,却见久时构走到柜台,要了张菜单,然后挑了个靠近人群的位置坐下,还招呼江凭也过来。
江凭:“……”
总裁不会在景区被鬼上身了吧?
他们两个穿着衬衫和西装长裤,虽然没有打领带发蜡什么的,但怎么看也和这个大排档格格不入,周围的目光渐渐被他们吸引过来,一个喝得有些上头的大汉拎着两只啤酒瓶过来,咚地一声立在桌上。
“兄弟,外地来的吧?”
久时构:“对,旅游来的。”
大汉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肚腩,“有眼光,我们江川以前可是首都,伍朝的!”
久时构:“对对对,就是冲着这个才来的,据说以前叫丘黎,对吧?”
大汉道:“不错呀兄弟,有点研究,来,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哥哥,我们是本地人,就没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想听什么哥哥给你介绍!”
江凭见过自家总裁在饭局上和合作伙伴聊得风生水起,但从来没在这种场合见他和人搭讪,可是此刻久时构直接从椅子上转了个方向,坐到他们那一桌去,还让服务员上五箱啤酒,他来买单。
这桌就剩下江凭一个人。
真是活见鬼。
久时构说:“我听说丘黎以前有好多好多桃花的,怎么我今天从火车站一路过来,连一棵桃树都没见到?”
一个大汉把手搭在久时构肩上,“大兄弟,你这个以前是多久以前?”
久时构:“……这,我在书上看到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周围几桌的人都提着酒瓶子围了过来:“咱江川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桃树,别说我没见过,就连我爸我妈再到我爷奶那一辈儿,谁也没见过桃树,只在电视里看过。”
“就是就是,我听我爷爷说,他们的大人也都没见过,咱江川好像就不长桃树,所以你说的以前可能是好久好久以前,反正我们是不知道。”
“不知道老神仙鬼会不会知道。”有人说。
久时构:“老神仙鬼是谁?”
这时一个大汉站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另一桌吼了一嗓子:“老神仙鬼,你快过来,有人要请你喝酒啦!”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
紧接着,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皮包骨老者踢开塑料凳子,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你要请我喝酒?”他指着久时构问。
久时构让开自己的位子请他坐下,“对,我请你喝酒。”
小老头不客气地坐下,从桌上随便拿了瓶开过的酒,晃了晃,“你想问我什么?”
同桌的大汉笑嘻嘻道:“老神仙鬼,这个老板想问,咱江川以前是不是有桃花?”
小老头盯着久时构的脸,眯着醉眼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半晌后,他突然晃了晃手指,“不不不,你这脸一看就没有桃花,别想了,你要打一辈子光棍。”
久时构:“……”
江凭在身后心道这算命的还挺准,他家总裁确实没什么桃花,就算有,也被他自己给挡回去了。
一桌子的大汉哄笑起来:“老神仙鬼,没让你给这个老板看桃花,是问咱江川以前是不是有桃花?”
小老头脑袋在脖子上转了好几个圈,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突然他一个回光返照,“啊你们说江川啊?”
“可不就是在说江川吗?”大汉道。
小老头眯着眼睛,好像都快趴下了,“江川啊……江川以前是有桃花的。”
有人问:“什么时候?!”
小老头说:“伍哀帝的时候。”
江川本地人对伍哀帝很熟悉,毕竟是伍哀帝将这里设为国都,“那后来怎么就没了呢?”
小老头咕噜咕噜干完一瓶水,哈了口满是酒味的气:“后来……后来被虞夫人给拔了嘛……”
有人怕久时构不知道虞夫人是谁,给他解释:“虞夫人就是伍哀帝的妈妈,也是我们江川本地人很信奉的一个娘娘,听说她以前在江川住过,造福了好多百姓。”
久时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这小老头说什么,就算说着几千年以前的事,周围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只听小老头又道:“那些桃花都是不祥的,拔了好,拔了好。”
一个满身肥膘的人抹了抹脸上的汗,也凑过来问:“老神仙鬼,为什么虞夫人要拔桃树呐?”
小老头的声音就像被树枝劈过,满满沧桑感,反而给他说的话添上更多神秘感:“那些桃树都是不祥物……不祥的,虞夫人要救我们,所以就要拔,一定要拔,不拔所有人都要死……”
江凭一个人就着瓶凉茶吃烤串,听到身后那么热闹,他连头都不回。
他家总裁一定已经魔怔了,听这种民间传说居然也能这么起劲,疯了,一定是研究伍朝历史把脑子烧坏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约个心理医生聊聊。
久时构刚从甘棠那里知道,丘黎后来的桃花都是战场上的尸体化成的,现在听到小老头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小老头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却已经有几分相信这个小老头或许真的了解些什么。
“为什么不拔所有人就会死?”久时构问。
小老头捏了捏下巴,像是要捋胡须,但现在已经连着头发一起快掉光了,“天机不可泄露。”
久时构:“……”
从旁边冒出一个声音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一定又是你做梦听到老树说的吧。”
“什么老树?”久时构立刻问。
一人回答道:“老板你知道为什么大家管他叫老神仙鬼嘛?”
久时构摇头。
这人说:“因为他白天的时候是景区的庙祝,就是坐在那个棠梨树下面帮人解签的老头,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说棠梨树有时候会跟他说话,会跟他讲伍哀帝时期的事,我们听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真真假假,大家都听个乐呵,树怎么可能开口说话呢?真要会讲话那不成妖树了吗?老板你说是吧?”
久时构没有回答。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回头一看,是江凭手里的凉茶罐掉到地上。
“怎么了?”久时构扭头问。
江凭连忙抽了几张纸,往身上擦,“不好意思,不小心。”
“你先回去换衣服吧,早点睡。”久时构说。
江凭:“那你……”
“晚点我自己回去。”久时构说。
第64章 好人遇到好人
江凭回到酒店,冲澡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大排档里那人说的话——“树怎么可能开口说话呢?真要会讲话那不成妖树了吗?”
类似的问题他白天也听另一个人说过——“如果我说那棵棠梨树是妖怪变的,你信不信?”
这是巧合吗?
可是世界上是不会有妖怪的。
老板失踪那两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他跨越大半个中国,来到这个偏远的山区,真的就为了找一棵棠梨树吗?
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找到那棵棠梨树?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时,手机在外面响了起来,江凭怕有什么重要电话,随便裹了条浴巾跑出来,接起一看,是王也清打过来的。
“你好,王小姐。”他说。
“你和久时构在一起吗?”电话那头的女人很直接道。
江凭:“没……”
王也清:“我打他电话没接,他在哪?”
江凭:“大排档。”
“哪个大排档?”
江凭报了大排档的名字,王也清说了句‘谢谢’之后看样子就要挂了,江凭刚要说什么,就听电话那头问道:“久时构今天去景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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