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但是只有两副碗筷。一开始临潜以为是江悬夜不打算给灯塔吃,但江悬夜并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他只会打一架解决问题,绝不会用这么无聊的手段给人家难看。
江悬夜没脱外套,显然做完饭就要走。临潜问道“你不吃完再走?”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能给你做个饭就不错了。我就知道你一出门就得出点事,到哪哪出事,幸亏我来看看,要不你连热乎饭都吃不上。”说着,瞥了一眼灯塔。
临潜笑笑,好像还真是这样。
“好了我要走了,你吃饭吧。”江悬夜把围裙摘下来,卷起来放在一边。
“我送你。”临潜起身。
“得了吧,你可好好休息吧,你看你那脸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我没事,哪有你说的那么弱鸡。”他说着便穿了双拖鞋,跟着江悬夜下了楼。
到了楼下,临潜摸了摸裤子,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没有烟,只好放下了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断定灯塔会在那里出现吗?”
江悬夜赶紧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上去,还是从临潜那顺来的那盒。
“如果我没推断错,从我父亲,到杨错,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有人在就黑潮计划进行研究。他们研究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看过黑尾号的档案,船失事于一场自然灾害,而我父亲是唯一的幸存者。后来我父亲一直在提起关于克苏鲁的事,如果做一个假设,他当年在黑尾号上见到的并不是克苏鲁,而是另一种形式存在的海底神明——灯塔。”
“把这件事和海南台风登录,有人看见龙的事情联系起来,可以简单推测,他出现的地方一定是发生了灾害的,而且在他出现之后灾害就会减弱甚至消失。”
江悬夜挑了挑眉,道“你是说他是去抢险救灾的?”
“可以这么说吧。我其实也不确定他第二次是否还会去同一个地方,但是我给一个家在河南的大学同学打了电话,他说灯塔第一次去河南的那天并没有什么灾害发生,所以我想,他可能还会再去一次。”
临潜手里的烟燃尽,他习惯性的用手指捻了一下还在燃烧的烟头。
“临叔叔可真是有心了,这么一个会抢险救灾的蛇精,偷偷摸摸的交给你研究,海底捞,你这是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啊。”
临潜摇摇头,笑道“我觉得我爸恐怕不是这个意思。”
江悬夜有点疑惑的看向他。
“我父亲可能是知道了世界已到末日边缘,让我去找能够庇佑我的神明。”
第43章 通缉
把世界当做一个平面,在它的另一个点,日本,大阪,一住宅内,里面的人此时正享受着一天的工作和学习结束后的轻松和团聚。
夕阳已经在地平线渐渐隐匿了身姿,扎着包包头的小女孩正坐在餐厅的桌子上愁眉不展的努力做作业。她不想回房间去做作业,她想在这里写,这样的话不仅可以陪着平时工作很忙的父亲,还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的酒井哥哥。今天是周五了,酒井哥哥一定会带小蛋糕给她。
天海南笙很想看着女儿做作业,可是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公司最近在裁员,气氛紧张,他必须得做出点成绩来才行。他把脱掉的西服外套挂好,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女儿的对面,工作起来。他偶尔会绕过电脑去偷偷看女儿的脸,她才八岁,是那么娇弱可爱。灯光下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倒是和她的妈妈有些像。
说起来,天海南笙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见过前妻了。甚至连照片都不曾见过。
“爸爸,你怎么了?”天海莉美抬起肉嘟嘟的脸庞,稚嫩的问着。
天海南笙立即收起自己深郁的表情,生怕自己无忧无虑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女儿有了烦恼“没有怎么,爸爸有些饿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开门的声音。门外的人不喜欢这样麻烦的回家方式,但是天海南笙不同意他走窗子,毕竟这是十三层楼。
“我回来啦!”
刚刚进来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大多数时髦的日本青年一样,留着柔软的中长发,刘海稍稍遮住些面容。他的五官相当精致,身材也很标准,整体看起来却因为太过协调反而显得有些不太协调。他的手里抱着个购物用的纸袋子,里面满满的装着食物。
莉美高兴的把手里的铅笔一扔,也不管因为自己太小,坐在椅子上时掉下去的拖鞋,光着脚跑向门口的美少年。
“酒井哥哥回来啦!酒井哥哥有没有给莉美带蛋糕?”
酒井把袋子递给莉美身后一起走过来的天海南笙,然后笑嘻嘻的抱起面前小小的小姑娘,说道“当然啦,给莉美带了粉红色的草莓芝士蛋糕哦。”
天海南笙把食物拿到厨房去,身后酒井故作开心的声音让他有点难受。他知道酒井平时不是这样,他是为了讨好自己才勉为其难的去爱屋及乌,疼爱自己和前妻的孩子。他不知道这样的酒井是不是真的开心,至少他有的时候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小姑娘才看不出其中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是爸爸,第二好的就是酒井哥哥。
“莉美宝贝拿着蛋糕回自己的房间吃好吗?哥哥要做饭了。”酒井故意柔和着声音道。
莉美捧着蛋糕垂涎欲滴,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天海南笙正在厨房里做饭,除了一个汤之外都是些冷食,不必开火,显得有些清冷。酒井脱下外套搭在餐桌旁椅子的椅背上,默默的走到天海南笙身后,双臂在他腰间抱住了他。他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吧,在天海身后更显出少年的身形。天海南笙手里一滞,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做着晚餐要吃的料理。
“南笙,今天工作还顺利吗?”他轻声问道。
“嗯,很顺利。”他不想和他说起工作中的不如意,琐碎之事太多,他怕自己忍不住发火,搅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家人能一起吃顿饭的周末。
酒井把侧脸贴在天海南笙宽厚的背上“顺利就好。”
“酒井你……今天是不是又去……”
“我喜欢你叫我云溪。”
酒井云溪,一个全日本通缉的名字,尽管它听起来十分温柔。天海南笙以前会很温柔的唤他“云溪”,尽管那时候这个少年还是个小眼睛、长着雀斑的普通男孩。那时候的他性格内向腼腆,不善言辞,可内心还是善良柔软的。他会因为飞鸟的死去而流泪,更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后来这一切都变了。
这是一餐十分温馨的晚餐,酒井告诉莉美要给爸爸斟酒,莉美也很开心的去做了,尽管动作生疏,但是却可爱的像一只小兔子。晚饭后天海南笙陪着小莉美练了一会钢琴,一家人又一起看了一会电视,天海南笙这才打发女儿去洗澡睡觉。这么大的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健康成长。
天海莉美睡了,酒井却活跃了起来。他凑到沙发另一端天海的身前,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南笙,我好想你。”
天海南笙却愁眉不展,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敷衍的拍了拍酒井的背,没有说话。
酒井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暗自咬了咬牙,却还是心平气和的劝说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和之前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就算他们去比对基因也绝对找不到破绽。”
“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个……”天海南笙欲言又止,这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当初选择了在一起,现在自己竟然退缩了,这无论对谁都不公平。可是他一个人无所谓,他不能连累莉美。她还小,未来还有大把的年华,她绝对不能生活在父辈带来的阴影下。
“不想讲吗?那就不要讲。”
酒井的眼睛像个女人一样魅惑,当他看向天海的时候,天海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吞噬掉了。这美少年柔若无骨,且只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随随便便就勾了他的魂去。天海只觉得口干舌燥,像是突然置身在沙漠中一般。他横抱起酒井,回去了自己的卧室。
现在的温度已经不再像白天那般炎热,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灯光微微照亮。窗子开着,夜晚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时不时的掀起窗前的纱帘。月色皎洁,与地面上的霓虹灯相辉映。楼下小酒馆里不多时就会走出一个带着些酒气的男人,穿着不太得体的西装,拿着公文包,晃晃悠悠的回家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琐屑,平凡。
透过窗子,不仅能看见楼下的尘世喧嚣和车水马龙,更能看见不远处的对面的住宅。日本的人口太多,土地太少,不得已要把楼建得这么近。只是对面的楼暂时还没建完,因为没有人居住所以到了晚上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今天这座楼里却站着一个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巧妙的隐匿在夜色之中。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本来以为等不到了的,可没想到还是被她等到了。
她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开始了。
很快,有消息回复:多弄些。
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架看起来很专业的单反相机。她置身于夜色当中,却拿起相机对准对面的窗子,抓紧晚风吹动纱帘的机会,连续敏捷的按动快门,相机就跟着发出“咔咔”的声音。
“真恶心呢。”她一边捕捉着对面的色彩,一边自言自语的骂道“竟然有这种癖好,现在被我发现了,看你怎么混下去,哈哈。”
长夜过半,看着熟睡的天海南笙,酒井轻轻的抚摸了他的脸。他似乎老了些,虽然只留着整齐的短发,但他的鬓间还是看得出有根根白发。可是他才三十四岁啊,别人都是正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怎么就老了呢?如果可以,酒井不想他这么快一个人老去。要是能陪他一起慢慢老掉该多好。
万籁俱寂。
酒井替他盖上了被子,又把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捡起来,送到洗衣机里面去。这房间里很整洁,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毕竟他不用休息,时间充裕得很,完全可以把家务料理妥当。
此时的酒井脸上不再是对孩子的宠爱,也不是在天海南笙面前的温柔,而是一种毫无情感的冰冷,像是带了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生硬的让人有些胆寒。在他的眼睛里更是看不见任何欲望,似乎是雾感的眼珠,看不见光亮。
自打他手刃了那些人渣的那天起,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的了。
突然剧烈的头痛让他趔趄了一下,急忙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跌倒。这头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落下了的,那感觉就像是一根巨大的钢针从脑壳里穿过,让他瞬间失去所有的自制,甚至连站起来都很困难。这样的头疼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长。他知道这是大限之日的预兆,所以更不敢让天海知道。
酒井咬着牙,尽全力才坚持到了窗边。那窗子是推拉式的,能打开的部分很大,固定住的只有下半边大概一米多些,刚好不让小莉美探出身去。
他踉跄至窗前,用尽力气打开窗子,外面凌晨凉爽且略微潮湿的风便像迎接他似的扑面而来。酒井长出一口气,闭上双眼,身子向前倾倒,因为窗口足够低,整个人便从楼上栽倒出去。
身体极速下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酒井想,要是就这样摔死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完满的结局吧。
然而就在他的脑袋即将接触地面的前一刻,他的身体像猫一样翻转,双脚触底并且立即弹跳起来,飞鸟一样像夜色里飞去。
第44章 神识
像是一只在午夜受惊起飞又看不清路的鸟,酒井“飞”进一栋已经停止施工了的烂尾楼,丝毫没有减速的撞在了露着红色砖头的墙面上,然后落在堆着没用完的建筑材料的地上,蜷缩着身体。
他的头没有那么疼了,可是那些早就应该滚出他的脑海的记忆却在不停的翻滚。那个笑容灿烂、曾经三次向他告白,最后却变成尸/块的女孩;还有天海南笙的前妻,小莉美的生母,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端庄的女人,他第一次去天海家里的时候那个女人还为他做了一顿饭,可他竟然亲眼看见她与其他男人私通。
人类是不可救赎的。
这样的一句话像是洪钟大吕般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这是神赐给他的意志,他必须无条件的接受。这些神谕也是在他彻底脱胎换骨的那一天开始出现的,而且就像是新闻一样时时更新,而每一次的更新又都像是打在思嶼、汐、團、隊、獨、家。想上的钢印,坚定且清晰。
神谕是他治疗头疼的药,每当神谕出现,他的头痛就会立即消失。
酒井从一地的碎石和水泥灰当中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痕。他的表情不再痛苦,又恢复成了那种冷淡的假面。
很久很久以前,东瀛高僧曾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去大唐求取不再痛苦的无上秘密,可世人却不曾因此逃出苦海。如今这个秘密却已经被他知晓。尽管平时他会因为自己不能与心爱的人终老而感到痛苦,可每当自己的思想被神识接管,他又觉得无比感激。是神识给了他这般潇洒,无牵无挂,他也应当遵从神识,去做一个神变者应该做的事。
即使他的身份只是一个被选中,却无法完整蝉蜕的亚神变者。
凌晨的月光都很安静,从烂尾楼没有任何遮挡的侧面照进来。这个时间,就算是最辛苦的员工也应该已经睡了吧?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熟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酒井低着头,肩膀随着步子轻轻摇晃,他慢慢走到楼层边缘,然后身体开始有一点点发光。是温暖的橘红色光亮,倒是像黑夜里的太阳。然后,他的身体开始燃烧,逐渐被火焰笼罩。他猛地离开地面,冲上云霄,以一种不知道是超强力的弹跳还是飞翔在夜幕中移动。速度很快,带着熊熊火焰。
地面上幽会至深夜的情侣看见了,还以为是天上划过的流星呢,女孩子兴奋的闭眼,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许下了个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愿望。
酒井夜行至濑户内,站在一座高大的建筑顶端平静的俯瞰着这个地方。它曾是亚洲唯一的发达国家,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它将会彻底沉没。无论如何强大的人类科技,在神明的面前终将不堪一击。
第二天早上,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天海按掉聒噪的闹铃,虽然困倦,却依旧没有经过任何挣扎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今天本不需要工作,可是昨晚却收到了加班的通知,不仅是周六,就是周日恐怕也不能休息了,要一直忙到季度末。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每一个日本白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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