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一边捡拾座椅上的纸杯纸屑,一边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回答道:“早结束了,都十几分钟了。你也快离场吧,我要打扫卫生了。”
秦庄怔了怔,感觉自己就像个无人在意的小丑。也不好再多待,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好手机就出了门。
人已散得差不多了,他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连个能搭的车都没有。
这时不知谁开了近光灯,刺目的光一下照射过来,晃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强光,才发现那是路南亭的车。
大老板坐在后座上,脸色不愉,好似谁欠了他千八百万。但让人庆幸的是,车上没有任书宁,不用让秦庄体会到当局外人的尴尬。
秦庄一上车,他就质问道:“乱跑什么,找你半天。”
秦庄没有答话,若是换了平时,他能找出一千句话怼回去。可也许是心里有点疲惫了,他说不出来。
见他沉默,路南亭也终于想起这次算是自己的锅,便没有再多言,更没有道歉。似乎让他这样一个大人物拉下脸面,说一句抱歉的话,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路灯的光时有时无,秦庄扭脸看着路南亭,第一次觉得他脸上的冰霜不是故作的姿态,而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真实。
他还以为男人是个面冷心热的存在,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粘人、足够厚脸皮,总能让他暴露出旁人看不见的那一面。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第九十五章 重生之圈养(12) 仿佛他们的关系本就该如此生疏,老板和员工,仅此而已。
秦庄没有去问他的动向与行踪, 更没提及那位任先生,他只是缓缓吐了一句“我明天早起上班。”便没了下文。
仿佛他们的关系本就该如此生疏,老板和员工, 仅此而已。
工作的间隙里, 秦庄抽空回了一趟公司。
数日没来, 这里已浑然成了另一幅景象。若非公司的招牌还高高挂着,恐怕他得以为这里是任书宁的后援会专场。
只见偌大个公司贴满了任书宁的海报和应援幅,走廊里每隔几步就能看见一个人形立牌。员工们对这样的情况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来来往往,泰然自若。
秦庄来得少,多半时间只是和路南亭腻歪在一起,活动范围也仅仅是路总指定的那间小小住房。如今到了外头一看,才知道什么叫做明目张胆的偏爱。
“庆祝任大明星的大电影《一手遮天》上线!”红色横幅下还挂着行小字:员工观影票价全免。
“恭喜任书宁成为纪梵希全华中地区代言人。”
“贺任书宁成为上星剧《法医》的一番大男主, 祝大明星星途坦顺!”
“……”
诸如此类。
任书宁一个出道没几年的新人, 能拿到这么多让人眼馋的资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给他拉的桥、牵的线。
秦庄坐在公司的走廊里,拿着瓶矿泉水反反复复地喝着,以此解除喉咙里因紧张而生出的干渴。
这种超乎寻常的感触, 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路南亭产生了感情。因情而生占有欲,才会变得这样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最初互惠互利的交易不知何时变了质, 他想要拥有路南亭全部的注目,让自己成为那人的唯一,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幼稚。
路南亭是什么人?手握资本的大东家, 有多少男男女女想爬上他的床, 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员。
一个用丁点甜头,就能俯首帖耳、乖乖听话的床伴而已。
宋惜任大晚上接到秦庄电话时, 那人已满口醉话了,显然在这之前已经喝了不少。
秦庄握着手机,看着左手边催他离开的酒保,口齿不清地表达道:“宋先生……可以来……嗝……接我回家吗?”
他说完又远离屏幕,拧着眉头看通讯栏。高挂在第一位的赫然是路南亭的名字,可他下意识跳过了这个,选择了宋惜任。
他很少喝酒,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能差到这种地步,又或者是心里压着东西,所以自愿沉沦在这样的麻痹感里。
这酒吧不算偏僻,但时过午夜,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像他这样烂醉成泥的买醉人,徒惹店家厌烦。
“我朋友……很快就来了……让我再……再睡一会儿……”秦庄说完,便伏在了桌子上,带着轻微的鼾声,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四十分钟后,将汽车开成赛车速度的宋惜任,终于在酒吧角落里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秦庄。
“秦庄,醒醒,怎么喝这么多?明天还得上班呢。”宋惜任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摇着他的肩膀,想将他唤醒。
秦庄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瞅见个迷迷糊糊的人影,也认不出来到底是谁,只傻笑道:“明天没我的……的戏……休……休息……”
宋惜任只好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很远……”秦庄摇摇头:“没有家……”
见他半天吐不出个有用信息,宋惜任只得将他扛到肩上,带去了附近的酒店。
像宋惜任这种花花公子,在城中不少五星酒店都有固定住房,方便他不回家时留宿。
前台见他带人来,心照不宣地递上了房卡,那样心照不宣的眼神,反倒把宋惜任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万幸的是秦庄酒品还好,没有大吐特吐,也没有说胡话,被他放到床上后也就看着天花板傻笑,一张脸被酒气熏得通红,眼中笑意盈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惜任既然把他带了回来,自然不会放任他不管。先去浴室里取了条洗脸巾来,为他擦洗。
秦庄乖乖躺着,也不反抗,却在宋惜任即将离开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放到脸颊边依偎着。
这举动多少有些暧昧了,就像某种暗示一样,激起了宋惜任心里不合时宜的某种欲望。
秦庄那双醉眼柔柔地望过来,像一只孤零零的流浪犬般,对宋惜任道:“你喜欢我吗?”
宋惜任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秦庄开心得在床上小小打了个滚,道:“我也喜欢。”
他不肯放宋惜任走,又说:“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宋惜任放了毛巾,摸了摸他的脸,问:“你认真的?”
“嗯。”郑重地应允。
“外面的花花草草那么多,你要我现在收心,很难啊。”宋惜任故意调侃他。诚然,他对秦庄有好感,但这种喜欢显然不足以让他放弃目前的优势,去过一种专心于一人的生活。
秦庄显然也有些苦恼,他努力用被酒精麻醉的脑子思考着,半晌,略带点孩子气地回道:“那我……变好一点可以吗?我要变成……影帝……”
他说到“影帝”两个字时,眼睛都放了光,笑吟吟地说:“当影帝的话……配不配得上……嗝……你……”
他这样竭力证明自己的样子,带着点天真的可爱。宋惜任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说:“好啊,那你可得加油了。”
到这时,秦庄已没了多少力气再说话。他醉得很,也困得很,按他的生物钟,这个点早该睡了。
可却有一只手,不安分地开始解起他的纽扣来。
秦庄推拒了两下,许是为了讨好对方,最后仍是选择了放任。
宋惜任在这方面是老手,整个准备过程里没有让秦庄感到半点不适,一切都显得那样顺利成章。
直到秦庄在他覆上来时,喊了一声“南亭”。
那样温和亲昵的一声,是连路南亭本人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宋惜任以一指按住了他的唇,低声道:“在我床上,不要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秦庄没懂,他只是下意识回抱了对方,顺应了那人的节奏。
如果宋惜任仔细思考一下,就会明白,其实秦庄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只是突然的喜悦冲垮了他的理智,让他下意识忽视了这里面的不合理,去贪恋这一刻的欢愉。
这一夜漫长又跌宕,秦庄不断地昏昏醒醒,有时感觉自己在岸上,又是又觉得自己在深海之中颠簸。
吊灯的光明明灭灭,像一场经年的旧梦,纸张染上岁月的暗黄,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而他在这样的过往里打马走过,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竭力想抓住些什么,最后仍是一无所获。
“不要喜欢……任书宁……好不好?”
其实他更想说_娇caramel堂_的,是“只爱我,好不好”。
在他身上作乱的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于是也只得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任书宁是谁?”
“不重要……不重要……”秦庄自言自语着,又再度睡了过去。
这样诡异的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一天,当秦庄从漫长的困厄中苏醒时,迎接他的只有宋惜任贴在床头的一张便签:“早餐在保温盒里,记得吃。还有,昨晚的你很可爱。”
秦庄仍处在宿醉的愣怔之中,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等拿起手机看到满屏幕的未接电话时,才意识到出了事。
翻开聊天界面,路南亭的信息已刷出了99+,点进去一看,全是他在问:“你在哪?”
“在哪?”
“回电话。”
秦庄恍若被惊雷劈中,他怔怔地去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看地板上散落的衣物,和床上的一片狼藉,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让他猛地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
“我和宋惜任做了。”秦庄裹着浴袍坐在床上,打出这行字又删掉。
“昨晚喝多了酒,宋惜任带我来了酒店……”仍是不妥。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路南亭解释昨晚的事情,若说他是全然的受害者,可又是他自己打电话喊来的人。若不说,又能瞒得过几时,难道还能心无芥蒂地继续与路南亭生活下去?
被别人经手过的东西,他还会想要吗?
秦庄低头看着地板_娇caramel堂_上的东西,不知这到底算不算强j,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保留证据,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重新鼓起勇气,给路南亭编辑了一条新信息:“和同事研读剧本,没带手机,忘了跟你说了。”然后按了发送。
在信息提示音响起时,路南亭几乎是立刻就点开看了起来。
奇怪的是,一向敬业的他,居然工作日还待在住宅里,不曾出门。
“知道了。”路南亭发完便按熄了屏幕,将目光投向茶几,那双本该毫无波澜的眼里,已遍布了寒霜。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堆肆意散开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昨夜街头抓拍的宋惜任和秦庄。
信任的破裂,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久久未更,我忏悔。
第九十六章 重生之圈养(13) 那样不遗余力,不似在对待出轨的伴侣,倒像在处置隔世的仇人。
秦庄跟剧组请了几天假, 也没有知会路南亭,就一个人在外面的酒店住着。
拉上窗帘、锁了门锁,一日三餐全靠外卖送, 晚睡晚起, 活得就像一个幽灵。
无数次, 无数次回想那一晚的事情,仿佛一睁眼就能看到宋惜任压在他的身上作乱,焦虑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失眠到早上八九点才能入睡。
如是过了几天,剧组那边终于坐不住,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那毕竟是上百人参加的一个大项目,不可能因为他这样一个小角色的原因就搁置。
看见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秦庄知道无法再逃避下去, 勉强扒拉出一身能穿的衣服, 搭上公交去了剧组。
导演本因他的缺席而微有不满,一大堆斥责的话已经近到嘴边,正准备开骂,看见他形销骨立的模样, 又堪堪咽了回去。
导演盯着他,反复确认他是不是吸食了什么违禁品, 不然为什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成这幅鬼模样。
秦庄勉强回望,眼神是虚无的,灰蒙蒙的像笼了一层霾。
导演看他神智还算清醒,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病了?”
病了吗?秦庄不明所以, 借着别人的镜子看了一眼, 镜子中只倒映出一个眼圈发黑、憔悴不堪的男人。
他归还镜子,斟酌了半天, 才低着头吐出一句:“对不起。”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作为一个演员,他久久未归,还把自己的脸弄成这幅模样,失了职。
作为一个男人,他和恋人以外的人发生了关系,还只能用谎言去修修补补,失了德。
导演看出他不在状态,吩咐他回去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就又去与场务交涉了。
现实就是如此,你不做的事,自有人帮你做。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被导演放行后,他也没心情与其他演员攀谈。径直离了剧组,顶着一片混沌的脑子,下意识地,就回到了路南亭给他指定的房子。
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就站在大厅里,好像早知他会来,特地在这里等着一样。
“回来了?”路南亭转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那双眼睛仿佛X射线一样,将秦庄照了个无所遁形。
“最近很忙吧?”他笑着问。
“有点。”秦庄含糊点头,正打算走进门来,路南亭的下一句就让他僵在了原地。
“忙什么?跟宋惜任做//爱?”
秦庄抬眼,仓皇而又恐惧地望向对方,看到的只有那人嘲弄满满的脸。
路南亭欣赏着他的窘迫与慌乱,好似在看一场有趣的舞台剧,羞辱道:“我满足不了你吗?还是你觉得一个容易腻,想出去换换口味?”
路南亭用下巴示意:“进来啊,杵在门口做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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