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想要白玉堂死!白玉堂却成了会审中最为重要的目击证人!被江临完全洗脱了杀人的可能性!
张尧佐登时产生一种想要逃走的想法。他立即让下人再次调转了马车的方向,想要先回家再说。
谁知车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男人钻入了马车之中。
那人说话的声音既轻又缓,透露着某种冷血动物狩猎前的宁静。
“……张尚书,听说今日的庭审,进行得格外地顺利啊。”
*出自北宋诗人邵雍。
第27章 都在寿觞前
28都在寿觞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
竹屋内的炭盆氤氲出暖气,文卿看向江临的目光却让气氛微僵。
江临的指尖微微麻了一瞬,却作出一副轻松样子道:“哎呦,你说我不可能不知道,可我就是不记得了啊。”
“我脑袋磕破后忘记了很多事情……”江临的脑海中闪过些许的片段,他蹲下身,仰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文卿,“师兄,你是不是因为我这些日子都没来看你,生气了?”
江临觉得自己的身体对这样的姿态很是熟悉,便坦然地实话实说道:“这个动作我好像隐约有点儿印象。”
“但我刚醒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到底都同谁亲近,也得慢慢摸索嘛。师兄你刚才问我是什么人,我还以为你开了天眼,看到我背后趴了个鬼呢。”
江临的反应过于自然,文卿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犹豫。他思索一瞬,道:“那你的本能应该还在,站起身来,让我试试。”
“怎么试?”江临刚站起身,话音还未落,便有一物直直向他眼前掷来。他下意识地一接一看,旋即便把手中那个软趴趴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给丢了出去。
江临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头也疼得厉害。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小东西又重新蹿回了文卿怀里,只是一只松鼠模样的小动物而已。
江临心态有些崩了。在刚才这套反应里,自己的身手还算敏捷,却不知情绪是否符合文卿的预期。
他干笑着找补道:“挺、挺可爱的,我也不怕它,就是太突然,才被吓了一跳。”
文卿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些。他垂手抚摸着小松鼠,道:“这是我从前在终南山上修习时捡到的灵鼠,叫作小文,你一直很怕它。”
“……啊,真是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
文卿的说法让江临稍稍放下心来,暗叹一声幸亏他运气好,对原主的胆小既感谢又嘲笑。
江临知道他的师父和师兄都是正经修仙的道士,若他们真能看出原主换了个芯子,恐怕会把“夺舍”的自己当成不怀好意的恶鬼。
那他就得死皮赖脸地演下去。演到师兄觉得一个有能力夺舍的优秀恶鬼不可能像他这么不要逼格为止。
“这下你总相信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吧。”明明文卿都还没说什么,江临却直接不要脸了,“那个月华明珠……后天官家祭祀就要用,我如果无法及时将它找回来,恐怕就会被贬到外地去,师兄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可以帮你。”
文卿听了半晌他的胡搅蛮缠,终于抬起了眼。
“真的吗?太好了!师兄你真是……”还没等江临说两句感谢的空话,便见文卿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笔,对他说:“签下这张借用‘月华明珠’的字据,我便将之借用给你。”
“师兄跟我可真够客气的。”江临瞬间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陷阱,文卿是想试他的笔迹,而他还不会写毛笔字。
但江临丝毫不慌。
他接过纸条,从怀中取出私印,盖在了落款之处,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
宫中,御书房。
重大案件的审理结果需要官家亲自过目,于是,身为御史中丞的包拯带着三司会审出来的判案建议,前来请官家批阅定夺。
包拯为官家复述了庭审的整个经过,赵祯有些感慨道:“听着便觉十分精彩,可惜朕未能亲临一观。从前白玉堂在忠烈祠题诗之时,朕便觉得他是位侠义之士,没曾想竟会被那踏雪堂的杀手构陷至此。”
包拯附和道:“踏雪堂杀手罪大恶极,陛下恐怕要着大理寺之人好好查一查这个组织,其背后之人也值得追究。”
“踏雪堂危害社稷,得以谋反罪处。着大理寺专案调查,务必尽快将其彻底清缴。至于负责此项的官员……”赵祯轻捋胡须,“负责陈知府这桩案子的官员是谁?不妨沿用。”
“启禀陛下,原负责此案的少卿薛清因收受贿略、以公谋私等罪名已被停职调查,是大理寺的少丞江临一力承担,查明了案情。不过……”包拯微顿一瞬,道,“如此重大的立案,少丞不过区区六品之官,似乎与之不匹啊。”
先把江临夸奖了一番,又说江临的职位偏低,赵祯哪还能不知道包拯的意思。
封江临做一个少卿之职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对于赵祯而言,江临没有追回祭祀要用的月华明珠,此案的结果便仍有瑕疵。
赵祯对当年参加殿试的江临隐约有些印象。
他固然愿意承认对方在知府被害案中的能力,却觉得对方没有达到可以让自己亲口提拔封赏的程度。
赵祯保留态度道:“朕记得这位江少丞不过二十出头,以后晋升的机会也多的是,不如将此事挂在傅卿名下,让江临去做,让他再历练历练。”
“能破获奇案,寻回明珠,微臣觉得江临值得一个正官。”包拯的语气仍十分坚定,他说罢,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之人便捧着一个匣子入了殿内。
“难道说……”看到对方放于自己桌案上的匣子,赵祯面上难掩惊喜之色,亲手将其打开。
只见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被置于丝绸彩绣的锦垫之上,显出与今夜相同的阴晴月缺。
那明珠皎洁得不似人间之物,教人不敢去肖想触碰。
屋内之人皆被月华明珠的真容所震撼,连将珠子呈上来的江临也觉得,师兄向自己介绍的明珠由来果然不是虚传。
——月明珠,出自鼍龙之壳。龙生九子,之一为鼍,其皮幔鼓,声闻百里;鼍龙万岁,蜕壳成龙,壳内有二十四肋,每肋含珠。珠如手捧,能有夜光,显月满盈亏之相,世罕,值万金。*
待赵祯终于欣赏完眼前之物,发觉了自己的存在之后,江临才适时地向其行礼问安:“微臣江临,携月华明珠,叩见真龙天子。”
赵祯胸中是满溢的喜悦。
他见江临的模样似比从前殿试之时更加出挑抢眼,是个能力卓绝的人才,大手一挥便道:“赏。”
·
比起自己之前副业赚得那些小钱,官家的恩赐不可谓不厚重。不仅许了江临的晋升之位,还赏了各种奖金和宝贝。
甚至在江临的提议下,将协助江临办案的白玉堂封了官,给他身边的谢龄提了职,就连展昭也得了不少的赏赐。
得了赏赐的江临还没从户部领到钱,就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出了之后翻修房子的全部步骤。他还包下了一桌酒菜,打算晚上叫上众人一起好好庆个功。
七日之劫完美度过,江临迎来了难得的休沐,转头就跑到他师父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顺便去拿被筛选好的笔记。邵雍对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十分鄙夷,掐着指头说他的下一劫就在不远处。
江临一边呸着晦气,一边撺掇着小石头帮自己抬书。
“你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可得好好锻炼锻炼。不然以后身体不行,连媳妇儿也娶不着。知道了吗?”
得亏江临还不知道小石头的身份,不然这话可真得算是大逆不道。
不过此时的小石头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当上皇帝,没觉得江临这话有什么冒犯,反而脾气非常好地点了点头。
他背了几幅卷轴,和江临一人掂了一摞书,便往江临家去了。
一路上,小石头都在盘算自己的蹭住计划。
对于他来说,虽然现在盯着王府的人已经比前些年少多了,但与其每日冒着风险出入王府,不如直接以一个假身份住在外面,府里有阿明和母亲为他遮掩。
他之前与母亲细细商量过,母亲同意他住在江临家里。但他已经在江临面前做成了一个穷孩子的身份,不方便再找人出面,把他伪装成远房亲戚家的小孩,托付给江临。
小石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先主动蹭住,看看江临的反应再说。
江临的小破院子还没招待过什么客人,他把小石头安排在院里的石凳子上,道:“家里有点儿简陋,你坐,可以吃两个枣。”
“我觉得很好。”小石头有点紧张地捏着两个枣,憋了半天,直接冒出一句“我想和你住”。
这话又脆又直,江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自己还有点漏风的小瓦房,差点以为自己做梦时就把房子翻修好了。
他愣愣道:“我这儿啥也没有啊……”
“但是我喜欢。”小石头没什么撒谎的经验,直接道,“比我住的地方要好。”
江临心里咯噔一下。
他差点忘了,小石头是个一边摆摊一边读书的可怜孩子,好像一直都是没有人管的样子,也不知他有没有父母。
东京城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自己好歹有套宅子,小石头指不定住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江临在心里把自己好好骂了一通。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遇上了个聪明的好苗子,想要好好培养,却对人家的生活这么不上心。
他也不敢深问小石头的生活状况,教自己不要露出同情或愧疚的情绪,冲小石头笑道:“嘿,听见你临哥哥要把这里翻修成新房子,就想跑来蹭住?行啊,到时候我去上班,你住在我家,帮我做监工,看盖房子的工人偷没偷懒,好不好?”
小石头不知道江临脑补了一大堆自己的凄惨经历,只觉得他的临哥哥答应得这样快,对他真的很好。
他拿出自己背着的几幅卷轴,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母亲回了老家、自己独自在京的游子身份,一开口却变成了:“这是我娘临走之前留给我的一些很值钱的卷轴,让我交给愿意收留我的人。”
小石头丝毫没意识到,这话没了前因后果能引起多大的歧义。
他一心只想着这些都是名家画卷,能值好几栋房子,肯定不会亏待了他的临哥哥。
江临却看也没看那卷轴,直接把它们都插进了屋檐下的花瓶里。
他一把抱起小石头道:“别说了孩子,哥哥以后会对你好的。今儿个下午咱们去东市好好逛一逛,哥的奖金都要花在你身上。”
“那些画……”小石头被江临扛到背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可还未等他想出该怎么解释,刚出门的江临便被人拦住了。
只见匆匆赶来的谢龄翻身下马,向江临道:“江少丞,城外渔夫从河里捞出来一具无头女尸,疑似畅春楼此前失踪的花凝欢。”
*出自《二刻拍案惊奇》,设定有微修。
第28章 一灯新睡觉
29一灯新睡觉
案情又有了新的变化,江临以查案为先,只能教人把小石头先送到与墨书坊那边,让孙掌柜先照顾着他。
待小石头走后,谢龄才向江临说起了具体情况:“发现尸体的渔夫说自己曾在之前见过那名女子,对方与那尸体身上穿的衣服一致,自称是畅春楼的舞女。捕快们叫来畅春楼的伙计们指认,根据死者身上的一处烙印,辨出其为昨日失踪的花凝欢。尸体如今暂时停在畅春楼这边,也方便您询问楼里的人。”
江临蹙眉道:“为什么畅春楼中的舞女能自由行动,甚至见到渔夫?”
他们之前去搜过花凝欢的住处——楼内所有的姑娘都挤在一处破落的屋子,梳妆打扮的房间里也不甚体面,只有在接待客人时,才可以把自己的名牌挂上雅间,住得舒适一些。
江临原以为她们是没有自由的。
“楼中越是有名的姑娘,越有自由支配的时间。”谢龄道,“前些日子畅春楼里的姑娘被请去城郊的一场迎春宴,下官推算了一下时间,花凝欢就是在那时与渔夫见了面。那渔夫之所以对花凝欢此人这么有印象,是对方当时包了他的一条船。”
“包船做什么?”
“那渔夫拿钱办事,只知道对方要租用那条船十日,旁的也不清楚。”
二人说话间转过回廊,江临便看到被一口薄棺随意安置了的女子尸体。
死者穿着一身漂亮惹眼的红衣,还没烂完的皮肤能看出好好养护过的遗迹,但溺亡泡发的尸体实在不够赏心悦目,连双手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状。
脖颈断裂之处相当粗糙,一眼便能看出割头之人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死者的脑袋切了下来。
谢龄叫来仵作,向江临悄声介绍道:“这位是启游先生的徒弟,云殊姑娘。之前陈知府的尸体就是她验的。”
启游先生唯一的徒弟是位女子?江临略略惊讶了一瞬,旋即他又想起谢龄这两日似乎带着这人来过几次大理寺,便没有做出太多反应。
云殊皮肤苍白,身着素衣,说话语气透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之意:“死者女,年约十六。尸体被水淹过,只能判断其已死亡时间为一至两日之间。根据伤口状况与挣扎痕迹来看,死者遭人割头,死后被抛尸于河内,头颅暂未寻到。”
江临颔首,又向楼内之人确认了一下死者的身份,老鸨玉娘反复道:“我们楼里的姑娘,背上都有这样的刺印。但符合年纪,又出了事的,只有花凝欢一人。阿香也来确认过了……”
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江临道:“她人呢?”
“刚刚您来时我便派人去楼上叫她了……”老鸨狠狠瞪了身边的伙计一眼,把对方赶去催促,又赶在江临质问之前做出一副虚伪的哭相,“我们知道阿香是案子里重要的目击证人,可畅春楼还指着她开门迎客呢,更何况那几位爷给得实在是……教人甚难拒绝……”
18/70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