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着自己穿越以来所经手的每一桩案子的具体细节,道:“那个带着你们姐妹两个逃跑的于府管家,就是于良吧。”
云殊回避了他的问题,向上方的叶逢秋道:“快要到了,你们还跟着吗?”
很快便是叶逢秋回答的声音:“已经下来了。”
江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自于良当初在案发现场见到他的时候,便露出了许许多多的破绽。
比如,他当时是被展昭临时任命,第一次去到了开封府衙,于良却脱口便知他姓江。
江临还记得,那个平安酒馆的伙计跟自己口音一致,却还说他跟于良是同乡。
这样的巧合,在理清了陈景玥和启游之间的同乡纠葛之后,他便不应该再错过了。
可他当初就是没有注意到。
如此一来,云殊在第一案中牵扯得便深了些。
江临继续猜测:“那个把你从斗兽场中救出来的人,是路平,对吗?”
“江少卿为何这样觉得呢?”
江临按了按眉心,试图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第一案中杀死了于良和彭玉的凶手魏恒曾经提到过,有人告诉了他真相,他却不愿意说出那人的身份。而让他确认了他义兄是在平安酒馆遇害的关键性证据,就是平安酒馆那尊底座被血染成黑色的财神像……”
“可你知道,我在开封府中第一次见到的财神像,是谁家的吗?”
江临说着,目光落在了云殊的身上:“是你家,在启明医馆的柜台上,放着一件木头雕成的财神像。”
云殊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想来我那雕木头的手艺,还是路平教会我的呢。”
她弯了弯眼睛,说:“江少卿问我救命之恩怎么报,我就是这样报的。”
“所以,你向魏恒透露了他义兄死去的真相,并以财神像为他指明了报仇的目标。看着他用你给出的方法连害三人,”江临冷声道,“还潜入了大理寺给于良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致使他为了女儿提前自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谋略、很厉害啊?!”
云殊毫无愧色地说:“那倒不会。我不是还算漏了一件么?早知道师父会因为陈知府的死而伤心欲绝,我怎么样也会给他设计一个更体面的死法……”
“你还有脸提你师父?!他为了你向我求情,保全你在大理寺的职位,可是你,连被你无辜害死的于顺儿都忘了?她爹对不起你,可她的年纪比你还要小。”
江临怒道:“你这样的人,和畅春楼的那个香寄语又有什么分别?”
“谁说我和她有分别了呢?”云殊拿着火把,靠近了江临寸许,“我和她,本就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人啊。”
江临眸光一闪,随即反应过来道:“所以,当初她在衙门撞柱假死,你也完全知情……”
云殊道:“若连死人还是活人也分不清,我还做什么仵作。倒是江少卿,明知道我‘能力不足’,还要将我带在身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都是你自找的。”
江之皋闻言皱起了眉,江临也差点被她气得吐血,叹着:“好啊好啊,裴府的于良、与拐卖有牵扯的裴好竹,让我猜猜,阆中的徐知州曾在汝州任职,想必就是他一手遮天,不让你家上报官司,害死了你全家的吧?”
“不错,都已经学会举一反三了。”
“是你的招数太不新鲜!”江临缓了口气,继续道,“那你之前杀了如一和吴达,也不是因为什么防卫反击……”
“觊觎我家的秘宝,他们本就死有余辜。”
江临终于忍无可忍,道:“行啊,如今你已经将全部的仇人都给赶尽杀绝,只剩我们江家父子没有动手了,是吗?那你可知道,那个在城外破庙里杀了文氏女儿,把你送进斗兽场里的人,就是刚刚跟着咱们进来的……”
云殊不知拌动了石壁上的什么地方,江临被突然弹出的机关困住了手脚,完全动弹不得。
“你又要做什么?!”
云殊深深地看着江临的眼睛,道:“江少卿,你猜出了故事里所有的人,唯独漏掉了一个人。”
“当年在洛水河畔,将我从河心救起来的‘他’。”
说着,云殊抬手按上了墙上的机关。原本狭窄的山缝变得极为宽敞,正在下行的杀手们一个个地往下跌去,唯有牵连着绳子的江临一行人坠在了石壁上。
“这才是我报恩的方式。”
云殊朝他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随即纵身向着下方的岩浆跃去。
第82章 魂牵还自解
83魂牵还自解
陡然而生的变故令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但叶逢秋还是眼疾手快,他见江临整个人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墙上,便拽住了牵连着众人的绳子。
江临所在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平台,江之皋能够勉强立在上面,但其他几人就稍狼狈了些,手被困着,只能尽量往石壁上借力。
眼见绳子所承担的重量已经接近了极限,叶逢秋拿出匕首,正想坠在下方的白玉堂和谢龄割了去,谁知展昭一个飞踢,便将他的匕首钉在了远处的石壁上。
展昭冷冷看向他道:“收手吧。”
叶逢秋被展昭蹬得一个手滑,向下又落了两截:“你们不是中药了吗?还是那丫头……”
“不管她给我们喂了什么,五爷我打你这个下盘不稳的二流子都绰绰有余!”白玉堂又往他身上补了一脚。
叶逢秋顺势往下,直接扒上了谢龄的肩膀,以手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道:“你再敢动,我就直接把他掐死!”
白玉堂恼道:“还踏雪堂的杀手呢?我看你也就这点儿威胁人的能耐了!”
叶逢秋嗤笑一声:“手段如何不重要,有效不就行了?”
“阁下想让我们如何?放你上来吗?”江临在最上方,紧紧攥着绳子,分散着手腕上的勒痛。
他一边看着机关旁形状别致的花纹,推测着潜在的出路,一边同叶逢秋拖延时间。
“可你又没法带着谢小判官一起上来,而且,你上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把我们全部送下去吗?”
叶逢秋的想法一下子就被江临给戳穿了。
他却不恼火,只凉凉道:“无妨,那便等这绳索被拉断,有几个人陪着我一起死,那也是极好的……”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动从江临所盯着的那片花纹处传来,随即,他身边倏然有一道石门洞开。
“不会有人陪你死了。”
来人竟然是文卿?!
叶逢秋当即变了脸色,恨声道:“又是如此,又是你!!”
只见文卿却未理他,而是不动声色地驱动着轮椅,来到了江临的身边:“云殊姑娘与我说了出路,不过我在密道里稍稍有些迷路,幸好有小文在。”
灵鼠小文在他的膝盖上跳来跳去,文卿轻咳着说:“抱歉,来晚了些。”
“不晚不晚,”江临连忙说,“不过师兄你能把人拉上来吗?顺便解决那个该死的叶逢秋。”
文卿轻轻敛了敛眼睫,拂尘一扫道:“这有何难。”
随后,江临就看他随便一伸手,便将展昭和白玉堂一个一个地拉了上来。众人正担心着谢龄该怎么办,文卿抬手撒了些药粉,两人便齐齐失去了行动能力。
叶逢秋差点直接摔了下去,不过为了从他口中多套出一些信息,文卿还是按照江临的需求把人给拉了上来。
江临他们解开了手上的绳子,用其把叶逢秋整个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终于轮到叶逢秋气得破口大骂,但还没等他说两句不好听的,白玉堂便抓了一把石头旁边的杂草,连着根上的泥一起塞进了他的嘴里。
叶逢秋狂呸了好一阵,看得众人都忍不住发笑。
几人跟着文卿,从云殊为他们留好的退路向外撤离。
白玉堂和展昭都对云殊这番行为十分无法理解,江临瞥了眼仍沉浸在惶然之中的江之皋,说:“她应该是杀腻了人,想要某人愧疚终生吧。”
谢龄惊魂未定地看着江临道:“云殊姑娘她……”
江临太久没见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一直受谢龄关爱有加的云殊突然变成了青龙秘宝的传人,从前还做过不少恶事。
他只朦胧地说:“记得很早之前,我们想要找到谁是那个给于良通风报信,致使他自尽的那个人了吗?当时我们都以为那人是启游,但实际上,启游并没有害死于良的动机,真正做下那件事情的人,是云殊。”
没听到他们对话的几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感叹,谢龄就颤着声音说:“那、那一天,是我带云殊来大理寺的。少卿你记得吗?当时你还给她分了糕点吃……”
江临当时还不认识云殊,自然不记得这种细节。
“你不必自责,是云殊在利用你。”说完,江临又看了叶逢秋一眼,“这个人也是。”
谢龄闻言,立即垂下了头:“对不起……”
白玉堂忽然想起来了,看向江临道:“对了,你之前说,是谢龄把叶逢秋放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临举着火把,一把掀开了叶逢秋的面具,道:“看看这张脸,有受到什么启发吗?”
“胎记吗?除了这个,他不就是个普通小白脸的长相……”白玉堂话音一顿,与展昭对视一眼,心头冒出了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他看着谢龄和叶逢秋明显有些相似的脸型,喃喃道:“不会真这么离谱吧?”
展昭却说:“叶逢秋便谢……倒也算是一个提示。”
叶逢秋朝谢龄轻啧了声,说:“怎么样,他们还是看出,你我兄弟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了啊。”
谢龄的头垂得更低,权作默认。
众人已经走出了那片闷热诡异的石缝,白玉堂拍了拍江临的肩膀:“喂,这么邪门儿的关系,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临道:“我是听谢家的小厮提起,听说谢夫人曾经有一个‘早夭’的儿子才想到的。”
白玉堂有些明白过来了。
叶逢秋脸上有那么大的一片胎记,无论生在了什么人家,恐怕都要被当做不祥之兆。能长这么大,估计都是在外面摸爬滚打混起来的。
江临回头,抬眼看着在山顶夜色中唯一显出了一点灯火的青龙寺,继续补充道:“而且,你还记得我们每个人进门时漱的那次口吗?”
“如一便是根据那些水,才知道了青龙寺中已经集齐了所有的秘宝传人。可那个时候的谢龄,就已经是被叶逢秋假扮的了。”
白玉堂闻言皱眉重复道:“所、有、的、秘、宝、传、人?”
他眯了眯眼睛:“姓江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没跟我说过那些宝物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吧?”
江临脊背一凉,讪讪道:“啊这……好像确实没有呢。”
·
在青龙山中折腾了这么一趟,江临感觉城市的空气都显得如此新鲜。
江临流连于大理寺中,一想起他爹整天在家emo,连手中的公文都看起来顺眼多了。
叶逢秋已经被收押在了刑部的天牢里。江临这次特意去确认过那里的安保措施,如果还能教对方从监狱里逃出来,除非叶逢秋身负异能。
谢龄虽然遭了一通折腾,但心软放出了叶逢秋是真,他去给自己请了罪,正处于等待上方判罚的阶段。江临手边能用的人暂时还是只有韦秦。
韦秦把青牛村的事情调查了个七七八八,查明了村长牛胜长期参与人口拐卖的一系列罪行,还发现他们曾把那些小孩拿去试药。
亡羊补牢,受害的小孩子们都被大理寺的人给解救了出来,被带到了专业的医馆进行诊治。
启游原本已经把自己的启明医馆托付给了相熟的大夫,听说了青牛村中发生的事,以及云殊的死,他还是选择出来帮帮那些孩子。
不再带着什么旁的心思,若真有私心,也只是为到了地底下的云殊还一点孽。
江临说不上自己对云殊所经历的事情是什么看法。
但他永远也无法与一个故意杀人的罪犯共情。
云殊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复仇的概念,她更是为了泄愤,为了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即使打着为路平、“江临”报恩的名义,她也在以恶制恶,甚至让她的恩人也牵连进了血债之中。
她的做法实在掉san,江临不愿意深想,只能默默期待他老爹早日走出云殊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而关于青龙秘宝那一部分,江临也把他们在山中的发现都告知给了官家。
不单单只有那一把“青龙骨刃”,还有山中错综复杂的密室和机关,以及其异常奇特的地理构造。
江临总觉得其中还有玄机,只是他暂时还没发现。
“所以,那些关于秘宝的传说都是骗人的?”白玉堂还是对他们的发现有些失望,“好歹咱们这次差点把命搭进去了来着,怎么找到的东西这么没有意思?”
江临喝完了最后一口羊肉鲜汤,抹了抹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青龙山位于开封府以北,内里能藏奇兵,能做成守卫都城的秘密武器,其重要性可比你想象得要强。”
江临还记得,好多人认为,洛阳比开封更适合做宋朝的国都。因为洛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而开封一眼便能望得到底。
江临也曾考虑过,像其他穿越到宋朝的人都将迁都这件事情提上了皇帝的日程,但他没想到,自己穿进来的世界自带地理buff。
别人家的穿书苦苦迁都,劳民伤财,他家天降神兵,自带屏障。
江临正暗自偷笑着,便见城门号角声起,一众队伍彩旗飘飘地沿着主干道向宫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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