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说不出的腻歪,看向另一个欺负小白的人:“对,他瞎了,所以算过去了。所以你也道歉吧。”
我感觉愤怒在这一小撮人之间蔓延,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这个人恨声道:“我也跟着和平叫过你那么多声姐——大松已经瞎了,你还要维护这个哑巴!?”
我沉下脸:“闭嘴,你叫我姐时心里什么龌龊想法你自己清楚。我才没有你这种弟弟——你道不道歉?”
他的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不道!”
我理了理连衣裙的袖口,笑了下:“大松已经瞎了只眼,那你就断条腿陪他吧。”
-
这件事以班长匆匆赶到,狂吹哨子分开我们两拨——主要是我——为结束。
老实讲我也不清楚最后为什么成了斗殴,连沈和平都和小白打起来了。
不过除了开头两个,剩下的我都没下重手,也就是养养的问题。
班长黑着脸,还是那个大嗓门:“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你!”
我无辜道:“我也不知道。”
他头痛极了,一个劲按着太阳穴,那里有根筋突突直跳:“我知道是我没看住这帮小崽子——但你——你他妈长什么样自己没数?整天往全是爷们的军营里跑算什么事?这哑巴没被缺胳膊少腿你就谢天谢地吧。”
我瞪他:“还是我的错了!?”
班长冷笑:“玩弄少年感情还不是你的错了!?”
“我没玩弄他!”我烦了,“长成女人是我的错?你看到外面的小狗可爱喂它两顿还喂错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陵那么大,要是耳朵能冒烟,他的气大概能从两只耳朵里喷出来,“你把我的兵当小狗?”
沈和平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听到我的话,惊愕地看向我。
我坦然道:“对啊。就是毛茸茸的,喂食时会吐着舌头过来蹭蹭手的小狗。”
班长忍无可忍:“你可闭嘴吧!”然后伸手把我一拽,大概是气得狠了,说话都说不利索,指着城外的方向,“你给我走!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赶快走!”
小白是除了我和班长以外还有余力站着的人,听到这话,他的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看向班长,面露祈求。
班长没搭理他,借着角度遮掩,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祖宗我求你了,换个地方吧。您往哪去都不愁过不好的,这几月我手下的兵倒个个都被你搅得心神不宁的,再下去我真带不住了。”
班长是个嗓门很大、脾气很冲、性格很直的人。每次他看到我都没有好脸色,一看到和平往我这蹭饭就皱眉,哨子吹得哔哔响,所有人打趣取笑沈和平时,他是唯一那个黑着脸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低声下气地说话,不禁稀奇地看了好几眼。
他:“……你干嘛?”
“瞧稀奇。”我诚实道,“再求我一句,我就答应你。”
我眼睁睁看着他额角又啪地爆出一根青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道:“求你了,姑奶奶。”
我点了点头,后退一步:“行。”
然后回头招呼小灰小白:“咱们走。”
小白抱着小灰,眼神不安,满脸弃儿般的惶惶,小灰又一次被他抱得快要断了气。
我把小灰从他僵硬的手指下解救出来,重新挂在我的肩上,然后拉起他的手:“没事啦,正好这个地方住腻了,我们这次可以找个更好看的地方。你喜欢海么?我们可以住在能看见海的房子里,拥有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户……”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姐!!”
「——哥!!!」一个少年撕心裂肺地喊我,「不要走!」
我被这声呼唤里的感情停顿了下,但它不是……它不是我脑中隐约浮现的那个声音,它没有那么绝望、没有那么深刻,它仅仅……只是一声呼唤罢了。
小白不安地动了下,想把他的手从我掌心抽走。我没有理会,反而更用力地握住,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散养的狗狗虽然也养过,但也仅仅是养过而已。
我牵着我的人,搭着我的鸟,哼起了歌。
“走,我们一起去流浪。”
扭头看着变得越来越挺拔的小白,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我觉得很快活。
只要和我的人还有我的鸟在一起,不管去哪都是很好的。
-
下一话:命运的红线⑤
我将它举起来,展示给小白看,新奇道:“看!一只白色的小狗!但是你已经叫小白了,所以我们可以叫它小小白!”
小小白,听起来就像是小白的孩子。我偷笑。
小白凑近了观察半晌,迟疑地在纸上写:“我觉得它不是白狗,而是只银狼……我们可能不能养它。”
四月一日
和平的队友对阿宁的心理,类似于cp粉转黑……而且因为街坊邻居传阿宁的闲话传的很难听,他们会自然而然受影响,所以这个cp粉,有点自我代偿的心理,以前有好吃的阿宁又很和气,轻蔑就藏在口哨和哄笑里。现在CP被拆了,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怒而回踩了……
希望这个转折不突兀,之前我铺垫很多了。
第128章 七、命运的红线⑤
七、命运的红线⑤
我们流浪的第一站,是小白经年未归的家乡,燕北。
在从前,燕北是八区之首,是最繁华兴盛的地方。但在陷落后,燕北也是遭受打击最大的。一场空袭造成数十万人罹难,无数家族、难民南迁,后又是连绵战火,现在的燕北已大不如前。
当小白对我说想回故乡看看时,我欣然同意。
吴州与燕北相距近三千里,中途要经过各地军阀的重重关卡,我带着小白小灰,扒过火车顶,蹲过货车厢,坐过驴车,还有各种神奇的搭乘方式。
印象最深的一次搭乘,是途径徐州时发现鲁军和平武军在那里在打仗,我们不得不取道皖北,再绕到豫北,从那北上进入冀南。因为连番的绕路,以及一路所见的烽火连天,都对小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问我,为什么人们都几乎活不下去了,还要打仗?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我想了想,说,大概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吧。
小白垂下眼睫,神色悲悯。他摇了摇头,对我比划:“我不喜欢打仗。”
我问:“为什么呢?你是能力者,只要控制好自己的能力,你将是非常顶尖的那一批。而像你这样的人,在和平的社会,是没办法拥有那么多特权的——乱世才是你的舞台。”
小白眨了眨眼:“可我从来没有想要过出人头地。也没想要那么多特权。”
我弄不明白,但并不妨碍我产生兴趣——我有记忆起就生活在乱世中,很难想像海晏河清的太平盛景是什么样的。
然后小白就给我描述——我很少见到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燕北的空气不算很好,春天有风沙还有柳絮,风一吹,毛毛虫一样的柳絮就往脸色刮,偶尔他背着书包上学时,就能听到路人在抱怨,还有小吃店的老板说柳絮吹到汤锅里了。”
“但是经年的垂柳是很漂亮的,柳枝有的细嫩,有的粗壮,用手指一掐,有时会流出白白的汁液,我和我的同学很喜欢拿它玩。”
“鸟也很多,尤其是冬天,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就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公园里更是,你躺在草坪上,就听到它们扑棱翅膀的声音。”
“人也很好,无论是进城打工的,还是新得了户口的,或是老燕北人,我遇到的都待我很好。小区小卖部的阿姨每次在我经过时,都会招呼我过去吃糖,公园里的老大爷有次打完太极,拉着一个Alpha大哥教训,骂他不带监视手环就出门……”
我一愣,打断他:“监视手环?”
他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忘了,现在以及没有这个东西了。以前八区还没沦陷时,每个青少年性别分化后都要登记,Omega有补贴,Alpha必须佩戴监视手环,它会记录你的易感期,提醒你注射抑制剂,以及监控你的信息素水平,如果信息素短时间激增,就会怀疑你非法标记Omega,监视手环会直接向监管部门发出警报——听说当年因为这件事,八区和西边的哪个大区还闹得不可开交,说八区藐视人权……”①
我听得一愣一愣,废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在……保护Omega?”
我实在难以理解。在我的概念里,Omega就是一群废物,他们不事生产,没有战斗力,除了个别觉醒了超能力的,就只剩一个子宫可以用。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削尖了脑袋,就是想要得到一瓶Omega转换剂,不是因为Omega地位高,而是哪怕被人像母猪一样养起来,也比活活饿死好。
而作为强势性别的Alpha竟然会为Omega让道,这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
小白挠了挠头,有点羞赧,继续在纸上写:“大概吧,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因为我爸爸是个Alpha,而妈妈是Omega,我爸说这是‘正确的事’。”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震撼。他给我描述的景象,像是后世看《东京梦华录》,带着飘渺的、虚幻的香气,我穷尽想像,也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跟我描绘高天孤云,前朝建筑群在夕阳下身披暖橙色的霞光;我看到的都是断壁残垣,只需一枚最简单的汽油弹,就能把一整个街区炸得粉碎。
他跟我谈起天朗气清,他和小伙伴会去公园的草坡上放风筝,偶尔风筝会挂在电线或树枝上;我从未见过无忧无虑在街上跑跳的孩童,他们无不是紧缩在家长身后,脸色带着凄惶,或更干脆三五成群,挂着凶恶的表情对孤寡敲诈勒索。
我望着那张写满了苍劲字迹的纸张半晌无言。那些景象,离我真的太远了。
还有一次,在我们已经进了冀州后,遇到一伙凶神恶煞的直(直隶)军,自称秦司令麾下,得知我们的目的地是燕北后,要我们跟他们走。我心想这秦司令又是哪个野鸡将军,一问才知道,如今在燕北势大的,是一个叫玉京春的组织,它们是靠黑吃黑发家,后来背靠大财阀招揽军队,这些年在直隶一代也成了些气候。
我们被反绑了双手塞进他们的坦克里,我注意到他们的军备还用的是挺老的一批,不如平武军他们的先进,便询问原因。
他们的小队长从怀里掏出一点烟草,很吝啬地用指尖捻了两三根,先珍惜地闻了闻,然后直接放进嘴巴里嚼。边嚼边道:“换个屁啊,自从蒙地被炸以后,毛子三番四次打过来,秦司令说了,宁死毋退,钱全部拿来修墙了,现在还有坦克开就谢天谢地吧!”
我不由对这个秦司令多了几分好感。
后来我恢复记忆后,想起我作为零时,在自卫队势力壮大后,某次在宴会上被秦兆锦阴阳了回来,找傅白雪抱怨的事。
我气得在房间里踱步,大骂秦兆锦就是个老王八,只会排除异己的糟老头,迟早要杀了他。
傅白雪倒是挺平静的,一边喝茶一边劝我算了,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眉毛高高挑起,提起嗓门:「苦劳?就他?」
傅白雪叹了口气:「作为秦家人,他没有逃去南方过好日子,而是一直守在燕北支撑了那么多年,直到自卫队出现才把担子卸了——如今才开始排除异己,算厚道了。」
我啐了一口:「那是他用完就丢。」
傅白雪笑了下:「总之……最难的那十几年,要不是他,燕北早没了。」
-
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个秦司令,就是日后让我头大如斗的秦兆锦,我怀里坐着小灰,旁边挨着小白,三个乖的宛如三只鹌鹑,就想知道这几人要被我们带到哪去。
坦克里空间狭小,我们看不到外面,只能根据路况感知外界。在走到一处明显开始坑坑洼洼的地方时,坦克停了下来,那小队长冲我们伸出手:“水龙坡到了,承惠肉饼五张——别藏了,说得就是你,刚才我看到你背包里的饼了。”
我有点懵:“你们用绳子把我们绑起来,不是要把我拿去卖了?”
那小组长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挑剔的目光扫来扫去:“就你?你能卖几两肉?老爷们不干卖女人那种没屌的事儿——水龙坡是你们这些外地人呆的地方,老子好心给你开过来还不感恩戴德?把粮食留下,然后带着你的老弱病残给爷滚。”
寒风呼啸,我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背包,恍恍惚惚地问小白:“我们这算是遇到了好心人,还是遇到了强盗?”
小白沉思一会儿,比划:“好心的强盗吧。”
怎么说呢,后来这种事遇到的多了我也习以为常了,就……很玉京春。
-
水龙坡作为外来流民的第一站,其脏乱差是可以想见的。小白有点悲伤,他对我说,原来燕北是没有这个地方的,这里原来是座山,风景很美,秋天一到,遍山都是红叶。
还是那句话,我想象不出来。
在进行了一番武力(小白)与口舌(小灰)威慑后,我们终于艰难地找到了一处落脚地。这是一个用废弃坦克和其他合金板拼凑出的窝棚,在承诺给主人每日提供一餐后,他捏着鼻让我们住了进来。
自从进了燕北地界后,小白就有些郁郁,我看得不忍,便拉着他出去散心,想让他开怀些。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他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就在我们打算明天进城里看看小白的旧居时,脚边一下子窜过去一个灰色的影子。
我眯着眼:“刚才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小白摇头表示他也没看清。
这还挺让人吃惊的,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到过以我的动态视力,无法捕捉的活物。
我来了兴趣,直接追了过去。小灰和小白在后面紧紧跟着。对方似乎也知道身后有人在追,一直在很聪明地钻小路,速度又快,有几次我甚至真的追丢了——如果没有小灰的话。
116/129 首页 上一页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