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般身体素质强的人都不怎么生病,尤其像他们这些每天除了训练外都在操场上活动的特种兵。纪平尧本科念得是军医大,本来该是最清楚不过发烧意味着什么,可刚经历情感崩塌,理智灰飞烟灭,愣是要跟自己较劲。
这么一睡,意识陷入昏沉,如坠深海般被滚烫海水包裹,有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呼吸,让他无法思考,疲惫到极致的堕落。
* *
袁州还真没想到纪平尧能这么爆发一把。
平常傻呵呵的,一顺毛就乖的要死,随便哄两句尾巴都要翘上天。怎么这次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丢下一堆乱七八糟的,说走就走了。
这几天他是真的累了,思考的多,想到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更多。现在摆在他面前两条路,一条如纪平尧刚才不知道过没过脑子的一通乱吼,断了就是断了,他袁州骨子里就是个没情没意冷血又矛盾的混蛋。
另一条就是把小狗崽逆了的毛顺回来,好好安慰告诉对方,他也想了很久,他也怕未来有一天会后悔,会遗憾,会在夜深人静时回忆往昔,明白错过有多么锥心刻骨。
人生那么长,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那么难。
就像纪平尧说的,感情不是可以随便摆布的枪械,弹匣里一排排的子弹可以顷刻间报销全部,人心失望到尽头,在想挽回就没机会了。
这事还挺难办。
袁州不想走第一条路,因为那种痛苦中包含太多情义,就像一颗养在心头上的种子,好不容易生了根,发了芽,开出了花。再去连根拔起,简直会痛到无法想象。
他喜欢纪平尧,事实上完全就是出乎意料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放不开的喜欢。就如那小混球所言,他是矛盾的。顾忌太多,心有疑虑,从来不把他放在重要位置。可偏偏还宠着他,护着他,赤裸裸的享受那份毫无遮掩的爱意,然后从不给予承诺和责任。
爱情和事业相比,孰轻孰重。
世上难得两全法,真要舍弃一些,大概还是感情占比要轻些吧……
袁州揉着太阳穴一路回去寝室,决定还是把重心投放在工作和训练上,心有戚戚然,谁又能掌握的住命运呢。
介于纪平尧发了大火,扬言要彻底一刀两断。袁州第二天大早晨挑了个食堂人最多的时间段,打算“偶遇”一下对方,随手在把炸开了的毛撸顺了。
可在食堂附近溜达到了下午,依旧不见纪平尧的身影。
袁州站在寝室楼底下愣愣的出神,心想纪平尧这次生气还挺狠的,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于是等他犹豫千万遍后上楼推开那层门,听着纪平尧病痛中小声无意识的呓语,心脏顿时痉挛似的抽痛。
不像平日里被气狠了或者心疼时短暂性的一滞,他走到床前,看到在被窝缩成一团的纪平尧,平日里张扬明亮的一张脸隐没于阴影中,眉心紧皱,明明脸上通红,嘴唇却干裂的没有血色。
一瞬间连呼吸都要停止,袁州深呼吸,冷静着从暖壶中到出些热水放在一旁,忍着集中在心脏一抽一抽的痛楚,确定锁好门后,小心翼翼的把人从被子中圈起,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你说你,在跟自己怄气吗?”袁州拿了体温计放到纪平尧腋下,简直不知道该拿对方如何是好。
幼稚死了,吵个架连生病了都不上报。袁州心想,可为什么现在他除了心疼,连一丁点的怒气都没有呢。
“队长……”
纪平尧从睡梦中醒来,迷糊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连焦点都无法凝聚,偏亮的吓人,话没说出口,豆大的眼泪珠子说落就落。
这下好了,袁州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这种无声无息却委屈至极的哭法,任谁也受不了。
“唔……我会自己走的……我不拖累你。”
因为扁桃体发炎,嗓子干哑,纪平尧说话的声音轻不可闻,又怕袁州不信,摇头晃脑的想从对方怀抱中挣脱。
“你有什么可拖累我的……”袁州怕纪平尧乱动测不准体温,稍微用了点力气把人制住,那小小声的抽泣声倒是越来越大。
“别哭了……”袁州拿起已经变温的开水,含了小半口在嘴中,捧起纪平尧不安分的脸颊,撬开齿关轻轻的渡过去。
袁州怕呛着纪平尧,一点点压下对方舌尖,让水慢慢滑入喉管。缺水后干裂的嘴唇吻上时触感异常火热,明明最不改情动的时候,袁州还是对眼前小哭包产生近乎汹涌的冲动。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想办法……问题总可以解决的,好不好……”
袁州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缺乏逻辑,可眼下纪平尧也不见得清醒,说来说去还不是说给自己听。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坏,你一个人往我身上撞已经受不住了,谁要第二个啊……”袁州一边哄着皱成苦瓜脸的纪平尧,一边拿出体温计一看……39.7。
“……”
嗯……怪不得发泄似的说了那么多。该是一早就病了,自己也没察觉,被风一激严重到现在。袁州擦过纪平尧眼角的泪珠,喝了口水继续慢慢吻上。
“小混蛋……”
第30章 我会和你一起看到永远!
几口温水灌下,纪平尧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大脑太过昏沉,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中转动眼珠,目光朦胧之下视线上移,“队长……”
纪平尧以为是烧糊涂了在做梦,无意识地边哭边往袁州怀里钻,一声声委屈沙哑的喃喃,“队长……”
“你说,你是不是专门过来克我的。”
袁州听的心脏抽痛,把纪平尧抱的更紧了些。发烧中的体温高的吓人,贴在皮肤上时连心脏好像都在燃烧。他低头轻吻纪平尧微颤的睫毛,对方眼角沁出的泪珠不留神滑进口腔,苦涩一片,“昨天还不是说要走,再也受不了,现在又这样……”
“嗯……我是……我是受不了……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可我,我不想走,唔……”
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纪平尧难受的放弃一切思考,窝在袁州怀里呜咽着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能是压在心底最想说的,也可能是平日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想,我想你留我一次,多看我一眼……别在推开我了……”
“我快撑不下去了,到顶了……你可以左右我所有的思绪想法,可我,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纪平尧头痛欲裂,几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含糊不清,找不到重心。终于,温热柔软的触感再次落下,嘴唇被紧密贴合在一起,不带欲望的吻,浅浅的,热烈却并不强硬。
袁州感受着纪平尧口腔内部灼热的温度,舌尖舔舐对方敏感的上颚,然后卷起根部轻柔的吮吸。
没人教过他如何接吻,如何爱一个人。
可事实上这些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欲望,有了欲念才会有渴望,不需要教诲与聆听,不需要任何理智的加成。
心之所想,心之所向,心之所愿。
袁州一边亲吻,一边伸手安抚着不住颤抖的纪平尧,从柔软的发顶开始一路到达脖颈。他垂眸看着对方明朗俊毅的五官,活了将近30年,还是第一次如此心动。
年轻,永远不知疲惫,不怕挫折,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般,没人会讨厌他,没什么事会让他烦恼……可现在竟然这么绝望伤心,满怀忐忑,不安的想要逃离。
“我是……是真的是错了。”
唇分时纪平尧安分了许多,不见血色的嘴唇沾了几分水光,透着暧昧的薄红。
袁州在无声中握紧双拳,闭上眼想了很久。终于,尘埃落定,心中有了成算。他把厚厚的军用大衣裹在纪平尧身上,穿戴整齐后把人架在怀里冲门外走去。
***
纪平尧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半夜,守在床边的是副队周继凯,正瞌睡着用胳膊支撑着额头,听到响动后猛的睁开双眼,笑的一脸温和,小声问道:“还难受吗?”
“袁队呢。”纪平尧来不及思考,话说完后才觉得不合适,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袁州才应该是守在他病床前的人,他轻咳了下嗓子,淡淡的说道,“已经好多了……”
“武警那边的韩队临时把人叫走了,袁州把你托付给我后着急去开会了。”周继凯起先也是一愣,不过片刻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针和输液管里大半瓶的药液,继续说道,“你好好休息,袁州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自然会过来看你的。”
“嗯。”纪平尧小声的回应。
输液后身体好了大半,思绪也逐渐开明。闭上眼时袁州柔软的亲吻和宠溺似的喃喃声若隐若现,好像是真的,又觉得虚幻缥缈,浮在大脑深处,想伸手去抓,却落了一手空。
他无法确定真实,就像袁州总是给他模棱两可的答案,越想越觉得头疼,还不如索性都忘了。
纪平尧把脑袋蒙在被褥中,到底还是有些失望的心酸。生病中的人心理大多脆弱,脑海里像跑火车一般,一会儿是袁州冷血不带感情的说,你走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一会儿是袁州柔情蜜意,抱着他说,我错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孰真孰假。纪平尧在梦中挣扎,不得安眠。
等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凌晨十分,冬夜里远远的窗外只有淡如云烟的一丝朝霞,可依旧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纪平尧终是没等来袁州,老老实实的听着医嘱,拿了一小包药后跟周副队回了基地。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过年这么喜庆的日子丧着脸在人群中多少有些不对劲,纪平尧鼓足了力气,努力扯出一副开朗的笑脸,先去了趟食堂,接收一大群兄弟们的问候和关心,随后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嗯?”纪平尧抱住被子时眉心皱起,不经意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这种味道在过往中一直萦绕于心头,在无数次情动中勾动他魂魄的起伏。
清新柑橘调中伴随着茶叶的清香,柔和、温润,成熟男性的味道悄然而至,又像洗干净后的衣物晒在阳光下的味道,沉稳可靠。
是袁州的味道……
袁州真的来过?纪平尧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不信邪的抱住被子又闻了闻,这种味道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他天天有事没事趁着没人的时候就往袁州身上蹭,尤其做爱的时候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不起来,所以这种沐浴露的味道简直熟到刻入骨髓。
“……”
他真的来过,所以那些呢喃和亲吻都不是梦,是真的?纪平尧愣愣的出神,想了大半天后,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时间心里那点失落化成云烟,憋不住笑出了声。
韩光身为边防负责缉毒反恐的武警大队长,好不容易回趟老部队,自然不会只有看望战友这么简单。高层会议一早在通过情报部的线人提供的可靠信息后,已经商讨完毕。可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接下来一些琐碎的大小会议依旧要亲自参与。
眨眼的时间就该到过年的好日子,谁也不想在这种需要欢声笑语的美好生活中添上一把堵。可世事难料,你逍遥自在不问人心阴险,自然有凶恶之徒惦记着破坏繁华大道。
杀,唯有杀戮,才能把黑暗隐埋。
袁州被叫去开会时并没觉得意外,打从见了韩队第一眼时,数年来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已经提醒他问题的棘手程度。
会议室是封闭式的小屋,里面坐的人不多,但都面露严肃,坐的挺直如枪。
这时候的韩光已经不是一个和蔼可亲,可以说笑谈论往事的前辈,他皱着眉,随手指了个位置让袁州坐下,打开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投屏在背后的白墙上。
“首先应该要跟大家说一声抱歉的,本来打算年后在开这次会议,可任务要提前了……”韩光把卫星定位后的地图逐步放大,最后停滞在西南边陲某一个边界小镇上,用力把每一个说的无比清晰,“这次是斩首行动,要的就是万无一失,一个犯罪份子也不能漏网!”
* * *
特种部队自古以来就是军队经费预算最足的地方,过年这种大型欢庆活动自然也办的更加热闹红火。
纪平尧从医院回来后想来想去,抱着被子搂了大半天,心里又是美滋滋,又是忐忑不安,思虑半天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和袁州面对面交流交流,这次绝对不脑袋发昏乱说一气,一定冷静自持,不说胡话!
可悲剧的是袁州不仅年前开会处理文件要忙,连临到头也不给自己放假,想找人都费劲,要不是跟武警韩大队长开会,要不就是和其他中队长闭门不出,白天逮不到人,晚上更别提了,彻底留办公室过夜,也宿舍楼都不回。
这么个工作法,想想都累。
纪平尧心怀不满,还都是对自己的不满。你喜欢上一个精英中的精英,就必须接受人家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上。
嗯……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就是……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纪平尧在休息期间无聊的串宿舍,听到负责新春晚会上出节目的战友在讨论还缺一个独唱。
纪平尧眨巴着眼睛,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积极主动的凑上前去报名,心想袁州在忙,大年三十的晚上也要露面参与欢庆活动。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能表达,只要袁州能听到,能懂得,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纪平尧把自己要唱的歌名报了上去,满怀期待。
和他彻底相反的袁州通宵两天后终于完成手上任务计划,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整齐,穿上正装走到了已经归置完好的礼堂。
正是最后的彩排时间,袁州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闭眼养神,隐约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对方先拿话筒试了试音,用吉他弹出花哨的前奏后,缓慢开口唱道: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
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
光阴虚度,
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
长夜无尽,
With you I see forever oh so clearly,
有你 ,我看的更清,更远,
I might have been in love bef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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