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叼着牙刷出来问:“你们几点的火车?”
季岑摆了摆手:“早呢,下午的。”
“哪天回来?”
“检查一下就回来了, 很快的。”
戚衡想让季岑快点儿回来, 一句“我会想你”让大鹅的叫声给憋了回去。他走回洗手间的时候试图踢那大鹅一脚,被大鹅给轻巧躲开了。
他愤愤道:“早晚吃了你。”
季岑关门前提醒他别忘带牛奶, 他又立马变脸地笑着抬头大声喊:“知道了。”
上个星期,天天早上准时来送牛奶的小张被车撞了。
为住院养伤不能继续及时送牛奶感到抱歉, 他给季岑打电话说可以给季岑全额退款。
这年头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冬季这被冰雪覆盖的城市道路交通又很成问题。小张也是走了背字。季岑没有退款,而是让小张好好养伤, 等以后再把差的牛奶找补回来。
于是戚衡早上带的奶就从温热鲜牛奶变回了袋装冷牛奶。
他房间门口奶箱子里的牛奶总拿不完。都是季岑及时给补货的结果。
戚衡也不知道季岑啥时候放的, 谁让他每天不在家的时间太长。
今天季岑带肖明军到省城等于是提前一天去, 毕竟人家医院还没正式上班。他们要找好地方落脚。明天一大早再到医院做检查去。
肖明军倒地抽搐这事传挺快, 昨晚上常师父特意来看肖明军。职业病使然, 他坐床边上问了好多问题。
常师父对肖明军的情况没有做过多评价,而是在得知季岑要带肖明军去省城大医院看病后,当场给留了两个联系方式,说是他在省城大医院的熟人。
他走之前还看着肖明军摇了好一会儿头。
没什么值得多想的,常师父总是很奇怪。
收拾完的戚衡在出门前赶走了大鹅,把门口脚踏垫给清理了。
他顺手把事做了,季岑起来就能少忙活一件事。
昨天中午和晚上他都是跟季岑在外面吃的。又因为跟乔艾清赌了气,推着车子出门的他没打算去隔壁拿早餐。
可乔艾清好像掐着时间在等他,她听到永利门口声音就开门出来了。还扎着围裙,手里不知端着什么,热气腾腾的。
“儿子,早饭,拿上。”她不记得昨天跟她儿子闹不愉快了似的,满脸带笑地招呼着。
戚衡调整着车座:“我去学校吃。”
“你看看儿子,”乔艾清如超市里的试吃员一样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往前递,“妈弄得这个你肯定能喜欢吃。”
戚衡眼神扫过去一看,乔艾清把从源封拿回来的豆包蒸熟压扁放油锅里煎了。这煎豆包的味道跟油炸糕差不多。他不爱吃才怪呢。
他伸手把袋子接过来准备放书包里,但又忍不住想趁热尝尝,就先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黏米的软糯,芸豆的清甜,加上食用油恰到好处的增味,越嚼越香。
戚衡在吃,乔艾清在看。
吃完了一个煎豆包的戚衡把袋子装进书包:“你赶紧回屋去吧,外面冷。我这就走了。”
乔艾清帮着戚衡拉书包链:“煎豆包是豆姑说让这样做的,从源封走之前,我还跟她问了季岑爱吃的那面片儿的做法,等他起来也能吃到他喜欢吃的。”
原来不只他记得那面片季岑爱吃,他妈也记得。戚衡表示满意地点点头问:“肖明军起来了吗?”
“你肖叔他身体不太舒服,我没让他起,开店还早呢。”
“先不说他生病这事。他赌钱的事你就打算这么过去了?”
“昨天晚上他跟我郑重道歉并做保证不会再犯,而且以后我也不给他钱,他身上没钱还咋玩。”
“他?他的保证跟屎一样,”戚衡继续哼道,“你不给他钱,他借钱都敢玩。”
“不能,他说再不玩了。”
“算了,反正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了,”戚衡戴好手套长腿一迈骑上车道,“我上学去了。”
“注意安全啊儿子。”
季岑再次醒来的时候,崔晓东已经来了。进门被大鹅吓了一跳的崔晓东“嗷”的一声,也把大鹅吓一跳。
“这啥玩意儿啊季哥!”他冲着楼上喊。
季岑在楼上喊:“长俩眼睛呢,一个都不会看吗?自己看啊!”
“鹅.....鹅吗?”崔晓东颤着声道。
“是鹅,回乡下带回来的。来回开门进人的时候你看着点儿,别让它跑出去!”
别让大鹅跑出去这事季岑在去隔壁吃早饭的时候又跟崔晓东强调了一遍。
到了四季水果楼上一看吃面片儿,季岑忽略了还赖在床上的肖明军,赶紧盛了一碗。
他面片儿还没送到嘴,邵敬承上楼来了。
邵敬承看了看桌上装面片的盆说:“片儿汤呀,这个好,吃完了暖和。”
“小岑你尝尝看,我跟豆姑问了怎么做,不知道学没学到精髓。”乔艾清跟季岑说。
赶紧吃了一口的季岑烫的不停吸气,还没忘了对乔艾清嚷:“好吃,比豆姑做的好吃。”
“就你嘴甜,”乔艾清继续道,“你们多吃,别剩下,你舅说不吃了,剩下就得扔了。”
季岑往卧室的方向看,冲着那虚掩的门高声道:“醒了就出来吃饭!快点儿的!别在那矫情。”
“别喊了小岑,”在厨房的乔艾清探身出来说,“他说他不舒服,没胃口。”
邵敬承夹了个荷包蛋到碗里,缩着脖小声问:“老大,听说肖叔有病了?”
季岑把嘴里的黄瓜小咸菜嚼的咯嘣响:“他一直都有病,总他妈跟正常人差点劲儿。”
肖明军快中午才起来,店里店外转一圈,偏说要把大鹅给杀了中午炖上。
季岑想着反正也行,就算杀了吃不完,冻上还可以吃好几顿。
他去捉大鹅的时候,那大鹅好像预料到自己即将被宰杀一样,躲都不躲。
本来季岑还想着让崔晓东也帮忙的,结果他一个人就把大鹅制服了。老方式,拎住大鹅的脖子。
他将大鹅放倒在永利门前的台阶上后,肖明军就端着盆提着刀从隔壁出来了。
大鹅一动不动,季岑怎么看都觉得它是在盯着他看。他是要它命的,他不敢盯回去。蹲下后就看着自己的鞋尖。
肖明军将小铁盆放在了大鹅头下方就准备上刀了。
为了刀刃能更好的切割开大鹅的喉管达到顺利放血的程度,他还拔了拔大鹅脖子上的羽毛。大鹅的肉粉色皮肤暴露一小块儿后,他就找角度准备下刀。
看热闹的邵敬承观察后说道:“你们看,它好像哭了,眼泪汪汪的。”
肖明军啧道:“净扯犊子,它知道个屁。”
季岑往大鹅的眼睛看去,大鹅的眼睛有浅色瞳孔有薄薄眼皮,一眨一眨间越发湿润,看起来确实像是要哭了。
他心下突然不忍,扒拉开肖明军拿着刀的手说:“不杀了。”
“不杀了?”肖明军疑惑道,“不杀咋吃?”
季岑彻底松手后,大鹅扑腾着站了起来。脖子上少了块儿毛,看起来好像是刚打完一架似的。
季岑起身道:“那就别吃了。”
“带回来不就是吃的吗?我这刀都磨好了攬絥,”肖明军说着,“赶紧把着,一会儿功夫的事。我猪肉没吃上新鲜的,我吃口大鹅都不行吗?”
季岑拉开永利的门,将大鹅驱赶进门,头也不回地说:“谁说非得现在吃了,我先养着不行吗?养肥一点儿再吃。”
肖明军见跟季岑说不上话了,就盯着那玻璃门对身边的邵敬承说:“你瞅瞅,你瞅瞅,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邵敬承想笑不敢笑,这明显是早上他肖叔隔着门听到他老大吐槽了。他不发表言论,转身溜进了水果店的门。
乔艾清知道季岑打算把大鹅养着后,就摘了点菜叶子弄了些杂粮送到了永利去。
这只从昨天就没吃东西的大鹅在季岑把吃的放到纸壳旁边后,立马吃了起来。
大鹅的嘴巴边布满了锯齿状的“牙齿”,菜叶子一碾就碎。要是被这嘴夹住拧一下,跑不了撕心裂肺地疼。
说来这大鹅也奇怪,伸手摸它的头它也不躲。好像才一晚上就混熟了似的,再就没有伸着脖子要叨人的架势。
鹅毛软滑,手感很好。季岑摸着摸着就上了瘾。
崔晓东问他:“季哥,你不会真要养着吧?”
“咋了?现在又不杀,饿瘦了不好吃,”季岑看了看吃东西的大鹅,“你不觉得它很好玩么?”
崔晓东绕着大鹅走去饮水机旁:“可它容易叨人啊!”
季岑摊手,一脸得意地说;“那它咋不叨我呢?”
他的话音刚落,鹅嘴就移到了他的手旁,狠狠地啄了一口。季岑在跳着起身的时候崔晓东在哈哈大笑。
这疯鹅真是有点儿喜怒无常。季岑狠狠地搓着被大鹅光顾地手背:“再养养,实在养不熟就放锅里,那样肯定能熟了。”
戚衡收到季岑消息的时候正在课间玩手机。
知道那只大鹅季岑打算暂时养着不吃了后他怎么想都想笑,但还是认真地回复道:好主意啊。
“我们已经到车站了,”季岑说,“记得喂大鹅,不知道喂啥问你妈要,她知道。”
跟季岑发完消息的戚衡收起手机,把手机塞到了旁边无人坐的椅子上。
他的同桌没来。
早自习没见兰晓伟他以为是迟到,可兰晓伟缺席了一上午,午休过后的时候班里才知道,兰晓伟以后都不来了。
她不念了。这是六甲确认过跟大家说的。
念到高三不念,挺让人不理解的。眼瞅着没几个月高考,哪怕不能考好,但总会正常结业拿到毕业证。
兰晓伟现在辍学,等于是宣告她什么都不要了。
说是因为不停地收资料费,她不想交。但事实资料费肯定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选择和人生都是自己的,终归大家谁也无法插手。讨论讨论也就过去了。
戚衡旁边的座位没人坐了。桌子他放书摞,椅子他放书包。
腿伸展不开的时候,他脚还可以踩在旁边椅子的脚蹬上,这是兰晓伟在时,坚决反对他做的事。
上课铃响起来后周围身姿都开始规整。穿着鹅黄色针织衫的语文老师踩着粗高跟踏上了讲台。
看着屋里死气沉沉的,她双手一拍。在座的同学就都知道接下来是课前律动时间了。
多媒体开始有音乐声响起。那强而有力的节奏,光是听着就很神清气爽。
语文老师经常做这样的课前律动,戚衡一度怀疑这老师业余爱好是蹦迪。不然怎么曲子从来不重样,还都那么的直击灵魂又振奋人心。
语文老师不仅要求大家听,还要求大家跟她做动作。
都是些简单到可不动脑子就复制的动作。在座位上就可以完成。
大概三分多钟的时间,屋里疯了一样躁动。
然后音乐收,气氛逐渐安静。
“来,这本资料拿出来,”语文老师甩着手里书说,“先做个古文阅读。”
戚衡侧身去旁边书包里拿书。
他昨天光顾着做理化卷子,古文阅读根本没做。拿书时他在想语文老师最好不要抽查到他。
他的胳膊画了个弧度后,那本资料里有东西被甩出来飘洒在地。
定睛一看,竟然是钱。
不仅他自己呆了,他身边坐着的看到这幕也愣住了。
“咋回事?”杨悦帮忙捡钱的时候问,“你是要发钱吗?”
伍照因为戚衡弯腰捡东西的大动作将埋在臂弯的脸抬起来:“干啥啊?能不能别晃。”
戚衡指了指伍照:“别睡,起来听课。”
伍照不情不愿地坐正身子,只是两秒就又滑下去睡觉了。
掉在地上的钱都是一百元的,捋回手里戚衡不用细查也能估出大概有二十来张。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岑偷着给他放的。
他说他零花钱不够了,又不是在要,可季岑就会想着给。跟他脖子上的项链一样。
这种带着“老子就是要给你”意味的爱意,让人措手不及又颇感霸气。
都没底气不收着。
戚衡把钱塞进书包内兜后跟着听课,心思却飘了。
他慢慢翻开笔袋,看着笔袋塑料夹层里的那张寸照傻笑。
照片是他从豆姑家相框上拿的,当时季岑让他放回去,他是想放回去的,但因为没有及时放,所以忘记了。
照片上季岑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洗剪吹的发型也十分地赏心悦目。
他岑哥可真好看,百看不厌。戚衡暗戳戳地想。
正溜号的时候,语文老师一嗓子让他立马回归了课堂。
“戚衡,你来翻译第二段。”
去省城的火车要坐将近两个小时。
季岑感觉他好久都没来省城了,来的勤快那时候还是前几年跑比赛。
车里热的很,路过卖冰糕的他要买。看着是肖大白话喜欢吃的那种老式冰糕,可肖明军却说不想吃。又来了卖饮料的,他开口要了。
买了又喝不完,剩下的都让季岑喝了。
期间季岑因喝多了饮料,跑了两趟厕所。
他回到座位就问肖明军去不去,如果去的话他来看着东西。
要不是乔艾清非要给带这带那的,他们爷俩也不至于一人摊上一个包。
肖明军倒是省事,路上一次厕所都没去。
等到下了车,季岑又问他需不需要上厕所,他还是摇头。
“饮料你也没少喝,你咋不上厕所呢?”季岑问。
肖明军拎着包边走边说:“谁知道了,上个月还尿频的厉害,最近上个厕所都费劲。”
季岑叹息:“行了,这次都给你好好查查,就算有问题也别怕,咱该治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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