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脱不开身,我指派别人去各州受贿了,收得了多少,陆续都会送过来。”
“关于十三州的调查载录也是,估计这几天,周庠要的查报,就能到位了。”
“啥?你不怕我二进宫了?”刘宛筠有点惊讶。
“我已明白你的心思,我都能被你说服,更何况父皇。”
“再说,你又不是真吞了,都是要带回长安的。”
“关于代而为刺史请免钱赋之类,那已经是镇抚的事了嘛,本就不再需州府履实。”
“嘿嘿,你可真是够聪明的,我当时还真以为,你要替他们免征呢。”
李祺头也不抬,倒是有说有笑,像是习惯了批阅公牒似的。
看她这样,刘宛筠心里有些小内疚。
不过,最多再忙个一两年,十九镇就能初步落定三府,届时就不用这般劳累她了。
最后的变数,就是——
朱晁,必须先死,叛军,必须找到瓦解的办法。
“喂,你打算怎么安顿崔绮玉?”李祺一想到这个人,就压力大。
刘宛筠茫然:“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肯定很记恨崔胤,所以不能提长安,也不能多问什么,尤其是关于过去的。”
“只能多陪陪她吧,散散心,找点想做的事情做做,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周庠其人,惜才的很,若说崔绮玉留在幽州,做三府的私雇,倒是可以的。”
“只是,我也不知她怎么想。”
“我怀疑她还是想嫁给你。”李祺眼神怪笑着。
刘宛筠一脸头疼,心里祈祷,可千万别。
“你看你,为了她对云州城开战,还想方设法的找她,还这么体贴细心。”
“啧啧,换我我也想嫁给你。”
刘宛筠一脸「你够了」,抬手搂过李祺,就是一顿窒息热吻。
直至冲动一起,要不管不顾的挪到床边去,李祺才推开她:“大白天的……”
“等查报到了,就回长安吧,派别人来主持事宜。”刘宛筠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我想我不该被她依靠,因为我不可能负责她一辈子,她迟早得独立自主。”
“等她以为我可靠了,而我又走了,那种打击,不亚于又把她送回云州城里。”
“这么狠的下心?”李祺反而有点不忍。
刘宛筠再次一脸「你够了」:
“也不该将她带回长安,因为……”
“我说个预言给你听?”
“什么预言?”李祺扬起好奇。
“崔相迟早会被陛下处死,因为崔相的野心,在于禁军军权。”
“禁军可是陛下的逆鳞,王抟想把持亲卫军都被端了,他崔胤还不死心。”
“自恃权谋玩的高深,功绩在身,迟早玩火自焚。”
“书呆子,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怎么做到的?”李祺探过头来,看她的画。
她画里画的,是云州城外。
画了城墙下的陈尸遍地,也画了攻城军的浩荡场面。
冷不丁想起昨晚她说的话……
朱晁杀了父皇。
李祺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枢密院分五院,南院睦王,北院濮王,西院东院李愚,都是陛下深信之人,将崔胤架在自己人眼皮子上头,可见陛下对崔胤,有重用也有提防。”
“这崔胤两头要价,还将余地控的十足,这么多年了,他几番进入朱晁内部,却未将朱晁内部详实,全告知陛下,待自身有虞,才抛些筹码出来。”
“这老谋深算的老东西,也知自己是戏台上的角儿,他于朝堂处境如何,皆是百官的重要考量依据。”
“陛下要权衡的东西实在太多。”
“待朱晁浅显式微苗头,且崔胤起了把持禁军迹象,陛下自是要将之处死,以儆效尤,叫朝臣明白,变天了,天下,还是大唐的稳固天下。”
第52章 为官之道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准备去一趟安东镇。
三天了都,崔绮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宛筠怀着疑惑,先行走出客房,来到隔壁。
亲卫守在门口,门紧闭着。
“她没出来过?”
“没有。”亲卫回应道。
敲敲门,没反应,怕她做什么傻事的刘宛筠,直接踹开了房门——
却见崔绮玉还躺在床上,茶桌上也毫无饭菜摆过的痕迹。
“绮玉?”刘宛筠走上前坐到床边。
看她的脸有点苍白,不禁抬手,试了一下她额头。
“发烧了?”
心急起身,正要出去找大夫之际,崔绮玉一把拽住了她。
“别走,你不是说陪我吗。”
这一拽不打紧,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刘宛筠直接跌趴到她身上。
崔绮玉竟直接抱住了她。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找大夫啊。”刘宛筠满脸尴尬,双手撑住身躯,灵魂早就被惊跑了。
正奇怪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李祺行经客房门口。
门内的一幕,让她愣住脚步,心头倏的一沉。
“她发烧了,叫亲卫去找个大夫,再买点吃的过来。”刘宛筠满头尬汗。
李祺抽搐了下脸颊,冷着脸对亲卫低声一句,然后走过来。
“崔绮玉,干什么呢,放开我夫君。”
话音落罢未几,刘宛筠颈间缓缓松开力气,她匆匆站直回身子,一脸尬热。
崔绮玉看向李祺,眼神不知是麻木还是冰冷:“公主殿下,原来是你。”
“嗯?什么。”李祺没啥好气。
“原来是你陷害我阿父被流放的,就因为你想独占他。”
“你可真够恶毒的。”
李祺直接被气笑了:“我说你崔家是不是都有病,一出事就往别人身上责怪?本宫可真是开眼了。”
“你怪我,有用?怎么不去怪你阿父呢?你阿父为了……”
“别说了……”刘宛筠打断道,眼神恳请李祺,别说那些刺激她的话:“要不等下看过大夫吃过药,带你出去走走?”
“总在客房里呆着也怪闷的。”
“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崔绮玉看向刘宛筠,眼神蕴含着炽热的温度,与刚才看李祺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不多时,大夫来了,一通把脉,道:“姑娘是受寒着凉了,吃几帖药,注意保暖即可。”
大夫写下药方后,拱手告辞。
大夏天的着凉……刘宛筠左右看了一圈,看到那浴桶。
浴桶里,水很清澈,干净地就像没用过。
“等下亲卫把药煎好了,你吃过药就下来吧,我们还得去备马车。”
刘宛筠轻声几句,牵着李祺走了。
不仅中原百废待兴,安东镇更是要废墟重建。
两人风风火火的备了十几架马车,满载着布匹、竹纸、典籍、农具等等,准备运往安东镇。
“父皇回手谕了,你看。”坐在马车旁边等待出发的李祺,从一口木箱里,拿出金灿灿的圣旨。
刘宛筠打开一看。
【天子诏告天下,制曰:卢龙镇巡督张适,有勇有谋,复兴地方有为,奉御诏收复安东镇五州有功,即日起,命张适暂任安东镇代镇抚,行使三府职权,暂治安东,使安东镇之百废得复初兴,诸事落定后觐见长安,另再嘉赏。】
“他发妻呢?”刘宛筠问道。
“早就一同前往安东了,还说往后要在安东扎根定居。”李祺回答。
交谈间,刘宛筠瞧见客栈门口,崔绮玉正在走过来。
李祺略蹙无奈眉头,道:“走吧,该出发了。”
崔绮玉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前行。
仨人同乘一辆马车,李祺只自顾埋头批阅公牒。
马车太颠簸,刘宛筠没法画画,只得不自在地,也翻着公牒。
崔绮玉默默观察着刘宛筠。
他认真的模样,真吸引人。
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吸引他的地方?
忽而想起那王氏。
王氏为何这般讨朱晁欢心?
想到她那莺嘤燕啼的娇滴音色,还有一脸搔情的作态,她心里十分厌嫌。
可一想,似乎就是因为这些,朱晁才那么宠幸她的。
“大人……”说着话,崔绮玉直接靠在她肩膀上,手还搭上了她的腿,刘宛筠猫躯一紧:
“您四处奔波,想必身子乏累,小女子给您按按。”
刘宛筠滞愣一秒,旋即自然放松,保持微笑:“殿下喜欢按摩,要不你给殿下按按吧。”
说着,刘宛筠径直站起身,做到二人对面去。
崔绮玉偎了个空,恰又撞上李祺那腹黑坏笑的眼神,心里头火苗蹭蹭。
“来啊,帮本宫按按,看看你手艺如何。”
崔绮玉久久不动,目光直勾勾的。
看久了那眼神,冰冷的气息,李祺也能感知到。
“崔绮玉,不可对殿下不恭。”
刘宛筠知道她心里仇恨很深,但这不是放肆的理由:“你说说,你未来作何打算,本官与殿下能接你出云州城,今日也能陪你四处走走、散散心。”
“但此非长久,我一行迟早要离开幽州,所以离开之前,须好生安顿你。”
刘宛筠口气生硬,划清界限。
“大人,您去哪,小女子就去哪。”崔绮玉垂下脸庞,神情楚楚可怜,声色娇滴。
这么下去可不是事儿,刘宛筠思来想去,目光落在公牒上。
“路上要颠簸六七个时辰,不如消遣消遣。”
说着话间,她取来几张纸。
以不同颜色,连续写了四张一到十三,另外又写了两张「王」。
然后对折,整齐切分开。
“来,我教你们玩斗地主,输了可是要给钱的。”
……
张适将原新罗王宫,收拾了一通,暂时就在这务公。
那真圣女王,以及她的家眷,都被安顿到了王宫一隅,吃住也由张适承担。
“光是均田还不行,商肆大街也得兴建,百姓吃的盐、糖等,都得设法再调集一批来。”
张适执笔写着公牒,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
朴秀香在他旁边,也在书写着什么——她在记账。
“夫君,安东镇已安置约五十万户人家,如此所耗费的粮已近百万石,钱共计十七万贯,这些都是卢龙镇支援的。”
“您还是慢慢处置吧,实在不好再跟大人和殿下开口了。”
听到这,张适一脸震惊:“这么多?”
朴秀香苦笑又心情复杂:“您竟不知?”
张适连连恍神,同时想起早前,蓟州刺史行贿的那五百两黄金。
相比之下,五百两金又算得个甚。
五百两金将他堵回去,能免去这么巨额的消耗,难怪那刺史抬来五百两金时,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原来相比之下,五百两果真算不了什么。
“可是整片安东镇百废待兴,我这一番统筹下来,光是铸钱监、铁监司、盐监司,以及商肆街修缮,啊三个月后还须一大批粮谷种子……”
“即便先不管粮种,都还需至少五万贯钱。”
“夫君,慢慢来吧,幽州蓟州再怎的富足,那也是他们的啊。”
“没法慢慢来,不修缮商肆街,就无法打通两镇之间的通商。”
“卢龙镇有数百万户呢,个个家中,都有富余的粮食或农产,还有布织及家禽等。”
“只有打通商路,才能设法迎他们来安东镇通商,弥补缺乏。”
朴秀香心知夫君,是因自己而对安东满腔热忱、承载这巨大压力,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夫君,辛苦您了。”
“哎,辛苦不至于,只是没钱难倒英雄汉,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第53章 言听计从
三人斗了一路的地主,会玩之后,竟逐渐上瘾。
“崔绮玉,你运气怎么这么好,竟连着赢本宫的钱。”
“再来!”
李祺又输了一局,满腹不甘心地搓牌洗牌。
“呵,我运气好。”崔绮玉自嘲一句。
“风水轮流转,这局我估计,地主赢。”
“景延,你还抢不抢地主?”刘宛筠腹黑笑道。
“抢,怎么不抢!”
李祺撸起袖子,开始发牌。
“大人,殿下,到地方了。”
“诶?这么快?”
李祺探头望向窗外。
天早就黑了,而马车停在了新罗王宫外头。
那张适携着贤内,风风火火跑了出来,一身正装,似乎这么晚了也还没睡。
“恭迎大人!恭迎殿下!”
“两位可算来了,下官正头大呢!”
张适急急领着车队前头,径直驶入王宫内廷。
三人下马车后,刘宛筠依照惯例,先宣旨。
“张适,陛下圣旨已到,请接旨。”
“啊?哦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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