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性丰富的人,可能会对这些记忆的碎片格外敏感。就好像一些科幻题材的故事所表现的一样,主人公通过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碎片信息,拼凑出另一个平行时空在未来或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尉檀是否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留存有这样的记忆呢?
苏晋江的心跳微微加快了。
重生后的他虽然比别人多出了三年的信息量,但却有很大的局限性。由于从前的他自卑内向,习惯把自己变成一个边缘人,导致了他的信息渠道很闭塞。就连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也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现在的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是重生之前的所有事件被打乱之后重新洗牌的结果,那么,对于过去知道的得越多,就越有利于判断未来的趋势。人们的行为是有惯性的,曾经做出过什么样的选择,在面对相似的境况时,很有可能还会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尉檀保留下来了一些记忆,哪怕仅仅是模糊的碎片,对于苏晋江来说也可能有着重大的意义。
跟姚菁分别后,苏晋江到外面抽了根烟,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去了尉檀的房间。
尉檀刚刚洗过澡,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头发半湿着。
“谈完了?”尉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倒了一杯递给苏晋江。
“谈完了。”苏晋江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程导给我开了个条件,让我在一个月内练出肌肉来。”他把手伸到尉檀的浴衣下,摸了摸尉檀的腰。
“一个月……”尉檀思索了一下,“训练强度会比较高,你要有吃苦的准备。”
“你陪着我一块儿就不苦了。”苏晋江说,“运动累了就面对面躺地上,玩一把撸啊撸。”
尉檀看了他一眼,无言地表示:同学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儿吗?
“我可以监督你锻炼。”尉檀说,“不过,还是应该找专业的人给你制定健身计划。等这边的事情完了,我带你去找我的健身教练,你看可以吗?”
“好,你介绍的人我肯定放心。”苏晋江说。
“你脱了衣服,我看看。”尉檀隔着衬衣捏了捏他的肌肉。
“不给看。”苏晋江往旁边闪,“要脱也是你先脱。我目测一下,再决定自己脱不脱。”
尉檀日常不想理他,解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腹肌,用指节敲了敲。
“你这是在挑西瓜?”苏晋江低头看他敲自己的肚子,“挑我吧挑我吧,我可甜可甜了。”
“你缺乏运动。”尉檀说。
“要求一个西瓜运动,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需要先做一个全面的体能测验,重点测一下肌肉耐力和心肺耐力,避免运动的时候受伤。”尉檀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刷刷刷写着备忘录,“还需要定一个营养食谱,包括日常三餐和运动后的加餐。然后就是每天的运动时间和项目。”
“咱们能在一个频道上吗?”苏晋江叹了口气,“说好的默契呢?”
“我暂时想到的就这么多。”尉檀把便签纸夹进自己的记事本,“这一个月,你就做两件事,运动和吃。其它的,我来帮你做。”
“那不行,还有亲亲抱抱呢。”苏晋江抱住他啃了一下脸,“另外,吃你算不算吃啊?”
尉檀今天看来是心情挺好,居然非常难得地回应了他的骚扰,语调悠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鉴于你和我目前的肌肉力量对比,要是真发生点什么,我认为你被吃的概率应该比较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弯腰伏在写字台上,往记事本里添加着备注。被浴衣包裹着的宽肩窄腰小翘臀,加上因为身体前倾而微微敞开的前襟,整个人的造型就是一个大写加粗还高亮的“撩”。
苏晋江说:“我的目光比较长远。我现在的力量不如你,不代表以后也不如你。再说了,做这种事情,力量不是问题,关键是心。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做这种事情还要上舞台,你的趣味有点可怕。”尉檀写完了备注,收好记事本,“这些话还是等到你能打过我的时候再说吧。”
“你的嘴炮技能果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苏晋江感慨万千,“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承认你比我浪。”
尉檀的嘴炮按钮却又关闭了,一本正经恢复到工作状态,“看过剧本了吗?”
“看过了。我很喜欢。”苏晋江说,“那个叫姚菁的编剧真挺强的,我目前接触了他两个剧本,创意都很赞。虽然人很年轻,但是写出来的东西挺有生活经验,好像比别人多活了几年。”
“他给我的感觉也挺好。”尉檀说,“有的人比较擅长观察和分析,经历同样的事情,能比别人总结出更多的经验。他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苏晋江“嗯”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说:“哎,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有的事儿,好像以前曾经经历过。”
“有啊。”尉檀说,“某个瞬间会觉得,有些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很多人不是都有过吗?”
“不光是即视感那个程度。”苏晋江说,“时间持续得更久,内容也更具体。不是一个单一的场景,怎么说呢,差不多是一个完整的事件那样的。”
尉檀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会觉得某些场景有点熟悉。而且只有一瞬间,很快就忘了。——你的新剧本里有这些?不是武侠片吗?”
“哦,不是。”苏晋江说,“跟剧本没关系,就随便问问。”
“不过……”尉檀看了看苏晋江,接着说,“有些时候,我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比如说,看到你的时候,我会觉得我应该赶紧抓住你。要是我太慢了,你可能会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晋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尉檀。他的心脏又开始跳得很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尉檀的表情有些困惑,“但是只要看见你,这个感觉就会出现。”
“从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吗?”苏晋江轻声问。
“不是。最开始并没有。其实在公司里,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但只是觉得你跟我比较像,都有点自闭倾向。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那种感觉的……”尉檀闭了一下眼睛,“我能想起来的,应该是你到《鸿蒙》剧组试戏的那一天。可能是因为那天你在生病,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我应该帮你做点什么,否则我会后悔。”
苏晋江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尉檀看到他的脸色不对,急忙上前一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儿。”苏晋江对他笑了笑,又把他抱进了怀里,“我就是觉得,咱们两个有缘分,心有灵犀。你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有。”
苏晋江很想告诉尉檀,那一天对他来说也是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天。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做出了决定:如果再次见到尉檀,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不知怎么的,苏晋江忽然有点想哭。过去三年的事情,尉檀他也记得,尉檀他居然也记得。虽然他所记住的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们都曾经对对方怀有相似的心意,并且这份心意被保留了下来,使得他们终于不必再彼此错过。
“你今天不太正常。”尉檀从他怀里支起身子,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家里面还有什么事情?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不要瞒着我。”
“不是家里的事儿。家里那些事我全都告诉你了,一点儿没瞒着。”苏晋江说,“以后我要是遇到了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的事情,一定也会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儿。”
“说吧。”尉檀鼓励地拍拍他的背。
苏晋江斟酌了一下词句,“那个,我有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我的即视感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会觉得一大段事情都曾经发生过,但是又跟现实中发生的不太一样。你信吗?”
“我信。”尉檀说。
他在大学里参加过一个心理学社团,看到一些资料上说,有些人的既视感比别人都强烈,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即视感,而是一段非常清晰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并不是特别相信。资料上的东西也不见得都是真的,有些信息很难去考证。但是后来,他自己身上出现了那种莫名的感觉,而且找不出原因。他开始有一点相信,那些资料上所说的也许确有其事。
毕竟,他的那种感觉太怪异了,那根本就像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仿佛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某些可怕的画面,尝到过失去的痛苦。可他明明没有经历过相应的创伤,也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过类似的事件,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身体记忆。
这件事让他困惑了一段时间。直到正式开始和苏晋江交往,那种感觉才慢慢消退了。
现在听到苏晋江的话,他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并不认为对方在胡言乱语。世界上的未知之事太多,谁又敢轻易断言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苏晋江一看他这个反应挺自然,赶快循序渐进得寸进尺:“我现在还没发现我的这个能力——就暂且算它是个能力吧——有什么太大用处,不过我老是有个预感,也许将来什么时候,它可以帮我一个大忙。所以,要是哪天我突然跟你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不管你觉得多离谱,都先别急着认为是我疯了,至少考虑一下我那些话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你答应我不?”
尉檀又看了看他的脸,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点了点头,“好吧。不过还是要看情况,如果你说得实在太离谱,我还是会认为你疯了。”
“这个时候不要皮。”苏晋江很严肃,“你就当我现在已经疯了吧,答应我答应我。”
无论怎么样说服自己,苏晋江始终都很在意那天的那张鬼牌。假如,假如那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巧合,而是某种预兆呢?虽然这听起来有点草木皆兵荒诞不经,可是在没有更多线索的现在,他没有办法去分辨,哪些事情是他的臆想,哪些事情可能会变成真的。
尽管当时尉檀只是把那张牌翻到了最上面,并没有实际抽出来,但苏晋江还是为此心惊胆战。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不是没有道理的。万一,万一那个抽到死亡之牌的人就是尉檀,该怎么办呢?
苏晋江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去预测,并且让尉檀相信他的预测,甚至可以参与其中,跟他一起观察和分析这场奇异的博弈。
“我答应你。”尉檀说,“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是比你自己一个人扛着好一些。”
“那我就放心了。”苏晋江出了口气,捏捏他的手心,“你也是,有什么难题都告诉我,我虽然比较笨,但多少也可以帮忙想点办法。”
“不用。”尉檀说,“因为我比你聪明得太多,所以,你的智商加成,在我这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要皮!”苏晋江说,“还有,皮的时候不能冷着脸,不然我会以为你在说真的。”
第42章
也许是这一天接收到的信息比较多,夜里,苏晋江做了一些凌乱的梦。
梦中有一间屋子,地面上满满的都是牌,摆成了许多不规则的图形。尉檀就站在那些图形组成的迷宫里凝神思索,仿佛要找出那些牌组之间的关联性。
然后,梦里又出现了姚菁的身影。姚菁拿着一个空白的剧本和无数场景卡,皱着眉头,把一些卡片插.进剧本的某一页,过了一会儿又取出来,像在反复做着某种实验。
梦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内容,但苏晋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那是关于他自己的:他面前有一张塔罗牌,牌面图案是颠倒的皇帝。
苏晋江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只是蒙蒙亮。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现实与梦境刚刚交接时的那种朦胧感像一层薄薄的纱幔,逐渐在空气里隐去了形状。
苏晋江又闭上眼睛,在梦里的那些画面沉入意识深处之前重温了一遍。
以前他对于梦从来不在意,即使做了噩梦,也都在醒来之后完全抛诸脑后。但现在的他变得对这些细节格外敏感,因为梦境是现实的再造,那些曾经经历过,但却遗忘了的事情,常常会在梦境中改头换面重新出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可以算做是一种洗牌。现实生活中的各种元素打乱,顺序重新排列,就组成了梦境中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天色比刚才更亮了,梦里的那些怪异的感觉渐渐消退,力量像清晨的阳光注入他的身体。
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有事做,有人爱。虽然总会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在未来等待,但他的心很平稳,像渔船在微风中出海。
影视节到了今天就已经接近尾声了,除了晚上的宴请比较隆重,所有嘉宾都要出席,白天的活动都只需选择性地参加。苏晋江早上坐专车过去赶了个场,陪Bianco先生的团队逛了逛,看看没有什么事,中午不到就回了酒店,温习温习剧本,然后再让尉檀指导他做一些健身的预训。
《白雪歌》是一个关于成长和自我实现的故事,发生在架空的历史朝代。
主角白城是个天资卓绝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被推上了盟主之位,总领天下四大武林门派,是世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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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人的不轨之心,白城虽然有所觉察,但不愿引起纷争,只是一味忍让。即使有人对他百般刁难,他也并不加以责罚,希望自己的宽容也可以换来同样的宽容。
就在各大掌门为了暗中争夺盟主之位勾心斗角、蠢蠢欲动之时,魔教门派从外域入侵,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白城率部抵抗,但武林中人依旧伤亡惨重。对白城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也在这场大战中身负重伤,在最后一刻拼死保护着白城逃离了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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