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苏晋江看着他的脸,又想逗他,“你是不是故意挑谢紫鑫不在的时候,好让自己放心啊?”
尉檀高冷着脸打开车门,说:“你多虑了,他在我也不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跟编编商定,本文将于7月4日星期三入V~请宝宝们多多支持哦,爱你们】
第41章
回到酒店的房间,苏晋江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往程导的房间打了个电话。程导一听是他,立刻说:“好,你过来吧。”
程导住的是一套行政间。房门没关,从里面隐约传出说话声。苏晋江走到跟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助理。苏晋江往房间里看看,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三个人。除了程导和姚菁之外,还有一个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的中年人。
程导指间夹着根烟,随意往周围指了指,说:“找个地方坐吧。这屋有点儿乱,你别介意啊。”
他把手里燃着的半支烟捻灭,“我不让他们打扫房间,屋子捯饬得太规整了,就找不着感觉了。——这位是剧组的武术指导。”程导指着那个身材结实的中年人说,“到时候你拍武戏就跟着他。”
听这口气,就好像苏晋江已经是剧组里的一份子了。
中年男人看了过来,上下打量打量苏晋江,问:“以前拍过打戏没有啊?”
“没有。”苏晋江如实回答。
《鸿蒙》里虽然也有打戏,但因为是仙侠题材,武术的部分可以比较虚,基本上只是做个样子,捏个剑诀什么的,只要造型美观就可以了,观众不会特别在意神仙打架到底打得科学不科学。
而《白雪歌》是武侠片,虽然不可能真刀真枪的实打,但动作上的要求硬得多。戏里的替身都是专业的武行,拍近景时,演员本身的招式和动作也要过硬。苏晋江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
武术指导伸出手,在苏晋江后背和肩膀上用力拍打了几下,说:“身段儿不错,不过这身板儿可不行。我不是吓唬你,就你现在这身板儿,连着吊三天钢丝就废了。别说拍打戏,连床都下不来。你得练出肌肉来,有肌肉撑着,才不会伤着骨头。”
程导听到这儿插了句话:“他这样的得练多久?”
“看他身体底子了。”武术指导说,“要是受得了高强度的训练,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有效果。”
程导又看苏晋江,“怎么样?一个月时间,能练得出来吗?”
“能。”苏晋江回答得毫不含糊。
程导和武术指导都笑了。程导说:“你可别把拍打戏想得太容易了,苦着呢,好多演员受不了。我拍打戏虽然也用替身,但是能让演员自己上的地方都是自己上。前两年拍一个戏的时候,有个演员坚持不住了开始跟我耍大牌,吊个钢丝都要用替身。当时文戏都拍了三分之一了,我二话不说就换角。我的剧组里没有特殊人物,想搞特殊就别跟我这儿呆着。别说文戏拍了三分之一,就算是全片都拍完了,我想换人也照样能把你给换了。”
“不用您换我。”苏晋江说,“就一个月,要是我达不了标,我自己放弃,不签这个合同。”
“好,那我等着。”程导又笑了,用小指挠了挠头,摸出烟盒来抖了两下,一边说:“姚,你把剧本给他看看。”
姚菁欠了欠身,把剧本递给苏晋江,一边顺手抽走了程导手里的烟盒,说:“少抽一根儿吧。我在这儿闻了半天的二手烟了,还不放过我。”
“哎哎!”程导说,“你怎么跟我儿子一个样儿,看见我抽烟就要管。”
姚菁说:“那是。没个人提醒,您自个儿就不会长点儿记性。”
“嘿,怎么说话的?”程导瞪了瞪眼睛。“在家我收拾得了我儿子,我不信在这儿收拾不了你。”
姚菁缩了缩身子,“哎呦呦,我好怕啊。”
武术指导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俩,说:“我以前只看见过老程把别人训得跟孙子似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跟儿子似的训老程。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程导哈哈一笑:“谁让他就是那么像我儿子呢,也是那么倔。我儿子大学毕业以后,我让他跟着我拍电影,他死活就是不肯。嫌拍电影太累了。”
说着有点儿惆怅的叹了口气,又转头看苏晋江,“这也是个脾气倔的,看眼神就知道。当初老万第一次跟我提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在家里是不是也没少惹你老子生气?”
“哪能呢。”苏晋江从剧本上抬起头笑了笑,用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挡开了后一句话,“万哥跟您提过我?”
“是。好像是去年吧,有次跟他吃饭的时候,他跟我推荐你,让我看了你演的戏。”程导回忆着,“他说你是个好苗子,有天赋,学东西特别快,就是一直缺乏机会。他想把你送到我这儿锻炼锻炼,演个小角色也行。”
苏晋江有些意外,没想到万金从那个时候起就把他推荐给大导演了。以前万金对他说过,“再小的角色也好好演,我一有机会就给大导演推荐。凭你的天赋,会有出头的时候。”他当时还以为那是万金害怕他气馁而给他打气。
“不过当时我手头上没有新的戏,而且你以前演的那些片子也不对我的路子,后来我就把这茬儿给忘了。”程导咂了咂嘴接着说,“再后来看到你在《鸿蒙》里边儿的定妆照,我才想起来,寻思着有空让你过来试试戏。不过制片方说想用名气大一点的演员,我就又去找了几个别的人,感觉都不成。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味儿。最后绕了一大圈儿,还是回到你这儿来了。”
姚菁笑着说:“所以说嘛,最开始的才是最好的。就像你老让我改剧本,改来改去,最后还不是都改回来了。”
苏晋江忽然心里一动。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听到过姚菁说这句话——最开始的才是最好的。
他记得那是在他重生之前,有一天从公司出来,远远看到停车场有两个人在说话。
起初他没怎么留意,走得近了,发觉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点儿熟悉,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儿停着一辆敞开着门的车子,一个人的身影被车门挡住,只能看见两条手臂在拉扯着站在对面的人。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姚菁,跟现在的外形一样,栗色头发,满身柔软的书卷气,但当时的苏晋江并不认识他。
当时姚菁的情绪有些激动,甩开那两条拉扯着他的手臂。想要脱身的样子。有一瞬间,苏晋江以为这是碰到骚扰现场了,考虑着要不要进自己的车里鸣一下笛。
这个时候,姚菁忽然停止了推搡,低头看着地面,一字一句的说:“你还不明白吗?我说过。最开始的才是最好的,我只要最好的。你已经不是最开始的你了,所以我不要。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车门后面的那个人大概是愣住了,两条手臂茫然无措地垂了下来。姚菁用力一挣,摆脱了对方,大步朝停车场出口走去。经过苏晋江身边时,他抬眼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远了。
那是重生前的苏晋江第一次见到姚菁,也是最后一次。车门后面跟姚菁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苏晋江始终没有看见。
但这个问题在不久之后就有了答案——那天之后,吴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消沉,就连录制专辑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听说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跟他分了手。
“看完了没?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啊?”程导的声音让苏晋江回到了眼前的空间。姚菁像个小孩儿一样坐在沙发边上,两只手向后撑着沙发扶手,笑眯眯地看着他,等待他发表意见。
“很棒的本子。”苏晋江说,“打戏的部分对我来说确实有点儿难度,不过我可以尝试着学起来。”
“行啊,谁不是尝试着学起来的呢。”武术指导说,“你的心理压力呢,也不用太大,虽然咱们这是个武打片,但也不要求完全写实。设计打戏动作的时候,我会根据你的特点编一些动作,尽量贴合你本人的气质。你看你的这个气质,第一眼看上去主要是柔,但是细看又有股子韧劲儿。所以你不适合那种特别刚硬的武打动作,应该是有点儿接近太极的那个感觉,以柔克刚,不光是能打,还打得好看。”
程导眯着眼睛往后仰了一下身子,似乎是在想象着苏晋江扮上以后的造型,表情很满意,“这扮相没的说,肯定好看。就是打起来的时候动作也得好看,这个你得练,下功夫,没什么捷径。”
“程导,用不用试一段文戏?”姚菁说,“要不然念一段词儿?”
“不用了。他的台词功力可以,我看过。”程导说,“行了,今天就是聊聊,没别的事儿。你就先回去吧,抓紧时间把肌肉练出来。下次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得比现在壮,让我看到那个精气神儿。”
“行,那我过去了。”苏晋江站了起来。
姚菁也跟着站起来,说:“我送你出去,正好聊聊。”
程导说:“有什么话还不能在这儿说完了,非要躲起来唧咕,真是。”
“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武术指导说。
“就是。”姚菁说,“我们私聊,还得打个报告?”
到了外面走廊上,苏晋江和姚菁一起往电梯那儿走。苏晋江没说话,等着姚菁先开口。回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他有一点明白了姚菁为什么常常有意无意接近他,大约是希望通过他打听到一些吴心在公司的近况。
姚菁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剧本,然后就转了话题:“你换经纪人了吧?我看见网上的消息了,可真够闹腾的。”
苏晋江“嗯”了一声,没马上表态。吴心和万金的事儿最近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时半刻还收不了场。他联系过万金,万金说没事儿,叫他别操心。
姚菁又说:“你和吴心是一个公司的吧,跟他打交道多吗?”
“不太多。”苏晋江说,“他主要是做音乐,我们俩工作上的交集比较少。之前有一阵儿,我听说他打算跨界当演员,最近没再见过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哦。”姚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认识吴心,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我跟他算是发小吧,一个院儿里长起来的。他从小就想当歌手,很勤奋,也很单纯。当初他签了公司的时候,我还特别替他高兴。谁知道过了两年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过去没有的毛病都添全了。他在你们公司人缘儿不太好吧?”
“挺好的吧,我们不太熟。”苏晋江说,“不过他音乐上的才艺确实很惊人,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是吗?”姚菁笑了笑,“我倒希望他离开娱乐圈。他现在还没大红就这么浮躁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膨胀成什么样。娱乐圈这种地方,保持初心难啊。”
苏晋江沉默着。不知道在当前的世界线里,姚菁和吴心的关系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不过,要是姚菁需要从苏晋江这里拐弯抹角打听吴心的消息,那么他们俩现在的状况估计也不大乐观。
苏晋江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把被打乱的牌。吴心手里的牌因为苏晋江而被打乱了。那么姚菁的牌又会怎么样呢?
说了几句别的,姚菁又跟苏晋江聊起了《白雪歌》的主角,“我觉得这个角色跟你气质特别搭,你肯定演得好。”
“不一定是我吧,程导刚才没有说。”苏晋江说。
“程导已经跟我说过,主角就是你了。”姚菁的声音放低了,“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你。白璞的演技不行,还不如他刚出道的时候,压根儿就撑不起角色。不过程导没跟他明说。他的经纪人好像跟谢紫鑫有点儿交情,谢紫鑫不想太让他下不来台,打算给他一个配角,看他接不接了。”
说到谢紫鑫的名字时,姚菁脸上闪过一个轻蔑的微表情,似乎对这位谢公子非常不以为然。
苏晋江可以感觉到,姚菁的内心世界,可能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不过这也很正常,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多面的。尤其是编剧和演员这样以塑造角色为职业的人,需要拥有更加丰富的感受性,既单纯,又复杂。
“我喜欢跟你打交道。”姚菁说,“跟你在一起,我的话就会不知不觉变得很多,因为觉得不管说什么,你都可以理解。”
停了一停,他继续说:“跟你说个奇怪的念头啊,你别笑话我。写的故事越多,我就越觉得,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是有剧本的,而且这个剧本可能还一直都在改,这里添段戏,那里删段戏。不演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故事,悲剧还是喜剧。”
“啊。”苏晋江说,“这种感觉我也经常会有,我还以为是我的脑袋不正常。我有些时候还会想,谁拿什么样的剧本,到底是不是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要是有人演了一辈子悲剧,到最后发现自己拿错了剧本,自己的人生本来应该是个喜剧,这就有点儿悲惨了。”
“那是太惨了点儿,哭都没地方哭去。”姚菁笑了,“还是从一开始就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拿的是什么剧本比较好。”
苏晋江也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和姚菁今天的每一句对话,都好像在围着一个井口打转。姚菁表面上谈论的是剧本和人事,但他真正想要跟苏晋江交流的好像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一些藏在井里的东西。
姚菁把目光投向前方,说:“我觉得,编剧和演员其实很相似,都需要一次一次把自己代入不同的故事和角色。不过,代入的次数多了,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从那么多的角色里定位自己呢?”
苏晋江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有点儿难,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想,有一天我应该会从我演的故事里找到答案吧。”
他们的对话似乎又往那口井边靠近了一步。一个想法开始在苏晋江脑中隐隐浮现。他不知道,自己重生之前那多出来的三年,究竟是彻底消失了,还是倒回去重演了,就像拍戏时的NG。
假如是后者,那么,是否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性:在现在的这条时间线当中,有一些人以某种方式保留了那三年的记忆。不一定是清晰的记忆,也许是梦,也许是某些瞬间的即视感,又或者是某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预感和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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