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进七班开始,陈光轩就不怎么接触同学,性格孤僻,别人找他他也不予理睬,时间久了,大家原本想和他交朋友的热情就消散了,之后就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找他。
君子和小浪还在李平安家里等待可疑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喻时传了一张照片在他们共同的群组里,小浪点开,将手机递给张雯看。
张雯盯着照片里的陈光轩看了许久,最后只能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
“这个人常常坐在公园里,或许你可以想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棠棠自己接触过但是你不知道?”君子抱着一丝希望。
虽然他们全体基本上都默认了陈光轩就是带走棠棠的人,但是仍旧缺乏作案动机。
张雯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这才说:“这个人是不是常常穿一个黑外套戴着口罩,我记得棠棠之前从别的小朋友那里拿到了棒棒糖,但是她不能吃,所以把糖送给了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但是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
喻时此时正站在训导主任的背后,训导主任正在操作着电脑打开校园监控,监控显示陈光轩在早上七点进入学校,从监控可以看到陈光轩出现在走廊上,进入了教室,上课途中离开过两次教室,时间都控制在五分钟左右,应该是去了厕所,最后一次离开教室是早上九点左右,之后再没有出现在监控范围里,直到下午三点多坠楼。
“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学生消失了你们没注意?”
喻时反问,这很荒唐,上课途中学生不见了,没有人去找,也没有人问。
训导主任急忙解释:“因为我们学校采取的是自由参与制度,所以我们也不会特别点名,陈光轩离开教室的时间正好是换课时间,下一节课老师进班时并不知道陈光轩有到校。”
“而且你们这个位置,还有这几个地方也没有监控,陈光轩完全有可能通过监控死角路线离开学校。”碰巧的是陈光轩离校时间就在棠棠失踪之前半小时。
而从锦年高中步行前往公园,只需要二十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大个子打来电话,说他们在其中一个监控里找到了疑似陈光轩的身影,身边还跟着疑似棠棠的小女孩。
君子马上把收到的监控画面放大小女孩的部分,让张雯辨认,只见张雯激动地握着手机,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猛点头眼泪也哗啦啦流出来说:“这是棠棠,她就是穿这件衣服去的公园。”
接着群组里又陆陆续续地传来一些照片,是搜证人员在陈光轩外套口袋里找到的一些物品,其中一个是粉红色的米奇老鼠发夹,张雯也证实了这个发夹是她今天早晨亲手帮棠棠别上去的。
大个子和咩咩继续调查监控,那台唯一捕捉到陈光轩和棠棠的监控画面显示,陈光轩带着棠棠进入了一片没有监控的区域,继续翻看周围的监控画面,一无所获,没有办法找到两人的前进方向和目的地。
将咩咩留在了李平安家,大个子负责前往医院看着陈光轩,其他人和大批警员前往棠棠最后出现的地点进行搜索。
来到现场,喻时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监控了,虽说这里是繁华闹市,但是繁华之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地方是和繁华这两个字搭不上关系的,比如贫穷户聚集区域,还有废弃待改建区域。
一眼望去那是一栋栋老旧的废弃建筑,有高有矮,看起来就像什么野兽的巢穴一样,颇有以前向零家那一片的感觉,甚至比那里更荒凉,这种地方时常会聚集一些流浪汉,也会产生一些犯罪活动。
所有人散开开始一栋栋建筑展开搜索,大大小小十几栋他们都得仔细排查结束,在角落或躺着或聚集的流浪汉抛给他们冷漠的眼神,他们一点都不好奇那么多人到底在找着什么,也不关心他们找的是人还是东西,只看冷漠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穿着整齐的陌生人。
排查加上询问,等他们把整片区域搜索干净,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没有一点棠棠的踪迹,没有任何人看见过棠棠,时间将近九点,陈光轩手术结束,医生说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因为脑袋受伤,陈光轩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调查陷入了瓶颈……
喻时叹着气,此时技术科的老大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邀功似的说:“多亏了我你知不知道,拼死拼活加班把数据都修复了,你得过来一趟。”
喻时赶到技术科,技术科科长杨胜利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看,拍拍对方的肩膀,杨胜利一看来人,马上就调出了几条重要视频播给众人看。
第一条视频主要拍摄的核心人物就是棠棠,棠棠在公园和其他小孩一起滑滑梯,时长只有二十秒。
第二条视频是棠棠吵着妈妈要吃冰淇淋,时长十五秒左右。
第三条是从拍摄人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朝棠棠招招手,视频还拍到了远处的张雯正往冰淇淋车走去,棠棠见到后开心地跑过来,此时那只手缩了回去,再出现在画面中时,手里握着棒棒糖,然后画面转向地上,过了两三秒后,镜头重新拍摄棠棠,只见棠棠特别开心地点点头,然后视频结束。
第三条视频从招手让棠棠过来到视频结束,时长不过三十秒,陈光轩仅用了三十秒就把棠棠成功带走了。
在那之后,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找到棠棠的踪影。
隔天早晨,在警方和棠棠父母都疲惫不堪的时候,棠棠失踪的消息在网路上炸开了锅,大批记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查到的住址,全都挤在了李平安住家外头争相采访。
而陈光轩疑似绑架犯的消息也泄漏了出去,医院、学校开始有人聚集,还有记者潜入陈光轩的病房,都被大个子扔了出去,就连陈光轩的家也被人围着叫嚷,陈光轩的母亲害怕得不敢出门。
事情朝着预料之内的方向顺利进展,网民开始在网上长篇大论,批评甚至是探讨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动机,个个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让人误以为他们就是陈光轩本人,或者是目睹陈光轩作案的人。
只有陈光轩的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去绑架小孩,只有他还坚信着自己的儿子本性善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这样的信任也在媒体通过非法手段窃取并曝光调查资料后,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这个社会似乎找到了共同的敌人一样,将陈光轩和他母亲的生活曝光得彻彻底底,就连不应该为人诟病的隐私也荡然无存,人们拼命地去攻击,仿佛他们母子邪恶得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去死!垃圾!人渣!畜生!恶魔!杂种!
还有更多更加难堪污秽的词汇
喻时从不相信人性本恶,但是她相信是人都有阴暗面,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产生的,小孩无法分辨善恶所以做出恶行,但是大人的训诫,学校课堂上所学习的道德以及社会国家的法律会形成无形的枷锁,有时枷锁会失效,那时就会产生罪犯。
警察就是为了给罪犯戴上有形的枷锁而存在的职业。
喻时被逼着开了几场记者会,千遍一律地说着官方通稿,团队顶着社会压力和恶言在尽力调查棠棠的去向,然而那些线索都随着陈光轩昏迷的日子越来越长而随之沉寂,不过一个星期,人们已经不再关心棠棠,他们仍旧口诛笔伐,但只将注意力集中在陈光轩身上。
向零当然注意到了这件案子,靠着网络吃饭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案子的难处就在于人们的目光,只要人们把注意力多放在身边的事物上,路过的人也好,这一瞬间的风景也好,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注意到棠棠,她就不会这么了无踪迹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一场循环往复的战争,当事情发生时人们战斗,战斗平息之后继续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等下一次事情发生之后再次举起武器参与战斗,他们抨击他人的罪行,却从不抨击自身的冷漠。
在向零眼里,冷漠的社会大众和罪犯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自私的人。
结束了出差回到家里,向零洗过杯子装了一杯水,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刚喝了一口她就觉得水的味道有些不一样,想着应该是将近一个星期没用过家里的水,水管脏了有些变质,于是她起身去打开了自来水,等自来水流了一段时间后才重新接水喝,结果发现水的味道还是一样怪。
味道很淡很淡,估计平常人都不会发现,但是她却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一觉得有点熟悉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寓的警卫大叔正看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着某个主播正在唱歌,直到有人敲了他的窗户,他才抬起头来,一看是公寓住户,便问:“什么事?”
“正叔,我刚从外地回来,接了家里的水喝了一口觉得有奇怪的味道,你喝喝看。”向零装了一瓶家里的水递给了警卫正叔。
正叔不疑有他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还又多尝了几口说:“没味啊!”
向零早就知道除了他以外,没人尝出来味道有异,于是要求正叔带人去检查楼顶的水箱。
正叔面对住户要求,只能照办,他叫来了另一个小伙帮他看门,自己拿了一串钥匙就和向零一起前往楼顶,楼顶安置了好几个水箱,哪个水箱给哪一层供水那都是固定的,避免一个水箱有问题,整栋公寓住户受影响。
正叔按照水箱上的编号找到了向零那一层的水箱,爬上梯子,打开了水箱盖,虽然说现在阳光很足,但是水箱里还是黑暗的,正叔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看了许久才发现角落飘着一个黑色垃圾袋。
向零在下面等,见正叔从上面下来,还一脸气愤,她问了一句,对方回答说:“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住户,把垃圾丢在里面,你说水有味,应该是垃圾水漏了出来。”正叔边抱怨着,边在周围搜寻着工具。
等把垃圾捞上来之后,还要找人来清理一下水箱内部。
向零在下面等着,正叔捡了一柄尾部弯曲的长铁钩重新爬上水箱顶部,费劲地捞着黑色垃圾袋,垃圾袋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装了多少垃圾在里面,好不容易勾到了袋子,正准备往上提,黑色垃圾袋在正叔提到一半时因无法承重裂了开来,向零在下面等着,听到水花响声,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有人跳进了水里一样。
正叔一屁股跌坐着,他整理了一下帽子,拿了手电筒往水箱里照,见到一个膨胀得跟气球一样的小孩漂浮在水面上。
向零听见正叔的尖叫声,顿时意会到发生了什么,迅速关掉了供水阀门,然后爬上水箱去看,拿过正叔掉落的手电筒,她往水箱里一照,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自己刚刚喝了什么东西
正叔很明显也想到了自己刚刚多尝了几口,连滚带爬下了水箱就去找个角落吐了起来。
向零压抑着呕吐的感觉又去看那具小浮尸,衣着很完整,也很熟悉,她关了手电筒爬下水箱,稍微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不适之后,拨了个电话给喻时。
喻时顶着俩黑眼圈,还在看自己早已看过上千遍的调查资料,想着到底遗漏了哪里,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只能是有一些自己还没发现的线索。
熬夜熬到她都有些耳鸣了,连电话响了都没听见,直到李遇在外头听见自家搭档一直没接电话,以为过劳死在了办公室里,才走进来提醒。
瞄了一眼荧幕上的来电显示,李遇说:“向记者打电话给你呢!”
喻时马上来了精神,接通了电话,但是刚听没几秒,表情就立马严肃了起来,李遇总有不好的预感,第一是来电人的职业,第二是喻时的表情。
挂断电话,喻时说:“发现了疑似棠棠的尸体。”
李遇扶着额头有些气馁,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不愿见到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向零在楼顶和正叔一起吹着冬天的冷风,等着警察过来,正叔已经吐到几近虚脱,胃里都没东西了还在干呕,这就要归功于他一直在想水箱内的情景。
等警察来到,两人都快冻成了傻子,喻时非常大方地脱了外套递给向零,她自己现在心里有股火气,保暖的外套显得很多余。
向零毫不客气穿上,然后窝进了背风处,她刚刚一度想逃回室内,但是正叔非常不识趣地待在室外呕吐,她抱着忧虑的心情只能在外头陪着他。
几人爬上去看了一眼水箱,每一个下来的人表情都不太好,专业人员在楼顶搭起了帐篷,尸体被从水箱里打捞了上来,暂时移进了帐篷内,随后赶到的书夏朝向零点头打了招呼,便进入帐篷开始工作,向零和正叔则向其他人交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书夏验了个大概,便走出了帐篷,几人围了上去,向零没有特意去听,但是书夏明显抱着现场没有外人的心态在讲解她的初步验尸结果:“按照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且考虑到这个季节和水箱内的温度,死亡时间和棠棠失踪的时间相去不远。”
“死因呢?”
“由于尸体腐败严重,目前还无法判断。”
喻时看着尸体被抬走,她见向零在一旁发呆,便走向正叔,问他:“你们这的水箱是供给固定楼层的吗?”
正叔点点头:“没错,这个水箱供给的只有向小姐这一层的住户。”
“这个水箱接下来暂停使用,也不要叫人来清理,等我们的搜证人员确定搜证完毕后,会另行通知,麻烦你通知一下住户。”喻时背对过正叔,从口袋里掏出家里的钥匙。
向零见到喻时朝自己走来,原本有些懒散倚在墙上的她站直了起来,只见对方递给自己一串钥匙说:“在这个水箱恢复供水之前,你先暂住在我家吧!”
向零接过钥匙调侃道:“我记得你家也常常停水。”
“现在不停了,你可以放心住。”
因为楼顶没有任何需要她的地方了,向零便打算回家去收拾一些衣物,她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在没水的家里总是有些不方便,刚出电梯,同层的住户多多少少都听见了一些消息,几乎不怎么交流的每一家都敞开了大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
向零看见一个年轻女孩依靠在门边上听其他人谈论,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棍吃着,她记得那是不久前才搬进来的新住户,在她刚要经过时,女孩伸出手里的冰棍问她:“姐姐要吃吗?我自己做的,纯天然冰棍。”
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向零礼貌性地摇摇头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说完正要离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问:“你这冰棍是什么时候做的?”
女孩想都没想就回答:“昨天晚上。”
向零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这冰棍如果你是直接用自来水做的话,还是别吃了。”
“怎么了?味道挺好的啊!”女孩继续咬着冰棍问:“上面有人是真的吗?在我们这一层的水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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