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零的手机设了密码,她知道,但她从来没要求看过,向零也是,她们都给予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也有足够的信任,她们唯一不信任对方的只有对方急着去送死这件事,现在难得手机在她手里,向零也不知道,她便大大方方开来看。
向零的手机很简单,只有必须用到的软件和资料,联络人列表刑侦二队便占了一大半,再加上其他联络人,几乎都是从喻时这里认识到的人,她现在才发现,向零的生活中处处充满了自己的身影,她的全世界和自己息息相关,她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占了很小很小的部分。
相册里的照片只有寥寥数张,也全都是她,她睡着的照片,她撸狗的照片,她发呆的照片,她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自己,她从来没察觉过,这人平时表现得特别冷淡,也不太主动粘她,没想到是会背地里偷拍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等向零回来她要戳穿她的偷拍癖好。
向零双手双脚被分别和椅腿扶手捆绑在一起,她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原本并没有这块布,宋深听完电话就给他塞了一块不知从那个犄里旯旮里捡来的破布,她嘴里现在一股异味,霉味和尘土的味道混在一起挺恶心的,要不是不想把自己的呕吐物咽回去,她真的会忍不住。
刚刚宋深打电话的人一定是喻时,她完全能猜到喻时为了不让她死费劲了心思,不过就这块布她属实嫌弃。
宋深打完电话后就一直躺在角落的沙发里休息,他比之前看起来更憔悴,脸颊凹陷,满脸胡子拉渣,看来逃亡的生活过得不太舒适,他身上穿了一件脏得早已变成灰色的白T恤和黑色外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扒来的,也许是那位被他用来顶替自己的死者的衣服。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直到时间将近凌晨,远边的天光从边界升起,晨晖从墙上悠悠转动的抽气扇里透进来,随着抽气扇的转动摇摆不定,看着照射在自己身上的光,感受着光的温度,她记得学名叫“丁达尔效应”。
她已经很累了,一整晚的精神紧绷让她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她都无所谓了,但是宋深醒来了,醒来后见到一脸呆滞的向零,他起身靠近检查了用来捆绑的绳子,边检查边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
宋深检查完又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不远处曾经有间孤儿院,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不过废弃很多年了,因为院长老了,没人愿意接手。”
向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已经把自己看作是案板上的死鱼了,可以随时任人宰割,对一条死鱼说话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我活不久了。”宋深说着掀起了自己的衣服,只见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感染了,有些甚至都腐烂了,她能认出来那是自己的手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要是一个正常人早该死了,然而宋深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海水严重污染的问题我也切身体会到了,不过我不会死得太孤单。”
“我也不会让你太好过,你先这样呆着几天吧!等你差不多快死了我再让她来接你。”宋深打算熬死这两个人的精神。
向零知道宋深是怎么打算的,喻时要是真的听话过来接她,她们两个都必死无疑。
宋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透明液体,他说:“我之前偷偷藏起来的。”
盯着玻璃瓶,向零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只见宋深拿出针筒,将透明液体抽了出来,在向零不自觉绷紧的手臂里注射了一针。
“习惯就好。”他也是这么习惯的,靠着感受痛苦活了下来。
差不多五分钟时间,熟悉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延展开来,向零绷紧了全身,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感觉,不过身边有喻时,也就感觉还好,这一次可没人能抱着她安慰,她只能独自感受这钻心的疼痛。
在被囚禁的这几天里,向零不知道被宋深注射了几次PNT药物,搞得她几天没合过眼,常常眼睛一闭就要被折磨得醒来,宋深不让她吃东西,只会在偶尔强灌她几口水,只是为了让她活着。
因为喻时面对一具尸体可能不会买账。
直到最后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欲望,也许在某一次痛苦中死去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然而宋深似乎不只是那么简单地囚禁着她,他似乎有些什么计划,似乎在等一个时机,如果临死前能套出来幕后黑手的身份,她会想办法传达给喻时,然而她没有机会。
思前想后,沦落到今天这个结局,虽然不算圆满,但也在意料之中,不过面对近在咫尺却摸不到的真相,她还是会心有不甘,喻时说得没错,一天不查出真相,她一天都不会释怀,只不过她现在更遗憾的是,要先抛下喻时离她而去。
就在她想要陷入沉睡之时,却听见了宋深说话的声音:“明天早上十点,我会把地点发给你,你一个人来。”
短短几句话就让向零瞬时清醒了过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宋深,他竟然真的敢让喻时过来,她要是找到机会一定会撕碎他。
不过就这个想法,她又精神了,这一次可不是宋深拉她们陪葬,而是她拉他陪葬,谁主谁宾还是很重要的。
喻时握着向零电话的手狠狠掐紧,指关节都发白了,荧幕上是一张照片,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脑袋低垂,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她转而打电话给花以城,说:“明天早上十点,你做点准备。”
她不会去送死,相反的,她除了要把向零救出来,还要亲手抓到宋深那家伙。
第53章
早上十点,喻时装戴整齐等着宋深把地点发给自己,局长那里看得很严,她没有办法申请配枪,所以花以城私底下把自己的配枪借给了她,以防她有什么危险。
十点一到,手机荧幕亮了起来,喻时点进去,直接开了导航,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往目的地。
位置显示目的地是在西区,正当大家都在奋力搜索北区时,宋深已经带着向零前往了西区,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车子停下,面前不远处就有一间不大不小的仓库,大门紧闭,喻时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警戒着四周围,缓缓靠近大门处,无线耳机里传来花以城的声音,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并没有锁,仓库四周看起来不像还有人使用的样子,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周围还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仓库,眼前的只是其中一个,门边有号码牌,正和宋深发给她的号码相对应。
撑开门,仓库内光线昏暗,所有的窗户都被糊上了报纸,里外都看不见,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鼻间,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地上有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一直绵延到仓库的另一边。
此时耳机里传来花以城的声音,说:“暂时没有找到适合的狙击地点,看不清仓库内部的情况。”
这些喻时都知道,这个地方对宋深来说也在计划之中,狙击手就算爬到附近屋顶也看不见仓库内部,更别说从远处狙击,现在从外部唯一能看见里面的地方,只有她故意留下的大门缝隙。
仓库中央有两个人,一站一坐,旁边还有个小火盆,向零坐在椅子上,四肢被捆绑着,宋深就站在她身后,听见声响,向零抬起头,终于看见了逆着光走进来的喻时,嘴角不自觉的浮起微笑。
“外面还挺热闹,你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其实他也只是随意说说,早就知道对方不会孤身前来。
喻时满心满眼都是向零,她根本不搭理宋深,几天不见,向零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也有着显而易见的凹陷,双眼下方是厚重的眼袋和黑眼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她甚至都能看见翘起的死皮。
然而向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将军呢?”
喻时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和愤怒的情绪回答:“还活着。”
“你爸妈”
“都很好。”
向零露出放松的笑容,都还活着,都很好,那就好。
没让两人交谈太多,宋深把枪口顶在向零的太阳穴上说:“把你的外衣脱掉。”
喻时死死地盯着宋深,她想杀死他的欲望一点都不想隐藏,她是真的想杀了他,“你对她干了些什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是对已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也是对总是迟到一步的自己感到愤恨。
“我让你,把外衣,脱掉。”宋深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回应她。
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喻时冷着脸,她按照指示把外衣脱了,露出了藏在裤腰的枪,不过花以城那里就失去了画面,因为她外衣纽扣上藏着摄像头,掏出枪,她枪口对准了宋深,只要一秒就能结束这一切。
但是宋深早就意料到了喻时的反应,他将整个身子缩在向零背后,只露出一部分脑袋说:“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比较快还是我比较快。”说完他打开了保险。
向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空枪。”她也不是故意轻飘飘的,换一个正常人饿上几天不睡觉,还要被奇怪的药物折磨,说话都得虚。
她这几天也不是闲着的,宋深有一次不小心把枪掉在了地上,她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没有子弹,因为上次喻时带她去靶场时,她也不小心掉了一把差不多型号的枪,当时弹匣里是满弹,那声音沉闷多了,看来那唯一一颗子弹,已经用在了将军身上。
但是她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现在说出来就是想诈一下他,没想到还真的被她诈到了,只见宋深反手就把空枪扔在地上,手里换上了一把刀,刀尖抵在向零的脖颈处。
“你可以试试,看看你的子弹是打中我还是打中她,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宋深占有优势,毕竟手里有人质,而且喻时还真的被她说中了,她敢瞄,但是不敢真的开枪,因为她害怕自己失手。
耳机里花以城叮嘱:“拖延时间,我们在想办法。”
“你对她做了什么?”喻时还在纠结这件事。
她必须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是如何被对待的,如果可以,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想知道?”
“闭嘴”向零用极度虚弱的声音制止了接下来宋深要说的话。
“说!”喻时盯着向零看,她没有看她,脑袋低垂,她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不要想拖延时间,我们速战速决吧!”
宋深从腰间套出一副手铐,将自己的左手和向零的左手铐在了一起,并且当着喻时的面将钥匙吞吃下去,紧接着喻时瞪大了眼睛,因为宋深拉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穿戴的装置。
这疯子把炸弹穿在了身上!
“如果我死了,炸弹就会启动,我和她会一起被炸死。”宋深冷静地阐述着自己布置好的陷阱,说:“现在把你的枪放下。”
喻时果断松开手,枪掉在地上。
“现在开始,你看着就好。”宋深将刀尖换了个角度,直接刺进了向零的左肩处。
向零痛得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嘴里发出嘶哑的闷哼,她已经虚弱到连痛苦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不要碰她!”喻时嘶吼着,她看不见自己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
“她伤我的我要全都讨回来!”宋深说着,又是一刀插进向零的大腿。
“我替她还!”喻时说得很大声,几乎是用喊的,声音盖过了来自向零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声音。
她没有办法去听,也不敢听
宋深毫不犹豫拔出刀子,正想插上第三刀时因为喻时的一句话动作停顿,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扔到喻时脚边说:“那你来还。”
向零终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喻时的表情一看就是在心里骂她,她知道自己会承受超乎预料的痛苦,可她没想到喻时现在要替她还债。
耳机里花以城那边还没有任何动作,因为炸弹的关系,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但是一听见喻时答应了宋深什么,花以城在耳机里吼着:“不要按照他的意愿走,尽量拖延时间。”
“那你得快点。”喻时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愤怒。
喻时毫不犹豫把刀子插进了自己的左肩,却也免不了发出痛苦的声音,她满脑子都是没骂出口的脏话,疼痛让她差点原地去世,咬着牙拔出刀子,又是一刀插进自己的大腿,这一次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看见向零在哭,她不想让她听见,只能死死地把头抵在地上,不让对方看见她的脸。
“和中枪比起来小事。”喻时还顺道安慰了一句,这一句是说给向零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喻时毫不犹豫把刀子捅进自己腹部时,向零别开头没看,她好恨,早知道就应该在家里和宋深拼个你死我活,总好过现在这样任人玩弄。
喻时痛得躺倒在地上,她稍稍避开了要害,但是终归不是学医的,位置怎么也不会太准确,嘴里逐渐有了血腥味,她悄悄吐了一口,绝对是伤到内脏了。
虽然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但她还是勉强自己说:“我还你了,够了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捅自己的每一刀间隔了很长时间,除了要拖延时间以外,她也害怕那种自捅的感觉,那种刀片冰冰凉凉刺进去,划开肌肉再拔出的感觉,她都能清楚感受到。
“不够!还差我爸一条命!”宋深露出狠戾的目光,他们以为他拼死拼活回来就只是为了这几刀吗?
如果不是她们,他爸不会死!
向零直勾勾地盯着喻时的双眼,她摇摇头说:“不要听他的,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二,你会选的”
向零曾经说过,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二,她会选百分之二,虽然在百分比里只占了二,但终归比一强。
“你知道的,我一定会选你。”
喻时笑了,看来今天不能活着出去了,她甚至笑出一种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她艰难地爬起来,摸到了自己丢在地上的枪,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拉开了保险。
“白痴,你选错了,我们都会死的。”死两个和死三个,喻时是真的笨。
“开枪啊!”宋深等不了了,他感觉自己身子快不行了,最后那一点药都用在了向零身上,他撑不了多久。
他愤怒地踢倒了脚边的火盆,火花在地上瞬间蔓延开来,像一条有生命的火蛇窜开,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仓库周边都燃了起来,将他们困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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