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用的毛巾、手套、窗帘,木地板。
墙壁被烧黑,氧气愈发稀薄。
江汜把自己的头贴近地面,察觉到裤脚爬上来的火。
他已经无力扑灭。
一直不停的火警铃声让刘潇潇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她看见电梯里躺着的两个人,脸色立刻一变。
火苗已经窜出门口,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脚崴了。
刘潇潇按开电梯,忍着剧痛走进去,按下一楼,接着去拍旁边两人的脸:“喂,醒醒?!”
电梯门缓缓合上。
因为刚刚醒来,她没看见疯狂冲向走廊另一头的alpha。
那个人神色失控,平日里的淡然荡然无存。
第64章 住院
陈墨到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是干粉灭火器的味道,火警震耳欲聋,黑烟源源不断往外冒。
他听窦惊澜的戴上了湿口罩,弯腰沿着墙根迅速往亮着灯的那间实验室跑。
一个人踉踉跄跄,撞到了跑过来的他。
陈墨下意识一扶,看到来人的脸。
郑悔一下认出人来,整个抱住他,不停地说:“陈墨,求你了,带我走,求你了求你了……”
陈墨问:“江汜呢?”
郑悔一下眼泪都出来了,崩溃道:“窦惊澜来了江汜怎么可能有事!你快带我走啊!不是你说的吗会护着我吗!”
陈墨蹲下来:“上来吧。”
郑悔破涕为笑,扒上他肩膀把人抱紧:“走左边的消防通道,你就是从那边来的吧?”
陈墨今天话特别少,把他向上颠了一下,只是说:“嗯,抱紧。”
等到了楼下,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混成一片,现场乱作一团。
从地下广场上来的学生们跑出来,喘息着在这里停下。警察拿着大喇叭疏散人群。消防梯正在往上升,高压喷枪正在调整角度,对准满是火光的十八层。
有人撞到了陈墨,他没像之前一样,嚣张地要求别人道歉。他只是把郑悔抱得更紧。
郑悔在他背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可陈墨没有带他走,反而一步步走向了警车。
Alpha把咬着自己肩膀挣扎着想逃跑的omega扔进警车后座,咬肌紧绷,面无表情地说:“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
*
江汜很久没有这样意识模糊了。
上次意识模糊还是……
还是自己被老妈催眠。
他依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被催眠,但这次看到了那只古董怀表,也看到了拿怀表的人。
是年轻一些的岳锦湖医生,很清俊,声音缓和,和现在差不多,一双笑眼。
旁边站着江沚,和上一个梦里相差不大,但是脸色很差,看到自己忘过来,眼神萧瑟。
江汜推测这个梦和上次的梦并没有相隔多久。
岳锦湖没有让江汜躺在椅子上,然后神棍地把怀表晃来晃去,而是把这个怀表递给他,笑着说:“宝宝,拿着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江汜懵懵懂懂地收下,他听见自己低落地说:“你比我妈好多了。”
岳锦湖微微一笑,只是说:“她很爱你,所以什么事都会为你考虑,但是你不喜欢,是吗?”
江汜听见自己回答:“嗯。”
他犹豫着,还是说完了未尽之语:“让我觉得我是她的东西,一切要按照她说的来,好像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我才十几岁,为什么不能做我喜欢的。”
岳锦湖没有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听完,然后说:“好孩子。”
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走向江沚。
在江汜的视野里,他们一起越行越远。
自己脚趾一抽,仿佛下楼踩空,猛地惊醒。
*
他听见涌现的声音。
先是电视机。
“重要警情通报:2021年4月18日,汕城大学发生实验室药品泄露事件。汕城市公安局立即开展工作,于4月19日依法传唤了刘某,金某,红某,郑某,同时联系到在场两位学生及楼层保安进行调查。”
“经查,郑某是双重人格精神病患者,因药物无法控制病情,该药物系从刘某、金某、红某手中大量收购,于藏匿地点导致泄露,构成情节严重的违法行为,造成一名同学中毒。2021年4月23日,汕城市公安局依法将四名嫌疑人移交法院。”
23日?
他竟然睡了五天。
然后是风把窗帘吹起来又落下的声音,外面虫鸣鸟叫的声音,身旁人呼吸的声音。
紧跟着的是嗅觉,他闻到浅淡的花香味道。那是窦惊澜的信息素味道。
江汜第一个念头是还好。还好那个药被烧了,没有起作用。
接着是触觉。
他的左手被人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握着,那人温热的额头挨着他的手背,呼吸平稳而安静。
那人在睡。
接着才是视觉。
猛然进来的光线让他闭上眼睛,适应了好几秒,才看到头顶方正的天花板和顶灯。
他被吊起一条腿,万幸没有打上石膏,应该不严重。
他在医院。
这是个安静的、轻柔的下午。阳光都是轻柔、和缓的。外面有护士在走廊说话,朦朦胧胧。
他抬手,看到自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江汜睡了五天,手有些发麻,但碍于左手被人握着,他没有动。
但那人还是被他不自然发抖的小指惊醒了。
江汜想扭头看他,结果脑袋上有点重,阻碍了他的动作。
窦惊澜醒来第一个反应是坐直身体,帮他按手,问:“手麻了?”
阳光只照到江汜盖着的薄被上,窦惊澜睡在阴凉里,来按他手的那只手也是冰凉的。
江汜想说话,结果嗓子干哑又粗糙,刚说一个字,就自己闭上了嘴。
窦惊澜看着他自暴自弃闭嘴的鲜活表情,声音带着轻微的后怕:“我去给你拿水。”
他从旁边拿过杯子,在里面放了根吸管,递到江汜嘴边。
江汜连着喝了两杯水才停,喝完了水,却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只是眨眨眼,又眨眨眼。
窦惊澜任他看着,从始至终没放开握着他的那只手,问:“饿吗?”
江汜并不回答,只是躺在那里,略微侧头看着他。
窦惊澜眼睛里血丝密布,声音也有些哑,眼底也青,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没睡好。
他膝上还放着他自己的课本、草稿本,上面没有先前字迹工整的笔记,从江汜这个角度,只看到一团乱麻的笔画。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专注而亮。
江汜看了他一会儿,笑得露出虎牙,说。
“汜宝永远爱你。”
*
直到五天后的现在,窦惊澜依然能回想起自己踏进实验室时看到的乱象。
实验室里除了江汜没有人,他躺在实验台前方,血染了半个头颅,而且没有停,顺着往下粘湿半张英俊的脸。
Alpha陷入昏迷,没有意识。
窦惊澜把他打横抱起,手接触到地上刺鼻的药水,看到他青紫的脚踝。
窦惊澜从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暴怒的情绪,可始作俑者已经逃走,而火势在烧,愈演愈烈,他们不能呆在这里太久。
他很快顺着消防通道下楼。
十八层,到地面时窦惊澜的信息素成为了开路利器,闻到的人纷纷往两边躲。
窦惊澜一路把人背上救护车,跟着上去,进急诊,出急诊,付款,办住院手续。
完成一切之后,他才扑通一声,跪在江汜的病床边。
快速下了十八层楼,从学校跟到中心医院,从始至终没有休息。窦惊澜没有说累,腿已经先替他累了。
窦惊澜拍了一下自己打颤的腿,想要站起来,却只是第二次跪了下去。
他又尝试了一次,结果依然相同。
这个平时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alpha,终于在没人看到的深夜,在昏迷的恋人身旁,抬手捂住了自己通红干涩的双眼。
*
窦惊澜滚动一下喉结,说:“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江汜“嗯?”了一声:“我什么样,我没破相啊,也就脑袋挨了一下——”
他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摸了个空。
没摸到自己左边的头发,只摸到了纱布和头网。
江汜一下傻了:“我头发呢???我那么长的头发呢???”
窦惊澜说:“缝伤口不方便,剃掉了。”
江汜懵了:“什么???现在问郑悔在哪还来得及吗???我鲨了他!!!打哪不好打脑袋!!!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骂完才想起来,郑悔是真的脑子有病,又泄了气:“我留那么久的头发……多好看啊……”
江汜想到什么似的,一下瞪圆眼睛:“我不会就剃了一块儿吧?那得多难看???我告白的时候顶着这玩意儿你没笑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拿个镜子让我看看,快点快点!”
窦惊澜从他醒来到现在,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好。”
他拿来镜子,递给火急火燎却没法直起身,只能躺着挥舞自己爪子的江汜。
江汜接过来,愣了。
镜子里的人剃着整齐的圆寸,因为眉目张扬,有点不羁的意味,并不难看。江汜挑了挑眉,镜子里的人也挑了挑眉。
江汜喃喃道:“没摔傻,我的面部神经没问题。”
真要挑剔,无非是唇色略淡,脸色也是。
他看着看着就懒得看了,整天看自己的脸没什么意思。
江汜舔了一下嘴唇,和一直举着镜子的人说:“拿走吧豆包,看自己没啥意思,这不挺帅的吗,又吓我,也不是秃瓢。”
窦惊澜像个听话的机器人,把镜子放回去。
江汜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白被他一个问句搅和没了,开始秋后算账:“别岔开话题,刚才的回答呢?你就来个这?”
窦惊澜重新坐下,说:“回答?”
江汜头不能乱动,不能点头,只能张嘴:“嗯,回答呢,我都说我爱你了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窦惊澜说:“我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江汜:“唬我呢,追到手就开始敷衍我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他只是打嘴炮,窦惊澜依然无奈地垂下眼睛,无奈地说:“不是。”
江汜用手扒拉了他一下:“那你说啊?又不回答又说不能回答什么情况,有鬼吓你啊?”
他还想说什么,被窦惊澜一手撑在耳边,快速低头,堵住了嘴。
这个吻像是要把他肺部的空气全数掠夺,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身体里。江汜被噬咬得舌尖发麻,依然被身上的人按住,贪婪地吮吻。
这动作充满占有欲,传递难言的担心和惶恐,让江汜又难受,又有些心疼。
他被吻得大脑有些缺氧,昏昏沉沉想躲,但最后还是没躲开。一是因为再往后靠他头疼,一是因为这个吻开始变得柔缓而让人沉溺,他不想躲了。
他承诺会慢慢接受对方浓烈的爱意。
他听到窦惊澜略微退开,轻轻出了口气,在他耳边说。
“我也爱你。”
第65章 黄桃
他并没有直起身离开,而是就那么暧昧地吻江汜的下巴,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他问:“回答呢?”
江汜被他吻得脸颊泛红,喘了口气抓住他的小臂:“什么回答,这不是你回答我吗?绕我呢。”
窦惊澜笑着问:“听完会想要回答吗?”
江汜的那只手被他握住按在床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没有说话的念头。
会想去吻他,会想释放信息素和他交缠,会想把人抱紧,把自己通红的脸埋在他的肩颈。
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回答。
江汜用空着的右手勾着人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别亲了……我才刚醒……”
窦惊澜在他肩窝落下一个吻:“瘦了点。”
“那肯定,五天没吃饭呢。”江汜松开手,“我现在能吃东西吗。”
窦惊澜:“我去给你拿。”
没想到带的两个菜和一碗米粥,虽然是素的,闻着味道感觉还不错,江汜还以为自己只能喝点小米粥。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怎么会。”窦惊澜把桌板支起来,“你需要能量,只吃小米粥不够,不要大油大盐就好。”
江汜想点头,可脑袋仍有些麻麻地泛痛,最终还是没敢动:“原来这样,我懂了。”
窦惊澜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问:“还是很痛?”
江汜:“嗯,脑袋疼。”
窦惊澜又问:“我刚才按的吗?”
江汜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刚才也就亲的时候力气大了点,压都没敢压一下,说:“闹呢,就你那摸猫的劲儿啊?”
窦惊澜从善如流:“麻药失效都被猫咪睡过去了,五天没进食,我们差点给你输液,疼很正常。”
江猫猫抬抬眉毛:“我是花钱请了个医生吗?”
窦惊澜把他的背板撑起来,视线没进他的衣领,亲了一下他的脸,说:“还是你更喜欢花钱请一个流氓?”
江汜乐了,笑得背板都在震:“我可没说我男朋友是禽兽,他自己说的。”
窦惊澜把筷子递给他,唔了一声:“提前适应一下,以免发情期被吓到……你越来越香了。”
江汜拍得桌板啪啪地震,抗议道:“不准说了啊,还让不让人吃饭,这位禽兽alpha,你以为你不香吗?有多余的劲儿留到发情期好吗,本病患没有力气,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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