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肚子配合地咕噜一声。
窦惊澜轻轻一笑。
江汜埋头吃饭,吃了两口咽下去,看到他笑,补充道:“笑这么好看,多笑笑。”
窦惊澜略微愣怔,立刻去看他的表情。
江汜埋头吃饭。
窦惊澜只来得及看到他翕动的眼睫。
*
吃过饭他们立刻去做各项身体检查,江汜不敢乱动脑袋,时刻觉得自己像个偏瘫。
等到结果出来,除了显示有些营养不良之外,别的都在正常范围内。
江汜靠着背板问:“我脚严重吗?”
窦惊澜摇摇头:“脚是皮外伤,吊起来只是怕睡觉翻身压到,记得痒了不要去抓。后脑疼是因为磕到轻微脑震荡。头顶的伤口是最大的,没有伤到神经,一周拆线,就是后天,25号。”
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火势……没有烧伤真是万幸。”
窦惊澜想起来什么似的:“很多人来看过你,我把贺卡留下、果篮都带回宿舍放冰箱了,你要看吗。”
江汜没有问谁来过,反而先问:“想让我看吗?”
窦惊澜当他开玩笑,把一沓贺卡放在手里:“怎么这么问,我说不看就不会看吗?”
“嗯。”江汜点头,“依你喜欢。”
窦惊澜问:“是因为只记得我,还是因为只喜欢我?”
只要他们之间越来越坦诚,就会不可避免地谈到这个话题。
是因为只记得我,对我依赖才这么问,还是因为只喜欢我,想纵容我才这么问。
江汜像看傻子一样抬头看他,半晌笑了:“都不是,因为你是你,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别人没太所谓。”
江汜说:“从我醒到现在你都一副我最大的样子,又不是对不起我,给我看得难受死了。现在想逗你开心呢,笑一个呗?”
他神手去拉他的衣角:“行不行?”
窦惊澜把贺卡放回去:“你果然还是睡着比较好。”
江汜:“?”
窦惊澜被他抓着衣角,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江汜笑到头顶伤口疼,问:“病房有监控吗?”
窦惊澜噬人的目光直盯着他,半晌才说:“……没有。”
他嗓子已经哑了下去。
*
“手伸过来。”
江汜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拿着毛巾擦拭干净。
刚才难免沾到了。
病房的电视一直没关,这时候正在放陈洁仪的《喜欢你》,江汜顺带跟着哼了两句。
他眉眼弯着,心情很好。
看到那样狼狈的、餮足的窦惊澜只会让他高兴。
鲜活的。有喜怒哀乐。
克制的、埋怨的、无可奈何的、狼狈不堪的……
满眼情意的。
江汜看着他从旁边拿过来一个苹果,手法熟练地准备削皮,急忙阻止:“不爱吃苹果。”
窦惊澜停下削皮的动作,把苹果放了回去:“那爱吃什么?”
江汜平时并不怎么挑食,有什么吃什么,除非很馋,不然不会说自己特别喜欢吃什么。
江汜转了转眼珠:“哈密瓜、黄桃、李子、西瓜。”
窦惊澜:“留在这里的只有苹果。下午我去趟超市。”
江汜:“你上课怎么办?”
窦惊澜:“发情期前一周本来就有假,而且我们的信息素检测还没做。”
江汜:“怎么一直有假,四舍五入我觉得我这月没上过几节课……啊,信息素检测着急吗?出院再做行不行?”
“不着急,”窦惊澜说,“办了一周的住院手续,后天拆完线就出院,然后我们过去。”
江汜摸了摸自己脑袋:“走个形式,出来之后结果没到百分之八十往上我就要闹了。不知道到发情期的时候我这脑袋能不能好,就一个星期能结疤吗。”
窦惊澜:“趴着就行。”
江汜没懂:“趴着?什么趴……”
还没说完就懂了。
江汜震惊道:“你是我认识的豆包吗?被哪个老色批附身了?”
窦惊澜笑起来:“这办法很可行,不是吗。”
江汜用自己好着的那条腿给了他一脚,没有头发的遮挡,他通红的耳垂明显得很:“求你了,闭嘴吧,我脸皮薄。”
江汜不好意思的时候话就会变少,病房里笑闹的空气沉淀下来,窦惊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水果,握住他的手:“还好你没事。”
江汜:“被你带回来的呀。”
江汜捏捏他手指:“我的幸运星嘛,是不是?”
窦惊澜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双眼,最后那点纠缠的愧疚都被江汜仔细抚平。
眼前的人精神很好,微弯着眼睛含笑看自己的样子,是最有说服力的答案。
他在告诉自己不要颠倒因果。
是因为你,所以我幸运地没事了,而且好好地醒来。
而不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所以我才受伤。
*
江汜因为睡了很久的缘故一点儿也不困,傍晚时候他拆了吊着脚的支架,那里已经结了一层黑色的痂。
顺带认识了一层楼换班的护士,从他们那儿讨到一根香蕉和一小罐黄桃罐头,
窦惊澜想要阻止他,却扑了个空,人到现场时,只剩下了香蕉皮。
只吃了香蕉还好。
至于黄桃罐头……
江汜只能说没来得及。
江汜誓死捍卫自己“自力更生”来的好吃的,不从:“不给你。你让我自己拿着,好了再吃,我发誓,真的。”
窦惊澜冷酷地拒绝了:“不可能,罐头糖分太高了,你不能摄入过多糖分,每餐的营养量我都算过,按我的食谱正常吃饭就够。”
江汜据理力争:“我不信有人只想着吃够营养不想吃好吃点的!我的舌头被食堂蹂躏得体无完肤!窦惊澜,你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窦惊澜面无表情:“刚才是你吃的第二顿食堂饭。”
他的重音放在第二顿食堂饭上。
一字一顿。
江汜:“可我的舌头已经深深刻下它的味道,再也忘不掉了,只要一想起来就反胃那种!”
窦惊澜听到这话,惊诧地挑了下眉:“真的?”
江汜以为他要松口,猛点头。
“把我信息素的味道也刻在舌尖上了是吗?”
江汜警觉。
那必须不能,这要是刻上去了不就是说不想再尝了吗。
于是他立刻说:“那必须不能!”
窦惊澜走近了两步:“所以没有?”
江汜想点头,又觉得不对劲。
“等等,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你揭贴片干嘛,离我远点窦惊澜,我再次重申我只是个病号!”
窦惊澜抓住他的脚踝,把往床头缩的人向外拉,垂眸道。
“嗯,活蹦乱跳的病号。”
“Alpha没人权了是吗,我要是个omega你还敢——唔……”
“刻上了吗?”
“没。再亲一下可能就刻上了,让我咬一口就更好了。”
“……”
“快点快点,马上护士查房了。”
狡黠的alpha眯起眼睛逗弄恋人,手抓着压着自己的人的腰,摩挲对方结实有力的肌理。
他得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吻。
江汜低哑地说:“不让我吃黄桃也可以,我可太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桃,好吃(大拇指)
第66章 入夏
第二天江汜去警局做了笔录。
警局十分人性化,说要来病房让他写笔录,但江汜在医院闷成了个窝瓜,巴不得出去玩,兴高采烈义正言辞地把要来的警察给劝住,自己蹦蹦跳跳打了个车直奔警局。
没告诉窦惊澜。
他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带上门,就听见卡住出租车车门坐进来的人说:“师傅,汕城市公安局,我和他一起。”
江汜停下自己动来动去的脚,看到窦惊澜的脸:“……”
窦惊澜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不叫我。”
但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
江汜默默往旁边缩了缩。
窦惊澜放下后座的隔板,试图和他讲道理:“又不是不让你去玩。”
江汜理亏,什么也说不出来。
窦惊澜和他抵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江汜这才注意到他胸膛起伏,是跑过来的,傻了眼:“你……”
怎么自己下个楼都……担心成这样。
窦惊澜说:“从楼上看到你走,当我ptsd吧。那天……那天在监控室看着你,我以为……”
“我以为会没事的。”
他语调又低又轻,江汜却觉得像阴天将来未来的雷阵雨,闷热而焦躁。
江汜摇摇头,轻轻地说:“没有下次了,别自责。”
*
江汜的手机被那种药水腐蚀了边角,但好在还能开机。
那天晚上,他的录音机从和酒保聊天时就打开着,今天刚好把从头到尾的音频交给警方。
笔录结束之后,江汜问旁边的警官:“警官,我能见见郑悔吗?”
郑悔那天的解释含糊其辞,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一个都没说出来,譬如获取药的途径,生产药的方法、地点,药的传播范围以及传播途径等。
这些是警察的任务。
警官拒绝了:“不行,现在他还在警所拘留,之后再来见吧。”
江汜:“大概要多久?”
警察:“一个月起步吧。”
警察收集好桌上的材料:“我知道你想寻根究底,但是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没法正常沟通,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江汜挠挠头:“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吧,好奇心重。”
警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发现他,他很可能从管道把腐蚀性液体往下倒,实验室的下水管和地下广场的水管一起排的线,一旦下流,两个管道都要遭殃,更何况那个药物遇见水更有挥发性。”
他停顿了下:“我说多了。”
江汜摆摆手:“我啥也没听见。”
警察笑了笑,点了点他:“你小子。回去好好上学,别和奇怪的人纠缠在一起,你形象不错,努努力找个好工作。”
虽然不知道警察叔叔依靠他临时从下面超市买的塑料拖鞋和十块白T脑补出了什么,但江汜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汜在警察叔叔欣慰的眼神里走出了警局。
外面阳光灿烂,树荫下,窦惊澜听到他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抬头望过来。
江汜原本要下门前台阶的步伐停下了。
树间投下的光斑照在alpha的头发上。窦惊澜今天穿了件衬衫,带着难掩的书卷气。
那件衬衫似乎穿了很久,洗得有些糙毛,但版型依然在,衬得他挺拔且俊雅。
江汜看到空中飘舞的、被光照亮的微尘。
那个人微微侧身,问:“怎么不过来。”
这是一个可以接住扑过来的自己的姿势。
江汜走到他面前,抬手去摸他眼下,说:“站着等我的样子真好看,没舍得过来打断。”
眼下有飘来的一点杨絮。
窦惊澜被他摸得略微眯起一只眼,握住他那只手吻了一下,说:“在警局门口,就不亲你了。”
江汜高高兴兴地说:“之前不是说要去买衣服吗,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窦惊澜牵着他,和他一起慢慢地走在林荫道上,“晚上再回医院吧。”
“怎么还要回医院啊???”
“来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等着明天拆线,我们办手续就可以走了。”
“那是说好了吗?那明明是逮着我准备看着我不让我去玩!”
另外那个像是能预见一样,慢条斯理地补充。
“不准乱吃东西,甜点烧烤麻辣烫都不可以。”
蔫成白菜叶的江汜:“鲨了我吧……”
下午的阳光赋予两个alpha背影斑驳的光点。
碍于在外面,两个人交谈的音量不高,他们踩过朱红的砖块,临近黄色的盲道,拐过医院门口的拐角。
抱怨声、脚步声和风吹叶子的声音、行人过路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奏成一首舒缓的交响乐。
入夏了。
*
入夏之后,时间过得非常快。
江汜拆过线,出院,先去做了信息素检测,他们已经拖了好几天,再拖下去发情期都要来了。
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之所以要提前是因为需要取血样去送检,送检等待的时间长。
医生看他们本就来的晚,把他们的血样放进了加急的冷冻箱,叮嘱道:“要有时间观念,这可没有第二次。”
两个alpha排排坐,一起点头。
他们选了把检测报告寄到家里,江汜顺便和窦惊澜回了趟寝室搬东西。
买好的一堆药、冰箱里的水果,还有江汜冬季的衣服都被一并带走,带进海苑华庭26层的大平层。
2602。
两个人搬肯定不够,于是曲迎哲也被叫来充当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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