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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陈灼醒得有些太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车笛声,还有邻居们打招呼的声音,和照进窗帘的阳光一样朦胧恍惚。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夏知风的那个吻,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想法平时一定会被陈灼的理性驱逐出脑海,他不允许自己回味那个不该存在的吻,只有不清醒的清晨时刻,这种想法才会在陈灼的脑海里盘旋一会儿。
一条消息提醒打断了陈灼的发呆。
他拿过手机,是前几天打来电话又不说话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大家似乎对彼此是谁心照不宣。
133482375**:耳钉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忘在家里。
夏知风发来消息的时机很巧妙,陈灼正好气消了大半,情绪稳定。
陈灼回复:买个新的吧。
133482375**:你买给我的,再买一个也不是那个了。
133482375**:给我留个念想吧。
陈灼放下手机,决定帮夏知风找找那枚耳钉。
他人在床上,就从床上找起,结果真在枕头下面摸到一枚小东西,是他之前买给夏知风的黑曜岩耳钉,透亮的黑曜岩被打磨成一座小山的形状。
应该是上床的时候弄掉了。
陈灼发消息过去:找到了。
133482375**:我可以过去拿吗?
陈灼回复:我给你寄过去。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发来一句:谢谢。
陈灼:想想还有什么落下的,我一起寄过去。
对方似乎看出了陈灼的好脾气,大着胆子来了一句:你。
陈灼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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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年快到了,过年的气息很浓郁,虽说不让放烟花鞭炮,孩子们还是不知道从哪个小店买来偷偷放,过瘾。
陈灼在自己车胎旁边捡到放过了的小蜜蜂烟花盒,纸盒上的蜜蜂屁股被烧焦了。
剧组也发了新年礼包,里面有一套打印的对联、福字和红色纸艺灯笼,陈灼回家之后也贴在门上。
祝贺过年的电话和短信还是很多,陈灼一一回复,然后点进了陆星泽的微信,发了一句:快过年了。
陆星泽的微信头像还是陈灼的照片,照片里的陈灼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回首一笑,笑得灿烂,是之前过年的时候在陆家拍的。
每个人在过年的时候都有一个要回去的地方,或是心里要回去的地方,陈灼也有。
陈灼回了采城过年,那是陆星泽的旧居,陆星泽的衣冠冢也埋在那里。
过年的时候,当然不能让陆星泽一个人。
陆星泽的父母是不会回来陪他过年的,他们已经离婚,都有自己的家庭了。
陈灼已经想好了,这次就还跟他们以往过年的时候一样,包点饺子,点着蜡烛守岁,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一说。
陈灼一向没有什么隐瞒陆星泽的,但这次他打算隐瞒夏知风的事情,免得陆星泽听了不高兴。
况且,和夏知风的关系,本来只是一个意外…现在已经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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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灼坐在飞机上的时候,空乘人员照例送来花束,是红白相间的山茶花。
陆星泽手写的卡片上:
我越是逃离
就越是靠近你
我越是背过脸
却越是看见你
——《一千零一面镜子》埃姆朗·萨罗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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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陈灼在陆星泽的旧居过了年。
旧居的陈设都没有改变过,依然保留着陆星泽走时的样子,陈灼想,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把这个地方保留一天。
可是总有一天,这里会变成别人的地方…
这个蓝色星球上最不缺的就是沧海桑田。
一想到总有一天,这里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陈灼就会感到一股无力。
夜里,他躺在顶层那张双人床上,他和陆星泽在这里度过了最多的夜晚,他希望在这里能够与陆星泽在梦中相见。
陆星泽没来他的梦里看他,送他一夜好眠。
陈灼醒来后,床头已经摆了新鲜的花束,是蝴蝶兰、风信子和丽格海棠。
多半是陆星泽吩咐这间别墅的佣人安排的,在他去世后,他的规则依然生效。
这还是当初陆星泽追陈灼时,为了讨他欢心使用的手段,每天早晨一束花。
陈灼拿起花束,轻轻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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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旬,陈灼和付蒙一起去爱尔兰,周叔叔的私人马场。
周重锐和陆家是故交,在陆星泽十岁时,送过他一匹纯血小马驹,冠军赛马的后代,是很稀有的白马,陆星泽给它取名叫无尘。
小马驹无尘和陆星泽一起长大,关系亲密,陆星泽走后,周重锐替他照顾无尘,把它接到了自己的马场。
周重锐的专机把两人送到马场,马场十分开阔,一眼望不到边的蓝天和草地,不远处就是周重锐的私宅别墅,四周环山傍水,除了放马还能钓鱼,偶尔能看到驼鹿和羚羊等野生动物在湖畔悠闲漫步。
陈灼深深呼了一口气,光是身处其中,都感觉到了身心的释然……
“好久不见了,蒙蒙,小陈。”周重锐和两人打着招呼,“怎么样?路上不是太累吧。”
“完全不会。”
“叔叔,您这马场也太气派了,”付蒙瞠目结舌:“天啊,我老了之后真想死在这里——”
“哈哈,”周重锐被付蒙逗笑,呼噜他的脑袋:“说什么呢,玩票而已,走了,先给你们接风。”
厨师做了当地特色的美食,苏打面包,甘蓝土豆泥,配上爱尔兰咖啡。
几人边吃边聊,还有另外几个小辈陪着,他们的家族大多有姻亲世交关系,只有陈灼完全不在这个圈子里。
“哎对了,我之前带了个人过来。”付蒙对陈灼耳语道。
“嗯?”陈灼倒是好奇为什么付蒙要和自己说。
“就是你那个…”付蒙清了清嗓子:“姓夏的那个小子,你知道吧。”
“他?”
“嗯,我之前欠他一个人情,然后他说想试试来这个马场工作,他说他有点养马的经验,我就让他来了,他在这儿干了半个月了,一会儿你看见他,也别太惊讶哈。”
陈灼现在就很惊讶。
夏知风会养马,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难道他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富家少爷?还是中小学的时候上过一些马术兴趣班?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陈灼没关心过夏知风的过去。
付蒙喝着酒,眼睛瞟着陈灼,观察他的神情。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吗?”陈灼低声问。
“呃,知道一点儿,其实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毕竟他的长相……对吧。”付蒙干笑道。
“无所谓,我们现在分了。”陈灼吃完最后一块面包。
“哦,哦…”付蒙笑道:“没事就好,我怕到时候尴尬,提前跟你说一下,你不在意,那就最好啦。”
吃完饭休息一会,换上更轻便的衣服和护具,周重锐带陈灼和付蒙去了马房,打算遛遛马。
马房是半开放式的,还没进去就能闻到更浓郁的马匹的味道,这是免不了的,陈灼以前跟陆星泽去马场玩,已经练到能够忍受这股味道。
进去后,几个见习骑师正在给马喂食、刷毛和戴马具。
周重锐介绍着他的爱驹,每一匹都来历不凡,不是退役的赛马冠军,就是名门后代,要么就是朋友寄养在他这里的。
“无尘最近状态也很好,”周重锐对陈灼说:“它应该也很想你……一会儿带它出去玩吧。”
“嗯。”陈灼顺着周重锐的引导,来到无尘的面前,无尘看见陈灼,眼睛明显一亮,竖起耳朵抬起了头。
“小夏,来给客人备马。”周重锐叫了一声。
“来了。”
不久,夏知风从不远处的栏杆后走了过来,褐栗色的骑装很修身,黑色马靴更衬出腿型的优越。
走过来的时候,夏知风看了陈灼一眼。
陈灼瞥了他一眼。
又瞥了一眼。
这套骑装还真是很适合他,动摇了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
夏知风抱着一套马具,解开了无尘的栅栏。
“还是我来备马吧。”陈灼对周重锐说。
每匹马都有它的性格,无尘的性子特别高傲,除了主人和陈灼,其他人碰它,它都不太乐意,凶的时候会踢人,闹出过不少事情。
半个月的相处,恐怕无尘不会轻易受夏知风的摆布,配合戴上马具。
“没事,”周重锐毫不担心,笑呵呵道:“无尘挺喜欢小夏的。”
夏知风熟练地检查了马身和马具,然后抚摸着无尘的背毛,把汗垫和鞍垫放好。
光是这一个环节,已经让陈灼觉得不可思议。
无尘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和不悦,很放松,就像见到他以前的主人一样,偶尔还会和夏知风隐晦地撒个小娇,轻轻用头蹭夏知风的胳膊。
难道是因为夏知风和陆星泽长得太像了,连无尘也分不出来?
不可能,哪怕长相一样,气质、气味和动作习惯都有区别,马怎么可能分不出…?
陈灼回过神的时候,夏知风已经在系肚带固定带了,很快,缰绳也系好,又帮无尘拉伸了一下韧带。
“准备好了,祝您策骑愉快。”夏知风把缰绳交到陈灼手上,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没有多余的话语,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
“谢谢。”陈灼把无尘牵出了马厩,走了几步,又停下。
他回头对周重锐说:“周叔叔,可以让刚才那位骑师和我一起吗?”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小修)
一望无际的冬日晴空之下,陈灼牵着无尘,和夏知风并肩而行。
远处有红顶白墙的工具仓,还有散落的小木屋,顺着一痕霜湖蜿蜒而去。
夏知风一言不发,陈灼能听见两人走路时踩到的树枝、枯叶和泥土发出的细小声音。
无尘温顺而放松,缓缓跟着他们,无尘的这种状态,陈灼很熟悉,他以前和陆星泽一起带着无尘散步时,它就是这样的。
它的漆黑眼眸像一泓秋水,溢满了清澈、纯真和喜悦。
“无尘很喜欢你,”陈灼说:“它很少对刚认识的人这么亲密。”
“可能我比较幸运。”夏知风笑着抚了抚无尘的耳朵,思索片刻,说:“抱歉,之前我喝醉了,我不是有意打破我们之间的规则,那天…谢谢你接我回去。”
“我也反应过激了,”陈灼微微低头:“无论如何,不应该对你动手。”
夏知风摇了摇头:“你那一巴掌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是什么?”
夏知风笑笑,没有说话。
“你以后打算在这里工作了么?”陈灼问。
“不知道,要看。”
“看什么?”
“看…”夏知风眨了眨眼,眉眼中又露出那股少年气:“有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需要我的话,至少马儿需要我。”
陈灼没有说话,两人向前走着。
不经意间,夏知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是他最想要握住的那个人的手,现在主动握住了他。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陈灼的指尖有些凉意,手心却透着微暖,手心相贴之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跳动…
陈灼想要他回到他的身边么?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吗……
夏知风看向陈灼,陈灼的目光柔和,他在看着陆星泽。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夏知风了然,只有自己和陆星泽有关联的时候,陈灼才会回头看他,才会邀请他的陪同,牵着他的手,用这种目光注视着他。
从那一耳光里,夏知风领悟到,如果自己坚持和陆星泽保持距离,那陈灼永远不会爱他。
夏知风又看清了陈灼的爱,以及陈灼说的“只因为喜欢你而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只要那个人,其他任何替代品都不行。
原来陈灼这么喜欢陆星泽,喜欢到即使他死了,有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出现,陈灼也不要,陈灼宁愿推开这一双想要去拉他的手。
这些他早该明白…
或许他早就明白。
对于爱情,他是个可悲的逃兵,远远看见爱情的影子就丢盔弃甲,得见爱情的真容又不敢相信,自我欺骗。
难道现在就是坦白的时刻了吗?坦白自己犯下的多重欺骗罪行,然后迎接陈灼的审判?
夏知风的面色变得苍白,失却了一贯的从容。
无尘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异样,耳朵向前伸着,紧绷着,尾巴轻轻甩动。
“脸色好差,不舒服吗?”陈灼轻轻捏了捏夏知风的脸颊:“我想自己骑一会儿,你回去休息吧。”
陈灼踩镫上马,无尘回首望了主人一眼,向前跑了起来,皎洁的身姿如同一抹轻云。
陈灼全神贯注地握着缰绳,与无尘达成身心的默契,像是要把刚才的谈话都忘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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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陈灼提出想单独和周重锐谈一谈,两人去了二楼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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