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好了，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林舒平静地说道，仿佛刚刚哭的人根本不是他。
邢风明听到这句话后，才彻底弄明白怎么回事，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对情绪的收放自如，让我好生羡慕。”
林舒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靠着墙壁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只许你骗我，不许我使诈？不这样做，你会下定决心告诉我真相吗？况且，我不爱哭，也最讨厌哭。”
邢风明缓缓地站了起来，无奈地说道： “也是。你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林舒被邢风明这么肯定，竟觉得有些无语。
“可即使是假的，当我看到你落泪时，我依旧会觉得这是我的罪过。”
“……”
“林舒，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
“……哭虽然是装的，但委屈是真的。所以你想要我不离开，就用你的真诚来换吧。”
“好。”邢风明小声地说道。刚刚被牵动的伤口传来了一丝丝的疼痛，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随即林舒就看到邢风明的额头上有一些汗珠。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舒焦急地问道。
“没事。”邢风明强装镇定，“我们先回去。”
说完，邢风明就踉跄地走了几步。林舒见状立马扶住了邢风明，带着他到了客厅。
“伤明明还没好，你就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了？元江呢？我明明让他照顾好你。” 林舒不太高兴地说道。
“他也不能总在我身旁，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忙。”邢风明破天荒地帮尚元江说话。
“他天天那么闲，有什么事？”
可怜的元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被林大恶人中伤。
林舒还是担心邢风明的伤，于是忍不住地说道：“我先把你送回医院。”
“不用。”邢风明笑着说道，“先坦白吧，我得先用我的真诚来打动你。”
说到这里，林舒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随后就将热水递到了邢风明的手中。
“不舒服的话，就马上告诉我。”
“好。”邢风明随口应了下来。
之后，他缓缓地问道：“林舒，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来到组织的？”
林舒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是很清楚，你只说过，在目睹你母亲死亡后，你就被带走了。”
“是。”邢风明平静地说道，“在那之前，我的母亲似乎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我后来才知道我们一直在被死亡威胁。”
林舒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是谁？”
“是宋程年。”
林舒疑惑地看了一眼邢风明，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
——
十五年前，邢风明才十岁。
他目睹自己的母亲从三楼坠落，那一摊鲜红的血成为了他永远都抹不去的阴影。
后来，他莫名其妙地来到组织，见到那个自称是自己叔叔的人。
“风明，我是你叔叔。”宋佩年和缓地说道。
可那时的邢风明心里满是恐惧，一种被扔进陌生环境的恐惧。
“我要回家，我要见妈妈。”小邢风明小声地说道，语气里满是害怕。
可宋佩年笑了笑，“你没有家了，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了她。”
小邢风明听到“死”这个字，更加觉得害怕。他哭着喊道：“我想回家，我想见妈妈。”
可他的苦闹根本无法改变宋佩年的主意，只会磨耗他的耐心。
最后，宋佩年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说道：“闭嘴，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哭声。”
只有十岁的邢风明被他那种冷漠的语气所吓到。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牙关里是不是泄出细小的哽咽。
宋佩年好像忍受不了他的哭泣。就在小邢风明缩在角落的时候，他突然抬手捂住了邢风明的口鼻。
他的力气非常地大，邢风明根本挣脱不开。随着时间的流逝，邢风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就当邢风明快要休克的时候，宋佩年突然放开了他。
“如果你好好表现，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宋佩年笑着对邢风明说道。
就这样，邢风明被关在这个地方。起初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想要跑掉。可十岁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当做任人宰割的鱼肉。
宋佩年一觉得邢风明“不听话”，就会让人带着邢风明去那间小屋。在那里，邢风明第一次尝试到被电击的滋味。整个过程中，只有绝望与恶心，有好几次，他直接都疼晕了过去。
除邢风明之外，那里还有许多佩戴金属名牌的人。邢风明和那些人一样，每天都要进行训练，失败的人会受到恐怖的惩罚。
前十年的时光，邢风明被保护地太好了。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他有一个极温柔的母亲。他的周围总是有着许多的伙伴，他可以每天自由自在地玩，根本不用忧虑什么事情。
可来到这里后，他才体会到被欺负是怎样的感觉。就好像原本的自己明明身处云端，却被人恶意地拽了下来，只能在泥潭里恐惧地活着。他曾被别人用小刀划伤过手臂，也曾被别人打趴在地上。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伙伴，也没有人再愿意叫他一声“Echo”。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回家的愿望也变得遥不可及。
后来，宋佩年带着邢风明来到一间玻璃房。
这个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放着视频。
邢风明只是看了一眼，便想要离开这里。而屏幕里是一个女人死后的惨状，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黑色的头发都浸没在那摊血里，残白的脸上是暗红的血污。邢风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好想逃离这个地方。
宋佩年看着邢风明急切地想跑，就拽着他的肩膀，掐着他的下颌，拖着他走到了屏幕前。
“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宋佩年冷冷地说道，伴随着他的声音，屏幕里的画面切换到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女人在与另一个男人挣执，突然那个女人被掐住了脖子，一会儿后，女人被那个男人推下了楼。邢风明认出了那是他的母亲，便大叫了起来。
“不行！不！”
几秒后，邢风明咬了宋佩年的手掌。
宋佩年吃痛了一下，抬手就扇了邢风明一个耳光。白嫩的脸上留下了一块红色的掌印，嘴角处渗出了一些血液。
邢风明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被关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那里没有一丝光，完全的黑暗与寂静让他感到窒息。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身上的感官都被一种压抑包围。还好两天后，宋佩年把他放了出来，否则他可能会在里面疯掉。可是自那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纵使冷漠，心中也会有缺口。两年后，他遇到了林舒。在这里，他有了第一个伙伴。但好景不长，在一次逃跑失败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宋佩年只道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亡，这让邢风明感到更加绝望。好像他向往的人或物，总会离开他。
宋佩年曾无数次对他说，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是宋程年，也让他看过无数次的挣执与恐吓。
久而久之，邢风明越来越冷血，报复心也越发地严重。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张白纸，起初是干净美好的。可后来，那张纸不幸掉入了水中。再怎么挣扎，也只能沉到水底，然后再被水撕扯到只剩碎片。
“这命已经够烂了，所以我一定要报复他们。”
邢风明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他的不甘与偏执被彻底揭开。
第44章 心结
“所以，在宋程年主动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计划好要利用他帮我杀人。我会订好每一个目标，然后再将他们的消息背景都发给宋程年。包括宋佩年要灭那位副局长的口，我也早就知道，我只需堵上受害人家属的嘴。”
“我好像越来越自私了，我一直在用别人铺路。所以，这件事牵扯地人越来越多，包括他们，也包括你。”
“林舒，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事到如今，我只想报复他们，我想要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代价。”邢风明缓缓地说道，眼神带着一丝疯狂。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扭曲了一样，如果不能打消自己的执念，他就会带着这份恨意至死。
可一会儿后，他又想起林舒一直坐在自己的旁边，刚刚那份面目可憎的丑陋全部被林舒看见。于是，他眼里那抹疯狂转瞬即逝，带着一种绝望的语气说道：“不仅命烂透了，人也烂透了。”
“不烂。”
林舒的声音响了起来。邢风明闻言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你虽然不关心别人对你的看法，但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对吗？”林舒缓缓地问道。
邢风明不知所措地看着林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也仔细地想了想，他的确在意。
林舒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无奈地笑了笑。他将邢风明抱进怀里，缓缓地说道：“你啊，为什么这么让我心疼。”
林舒的语气很温柔，音量也非常地小。就像是一缕风，从邢风明的耳边滑过。
而邢风明早已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林舒会这样说。
林舒将邢风明搂地越来越紧，继续说道： “命运有时候就是很离奇，我们无法把控。至于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自私的。所以对你，我根本不想客观评价，我只想主观偏爱。”
“还有，不要再以为是你把我牵扯进来的。我能再次遇见你，这绝不是偶然。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因为我早就把找见Echo安排进我的人生计划里。”
林舒的拥抱很暖，将邢风明从过去的回忆中彻底拉了出来。
邢风明极力地压抑着身体的颤抖。他一直在想着，林舒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要安慰他这样的人。
“因为我喜欢你。”林舒紧接着说道。
这一句来得太巧，就好像他在听到邢风明的心声后，作出了最温柔的回答。
“况且，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否则，一开始你怎么会违背宋佩年的命令，悄悄把我留了下来。”林舒打趣地说着，极力想放松邢风明的神经。
而邢风明听到这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细细地颤抖着，睫毛间有一些湿润。
邢风明心想原来林舒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初的手下留情，只是出于利用。那等他知道了后，该多难过。
“对不起……我……其实……”邢风明不流畅地说道，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能告诉我，你们详细的计划吗？”林舒和缓地问道。
于是，邢风明隐匿了他想要解释的心思。
接下来，邢风明将自己的计划，包括什么时候遇见的宋程年，如何一个一个地暴露目标，如何搜集证据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林舒。但他终究是因为私心，将涉及林舒的那一环节彻底抹去。在他看来，最初利用的心思早已消失，他现在只想好好保护林舒。他希望林舒永远都不要知道他最初的恶意。
而林舒吸收了这么多的消息，只觉事情越发地复杂。他想起那天在车里与宋程年的交谈。
宋程年曾对他说自己永远不会害邢风明。
于是，林舒缓缓地开口，试探性地问道：“风明，你相信宋程年吗？”
“他曾对我说这一切都是赎罪，想要补偿我。”邢风明缓缓地说道，他口中的他指向谁已经不言而喻。
“那你怎么想的？”林舒再一次问道。
“我不会信他，即使他是真心的，我也不会信。”
“为什么？”
“我信了他，我的母亲就能回来吗？我过去受的那些折磨就能消失吗？”邢风明焦急地说道，情绪里有被激起了一丝偏执。
“……”
林舒叹了一口气，他毕竟不是经历者，所以孰对孰错，他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站在想风明的那边。
为了转移话题，林舒提到：“你的那份金属名牌，我私自毁掉了。”
“消失了吗？”
“对。”
邢风明沉默了好长时间。而林舒拉住了他的手。
“不止是名牌，你在组织任何痕迹，我都要抹掉。”林舒平静地说道。
“嗯？”
“你放心，这一切会结束。”
“会结束吗？”
“会的。”林舒的语气坚定。
听到这里，邢风明才彻底安下心来。心里不断地想着林舒是原谅他了吧。
最后，在林舒的强制要求下，邢风明又回到了医院。
——
早晨，一场雾漫于空中。迷茫茫的一片，越发显得飘渺。
尚元江拿着买好的早点，在医院的走廊里大步走着。
等他走到一处病房时，看到一个金发女子在旁边的长椅坐着。
只看了一眼，尚元江便笑了。
“文西，你怎么不进去？”尚元江笑着问道。
文西闻言后，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
“小声点，这里隔音效果太差。别把他们吵醒了。”
“嗯？他们？”元江疑惑地问道。
“Ming和林舒啊。”
元江听到这个回答后，更加疑惑。过了一会儿后，他恍然大悟，只觉得小丑竟是他自己。
“才一个晚上就和好了，这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吗？”尚元江不禁吐槽道。
元江看了一眼文西疑惑的表情，笑着把早餐递到了文西的手里，随后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病房。
31/48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