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如当时她触碰到宋峰的时候一样,脉象平稳有力,甚至焕发着生机。
红铃垂头丧气的放开了手问道:“他知道吗?”
沈颜欢笑道:“我怎么能让他知道。”
只不过红铃怎么看他这笑容怎么不是个滋味,又恨自己怎么就不能救救他们,宋大叔也是,沈颜欢也是。
“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能让你活下来,你愿意尝试吗?”红铃在转身欲走的沈颜欢身后轻声问道。
那身影一顿,随即好像是真真切切的笑了一下。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活着的意义,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呢?”
红铃道:“那好,我知道了。”
沈颜欢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思索了半晌又补充说,“不过你千万别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啊,那个,我……其实求生欲也没有那么强……”
红铃噗哧一声笑出来,阴郁的气息一扫而空,拽着他的袖子往回走,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小哥哥你怎么变得跟那边的祁道长一样婆婆妈妈的……”
“诶?莫非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捏着下巴疑惑道。
沈颜欢:沈颜欢:“他们那边看起来好像还要很久,不如你先跟我去看看那片番红花?”
红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不过还是好的。
那边正在与小慧寿疯狂辩论的祁渊注意到他们离开,晃了一晃神儿,那孩子见机猛地一蹲,从他腰侧蹿出去好几步。
但很可惜他根本就跑不快,被祁渊像拎小鸡……小猪一样的拎了回来。
“快说实话!”祁渊使了点力拉扯他的小胖脸。
“说呼来里可能不信……嘶。”小胖子挣扎无果,只好妥协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咳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衲就是空明本人。”
祁渊瞪他,“你驴谁呢?”
那空明住持分明就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
谁知这小胖子却不干了,直冲他嚷嚷,“你看你看!说了你又不信,还非要逼老衲说!”
祁渊:你到是说的再让人信服一点啊。
“这么跟你讲吧……”可能是觉得站着有些累,小慧寿撩起僧袍就地坐下,并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祁渊也坐,“我确实是空明本尊,上一次带着慧明慧通下山是被人揍了,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清醒的,但也有的时候,心智会变成这么个……八岁小儿的状态。所以我假称是捡回来的小孩儿,这事只有慧明大师兄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年轻多好啊!”慧寿,不,是空明感慨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也不怪祁渊这样说,但这种事不论让谁听来都一时难以接受吧。而且他越说越欢快是怎么回事?
空明微微一笑,“年轻人,我很欣赏你。”
“你来用尽全力接我这一掌!”
说着,他便看似轻飘飘的抬起了手掌,他左手在胸前一划,瞬间便向祁渊推了过去。祁渊也没大意,聚内力于自己的掌心硬接下他这一掌。
霎时间林中飞沙走石,簌簌的枯枝败叶纷纷扬扬的落下,祁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反观空明却是一派的游刃有余,脸上带着不似以往的微笑。
这样磅礴汹涌的内力,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别说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怕只是普通人一生至死也难以练就。
更恐怖的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真正实力远不止于此。
他收回内力扶着嗡嗡作响的脑壳靠着树站稳了脚跟,咳出了口中半口浊血,“信了信了,但是我有一点疑问。”
空明道:“那你讲嘛。”
……
“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还会被人揍?什么人揍得了你?”祁渊疑惑不解。
却只见空明颇为羞涩的笑了笑,“嗨呀!这不是一时贪嘴,着了恶人的道儿嘛。”
居然可以想象得到。
祁渊面无表情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还有,太后在兴安寺礼佛的时候你在不在这寺中?”若是在,为什么没能发现不对,为什么在太后寻找他的时候没有现身?
“很遗憾……”空明摇了摇头道,“我那时正查到袭击我那人的一点蛛丝马迹下山去了,不过现在看来,那点线索怕是他们为了引开我故意留下的……对于太后娘娘的事,我很抱歉。”
“兔子也是你故意给我们留下的吧。”
“不错,那些小东西对地底下的东西敏感的很,精神很容易被影响,你们也果真没让我失望。”空明道。
另一边,早就摸清了门路的沈颜欢轻而易举的就带着红铃找到了他们之前去到过的那一片番红花花圃中。
水渠里的水还在涓涓流淌,然而这些东西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我的天了……”红铃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目瞪口呆,看看这些东西,番红花,糜花汁,墙上铺的那一层是乌藤粉,番红花的枝干上还依附着密密一层蛊虫的卵,简直就是大型毒窟。她活了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些个毒物混杂在一起的壮观场面。
“老天,你们在这待了多久?身体没有什么不对吗?”红铃摸出俩圆溜溜的小药丸来跟沈颜欢一人一颗分食了,这解毒丸还是谢老大夫在他们临行前给她带上的,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沈颜欢搔了搔脑袋,“没待多久,那会儿天黑着,也没有火把,什么都看不清所以很快就离开了,除了一宿没睡也不多困外,也就是刚才突然没能控制住情绪这一条了。”
其实还有的,肩上的牡丹花明显生长速度变快了,但他没有说,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难道想要把前来拜佛祈福的百姓都毒死不成?”红铃问道,不过那好像不大行,到时候来的人那么多还分散,就算把这里的毒物全都放出去估计也造不成多么大的影响。
“我有一条妙计。”空明撑着圆滚滚的身子灵活的爬上树,遥望着气势恢宏的庙宇殿阁,语气深沉,似乎是把兴安寺连同大梁的命运都收入眼底。
祁渊:“一般我们这种谦虚的人都不会称自己的计策为妙计。”
空明睨他一眼:“那你要不要听。”
祁渊:“要的……”
二人如此这般一阵嘀咕,祁渊皱着眉道:“这样不好吧?”
空明爬到他背上指挥着他往山下走,“怎么不好?你不是道士吗?我帮着你砸自己招牌,你还在那忸怩起来了?”
祁渊摇着头道:“封建迷信,啧啧。”
空明:“?”
空明:“你这个修仙的好意思说我是封建迷信?一个字,干还是不干?”
祁渊:“干干干!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为老不尊成何体统!”
空明却不干了,死皮赖脸的就非要让人把他背下山,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走了。
怪不得这么胖,你根本就不会瘦!祁渊心道。这时候就分外想念远在甘州的另一个小胖子许卯许大人了,明明都是小胖子,怎么人家就比你能干还讨喜呢。
不过话虽如此,祁渊也没真的把他扔下来,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除了外貌上的变化之外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不妥之处。
说白了也是大梁皇族害得他变成这样,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把人丢下。
沈颜欢跟红铃也没敢在那边多待,一想到自己放眼望去全是些毒物就不仅毛骨悚然。
所以祁渊他们回到院中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沈颜欢见到他们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郑重的跟空明道了歉。
空明当然接受了,没看到祁渊那只看似友好的扶着他的手掌心里的一截小竹竿正戳在他的脖子上呢吗!
就你有媳妇儿了不起!
是挺了不起的。
“你说这个胖……是空明大师?”
小伙子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是什么?
“正好我们也有事想要说……”听了他们的计划后,沈颜欢道,“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我们想在那之前把慧明大师救出来。他与那个假的慧通相处时间最长,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红铃也道:“制作解毒丹所需要的药材并不难找寺中肯定也有,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但解毒丹只能缓解小部分毒性,所以还是要小心行事。”
几人商定计策便不再迟疑,营救慧明定在除夕前一晚,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人不知何时就会去看他,不能提前行动打草惊蛇。
空明借下山采办的由头去帮祁渊联络布置在山下的人马,顺便去弄一些药材给红铃。
他在这寺中平常做的就是这些,那慧通不曾生疑,只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云云便给了他银钱放他下山去了。
第53章 •景川生变(15)
大雄宝殿中不仅有来来往往的香客,更有慧通坐镇并且有十几位僧人在其中往来迎客,扫洒诵经。
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祁渊同沈颜欢想要做的事,得等到殿中无人的时候才可以做。
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只是想着要去看看慧明口中那香炉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掌灯时分……
忙碌了一天的僧人们到殿后去用斋,熙熙攘攘的香客们也散尽了。
大雄宝殿中只有两位留下来守夜的僧人打扫着白日里人们行走时带落的尘土,擦拭着佛像的金身。
门前刮过一阵阴风,倏然熄灭了门前一盏本就不算很明亮的灯。
两个僧人小声的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个放下手中的抹布出去看看情况,谁知刚走到门口,另一盏灯也熄灭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直冲他面门而来,僧人挥手一挡,一枚小石子被打落在地,他正待上前查看,却感觉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背,他一回头,正看见沈颜欢冲他和善的笑了笑,然后手刀毫不犹豫的往他脖颈处看去。他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两人拖到草丛中去藏了起来。
留在屋里的那个僧人见同伴许久未归,疑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取了木棍十分警惕的跨出门外。
谁知却只看见门前站着一个面带倦色的小公子,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看起来纯真无害,这让僧人稍微放下了些许警惕,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位小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就被一脚踢中了腹部随后颈上一痛,也不可避免的昏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这个小公子说道:
“不好意思啊,下手好像重了点……”
“还行,死不了。”祁渊探了探这两人的鼻息,确实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但是醒来之后是不是会酸痛难忍那可就不好说了。
二人走进大殿内,那香炉端端正正的就摆在正中央。到这里来的不论是僧人还是香客都对这店里供奉着的佛像抱有十二万分的敬意,没有人敢随便去动这东西。但祁渊二人则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香炉一掌掀了。
事情看起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是什么?”沈颜欢问道。
祁渊拦了拦他,自己先走上前去捻起搬开香炉后露出的深坑中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火药……”
但目前最先要搞清楚的是,他们究竟有多少火药,都藏在了哪里?
“这味道……”沈颜欢拧着眉想了想,为了避免被人看出身份,他这次出来没有带临烟,他从怀中摸出祁渊送他的小铜块,「噌」的拔出又细又长的剑身来绕着大雄宝殿中央最大的那一尊佛像走了一圈,随后手上一使力,狠狠地把尖锐剑尖刺入佛像身上。
祁渊:娘喂!
如他所想的那种剑身崩断的惨象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金身塑像竟直接被刺穿了。
沈颜欢面无表情的对着他缓缓把剑平直着抽了出来,那光滑的剑身上此时正沾满了同香炉地下一样的东西。
这佛像竟然被人掏空了,里面灌满了火药。沈颜欢又接连试了其余的佛像,又找出了几个同样被替换成了装火药的容器的佛像。
这样大的规模,一旦引燃,怕是整个山头都要被炸飞了。
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火药,这东西是梁王派人所造,因为怕引起战火所以明令禁止民间私自制造,甚至官造的火药也有十分明确的限制。狄靖更不可能有……
“祁渊。”沈颜欢突然叫了他一声,祁渊循声望去,只见沈颜欢脸色不太好看的问道:“往年的兴安寺在新年开办庙会向百姓们敞开大门的时候,会有皇族中人到这里来吗?”
“会,之前一直都是大皇兄过来主持庆典,只不过今年我在这里,所以老爷子就让他留在了宫里。”祁渊道,“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点不好的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如果这样说会对你们产生不好的影响,那我先道歉。”
沈颜欢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顾及别人的,但他今天说的这话分外小心,如果不是祁渊自作多情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与他有关了。
“或许,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杀掉太子呢?”先害了二皇子,让他无法作为继承人,三皇子身边有个苏澜。
若是他们没有发现苏澜已经脱离了控制,想要杀掉祁墨是很简单的事。
四皇子从小就向昆仑问道,不理朝政,不能作为大梁的继承人,那么如果太子死了,大梁王室后继无人,培养起新的继承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朝朝野动荡,狄靖乘虚而入,打的一手好算盘。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在大梁四处惹是生非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宣扬封建迷信?
事实上他们做到了另一点,就是把四皇子带离朝堂,让他无暇接触到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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