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The Cursed Celandines 被诅咒的白屈菜
Chapter Summary
“情意绵绵的曲子,”阿尔玟说,“你是个很有才干的游吟诗人,林迪尔。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来说,你的声音和创作都表现得相当有深度。”她撅起嘴唇,“你和一队流浪的游吟诗人一起来到这里——你计划很快继续前进吗?”
“我不在乎。有些活着的人也不能理解生命,一个人并不是非要有心跳才能有一颗心。”
埃洛希尔看着他的父亲小心地捣碎研钵中的草药,长长的手指稳定地握住捣杵。他偶尔会伸手去拿上方架子的一只罐子,加上一撮这个或一匙那个,然后倒油,直到他确信药膏的质地刚刚好。
埃尔隆德将捣杵放在一边,研钵递给他的儿子。
“给,把这个涂在布上,埃洛希尔。要用抹刀,涂得均匀是最重要的。”
埃洛希尔点点头,带着研钵走向格洛芬德尔正在休息的小床。他按照他父亲的指示使用了药膏,用长长的绷带包裹格洛芬德尔的四肢。
“这真的有必要吗?”战士抱怨。“这玩意儿臭得像二十只没洗澡的座狼。”
“这样问会不会更合适一点,有必要在大半夜爬过荆棘丛,然后试图从伊姆拉缀斯最高的瀑布跳崖吗?”
埃尔隆德已经走到了埃洛希尔身后,他的脸色阴沉如同雷雨。他手里拿着一只碗和一柄小小的软毛刷子,开始给格洛芬德尔的手指涂抹治疗酊剂。药是明黄色的,闻起来像是花朵;格洛芬德尔立刻就感觉疼痛减轻了。他一个字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埃尔隆德和埃洛希尔处理他的伤口。当他们完成时,他点点头。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埃洛希尔,你已经成为一个熟练的治疗师了。不过,你能好心让我和你父亲单独待上一会儿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他讨论。”
埃洛希尔给了格洛芬德尔一个困惑的目光,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门刚刚在他身后关上,埃尔隆德就在格洛芬德尔的小床边坐下。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格洛芬德尔!为什么,我以为你死了!发生什么了!”
格洛芬德尔皱起脸。
“我希望我能告诉你。我记得掉下来,然后——没了。”
“阿尔玟和埃尔拉丹在河下游很远的地方找到你。”埃尔隆德非常严肃地看着格洛芬德尔。“事实上,也正是在我们曾经找到埃瑞斯托的采集箱的地方。一个奇怪的巧合,你难道不同意吗?”
格洛芬德尔叹息,闭了会儿眼睛。然后他试图坐起来,但太疼了,因此又倒回到他的小床上。
“埃尔隆德,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我不是一个人在上面。我和埃瑞斯托在一起。”
“埃瑞斯托?”埃尔隆德的眼睛睁大了。“埃瑞斯托?你是想告诉我,你能看到他?”
格洛芬德尔点点头。
“是的。这说来话长,我总有一天会解释清楚的,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他既没有因为得不到的爱情跳崖,也不是因为他的生活如此不快乐、宁可跳下瀑布也不愿再忍受另一场关于道路建设的会议。埃瑞斯托会死是因为他正在摘白屈菜。”
一段时间的沉默。
“白屈菜,”埃尔隆德终于用粗哑的声音说。“他在摘白屈菜。”
“是的。我认为这将作为有史以来最没意义的死法而被载入史册。”
“白屈菜。”
“正是。”
“该死的白屈菜。”
“埃尔隆德,能请你停止再重复那个吗?单是那个词就让我头疼。”
埃尔隆德摇摇头。
“你认为他现在走了?”
“我猜是这样。”格洛芬德尔回答,“如果甘道夫的猜测是正确的,埃瑞斯托的未竟事业现已完成。伊姆拉缀斯有白屈菜了,他的真实死因也已经为人所知,因此他可以安息,你也可以停止感到愧疚了,而吉尔多可以——好吧,他的自尊将幸存下来。”他咬住嘴唇。“是的,我认为埃瑞斯托已经永远走了。”
埃尔隆德抓住格洛芬德尔的手。
“我必须感谢你,尽管我无法原谅你愚蠢的冒险,但你为埃瑞斯托的灵魂带来了平静,也为我解除了一份巨大的重担。我为你们两个没能在他仍然在世时相见而深感遗憾;我认为你们会爱上讨厌彼此的。”
那是一份非常古怪的声明,但奇怪的是,格洛芬德尔觉得那是一个完美的评估。
“我什么时候能回到我的房间?”他问。“待在治疗室里让我感觉不舒服。”
“明天,如果没有感染的话。”埃尔隆德回答,“但你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说真的,刚多林民的骨头一定特别硬。”
“我猜是的。”格洛芬德尔喃喃地说。他对自己的骨密度非常有信心,但话说回来:他是怎样做到掉下瀑布却又幸存下来的?
* * *
林迪尔坐在柳树下——近来他最喜欢的地方——弹奏竖琴。竖琴原本是凯勒布理安的;埃尔隆德将其委托给了他,因为他觉得这样一件优良的乐器需要被演奏,而不是在他的书房积灰。
不出所料,他正在创作一支关于爱情的歌谣。林迪尔就像一瓶气泡酒;一旦打开,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满溢而出的幸福。相比于拥抱遇到的每一个精灵、矮人和人类并向他们讲述他的恋爱,他更愿意唱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美妙事情。
林迪尔是如此专注于韵文和和弦,以至于直到影子落在脸上时才注意到有三个精灵在靠近。
“幸会,林迪尔。”埃洛希尔说,微微欠身。埃尔拉丹什么也没说。阿尔玟咬着嘴唇。
林迪尔希望脚下的土地能裂开,将他整个吞下去。他会欣然接受与三只炎魔的战斗,也不愿和埃尔隆德的孩子们对峙。无需置疑他们为什么来这儿。为什么,噢,为什么埃尔隆德还没和他们谈过?一定有人看到了他和林迪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林迪尔并不是特别害怕埃洛希尔,因他天性温柔,还有一颗浪漫的心。埃尔拉丹——好吧,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争吵,因为他一向喜怒无常。幸运的是,他通常都会跟随他兄弟的引领。
但阿尔玟——一如啊。阿尔玟。她对她父亲的保护就像座狼对幼崽一样,如果她觉得林迪尔对她的爸爸不够好,她会把他的内脏掏出来做成弓弦。
“情意绵绵的曲子,”阿尔玟说,“你是个很有才干的游吟诗人,林迪尔。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来说,你的声音和创作都表现得相当有深度。”她撅起嘴唇,“你和一队流浪的游吟诗人一起来到这里——你计划很快继续前进吗?”
林迪尔重重地吞咽了一下。这应该是什么意思?
“不,”他终于说出来,“我想要留在这儿。我——我的心属于此地,女士。”
“啊,我明白了。”
阿尔玟伸出手,手指温柔地抚过林迪尔抱在胸前的竖琴。
“我还记得妈妈从前是怎样弹奏的。我很高兴它现在在你手上,林迪尔。正如她留给我们的所有东西一样,我们希望它能够得到重视,并以最大限度的关心和爱来对待。”
林迪尔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我可以向您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在重视、关心和——爱这方面超过我,女士。”
阿尔玟越过肩膀看着他的哥哥们,他们两个都点点头。
“很好。”她愉快地说,然后在林迪尔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短暂但表示喜爱的吻。“那么一切都好了。但是林迪尔——如果再让我抓到你在这棵柳树下面,吹长笛以外的任何东西,我就会亲自把你淹死在鸭塘里。”
林迪尔的脸变得如此之红,番茄都会在他身边显得苍白。
“我保证会在未来坚持弦乐器的,女士。”他含糊地说。
* * *
格洛芬德尔在第二天将伤痕累累、疼痛不堪的身体拖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倒在他的床上。他痛苦又疲惫——不,精疲力竭,在身体和灵魂上都是如此。让埃瑞斯托从他被困的某种幽灵世界中解脱是正确的,毋庸置疑。然而——然而他却感觉如同失去了最亲近的朋友。
同时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格洛芬德尔感觉被欺骗了,被他永远不会和埃瑞斯托发生的所有争吵,所有怒视,所有珍贵的微笑所欺骗了。他甚至不能想起埃瑞斯托的声音作为安慰。他有笔记本、腰带、过多的植物压榨机和书籍。他现在该怎么处理所有这些东西?留着?烧了?扔到响水河里?
格洛芬德尔头痛欲裂,尽管他曾向埃洛希尔保证他很好,几乎已经不疼了,他还是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尖刺造成的小伤口很折磨人;因此,他一反常态地喝下了埃尔隆德为他调制的止痛药。很快,格洛芬德尔就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恢复性的睡眠。
当他被家具的挪动声吵醒时,已经快过午夜了。
格洛芬德尔眨眨眼睛。得是什么样的奥克才会在半夜移动家具,扰人清梦?是他的脑子在耍他吗?但不是,又来了——沉重的木头互相刮擦的声音。而且声音不是从上面或下面传来的,不,是从相连的起居室传来的。
“以一如之名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声抱怨,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像个老头子一样拖着脚步走过地板。当他走到起居室时,迎接他的是一个相当迷人的画面。
“你在这儿做什么?”格洛芬德尔声音粗哑地问。
“我非常抱歉,但只有一个完全无知的人才会把书桌放在门后,而不是窗前。”埃瑞斯托说,又把格洛芬德尔沉重的胡桃木书桌往左边推了一点。“你不可能指望我像一只鼹鼠一样在完全的黑暗里工作!”
格洛芬德尔只是瞪着眼睛。埃瑞斯托看起来就像所有人一样是固体的,尽管他的周身仍然环绕着格洛芬德尔已经习惯的、幽灵般的蓝光。
“你——能说话。”格洛芬德尔陈述,眼前的景象仍然令他眼花缭乱。
埃瑞斯托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能说话,你是怎么想的?只是这里没有人能听到我罢了!或者看到,就像这样。好吧,除了你。我猜只有曾经处于死亡状态的精灵才能认出正处于死亡状态的。不管怎样,你在这儿做什么?快回床上去,你还不该起来!”
埃瑞斯托的声音低沉沙哑;格洛芬德尔可以听上好几个小时。他的声音像是冬夜里一条温暖的毯子,让他想要把自己裹进去,再也不放手。也许他能说服埃瑞斯托按字母顺序大声读出伊姆拉缀斯所有植物的名字?
格洛芬德尔转过脚后跟,回到床上去;他感到无力应对正在起居室里发生的事情。他听到更多的家具挪动声,古怪的咒骂,然后是埃瑞斯托满意的哼唱声。也许这不是真的?也许他精神错乱了?也许他已经死了?
他又打了个盹儿,然后被一种舒适的凉爽感唤醒了,一条湿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
“我希望你不是在发烧。”埃瑞斯托说,看起忧心忡忡。“你瞧,我没法去把埃尔隆德找来。”
格洛芬德尔摇摇头,毛巾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埃瑞斯托快速捡起来,放到一边。他坐在床边,长长的腿伸展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格洛芬德尔惊奇地问。“这怎么可能呢?”
埃瑞斯托将指尖对在一起,皱眉。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确定。我确实知道我需要澄清我的死亡情况。唉,没有人能看到我!我希望我那时去了等待大厅,或是凡人的来世,又或是——随便什么。”
他叹了口气。
“只有你能看到我,芬。只有你。”
格洛芬德尔愤怒地磨牙。
“你能别那样叫我吗?”
“我喜欢叫你芬就可以。”埃瑞斯托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不是我,你从崖边掉下去的时候就会摔断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如果不是你,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掉下悬崖。”格洛芬德尔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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