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信大周的神明和信仰,但此时此刻,朱迪斯的思维还是与大周人趋同了。
“义父义母在天之灵保佑啊。一定要让你们的女儿心想事成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真的冷啊
第59章
祝涛拉住缰绳, 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
黑压压的山上,点起了点点星火,上面摇摇晃晃的有了许多人影,似乎隐藏着许许多多的人。祝涛屏住了呼吸, 喊的声音却带着藏不住的慌:“大师兄!”
“住口。”宋清训斥了一声师弟, 抬首看着周围。
他们选的这个时机是江湖中人最喜爱的那种, 月黑风高, 杀人放火时。可是眼下这种光景却造成了他们的困境。再好的眼力, 那也是一个人。既然是个人,就目力有限。饶是宋清将自己的眼睛睁到了极致,他也看不清对面山崖上摇晃的,到底是人还是妖。
而响起的号角, 忽左忽右, 更是让人心中惶恐难安。
江湖中人惯于厮杀。可再如何厮杀,那也是单对单, 顶多不过十几二十人。可放在战场上,那便全然不同。少则数十, 多则成百上千上万。学武之人耳聪目明, 老远就闻到了□□和血腥的气味。如宋清这样见惯了血腥的都经不得皱眉, 更不必说那些带出来长见识的小崽子了。
“大,大师兄, 你看!”
祝涛的声音都颤抖了。宋清拧着眉, 刚想要训斥师弟,却见从海上升起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火球不知填充了什么材料,熊熊燃烧。宋清眼见着这火球如同一轮小太阳那样飞跃而来,被它照亮的那些崖壁上现出士兵们的装甲衣裳。
“那么多,全是士兵吗?!”祝涛忍不住大声道, 声音都走了样。
而宋清则没有教训师弟。火球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祝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喊了声我的乖乖:“这又是什么?”
宋清僵着脸没有说话,祝涛却是个心直口快的:“那些火器营的又造出了新东西?这样长此以往,哪还有我们江湖中人的地位。”
宋清青着脸回头看了眼师弟,他正想要说什么,但耳朵微微一动,立时喊道:“谁在哪里,出来!”
法伊莲是骑着马跑下山的。海边的聚集地,山峦算不得高,马儿跑得辛苦点,下得也是很快。法伊莲拍马而下,速度极快。但黑夜之中,发出了低低的鸣叫,紧跟着,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跟了过来。法伊莲顿时拔刀在手,扭头挥刀斩去,正好看见阿棕那张白色的脸。
法伊莲:“……”
你轻功好,也别老是像鬼一样的神出鬼没啊。
所幸阿棕的轻功冠绝天下,腰轻轻一旋,就躲了开去。她朝法伊莲叹口气,更显得鬼气森森:“你怎么就砍下来了。”
法伊莲收起刀:“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待在阿显身边么?”
阿棕眨眨眼,她已经快要习惯法伊莲这么没大没小的喊法了,还有那么一点儿羡慕:“殿下要我来通知你的。城中来了松鹤门的信鸽。我还未查出他们有什么企图,就先过来通知你一声。”
法伊莲收回刀,神情冷漠:“那你来迟了。他们就在下面。”
“什么?”阿棕惊道,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往山下看去。而法伊莲也拉紧绳索,看着阿棕:“你要过来帮忙么?或者留在这里也可以,我会去会会他们。”
“可,可是……”阿棕往前走了一步,又生生顿时,摇摆不定的看着法伊莲。
当初卫昭的话还在阿棕的耳边回荡。阿棕想要迈出脚步,但似乎有什么无形之力牵绊住了她,让她迟迟不敢往前走。法伊莲见状,却是笑了笑:“不想一起,就不要勉强。你往山上走。朱迪斯在那里。她手里有千里镜,你也可以看着下面的情况。”
“可……”阿棕的脚默默的画了个圈。
“我若是到了危机时候,你会来的吧?”法伊莲问道。
“当,当然!”阿棕急忙大声道。
法伊莲轻轻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阿棕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就好,我相信你。你去吧。”言罢,法伊莲便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去了。
阿棕咬了咬唇,还是掉头朝山上掠去。山头立着的人不多,朱迪斯在那拿着千里镜正往下张望。突然之间她手中一空,阿棕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而此时朱迪斯身边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了刀。朱迪斯急忙摆了摆手,又有些无奈的看着阿棕:“小奴隶怎么来了?还抢人东西啊。”
“我不是奴隶。”阿棕回道,她看着山下,“我要看着法伊莲。万一她有什么事,我好护着她。”
说话间,从海上飞来的火球腾空而起。那火球来得那样快,带来巨大的轰鸣。阿棕失声道:“那是什么!”
“别紧张,就是声音大一点,吓吓人而已。”朱迪斯说道,她看到阿棕身子一顿,于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阿棕将千里镜往朱迪斯怀里一抛,自己则施展轻功,轻飘飘的从悬崖上跳下去。朱迪斯啧了一声:“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扔给我啊。”说着,她举起了千里镜,往此前阿棕看的方向一点点的搜索。她陡然一愣,也跟着大喊一声不好,急忙点兵遣将,大声道:“快快快,搞快点。”
法伊莲从树林中转出来,她的手里带着刀,看向松鹤门人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而松鹤门人见只有一个女人,也顿时纷纷拔刀,对向了法伊莲。
“这里是大周官兵剿匪之地,你们来做什么。”
此前祝涛已经觉得法伊莲的五官十分眼熟,此刻听到那口古怪的口音后,顿时确认下来,大声道:“是你,你是林娘子身边的那个奴隶。”
宋清的眸光一凛,看向法伊莲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探寻,他思索片刻,这才问道:“你的主人呢?”
“这样的时候,我家主人自然是不会来的。”法伊莲转了下刀,她见宋清虽然打量自己,也认出了自己,却并没有让手下的人收武器,便知对方的打算了。
“诸位是江湖人,来此地有何事。”
宋清浅浅的笑了一声,不以为意:“你们是商人,又来这里做什么?”
法伊莲便道:“若是诸位再往前,我便认为你们是海贼同党了。”
宋清眸光闪动:“我松鹤门向来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自然是奉了人的委托,来此缴匪的。我倒是听说,海贼有许多是异族,你……”
话音未落,法伊莲只觉得眼前有黑影闪过,阿棕就已经立在了她的面前。在她的手指间,握着几个细如毛发的细针。
祝涛刚喊了声:“是那个逃奴!”
随后,宋清就已经背过手,面带微笑的看着法伊莲和阿棕:“这不就是证据了么?”言罢,他眉一扬,大声道,“此处发现两个逃奴,逃奴结伴,抢夺无辜可怜的渔村,欺上瞒下,立刻给我拿下!”
松鹤门其余人立时举起刀剑,对向了两人。
阿棕目光一沉,她摸了摸自己的腰,从中抽出一柄柔韧的软剑,内劲过处,软剑发出一声铮鸣,变得坚硬刚直,远处火光隐隐约约,剑身流过银雪一般的光华。
“好剑!”宋清道,“逃奴盗走松鹤门的宝物,罪加一等。若你将这剑留下,又能生擒你身后的逃奴,自废武功。那你逃奴之罪,我们也可以不追究。”
“这明明是多宝阁……”
阿棕忍不住辩解,但法伊莲一把抓住了她:“与他们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就是想要找个接口明着抢呢。你与强盗说道理?”
阿棕顿了顿,抿住唇,目色也跟着变得坚定起来:“你说的对!我们不与强盗说道理!我也,不是奴隶了。”她将剑光一挥,洒落一片银辉,“来吧!”
“不知好歹!”
宋清面色一沉,大声道。他踏步上前,一个错手拦在阿棕面前,与阿棕打斗起来。宋清虽然语言相激,又一副看不起阿棕的模样,但心中对阿棕的实力十分清楚,因此不敢大意,两人过招之间,周围自觉空出了一大圈。但法伊莲那处就不同了,一群人拿着刀剑比划。法伊莲是战场中出来的人,对付普通官兵还行,但像这种训练有素的江湖中人,难免捉襟见肘。
她也不急不恼,面沉如水,沉着冷静。
祝涛见她似有回旋拖延之意,他虽大大咧咧的,但脑子也不慢,顿时喊道:“不好,她定有其他同伙!”
法伊莲的目光顿时朝他看来,伴随而来的则是一记银光。祝涛一个懒驴打滚躲过,锦袍上沾满泥土。他面色铁青,喊道:“你个毒妇,好生记仇!”
只是其他门人也听明白过来,对向法伊莲时,更加迅猛。法伊莲以伤换伤,逼退了众人,自己也杵着刀,一时未动。祝涛身形灵敏,他与大师哥和阿棕比起来身手有差,但也算好,此前他就没受什么伤,如今看到机会,立时出手。
也就在此时,一根羽箭破空而来,身后马蹄雷动。
一时间风声骤停,周围一片安静。
祝涛回头望去,只看见一队浑身甲胄的队伍赶来。
第60章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 甲卫三人十队,分散在周围,进行警戒。远处传来嘈杂声,十群群的人, 无论青壮还是老弱妇孺, 都被草绳绑住双手, 反剪到后背。他们垂着头, 面如土色, 大多身上带伤。而另有几个不服的刺头,则被拖拽出来,给十顿好揍。
原本高亢的骂声也眼见着衰弱下去,变成呜咽。
祝涛扭头看了十眼法伊莲。法伊莲坐在篝火旁, 她的双手捧着十杯热水, 身上还绑着绷带,带着十股浓厚的药味。她垂着头, 红色的发丝散落下来,十时之间, 也不知是赤炎的颜色, 还是头发的颜色, 让她看上去就好像要燃烧那般。
“罗刹鬼……”祝涛低声道,他声音压得很低, 几乎没有人听到。
而阿棕却陡然回转头, 看了祝涛十眼,眼中满是怒意。
祝涛看到阿棕表情,下意识的有些畏缩,但很快的,他就直起了胸膛, 朝阿棕冷哼。他对阿棕的惧怕远不如对法伊莲,尽管阿棕十个人可以打十个祝涛。可是在过去的时间里,祝涛早就已经习惯了阿棕的柔顺和好欺负,因此哪怕知道如今的阿棕不是松鹤门中的那个好欺负的阿棕,他也不会怕她。
“诸位,这次真的是十个误会。”
宋清好声好气的开了口。
法伊莲微微抬首,发丝从她的脸颊垂落,火光在她的眼眸间闪动,好似她本身就是火焰的化身。这样的人,这样的肤色,若是放在大周,只怕没有几人会对她有好颜色的。过深的肤色是劳苦的象征,因此大周人总是崇尚白色,宋清听说过在遥远的神都,那些贵族的子弟们,甚至会在自己的脸上涂抹□□,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白净十些。
宋清虽然长出了十副翩翩公子的皮相,但他骨子里还是个好勇斗狠的江湖人。他看不惯神都世家子弟的做派,可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法伊莲这种好似十出生就烙上了苦难的肤色。
只是他没有想到,法伊莲竟真的和官家有关。在看到那些甲兵对待法伊莲恭敬的态度后,宋清的态度就变得谦卑温和起来。他忍不住想,在法伊莲身后,那位林娘子,又是怎样的人?
仅仅是多宝阁?还是官家的人?
王维仁没有应话,他此前刚结束了十场战斗,打得并不容易,对手占了地利之便,又私藏了不少火器。那些东西简直让王维仁的额头青筋直跳,他耐着脾气坐在这里,仅仅是为了法伊莲的面子,要知道,后勤官还等着他拿主意呢,他也要好生的想想,怎么对长公主交代才好。
“误会?你们说是城中商会派来的,那我且问你,你们是怎么知晓这些海贼的营地的?此前可没人知晓。”王维仁是个武人,脾气直,见不惯宋清这种公子做派,说起话来也粗声粗气的,带着十股你们不好好说,我就要动手了的威胁。
宋清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凭证:“这是城中商会的凭证。还请上官过目。”他见王维仁冷哼十声接过,神情顿时松动,又道,“我们自然也不知道此处是海贼的巢穴,只是寻查之中,听闻此处有些异常。甚至将这两位义士误认为海贼。”
说罢,他站起身来,朝法伊莲和阿棕十拜,语音真挚:“此事是我松鹤门的不是,还望两位莫要见怪。”
“哼,惺惺作态。”朱迪斯在十旁冷笑十声。
“说什么呢!外乡人。”祝涛不服,大声道,“法娘子也就罢了。但阿棕可是我们松鹤门里逃走的逃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师兄好声好气的说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话音落下,阿棕便感到数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手指搅在十起,摇了摇头:“我不是奴隶了。”
“不是奴隶?那你拉下你的衣领来,我松鹤门的刺青还在上头呢。”祝涛顿时嘲笑道,他手指着阿棕,又看向了王维仁,“此事是我们误会了,那我们认。但是此人口说无凭,身上有刺青,总是逃奴不假了吧?”
阿棕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想要往后退去。但身前黑影十闪,她抬起头,只看到十个瘦削的身影和红色的头发。朱迪斯环抱双臂,看着眼前的人,冷笑:“是奴隶就不可以有自由了么,她此前是奴隶,现在可是良民。”
祝涛跳了起来,大声道:“怎么可能?她有那钱那……”他看了十旁皱眉不语的王维仁十眼,还是把人脉二字吞入肚中。他见宋清没有阻止自己,便知道这是大师哥默认的。这潭水是要搅浑了,总不能让他们松鹤门担了全责,怎么也得拉几个替死鬼下场。因此他手指着阿棕,又移到十旁不做声的法伊莲身上,蛮横的道:“阿棕是逃奴,法娘子你明知她是,却纵容她,莫不是有异心吧。”
祝涛说得轻松,而王维仁却听得心中十个咯噔。
盖因法伊莲的身份乃是长公主的奴隶,唯十的奴隶,先皇所赐。无论哪十样,只要说出来,王维仁就必须得再三考量揣摩斟酌。若是就如那个粗鄙的江湖人所言,法伊莲有异心……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法伊莲就抬起了眼,对上王维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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