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哪儿哪儿都好,偏偏性格特别拧巴,你想跟他打直球吧,他非得给你拐着弯儿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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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卡文刚一进班,同学们就开始起哄,鼓着掌喊“盼哥威武”。
这是在拿昨晚王盼在群里吹牛的事儿调侃他呢。王盼好像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抱着本生物书挡住脸,装模作样地跟那儿读,假装没听见。
卡文睥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地回到位上,开始准备今天语文课上要学的内容。
李睿一来的早,正趴桌子上睡觉,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补妆。她抽屉里有个化妆包,装着粉扑唇彩眉笔之类。
“李睿一你之前说你要考哪儿来着,我忘了,电影学院吗?”
李主任神出鬼没,黝黑的脸冷不丁出现在李睿一的小镜子里,吓得姑娘一哆嗦,猛地把镜子扣上。
回身尬笑道:“呵呵,老师不是啊,我家里想让我学管理。”
“原来是管理啊——”李建笑眯眯的,拖长了话音说:“见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要去参加选美比赛呢。”
李睿一的脸立刻一阵青一阵白,李老虎的毒舌算是领教了,嘲讽人于无形。
“给你个这么好的同位,得好好珍惜嘛。”李建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又恢复了和蔼可亲。
李睿一调皮的吐了吐舌尖,“知道了,老师,我会多向卡文学习的。”
正说着,萧何这时夹着本教案进来,看见李建也在,脸色一变,扭头就要走。
“站住!”李建呵道。
“……”萧何顿住,执拗地梗着脖子,没出声。
李建语气稍软,说:“该是我走,你好好跟他们上课吧。”
视线在两人间扫了扫,卡文敏感地觉察到,自家老班跟李主任的关系好像有点儿不一般。
萧何白皙纤细的脖子上有几枚红印,脊背僵硬笔直,直到李建离开,才重新回到讲台。
“好,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请把必修一翻到……”他一开口,带着不同以往的沙哑,目光下放,看到角落里有个空位儿,问:“卡文,陆仁嘉今天没来吗?”
卡文:“…………”
路人甲是谁?好奇怪的名啊。
“晨读就没看见他。”李睿一替他回答,同时悄悄往前指了指。
卡文这才明白,原来萧何是在问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来没来。印象中男生瘦瘦小小,总是低着头刷题,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跟他的名字很像,路人甲,存在感太低了。不过,他好像是班里唯一一个热爱学习的,很努力。
“先上课吧,课间我给他家里打电话问问情况。”萧何道,恢复了课堂。
“报告!”
没讲几分钟,陆仁嘉又来了,文弱的跟个姑娘似的,戴个小圆眼镜,看厚度至少近视八百度。
“进来!”萧何正在板书,回头见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点不健康,问:“怎么来这么晚,是生病了吗?”
“对不起老师。”陆仁嘉艰难地跟萧何鞠了个躬,额头上直冒冷汗,“昨天晚上我得了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刚从医院过来。”
“!!!”
同学们无比震惊,看向他的眼神既钦佩又同情,这得多大的意志力啊。
卡文在心里也不禁暗暗赞服,是个狠人!
“行吗你,不行就回医院。”萧何不放心地说:“休息几天也耽误不了多少课,还是身体重要。”
陆仁嘉摇头:“我没事老师,您,您就让我跟着一块上吧,本来我成绩就不好,要是落了课更赶不上。”
“那好吧。”萧何说,“要是疼得厉害你就举个手,我让人送你回医院。”
上午整整四节课,陆仁嘉疼得趴桌子上都快爬不起来了还在坚持做笔记。
不过,因为还有两瓶点滴要打,下午第一堂英语课他没能来上,但英语老师发现,班里少的可不止陆仁嘉一个。
“陆仁嘉请假了,王盼呢,张曼曼呢,他俩也请假了吗?”英语老师问。
有人说:“好像上课前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英语老师听说过王盼的各种黑历史,对他被请到政教处喝一壶的事见怪不怪,正要继续上课,王盼黑着脸从外面进来了。
只见他走到卡文跟前,猛一踢桌腿,冷声说:“李老虎喊你去他办公室!”
卡文瞥他:“什么事?”
王盼不耐烦地说:“你去了就知道,快点儿!”
卡文莫名其妙地跟着去了政教处,到地儿一看,萧何在,班上的一个女生在,王盼的父母也在——
男的高高大大线条粗矿,王盼简直是他的翻版;女的身材瘦小,嘴唇显得有点刻薄。他俩都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工作服,应该是接到通知从单位上直接过来的。
刚见到卡文,女的就冲上来撕扯:“就你打的我儿子?他胳膊断了你知道吗?!”
“……”卡文垂头咬着嘴唇,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小兔乖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会打人。
萧何看不过去,赶紧上前拉架,“王盼妈妈你先冷静,具体情况不是还没搞清楚嘛,咱先别着急下定论,也许事情不……”
“啪!”
话没说完,就被王妈妈甩了一个耳光。
“定什么论什么?我儿子胳膊里打的钢板就是最好的证据!说到底还是你这个班主任无能!没把我家孩子照顾好!”
这一巴掌把萧何打懵了,捂着脸不知所措。
李建一个箭步上前,把萧何拽到身后,眼神阴沉:“学校请您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激化矛盾的,请你尊重一下别人好吗?”
王盼也说:“妈,你打我老班干什么?!他对我可好了!这是学校,你别搁这儿撒泼丢人成吗?!”
王爸爸坐在沙发上直叹气不说话,王盼急得直摸脑袋,一把拉过卡文,“你好歹说句话!”
卡文问:“你爸妈怎么知道的?”
王盼说:“打架时被张曼曼看到,她跟李主任告我,说我找人打你,李主任让我请家长。这不,家长是请来了,可……”
可他妈正急着医药费没处报销呢。
“我不管!我儿子的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共五万块钱!学校不给就艾卡文家里给!总得有人负责!”
李建被逼得没办法,过来跟卡文说,“卡文你是好学生,我相信打架斗殴这种事你不会参与,张曼曼也给你作证,但你最好还是让家里来个人。”
来个人?
他爸在国外,他妈在京城,现在能来的,不只有颜巍吗?
“我……”卡文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不要。
“对,你爸妈好像都不在。”李建想起来,摸出手机,“那我让颜巍过来吧。”
说着就去走廊打电话了。
卡文从窗子里看到,李建靠着栏杆按下颜巍的手机号,接通后笑着跟他解释学校里的情况,甚至通过读唇语看到他特意强调了“打群架”这三个字。
心紧紧揪着,卡文能感受到自己手指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任何谎言在颜巍面前都无处遁形,可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恶劣肮脏的一面。
期间,那个叫张曼曼的女生不停地在帮他解释,说可以证明是他是被打的那个,至于王盼的胳膊,王盼自己也说是下楼的时候摔的。
开始,卡文很不理解张曼曼为什么扭曲事实,可当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突然脸红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张曼曼以为卡文会感激她替自己作证,却没想少年朝她靠近,明明嘴边噙着一抹明媚的笑,吐出的字眼儿却像毒蛇一样阴冷——
“谁让你多管闲事儿的?”
第13章 chapter13 谈判会
经过王盼的努力安抚,又亲眼看着李建给颜巍通了电话,王妈妈才消停了些,但还是不时的要骂卡文几句。
“你这小孩看着挺文静的,学什么不好学人打架?让你家长来,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说!”
卡文懒得跟她回嘴,也没精力去应付这些,此刻他满心顾虑的全是颜巍,觉得屋里太闷,就去走廊上透透气。
“王盼妈妈,咱不能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连王盼自己都说是他动的手,你怎么能这样不依不饶呢?”萧何说。
他的脸肿的高高的,五道鲜明的指印惨兮兮的印在他过分白皙的脸颊上,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但王妈妈一点都不因自己动手打人而感到愧疚,仍旧霸道地说:“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事实就是那个艾卡文毫发无损,而我儿子的胳膊里打了钢钉!那可是钢钉啊!他要是因此残废了还怎么上学?怎么参加高考?这个责任你们谁来担?!”
“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轻微骨裂……”王盼在旁边说,却被他妈一眼瞪了回去。
李建打完电话就没再进办公室,直到这会儿才回来,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块碎冰。
他把冰袋递给萧何,让他敷脸消肿。
萧何瞪着眼睛看他,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好斗的小公鸡,扭头背过身不肯去接,说:“王盼妈妈,你先稍安勿躁,已经……”
“已经打过电话了。”李建截下萧何的话头,把冰袋硬塞到他手里,说:“另一名涉事学生的家长马上就到,等人来了弄清楚真相,该是谁的责任就谁来担,肯定跑不了。”
顿了顿,锐利的眼眸轻飘飘一瞥,“像这种事在附中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学校不会放过任何一名肇事者,但同时,也肯定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学生。”
“是吗,是吗…”王盼什么脾性她这个当妈的自己清楚,被李建不温不凉的语气搞得有点心虚,她的目光开始变得躲闪,“好,那就等人来了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走廊上传来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卡文正趴在外面的栏杆上独自郁闷,背后的声音让他的心猛地吊起,几乎快蹦到了嗓子眼儿,慢动作回头,见本来该在家补觉的人,正步调从容地往这边走。
精心裁制的酒红色西装穿在颜巍身上,笔挺修长,十分正经中透着半分风骚,像极了混迹于上流社会的吸血鬼公爵。
卡文微微恍神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颜巍似乎还涂了发胶。
不过并不显得油腻,深棕色的发丝规矩地倒向一边,露出完美的发际,反而有种业界精英的感觉,仪态正式到看起来就像是即将参加一场国际谈判,周身的气场甚至盖过了教导主任李老虎——
这是卡文目前所能给出的,最高的评价。李建在他们这些高三党心目中,就是气场最强的男神!
然而,薄薄的镜片后,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里除了惯有的温柔,此刻还含着一丝愠怒。
捕捉到这抹淡淡的痕迹,卡文心中一紧,垂下眼不敢再跟他直视。犹豫着等他走近,要不要主动坦白。
他知道李建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打架、受伤、闹事,敏锐如颜巍,犯罪分子留在现场的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肯定不会笨到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究竟谁打了谁,颜巍心里一定门儿清。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他肯不肯主动坦白又是另一回事儿,怎么也得争取个从宽处理吧?
这样想着,卡文心里有了答案,等颜巍的鞋尖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就立马抬头,“师伯,我……”
“你先回教室上课。”颜巍淡声打断他,“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卡文一怔,听这冷淡的语气,他顿时确信,颜巍不仅知道人是他打的,而且还很生气。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低气压,跟上次他烧坏保险丝惹他炸毛,从书房跑出来把他臭骂一顿不同——
这次颜巍是真的生气了,尽管表面看上去依旧平和。
可他宁愿对方还像以前一样臭骂他,而不是隐而不发,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种无措无意间从眼底泄出,被颜巍看到,他语气稍软,“听话,去上课,你如果真想解释,就等回去的路上再说,放学我还在门口接你。”
“……嗯。”卡文闷闷应了一声,心里依旧很忐忑,在颜巍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往教室走。
楼梯刚下到一半,就听着整栋办公楼都回荡着王盼妈妈河东狮吼般尖刻的声音:“你就是艾卡文的家长?”
颜巍怎么回答的有点儿听不清。
但不难想象,只要出了家门,他时刻都在维持自己斯文儒雅的形象,跟王妈妈说话时,嘴边肯定也带着温和的笑。
卡文忍不住担忧,怕颜巍吃亏,但转念一想,既然他说这件事他来处理,就应该有几分把握。
何况还有李建和萧何在,紧王盼妈闹也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才放心地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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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整个下午,卡文都在走神,腹稿打了上千遍,想着该怎么跟颜巍解释。
完全说真话是不可能的,他不能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交代出来。但说假话又很容易被识破,因为他的撒谎对象是颜巍。
就在他纠结的同时,另一边,政教处办公室——
颜巍把李建和萧何等无关人员都请出去,只留下王盼一家三口,请他们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礼数极尽周到。
刚才在走廊,王盼妈已经领教过一次颜老师的高招儿了。
你冲他吼,他冲你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无关痛痒,你倒把自个儿累掉了半条命。
她才不那么傻呢。
见颜巍不吃硬的一套,就打算来点儿软的,却没意识到,当她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时,就已经中了颜老师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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