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完了。”卡文说,把卷子交到讲台上,回来搀起陆仁嘉,“走吧,老师。”
赵腾飞噎了噎,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陆仁嘉去医务室。
半路上陆仁嘉就醒了,哭着要回教室继续考试,赵腾飞说:“不行,你一天吐了好几次,刚刚甚至休克,必须看过医生。”
“我没事,老师,我真没事。”陆仁嘉嚷,头一次见他大声说话。
“只是期中考试,又不是高考。”卡文帮着赵腾飞劝慰他,“少考一门耽误不了多少,还是身体重要,让医生检查一下大家都放……”
没等说完,就被陆仁嘉的吼声打断:“你又不是我,你语文不及格都能考年级第一,你当然不觉得我有多难!”
卡文一愣,“我……”
赵腾飞忙说:“好了好了,破例一次,如果医生说你没事,我准许你继续回去答题。”
陆仁嘉还是不情愿,但拗不过赵腾飞的强势。
不一会儿,到了医务室,医生看到陆仁嘉,意外又不意外地愣了一下:“陆仁嘉,怎么又是你?”
“……”陆仁嘉脸上的血色霎时更少了。
医生说:“你们是不是又考试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考试时心态要放松思想压力别太大吗?要不像你这样,每每考试就晕倒,即使学得再好也发挥不出来嘛。”
卡文&赵腾飞:“…………原来是晕考场。”
“我都说了我没事!”陆仁嘉猛地挣开,似哭似笑地往后退,“晕考场,我晕考场!艾卡文,看完我的笑话,现在你满意了吗?!”
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陆仁嘉!”卡文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陆仁嘉了,被他平白无故地针对。但怕他出事,还是拔腿去追,却被赵腾飞拉住。
“不用追,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也好。”赵腾飞说,“都快十八了,心理要是连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就算明年考上大学也没用,即使成得了才,他也成不了人。倒是你——”
一顿,他盯着卡文似笑非笑,“29班乌烟瘴气的,真不是你这种尖子生该待的地方,现在转到我们1班还来得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23章 chapter23 两人三足
对卡文来说, 在哪儿都一样,他倒是不挑。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觉得29班有什么不好。尤其是李睿一这姑娘,他还挺愿意跟她做同位的,于是再次谢绝了赵腾飞的邀请。
赵老师虽然惋惜,但还没霸道到强人所难的地步, 这事儿就算到此为止。
这次期中是完全按照高考的时间表安排的, 语数外加理综,周五上午再考一门综合了音体美等基本常识的《通用技术》。
下午,因为老师们急着改卷,又想学生们刚考完试肯定也学不下去, 就给高三全体放了假。
愿意自习的就在班里自习,不愿意的可以先回家。
颜巍还不知道临时放假的事儿,自然不会来接。
重县二中的案子又有了新发现,最近颜老师一直拖着病体在汶城跟重县两地奔波, 这会儿估计还在查案。
卡文不想打扰他,就没给他打电话。
话说回来, 颜老师的抵抗力实在不怎么好, 一个小感冒反反复复拖了快一个周。如今烧倒是退了, 咳嗽反而越来越严重,鼻头也被他擤得红红的。还有之前的口腔溃疡, 耽搁了小半个月才好。
肯定是饮食作息不规律的原因。
熬夜伤神,乱吃伤身,卡文觉得有机会还是得多说说颜巍, 哪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欸同位,你怎么还不收拾?”李睿一收拾着书包,见卡文不动,忍不住问,“好不容易放半天假,你不会还想在教室上自习吧?”
“嗯?”卡文忙把思绪从颜老师身上收回来,笑,“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再待会儿。你快别管我了,男朋友肯定在外面等着了吧。”
“略略略。”李睿一做了个鬼脸,照了眼镜子就像只欢快地鸟儿般跑了出去。
如果搁其它班,假期可能还有几个学生上自习,但29班一听放假就都跑空了,很快就只剩了卡文一个。他准备去广播站趁着没人,设备闲置,把《无限消亡》剩下几期的干音都录完,要不一直拖着也是桩心事。
刚站起身,余光不经意瞥见门口有个瘦小的人影儿游游荡荡,始终在那儿徘徊着不敢进来,好像是陆仁嘉。
卡文微微皱眉,朝之走去。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陆仁嘉才低着头从阴影里走出来,诺诺地叫了声:“卡文……”
从医务室跑掉之后,陆仁嘉这两天一直没来学校,后面的三场考试也都没参加。现在见他突然冒出来,脸上还带着伤,卡文有点儿意外,“听说你跟班主任请了几天病假,现在身体好些了吗?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好了,都好了。”陆仁嘉目光闪烁,似乎在躲避卡文的视线,“伤是洗澡时滑倒不小心撞的,没事儿。”
“没事就行。”卡文点点头,“对了,下午老师要改卷子,不上课,你看看你是愿意自习还是回家。”
他跟陆仁嘉也不熟,问伤情只是客气一下,没打算真跟对方探讨原因。既然陆仁嘉都说没事,他转达了一下放假通知,就转身继续往广播站走。
“艾卡文!”
谁知,陆仁嘉又喊他。声音忐忑又迫切,像糅杂着千般小心,万般纠结。
这是冲他来的?卡文一顿,回过头,“什么事?”
陆仁嘉低着头,“那天在医务室……对不起。”
“嗯?”卡文都快忘了那天的事,回忆了一下才记起,笑:“原来是道歉啊,没关系的,我没放在心上,你当时心情不好嘛。”
“不是……”陆仁嘉摇头。
卡文皱眉,“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说。”
“那个……”陆仁嘉咂摸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话,“你能有空,帮我补习一下功课吗?我看你学什么都很快,我,我明明很努力,但就是不进步。我不知道怎么办……”
卡文恍然,笑,“可以啊,现在吗?”
陆仁嘉眼睛一亮,问:“现在可以吗?不过我看你背着书包,好像急着要走。”
“我?”卡文说,“我也没什么事,现在教室没人,咱俩大声讨论也方便,就现在吧。”
“好的!”陆仁嘉重重点头,看向卡文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人跟人真的很不一样啊。
有人随便学学就能考个年级第一,同时还能兼顾课余兴趣;有人拼死拼活,即使刚做完手术也不敢偷懒卧床休息,但该什么都不会的还是什么都不会。
都说先天不足,还可以后天努力,但一次次失败让他越来越怀疑,努力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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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嘉的基础还可以,哪个知识点在课本哪一页甚至都能背清楚,就是不会用。
卡文用了半下午的时间帮他重新构建了两本物理必修的知识框架,又找来些典型例题借以分析解题思路。陆仁嘉的反应稍微有一点点慢,见再讲下去会适得其反,只好打住。
“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陆仁嘉闷闷不乐地说。
卡文忙安慰他,“是我讲得不好。好学生不一定是好老师,何况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优……”
秀。
噶!最后这句虽然是实话,但让陆仁嘉听了不就是拉仇恨嘛!
好在他看上去并没在意,只说:“你讲的挺好的,比咱老师还好。那,我回去再自己想想,嗯……以后我有学不懂的地方,还可以找你补习功课吗?”
语气太过诚恳,让卡文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当然可以,找时间再约吧。”
陆仁嘉扑桌子上一心学习了,卡文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去广播站录干音。
两个多小时,录完听了两遍确定没问题才给【一维】打包发过去,总算顺利交差。
出门,刚好颜巍来接。
路上听对方说,案子已经成功破获,凶手是食堂的一个卖饭小哥。
被害女生常在他那个窗口买肉夹馍吃,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过了晚饭时间才去,久而久之,就引起他的注意。无意间听到女生跟同学说,她常常在熄灯之后打着手电在教室多学一会儿,下意识便记在心上。
案发那天,他刚网恋奔现失败,反被女方——一个照片里看着18,实际至少58的大妈——给狠狠奚落了一番,说他矮穷矬,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回来越想越气,恰巧女生晚上又来买肉夹馍,付钱的时候还对他露出甜甜的笑。然而,这一笑没激起他内心的柔软,反而激起了他冲动之下生出的歹意。
不过,冲动归冲动,他的智商一直是在线的。怕遗留证据,他没在教室动手,只趁没人,把女生打晕带回了住处。据凶手自己说,杀人并非他的本意,他开始只想跟女生谈朋友,最终诱哄不成改用强,不慎失手导致。事后他很慌,才拿那把剁肉夹馍的菜刀把女生的尸体给剁成了几段,分开处理。
“警方呢?警方也认定他是误杀吗?”卡文问。
他知道,“误杀”和“谋杀”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落实到刑法上,可能就是有期、无期和死刑的区别。
颜巍瞥他一眼,“怎么,小孩你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我怎么觉得根本不是失手误杀呢?”卡文说:“撇开58岁大妈,他想证明自己值得更好的,但没想到他的示爱会再次遭到拒绝。从被拒的那刻起,他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杀念。想着,既然得不到,还不如就统统都毁掉。”
“我跟你想的一样。”颜巍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最终结果还得看双方的律师到时在法庭上怎么辩护,你想啊,律师们的那张嘴,啧——”
卡文也明白,无论证据多充分,法律多严密,总有些真相会像蒙尘的珍珠般被现实模糊掉。
不是想甩锅给谁,这都是无可避免亦无可奈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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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末小休,不放假,同学们上了两天的自习。
陆仁嘉缠着卡文给他补习,总算把整个高中物理的知识树梳理完毕。作为报答,硬塞给卡文一大包明显价格不菲的进口小零食。
李睿一拉了拉卡文的袖角,偷偷问:“同位,你什么时候跟陆仁嘉的关系这么好啦?”
“同学之间帮个忙。”卡文笑:“你要是想补习,我也给你补啊,你要补吗?”
“不不不。”姑娘忙摇头,“现在用功还太早,学多了到时还得忘,效果还不如我考试前临阵磨枪,突击突击呢。”
卡文借用颜老师说他的话,“哼,侥幸心理!”
“放心吧,我有经验。”李睿一说,“从小到大这么多场考试,我不都这么应付过来的嘛。”
卡文不以为然,以为姑娘在说笑,谁知等周一看见成绩单,他排第一,姑娘排第二,顿时长了见识。
“看吧。”李睿一得意地扬扬下巴,“虽说我这个第二比你少考200多分,但第二总归是第二啊。”
“……”卡文又气又笑,“你明明很聪明啊,要是多用功一点……”
“喂!”李睿一锤他一把,玩笑道:“你是我妈还是太平洋警察,怎么管这么宽?”
这边角落有说有笑,王盼那边也是阵阵欢呼,“倒数第二,我考倒数第二耶!”
卡文与李睿一咂舌,头一次见谁考了倒数还这么开心。
不过,王盼倒数第二,那谁倒数第一?
忙往成绩单上看,陆仁嘉。没什么意外的,他只有一门语文成绩,73,其余几门全部零分弃考。
“妈耶!不用跑一万米啦!”
王盼高昂的劲头儿还没下去,这时萧何进来,宣布:“陆仁嘉同学由于身体不适没能参加考试,也不能参加运动会,所以他的成绩不算在排名里。”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哄堂大笑,王盼傻眼:“……啊?”
李睿一凑到卡文耳边说,“其实小胖纸傻乎乎的,还挺可爱的。”
卡文抿了抿嘴,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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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卡文因为运动会当天还有播音任务,就选了个时间上不冲突的娱乐项目——两人三足——同时也是李睿一想玩的,姑娘磨着他一起报,说正好两个人凑一对儿。
至于王盼,逃来逃去逃不过,最后没得选,只能被迫安排上了一万米。
周末就是运动会,时间上还是很紧张的,平时又没时间练习,只好在周三体育课上练习。跳远的跳远,掷铅球的掷铅球,短跑的短跑。
只有王盼,绕操场跑了不到半圈就累得瘫在地上跟条咸鱼一样,仰天大喊:“苍天啊大地啊,我屈啊,我比孟姜女还屈啊,我比窦娥还屈啊,我若因此累死,我诅咒,定将六月飘雪,大旱三年啊——啊——啊!”
角落里,正把腿绑一起,练习两人三足的卡文&李睿一:“…………”
政教处办公室。
难得有空到附中,来关心下小孩的在校表现,及身心健康的颜老师,正跟李建和萧何细聊“为什么卡文同学的语文成绩只有89分”这件事,就被这杀猪般的惨嚎吸引了注意力。
一歪头,望向窗外。
看到操场上,一帮孩子在上体育课。
“哦,应该是我们班的王盼。”萧何认出声音,笑:“这节他们体育课,都报了项目,他跑一万心里正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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