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堰干巴巴地笑了笑,似乎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若有若无的点点头,似乎没有在意席渐淞突然转变的态度。
“我们现在赶往江茶,建设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总录却没有收到任何报告,这很奇怪。”席渐淞站起身道,他的手触碰着光幕,将所需的转达文件发给了白洛景。
“这条信息的来源过于可疑,而星际流浪者本不该出现在江茶,”席渐淞转头看向季清堰,他的目光闪烁,似乎在等待着对方。
季清堰很快便跟了上去,他们登上了飞航,平稳地向前开去,席渐淞则将光幕更改了样式,把地图展露在季清堰的面前。
季清堰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他跟进过的项目之一,地质的变化给江茶带来了财富,同样的,也带来了灾难。
季清堰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了席渐淞,这些资料分类为B级加密,若不是得知他也参与过这项任务,对方是不会将这些东西展露在他面前的。
季清堰的指尖微动,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淡:“你知道我参与过这些项目。但对方想要借此警告我什么吗%3F江茶的建设已经结束很久了,这分明是多此一举。”
“你觉得对方的目的并并不是冲着你来的吗%3F”席渐淞伸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那双茶色的双眸也多了几分无奈:“不要这么乐观。”
“你跟景盛年相处的时候,他还有说些什么吗%3F”席渐淞不紧不慢地问着,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光幕,若有所思的看着季清堰。
季清堰回想片刻道:“之前我应该都说完了吧%3F”他知道对方的脾气,只好重头讲起:“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公园里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以后,景盛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席渐淞眸光微动,声音莫名的轻柔了起来:“那在你昏迷之前,有看见到什么吗%3F是景物的变化还是有谁在等你%3F”
季清堰的目光变得游离了起来,他有些缓慢地开口:“……我看见了雪。”
“雪%3F”席渐淞不解的反问道。
季清堰像是如梦初醒般,急促的补上:“是对方的星能,和墙面上的波动是同一种。”
那夹杂着恶意的晶体并非是季清堰所盼望的自然结晶,而是对方所布下的陷阱,但他实在太过想念这落雪,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第二十章 :白昼(20)
季清堰回忆着那张小丑面具,看不透的黑沉双眸萦绕着些许阴郁,他看向席渐淞,发觉对方注视着自己,他很快便避开了席渐淞的目光,没有去看向对方。
在飞航缓缓停下时,江茶服务站的大灯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座灰色的城市安静而空旷,季清堰知道大多数人都居住在建设点内,这里的空气质量常年不达标,为此总录曾下达多次警告。
但环境的整治依旧困难,季清堰看着专注在面板上的席渐淞,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智能环,有些犹豫的收了回来,他说:“你本可以不用亲自来这里。”
“是的,我本可以不用来,但是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分辨出事实的真相了,”席渐淞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接下来还需要你来带路了。”
季清堰不可置否的挑眉道:“我只经手了分布图的建设质量,时隔这么多年,谁也无法保证方向的改变。”
“但我相信你可以辨别出来的,”席渐淞摊手道,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转而将手中长相酷似钥匙的东西丢给了季清堰。
季清堰伸手接住那一点银光,冰冷的触感浸入手心,他有些困惑的抬起头看向对方:“这是什么%3F”
“控制锁的钥匙”席渐淞推开车门,他们隐匿在这片黑暗之中向前走着。
空气中弥漫着寒冷的铁锈味道,季清堰有些不适地伸手揉了揉鼻尖,收敛着身上的星能,跟在席渐淞的身后向建设点走去,对方似乎比他想的要更加熟悉这座矿山的建设点。
季清堰没有想到混进去是样的简单,他们甚至连伪装都没有过,就避开了机械仪的探查。他仔细的回想着之前那段视频,江茶的徽章在一片血色中显得诡异,对比此刻建设点不正常的宁静。
还没等季清堰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便被席渐淞捂住了口鼻,向暗道内躲去。对方温热的吐息笼罩在季清堰的耳尖,灼烧的感觉一路蔓延到了颈部,季清堰只觉得浑身难受,但还是安静的蛰伏住了。
过了半响,季清堰才听见席渐淞用气音在他的耳边说话,季清堰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咬着唇屏住呼吸听着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
“合成机械,他们把人给解决之后,就让这些小东西钻进受害者的皮肤内,这样他们就能像控制机器那样来控制这些人了。”席渐淞低声道,茶色的眸子被黑暗所笼罩,连声音都低了不少。
“一群躲在幕后的虫子,”席渐淞暗骂道,搂过季清堰的腰,将对方锁在自己的怀抱里,但季清堰显然有些不配合,他转过头来,也下意识的用气音说话。
“……你在做什么%3F”季清堰蹙着眉,手中的星能凝聚到一半后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席渐淞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知道季清堰肯定又开始皱眉了,席渐淞轻笑一声道:“我们从这里直接升上最高楼,看看这里究竟是不是一座空城。”
“那走电梯也是可以的,”季清堰低声反驳道,还是将手搭在了席渐淞的肩膀上。
锁链向下落的声音很是响亮,在破损的间断中,席渐淞控制着电蛇抓住了向上的云梯。
在建设点的内部,黑暗似乎常年笼罩着,席渐淞一手揽住季清堰,隐匿在黑暗之中,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锁链回弹的声音响了不到几秒,音波很快便扩散着消失在了这片沉默之地,就好像从未有人来到过这里。
季清堰将智能环都接口强制链接到了高层的一间休息室内,他们安全降落,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窗外的风浮起微寒的风,带着罕见的沙尘缓缓落下。
这间休息室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季清堰伸出手在桌面上沾了沾,厚重的灰尘将桌面原本的颜色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季清堰收回指尖,看向风吹进来的地方,窗口正对着建设点内部的升降梯位置上,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季清堰和席渐淞对视一眼,便明白双方都未放松过警惕。
季清堰抬眸环视着这间休息室,灰蒙蒙的色彩几乎要隐没所有可见的交界处。
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很快水滴落下的声音便从墙壁上的一副画上传来,季清堰的眉心微蹙,在席渐淞的注视之下走到墙面半悬空的画旁。
色块模糊的笔触,温柔的勾勒着光与暗的界限,但尘埃将这一切都降了几分灰调,画面上季清堰并没有找到作者的署名,或许被掩藏在这面玻璃窗之外的尘埃里,他伸手将这相框取下之后,一个方形的水槽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滴落的水光泛着凌乱的银白色,季清堰看着席渐淞的指尖凝聚着电光,给对方留出了足够多的空位来探查,季清堰的目光依旧聚焦在取下的画框里,他蹲下身来,把相框扶起。
他的掌心汇聚着星能独有的暗色光芒,季清堰将书页固化之后,把相框的交接处给拧开,分离的有机玻璃只有薄薄的一片,这幅画被季清堰取了下来。
手心的触感是凹凸不平的,季清堰神色淡淡,从画的背后摸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他冷静地揭下,微垂的目光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现,但就在季清堰想要收起来那一霎那,席渐淞动了。
他的动作比季清堰想的要更快一些,在季清堰微寒的注视下,席渐淞用两指轻松地夹住了那片卡纸。
季清堰的指尖微微向内收,将匆忙抽出的芯片贴在了掌心里,坦然的看了回去,那张卡片上的字迹和之前信件上的如出一辙,漂亮的瘦金体书写着寄托的礼物。
“这是什么%3F”席渐淞那双茶金色的眸子嵌着冷意,就好像在等待着季清堰的回答。
但季清堰只是眉间轻微地皱了皱,似乎并不惧怕对方那冰冷的目光,他将手中的画递给了席渐淞,有些无奈地说:“回收。”
第二十一章 :白昼(21)
“什么%3F”席渐淞拨动着手中的卡纸,指尖的电流在刹那回收,视线在季清堰从容不迫的态度下扫了一眼,勾勒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是你的回收%3F”
季清堰微抿着唇,缓勾着指尖处的贴稳的芯片,松了一口气,干脆的说:“这是通行卡。”
“虽然我只负责建设前的图纸设计,但是每一个休息室里都会放有紧急通行卡是所有设计师都心照不宣的事,不过这些通行卡只能打开逃生窗口,”季清堰没有说太多,他思索着怎么在接下来与对方分开行动。
他手中的这块芯片并不完整,季清堰敛下困惑,伸手将画重新装回相框内,席渐淞在他的身旁收回目光,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但季清堰知道自己的话语间纰漏百出,只要对方回过神来细想便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但季清堰又怎么会给席渐淞这样的机会,他将画框放下后,也没有要回那张卡片,就好似先前要悄悄放起来的人并非是他。
季清堰此刻的关注点都在相框揭下的墙壁上,水光顶部落下,银白色的亮光像是要牵系着建设点的一切。
“这是什么?”席渐淞的问道,他先前分明已经探查过一遍,但却还明知故问般看向季清堰。
耳边传来落雨的声音,季清堰听见席渐淞的问题时,唇边绽开了一抹轻微的笑意,像是在纵容着对方,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和。
“连通建设点的能源,琥珀成为拐点的交界,”季清堰没有伸手触碰,真正让他感到奇怪的并非是这样狭窄的能源舱,而是时不时传来的水滴声。
外面的降雨量似乎超过了建设点内部的承受范围,雨声愈发响亮,季清堰甚至能感受到水滴落在他身旁的寒意。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季清堰沉黑的双眸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在空气中落下。
季清堰将迷惘敛下,却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是不是下雨了。”
他的声音很轻,若不是席渐淞一直在注意着季清堰,几乎就要漏掉对方的话语。
席渐淞眉间微蹙:“下雨?”但他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从刚进入这间休息室时,席渐淞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室内唯一一扇窗户正敞开着,天空呈现出灰蒙的色彩,没有丝毫的水光。
季清堰微拧着眉心,他的指尖抵着掌心,似乎头疼的厉害,但他的脆弱似乎只向外展露了半分,很快便像潮水般统统退去,以至于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状态。
季清堰抬眸注视着席渐淞不到一秒,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惶然地说:“怎么了?”
“你听见下雨声了?”席渐淞猝然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的?”席渐淞指尖的环绕着微动的电弧,带着紫蓝色的流光从他的掌心里向外延展着。
季清堰轻捻着指尖,看着能源舱向外溢出的水渍正向他涌来,这是幻觉,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3F季清堰不明白,他为难的看着席渐淞,却没能说出求救的言语,他能感受到皮肤传来的冷意,带着水流的冰凉。
他孤身一人站在雨幕之中,抬头望向天空时,所有遮蔽的屏障都消失不见,季清堰下意识地呼唤着席渐淞的名字,远方却只传来了模糊的声响。
水花扬起时,像是长袖般缚住季清堰的脚腕,他的伤口还没好,水流从纱布浸入,痛感让季清堰回神,他的手心微握,凌厉的白色光点从季清堰的指尖向外逸散开来,书录展开时,屏退了水流。
季清堰警惕地看着四周,席渐淞的消失让他本能的紧绷着,他看见阴影处的鬼怪睁开猩红的双眸正向他看来,水流在瞬间凝聚成冰,细小的落雪泛着银白的光芒,缓缓落下时,将他所站立的地方覆上了一层坚冰。
季清堰微抿着唇,将掌心中的芯片收回终端内,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去联系席渐淞,他被画上的微缩能量传送到了这个地方,证明这还是在建设点的内部。
但始终停留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决定,季清堰能感受到这里波动的星能扩散的很快,用不了多久,第一轮的暴风雪就要来了,他必须找到一个能容身的地方来躲避,否则很有可能先一步丧命于此。
季清堰调动着星能,将风雪阻挡在外侧,他向前走着,风雪像是在指引着他,催促着他向着某一个方向走去,路面上的冰雕虔诚的俯首,季清堰没有能够选择的方向,因为在他所走的地方,只有他脚下唯一一条路。
路的终点是由冰所构建而成的神坛,命运女神的塑像威严,端坐在冰之王座上,手握着一把银色剪刀,抵在生命之线上,就好似要终结最后的命运。
“……Atropos,”季清堰喃喃自语道,他站在亘古的神迹之中,可塑像并不会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沉默地看着手中即将剪短的长线,眉目悲伤。
命运三女神,柏拉图认为她们的母亲是阿南刻,季清堰微握着自己的手,沉黑的眸光中映照着世界之像,希腊神话之中的塑像此刻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回忆起曾经读到过的那些晦涩的书页。
希腊神话之中的定数与必然的神格化,季清堰向后退了几步,神坛之上的塑像开始变化,阿特洛波斯的神像消泯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拿着纺锤的女神阿南刻。
季清堰眉心微蹙,他看到的这些又在预示着什么%3F打破命运的规则,但定数与必然是不可改变的。
站在这无垠雪域之中,季清堰再一次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渺小与世界的浩瀚,他缓缓捂住自己的右手,却摸到了一手湿漉,血色浸润着他的指尖,在一片冷淡的雪域中,这抹微红也渐渐僵硬。
“你还好吗%3F”席渐淞担忧地问,他们此刻在下降的云梯里,席渐淞一手揽着季清堰的腰,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不断地降低着,席渐淞指尖的电弧在刹那勾勒出一道绳索,将一切都停滞在此。
第二十二章 :白昼(22)
周围寂静无声,建设点内安静的可怕,季清堰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那双黑沉的眸光似乎还萦绕着空白,意识不清地吐露出几个字眼来,但他很快便颤抖地埋在席渐淞的胸膛里。
冷意在季清堰的五脏六腑里浸润着,他勉强提起星能来抵御这寒冷,将冰晶从血脉里融化,季清堰这才觉得好多了,但依旧浑身无力,他攀着席渐淞,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口,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行动了,他的声音低哑:“放下我,里面的东西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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