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虽然这么吐槽,但也只好保守着道,“可能是这女鬼用了什么手段吧。”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登仙楼门口的保护阵,潜进登仙楼,也算有点儿本事。
“嗯”宋必回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赞同了江屿风的话,“这鬼不大冷静,先拴会儿吧,等冷静了再审。”
接着他完全不理会躺在地上翻滚挣扎的食气鬼,朝江屿风招了招手,出了门。
他连烛火也没熄掉,甚至还又亮起了几只,弄得屋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人还是这么损。江屿风感叹道,跟着宋必回出了房间。
这下终于是能睡上一会觉了,路上,江屿风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却被正巧转过头来的宋必回看见了,差点把他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想睡啊?”宋必回淡淡道,“求我……”
第12章 早餐
今夜的登仙楼氛围很是寂静沉默。
昨夜死了两人,这让所有人今夜都没能睡得安稳,几乎一晚上都盯着门口自己画的那鬼画符,似乎只有上面那点微弱闪动的灵力亮光才能给他们些许安慰了。
这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仙门子弟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
平日里学业不精的白日里已经哭过一场了,到了此刻也只能屏息凝神,生怕泄露了什么声响,把一些脏东西招来。
钟槐序手端一盏莲花灯,顺着木楼梯下来。
明亮跳跃的烛光笼罩之下,照亮了她精致优雅的面容。
今夜她前来是为了引渡残魂,再看看那鬼东西是否还会再来伤人。
白日里她便已经布好了法阵,只要这东西一出现,便会招引天雷,让其瞬间灰飞烟灭。
可丑时钟声都已敲响,登仙楼中却始终没有再出现异象。
可就当槐序将渡魂的莲花灯放到大堂的桌上的一瞬,一个房间却突然响起来一个男人惊吓的尖叫声。
她急忙转身,却发现冲出房间的正是白天那瘦子。
那瘦子从房里连滚带爬出来,差点从围栏直接翻下去,他死死盯着某处,仿佛在屋内看见了什么可怕东西一般,吓得跟筛子似的浑身乱抖。
这一声把登仙楼的众人都惊动了,有胆大的已经开了门,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门的一瞬,却听飞身上楼,轻巧落在围栏上的钟槐序一挥袖,厉声说道:“所有人在屋内都不许出来!”
接着,她跃到那瘦子的身边,发现屋内正中放置着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那瘦子吓得简直都快疯了,哭着喊着伸手扯住她的衣摆,跪着求钟槐序千万要救他。
可钟槐序望着那只鞋,却当下神色不悦地皱起了眉。
“是你自己惹来的债,是吗?”她冷声道,“却害了别人。”
清晨,江屿风在竹席上醒来,只觉这破玩意儿硌得自己简直浑身酸痛,整个人都跟被拆开了重装起来了一样。
他扶着身边的床柱起来,却发现榻上已经空了,连被子都被整齐地叠在了床尾。
不愧是男主,就是这么自律。
他苦着脸感叹道,然后锤着酸痛的背出了门。
他真是不想回忆昨夜究竟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也不想再看见宋必回这混蛋玩意儿了。
可惜命运从来不会如他所愿,他刚跨出门,就看见宋必回正在院子的小亭子里吃早饭。
江屿风昨天几乎一天都没吃东西,就因为说了一句「吃撑了」,所以当宋必回晚上冷笑着问他饿不饿时,他还嘴硬着说不饿。
不饿?他可快饿死了!
但他不能拆自己的台。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经历了与宋必回身处同一屋檐下的一夜,他已经成长了。
为了面子这么一点小事就伤害自己,根本不值得。
“好吃吗?”想着江屿风默默挪到宋必回身边。
宋必回此刻正搅着碗里的馄饨,滚滚的热气缭绕而上,看起来很是暖和的样子。
宋必回没想到这小小门生武力不行,但胆子倒挺大,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角,故意道,“好吃啊……”
“我不信。”江屿风淡淡道,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想这馄饨闻着味还真挺香的,“有本事你让我尝尝。”
“行。”宋必回应了。
江屿风没想到这人今天居然那么爽快了,叫他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毕竟还是自家的徒儿,不会这么铁石心肠。
他迅速撩起袖子,正要去接宋必回手上的勺子,不料这混蛋突然将勺子收了回去,宛如新雪初化般的俊美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老规矩,求我。”
娘的。江屿风几乎一瞬间垮下了脸。
凡人说,尊严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但这句话在宋必回这完全不一样。
一炷香后,江屿风摸了摸酒足饭饱后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他真的不明白宋必回这是什么癖好,居然喜欢听别人求他。
没事,反正他的脸已经差不多丢尽了。
“这是哪买来的。”江屿风觉得这早饭都挺好吃,让他饿了一天的胃舒服了不少,“挺好吃的。”
宋必回正把碗熟练地叠起来准备离开,听见此话,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两眼,“买?这是我做的,好吃吧。”
“呃……”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江屿风咬紧了牙。
第13章 长明
审判定在了今日午时,江屿风路过房间时,看见宋必回已经将屋内的长明灯都熄尽了。
淡淡的烟缭绕在他的袖口,窗户已经打开了,茂盛的树在天光的照耀下投下了斑驳的树影,衬得他更是面若冠玉,清俊非常。
让江屿风都不禁多瞧了两眼。
谁又会不喜欢美人呢。
屋中那女鬼已经被他收进锁魂玉了,宋必回回头望见江屿风,便将那玉抛了过去,江屿风笑着接了。
“笑什么。”宋必回有些奇怪,这人从昨天开始就一副别人欠了他很多钱的模样,怎么今天莫名其妙又高兴起来了。
但江屿风却始终笑而不语,只是转身,将手中的冷玉对着太阳照了照。
里面似乎有颗透明的水珠,在光下缓缓滚动了一下,显得小小的,竟然有些可爱,这便是那食气鬼的魂魄了。
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昨夜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灵魂独有的寂静与温和。
他笑,自然是因为高兴,毕竟今天把食气鬼这事解决了,他就可以远离宋必回了。
登仙楼就算再危险,那也比在宋必回身边要安全多了。
一想到这,他就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出了一种莫名的落寞与不舍。
他想,若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现在才算是真正的起点,我们俩的关系应当不会走到如今这般不共戴天的地步吧。
可惜为时已晚。
“南星,你说江川他还活着吗。”乔暄昨日在宋必回走后,还是被钟槐序解了开来。
但他还是倍感委屈,特别是在得知江川门上的就是鬼印后,他到现在都是一副蔫蔫的模样,心里挂念着他那位刚认识不久的「小弟」。
南星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所以一直都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从泽山最后一起来的几个人,不知为何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牵连,这让她都开始怀疑最近是不是不宜出行了。
可按照昨日卜出的卦象来看,却又说有贵人相助,是小吉,这真是奇了怪了。
“你别咒人家。”南星有气无力道,“有天珩仙君在,江川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说的也是。”乔暄一副苦哈哈的样子坐在门槛上看着檐上摇摇晃晃的灯笼,“胖子没了,瘦子昨晚被关起来了,我连他们俩名字都没记住,他们就遭遇了不测。江川又是生死未卜,现在怎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他越想越难受,很是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看了眼在端着药汤在呼呼吹气的南星,“你还被吸了精气,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了呀,哇!”
说着,他便放声哭了起来,吓了正准备从他身边进屋的钟槐序一跳。
“槐序师姐,我今晚能待在你屋吗,我睡天花板都行,救救我啊。”乔暄哭天喊地地一把抱住了钟槐序的腿,活像是一只待宰的鸡。
南星顿时瞪大了眼,上去拼尽全力扯开乔暄,“你疯了!这是槐序师姐!胆敢不敬!”
“呃……”钟槐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届的泽山子弟会那么难带,从昨夜到现在,她已经被两人抱过大腿了。
她就仿佛是移动的保命符一样,任谁都恨不得拴在她身上,才觉得安全。
可她只是个负责大会流程和传达消息的仙姝啊。
乔暄没了安全的保障,当即躺在地上痛哭起来,“川川,川川你在哪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啊。”
可话音未落,一个有些冷漠的语气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喊我做什么?哭丧?”
乔暄立刻翻身起来,只见江川正站在门口笑着垂眼看他,阳光落在他的肩上,安宁与静谧的气质让他宛如一尊被供奉的玉像。
一瞬间,乔暄热泪盈眶,“神啊,你活了。”
我根本没死!江屿风无语。
可身后的天珩仙君却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臭着脸招呼着钟槐序先进了登仙楼。
只是刚走出几步,这人又不耐烦地催促江屿风,“聊完赶紧过来。”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
“江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南星也红了眼眶,“没伤到哪吧。”
江屿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被这么多小孩牵挂着,如今见了面,还是有些感动的。
“没事。”他拍了拍乔暄的肩膀,对南星淡淡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跟天珩仙君他们上去。”
“嗯”南星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屿风告别了两个小朋友,他便也进了门。
钟槐序已经上楼了,可令人惊讶的是,宋必回竟还在楼梯口等他。
“真啰嗦。”他冷冷哼了一声,上了楼。
“已经很快了。”江屿风跟上宋必回的步伐,与他很自然地并肩上了楼,宋必回也只是瞥了他几眼,但始终没说什么。
屋内,那个瘦子正神色不大正常地缩在角落,看起来已经被吓得有些疯了,见到江屿风与宋必回进来时,害怕得浑身都猛地抖了一下。
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而当钟槐序将绣花鞋拿出来时,这人更是惊恐地死死盯住了鞋,仿佛有什么脏东西正在屋中一般。
“你,过来。”宋必回坐到了桌前,朝那人扬了扬下巴。
好在瘦子还存有理智,颤颤巍巍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腿上还拴着捆仙索,看起来有些行动不便。
“这人叫钱昭,是以前清风门的子弟,清风门散了之后,他与他的师弟钱阳来投靠泽山,被泽山收做了外门子弟。”钟槐序简单介绍了一下。
江屿风这才知晓这俩哼哈二将原来是叫这名字。
这两人之前就很少与其他人交流,因此大家几乎对他们不了解,加之又是外门子弟。
原先江屿风也只以为他们是因为经历了一些悲惨的过往,才会比较封闭。
但到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太一样。
这人过于游离在外了,明明什么事都参与其中,但又要努力把自己摘出去,显得格外另类一般。
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宋必回指关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江屿风便很有默契地递出了锁魂玉。
这锁魂玉原先在江屿风这一直都没有什么波动,但一触碰到钱昭的气息,立刻剧烈颤抖摇晃起来。
“解释一下。”宋必回冷冷地开了口。
“我……我只是因为害怕,我不知道这东西……”
“钱兄弟。”江屿风突然笑了起来,“你耍我们呢?”
钱昭原本都没注意到江屿风,之前见这人就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没什么声音,本以为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如此强硬。
他咽了口唾沫,却发现宋必回并没有阻止江屿风,反而看向他的神色更加阴沉了。
钱昭本还想再蒙混几句,却没想宋必回一记风刀已经擦着他脖子过去了。
那劲风让他只觉呼吸一滞,脖子一凉,接着听见一声割裂的响声,身后的墙便已经割出了一个大口子。
若这下准了,那他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江屿风知道宋必回最是厌烦有人与他磨磨唧唧地打太极的,钱昭好巧不巧,算是一下踩中了他的雷点。
“我说,我说,但是你们答应不能杀我。”那钱昭被吓得不轻,一下攥紧了衣服。
钟槐序将碎发挽到耳后,温雅道,“我们会根据你说的的真实性与完整性,再协商考虑要不要饶你。”
比起宋必回,钟槐序还是起到了一个缓和气氛重要作用。
那钱昭迅速点了点头,迟疑着开始了他的讲述。
“清风门散的那日,我与师弟二人在门派的藏书阁,找到了一本古籍……”
一说到这个,他便心有余悸地深深吸了口气。
“写的什么?”江屿风饶有兴致地问。
“这本书写的是……如何将鬼气或魂魄炼成精气,提升人的修为。”
这未免也太损了,真是缺了大德。江屿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瞬间狂跳了起来。
这分明是一本禁书,而且也太邪门歪道了些,将亡故人的魂魄鬼气抽离,再供他们吸收取用,他简直无法想象这发展到最后会变成多可怕的局面。
若是到后来没有现成的鬼气供他们炼化时,他们可能就会在活人身上下手……
“你们不会……”江屿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我们……”钱昭突然间呼吸急促起来,不愿回忆一般抱住了头,“我们就只是让那女人嫁个人,但,但没想到。真的不是我们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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