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真是委屈你了。”
“有啥委屈的?”李重明自信道:“我相信咱池队的眼光,瞧不上他。你真去交接办之后,副队肯定还在咱们六个人里面出。你说是不是?”
说完情真意切地看着张影,张影才发现他原来有一双狗狗眼:“以你的二百五脑子想这么多真是委屈了,哥送你一句话。”
李重明凑上去:“哥!你放心,等你走了我会跟着队长好好干得。”
张影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摆摆:“多做事少说话,池队心里门清。”
这边苏城和小美聊着天等待林木,小美道:“这些人都挺和气。”
苏城点头。
小美又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跟吴明明平时关系是不好,没想到他竟然出了意外,店长说他家人这两天就来了,吴明明也没什么朋友,让咱们能帮点就帮点。”
苏城“嗯”了一声。
小美看他情绪低落,安慰他:“别难过,我妈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就尽全力配合调查,帮衬点他家里人,就算够意思了。”
苏城专注地用脚踩着一段松柏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小美的话他好像没有听进去,小美拍了一下他后背:“回神了!”
苏城被吓了一跳,俩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小美见他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以为他社交恐惧症又犯了,拍拍他蓬松的脑袋:“别瞎想了。”
不一会儿,林木也下来了,看见他俩,小跑着过来。
小美奇怪的问:“你怎么这么久?”
按理说林木才上四天班,连吴明明的脸都没见过,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林木笑道:“我去到谈话室,里面还有人没出来,坐门口等了一会。”
“噢噢,屋里板凳坐得我屁股疼。”小美挥挥手。
苏城纳闷问:“你们不在四楼吗?”
林木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谈话室在三楼。”
苏城没搭腔,低头踩树枝。
“走了走了,我还要去趟营业厅。”小美催促道。
三人在门口分开,小美说要赶公交,苏城选择走回家,林木道:“你们先走,我的车还得等一会。”
小美跑着去赶公交,林木看着苏城刚刚过马路的背影,笑着跟了上去。
苏城心事重重低头走路,白天老旧的小区除了买菜的就是看孩子的,安宁祥和。刚经过门口传达室,几个老太太凑成一桌正打麻将,苏城想进去取快递,买的枕头到了。
“苏城。”
林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苏城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完全没有注意林木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想这一路对方都尾随他,虽然是大白天,也有点吓人。
“你家住在这?”林木笑着,寒风也抵不住他爽朗的笑容,但苏城只觉得别扭。
“林木……”
“我是向你道歉的。”林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天吓到你了,之前经常跟我的朋友这么玩儿,但你好像不喜欢别人碰你,对不起。”
苏城握紧手机:“没关系。”
林木向前走了一步,有些神经质地重复问:“原谅我好不好?”
妥妥一副出轨渣男求原谅嘴脸,苏城有点害怕:“没有这么严重。”
林木低头看着他,刚刚还担忧焦虑的神情全完,此刻面无表情得就像带了一层面具。突然,他又挂上了往日的标准笑容问:“原谅的话,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苏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低头回道:“我现在家里不太方便,下次吧。”
“好吧,”林木依旧笑着,“我们能做朋友吗?”
苏城讲不太清此刻的感觉,很少有人主动向他提起做朋友这件事。他是班里总穿破洞洗衬衣和开胶运动鞋的脏孩子,是没钱订校服的那一个。曾有人要跟他做朋友,少年的他也满怀欣喜答应,他从孤零零的那一个,变成了体育课上买水的人,放学后留下打扫卫生的好朋友,考场上把试卷给别人抄的学霸,课桌可以提供给任何人坐在上面“休息”的那个同学。他好像被人拉进了拥挤的人群,却找不到可以牵着的手。
苏城此刻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林木。池长风总是从容淡定的神色浮现在他的心头,苏城想,假如是池长风,会怎么拒绝呢,他突然有了勇气说不。
“不然下次吧。”就在苏城要开口时,林木突然出声主动回绝,“我们认识也没多久,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先走了。”
说完招手跟苏城再见,一反往常黏黏糊糊的样子。
苏城松了一口气,或许林木看出了他抗拒的表情,此刻他有点感谢对方没有咄咄逼人。
作者有话说:
长期捉虫~
第28章 金鱼
苏城在楼下要了一份拉面带走,回家找了个大碗放着,小蛇在家一看他开门,窜过来求抱抱。
苏城把她放到脖子上,还暖呼呼的:“你是趴在暖气片上了吗?”
小蛇亲昵地伸出信子,舔了舔他的脸颊。
“我也很想你,”苏城亲亲她的小脑袋,“想看电视剧吗?”
说着打开手机,找出一部小蛇看了几十遍的《穿越时空来爱你》,片头曲一响起来,小蛇毫不留恋地离开苏城的脖颈,窝在窗台的小床上。苏城给她找来几本书垫着,插上充电线,搞了一个简易版的家庭影院,又把窗帘拉上。
安顿好小蛇,准备吃面,苏城看到油渍粘在塑料袋上,有点反胃,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半。吃过之后也没收拾,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浑浑噩噩地趴在床上睡过去。
池长风下班后,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是他站在苏城门外的不充分原因。
敲门,过一会儿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池长风耐心等着。
苏城顶着鸡毛头,揉着眼睛开门:“池先生,晚上好。”
池长风熟悉地低头进去,反手关上木头门,找到自己的拖鞋换上。
他环视四周,发现苏城的手机放在窗台上一直响,正对着一张粉红色的小床,小花被子鼓起一个包,又看到桌子上没收拾的残局:“没吃晚饭?”
苏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尴尬:“中午太困了,我现在收拾……”
说着去收拾桌子,池长风跟他一起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穿好外套,带你出去吃饭。”
苏城正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水哗哗流着,泡沫顺着不锈钢池壁打着旋儿涌向黑暗肮脏的下水道。池长风身上特有的气味盖住洗洁精的味道,清新的雨后草地,晨雾中的粉色玫瑰花园。
“嗯。”
池长风看着他瞬间红透的耳尖:“走着去,开车太堵了。”
苏城擦干手,拿着手机跟他下楼。
两人并肩走着,苏城的羽绒服不时摩擦着池长风的大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池长风摸到兜里的香烟,想抽又忍住,最终把手伸进苏城兜里,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平复自己的心情。
小蛇被留在家里睡觉,雷鸣想出来,池长风不允许。两个人和普通的情侣一样,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寻觅慰藉肚子的一张餐桌。
“想吃什么?”
苏城回道:“都行。”
池长风猜到他会这么说:“带你去家黑餐厅。”
苏城看着他:“啊?”
莲华市是北方重城,古代的护城墙完好留存,横穿城市的运河至今畅通,许多小支流蔓延进古城区,时不时就有那么几座别致的小桥点缀其上。
苏城老老实实跟着池长风,手心冒出细密的汗,池长风浑不在意,就这么湿漉漉地磋磨他每一根手指,每一个骨节。
“太瘦了。”
苏城手都被搓出火了,支支吾吾道:“我会多吃的。”
“不要天天吃拉面了。”
“嗯。”
这句话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一个天天跑去便利店买面包和泡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可池长风从小就有营养团队跟着,身体底子比苏城好百倍。苏城呢?小时候他经常是所有人都吃完了,才能上桌捡别人的残羹剩饭,还要收拾桌子洗碗。都说磋磨着长大的孩子身体棒,怎么可能?在犄角旮旯里长出的野草,比不上精心养护的松柏。
说着话,过着桥,一座,两座,三座,苏城在心里默默数着,人越来越少,青石砖的屋子越来越多。
最后一座小桥很窄,只通一人,偏偏还要修上精致的石栏,池长风魔怔了一下,竟然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谁先走。
苏城以为他迷路了:“不是这边吗?”
“嗯?”池长风回神,“没有错……你先走。”
苏城从他紧握住的手心里抽出来手来,指尖就要脱离池长风的掌控范围时,池长风追着握上去,苏城抬头看他。
池长风清清嗓子:“就这么走。”
两个人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手牵手过了石桥。
没走两步就来到一户人家后门,门口打扫得的干干净净,门外种了一棵梅花树,门框挂着个八面琉璃花灯,池长风去敲门,苏城趁着这空挡看灯笼,他第一眼先看到两只翩跹的蝴蝶,便以为八面都是什么花好月圆夜。一阵风吹来,灯笼转了个面儿,上面是一书生不敢看菩萨。苏城没想明白是什么典故,想去看其他的,不自觉松开手,往后退。
可后面就是台阶了,池长风一把扯住他胳膊:“留心。”
苏城站稳了,头还仰着,池长风看着他,恍惚的光把他照得纤毫毕现,往日总是低着的眼眸此刻像落了星辰,微张的小口露出一点白齿,小小的喉结被紧绷的皮肤勒住,微微颤动,像蝴蝶抖动翅膀。
美人看灯,池长风灯下看美人。
不多时,一位穿短袖旗袍的丰腴女人开了门,迎他们进去:“二位好,池先生,摇光厅一直给您留着。”
苏城看着她旗袍上绣得银蝶,随着女人曼妙的步子晃动,还在想她冷不冷,一进去就知道了,虽是冬天,小院却是温暖湿润,石子路被鲜花拥簇。苏城是南方来的,花也见过不少,可今天除了月季玫瑰,其他也都不认识。一抬头,玻璃顶罩着,一个小小温室在冬天的风刀霜剑下辟出一块浮生若梦之地。
女人引着穿过小院,走进回廊,打开一扇双开雕花木门:“小心脚下。”
苏城跟着池长风进去,里面也是雕梁画栋,铺着靛蓝地毯,一张木圆桌,几个圆凳子。
池长风道:“外套脱了吧。”
苏城这才拉开拉链,一路走来,他有点出汗了。
池长风接过他的外套,连自己的大衣一起放在罗汉床上。苏城这才发现床边有个鱼缸,里面种着碗莲,几个大尾巴金鱼慢慢悠悠晃荡着。
池长风看他跟个小孩一样,看什么都新奇,道:“你好,能拿点鱼食过来吗?”
女人一愣,没见过哄对象跟哄孩子似的:“有的,稍等。现在准备上菜吗?”
池长风点头,也没问什么菜。
不一会儿,女人拿来一个小瓷碗进来,苏城接过来道了声谢。
他只拿了一小撮鱼食洒进水里,刚刚还懒洋洋地金鱼,甩着尾巴就浮上来。池长风坐到床边,翘着二郎腿,看着苏城:“弄两条回去?”
“啊?”苏城抬头看他,“看起来很金贵。”
“比你还好养活,一天喂一次就行。”
苏城放下手里的鱼食,出神地盯着水缸:“小的鱼挺好玩,长了大就……”
池长风没听清,凑近了问:“就怎样?”
第29章 继弟
“有点恶心。”
池长风被勾起了兴趣:“怎么会?”
苏城想了一会,池长风知道他习惯就是说一大通话之前要组织半天语言,又呆又迟钝。
约莫有十秒两人都没说话,苏城终于抬起手指着金鱼到:“我小时候摸过死鱼,上面有一层滑腻的黏液。鱼鳞密密麻麻,又黏黏糊糊,怎么挂也刮不干净,被刮掉的鳞片从刀上溅起来,粘在我手上,甩也甩不掉,放冷水下冲好久,洗干净了还有一股子咸腥味儿。”
细腻声音聘聘袅袅,话是恶心的话,口气却是本人没有察觉的抱怨和娇气。
“那活的鱼呢?”池长风捏捏他的手指。
苏城抬头看他:“看到生就想到死后的样子。”
“再漂亮的皮囊死了也会腐烂。”池长风想起自己不似凡人般美丽的母亲。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对话:“先生,给您上菜。”
“请进。”
几个人托着托盘,先前丰腴的女人给他俩轻声细语地报着菜名,一下全上齐了。一品冬瓜排汤,一盘白灼虾,一份烤鸭外加白玉山药,还有两碗五常大米,不是稀奇的菜,却道道滋味鲜美。
在室内的灯光下,女人身上的旗袍流光溢彩,灼灼如星火,明灭似灰烬。
苏城把目光转到饭桌上,池长风给他盛了碗汤,苏城双手接过来却不动,等着池长风的那一碗开动了才拿着瓷勺无声地喝起来。喝了一小碗,苏城拿起湿巾擦擦手,开始剥虾。
池长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过敏忘了吗?”
苏城抿了抿嘴:“只是痒一会儿。”
“乖,咱俩都不吃。”
苏城恋恋不舍地看着虾,像一只眼巴巴的小猫。
“吃两个。”池长风退步。
苏城笑着拿起虾子,他无瑕纤长的手,灵活地剥掉虾壳,连虾尾也完好得连着,不一会儿,鲜嫩的虾肉整齐排在碟子里。
池长风笑着拍手道:“真棒。”
“剩下的都给你吃。”苏城飞快地吃完两只,还吮吸了一下指头,舌尖一闪而过:“我剥虾可快了,每次家里做虾,生的、熟的都是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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