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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顶的路更难走，几乎是贴着峭壁往上挪，身侧就是万丈深渊。
春日并不明媚的阳光从云层间撒下几缕光线，照射在深谷之中。
刘轩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才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恐高的。
或许是因为抱着袁素问的缘故，他的手心都是湿的。
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了那条悬在两峰之间的铁索。
“这里叫断舍崖，凡是试图从这条锁链走的人，不管是轻功卓绝，还是武功盖世，都逃不过掉下去摔死的结局。”吴小宛微微喘着气，回过头来跟他们解释。
准确地说，是跟刘轩解释，她的视线很明显只盯着刘轩一个。
刘轩自动忽略了她打量的视线，“难道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山顶一览无余，好几块巨石堆叠耸立在空中，间缝里生出几株扭曲的松树，约有一人合抱大小。
“不是这里，是下面！”吴小宛站在巨石边缘，一脚踩上铁锁。
刘轩看着她，然后发现她开始解衣服。
羊季红着脸转过了身。
吴小宛只是解下来腰间的系带，一条两米来长的带子，泛着银白的光泽。
她将腰带绑在近旁的一株松树上，打了个活扣。
“羊季，你来帮我。”她声音细软，十分动听。
吴小宛的一只手受了伤，只有一只手能用。
她将腰带的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把带子塞进羊季的手。
“我让你放再放——”
羊季愣愣地点头，看着她跳下来悬崖，手中的带子一紧。
“放——”
他一点点放下手里的带子，很快，手上的重力就消失了。
走到巨石边缘一看，吴小宛不见了，只剩下一根细细的带子在风中飘荡着，末端垂在从峭壁山斜生出的迎客松上。
刘轩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剧情里，吴小宛当着叶无眠的面跳崖，并不是为了寻死。
这面峭壁下肯定有落脚的地方，她这是诈死！
而叶无眠的人，不管在谷底找上多久，就算将山都翻过来，也决计找不到她和神杖的下落。
这个女子，远比他想的更聪慧狡诈！
他们几个人依次攀着系带下去。
这条腰带应该是用特殊材质做的，十分坚固牢靠。
末了，吴小宛使了个向上的巧劲，绑在树上的活扣松开来，她收起带子，重新系在腰间。
在迎客松宽阔的枝叶下，有一个小小的突出来的平台，上面有一个半人高的山洞，十分狭窄。
刘轩已经钻过山洞往里面走了不远，这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尽头处有一道不明显的亮光。
他将袁素问背在背上，小心地躲避着从头顶垂下来的钟乳石。
快到洞口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气。
这让他想起来在梅花小筑的时候，袁素问从梅林回来，身上也是染着梅香的。
出了洞口，是一块四方见天的谷地，长着毛茸茸的绿草，还有好几株两人合抱的老梅树，盛开着粉白的花朵。
树下扑簌簌落满了花瓣，下了一层粉白的雪一般。
刘轩忽然想说:“素问，这里真美！”
可是声音抵在喉间，又咽了下去。
他想要与之共商美景的人，听不到，也看不见。
穿过那几株梅树，又有一面峭壁，下面一个洞口，里面十分宽敞亮堂，还有好几间石室。
石室里摆着床铺桌椅，看起来是有人在这生活的。
还有一间厨房，锅碗瓢盆都有。
吴小宛这次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刘轩将袁素问放在床上，她走到床边，执起了他的手。
她并不是在给袁素问把脉，而是把整个手掌贴着他的手心，将自身的内力传送给他。
“你不用担心，我学过逍遥派的内功，同她修炼的功法也算是同出一辙，可以稍稍缓解一下他的体虚之症。”吴小宛放下手，这才跟刘轩解释。
“你不是说能救他？”刘轩担忧地看着袁素问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好上多少。
“她是你的情人，你所以这样担心她？”吴小宛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一个冷漠而深情的男人，真是奇怪！
“不，他是我的妻子。”
吴小宛敛了笑容，“等会吧，她会醒的。”
她走到另外一间石室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羊季想要跟过去，被她赶走了。
风游云和鱼随影默默在一旁运功疗伤，并不言语。
刘轩握着袁素问的手，将脸颊贴了上去，“快点醒过来，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
袁素问眼睫微颤，眼皮下的珠子轻轻转动着。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轩哥哥…我是在做梦么？”
第32章 抉择
刘轩扶了袁素问起身，他脱了一支簪子，落下一缕头发，柔顺地搭在右胸前。
脸上并没有妆扮，神情憔悴，眉目间添了一份娇弱的柔美，更显风韵。
吴小宛已经自行处理好了身上的剑伤，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腰间还是束着那条银带。
“醒了么？进来我房里说话吧。”她斜倚在门边，嘴角勾着一丝魅惑的笑。
这笑是冲着刘轩的。
不过刘轩视线一直放在袁素问身上，将她忽略得彻底。
刘轩小心翼翼地抚着袁素问走进屋。
吴小宛看他那副谨慎得过分的样子，背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关上门，隔绝了羊季他们几个人的视线。
这间石室布置得要精致许多，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闺房，曙色纱帐和胭脂色洒花被褥，雕刻精美的漆金梳妆台。
正中一张山水屏风隔断，窗下一张琴桌，摆着一张焦尾琴。
他们转过屏风，在里间坐下。
刘轩直接问吴小宛，“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救他？”
桌子下，吴小宛伸过腿轻轻碰了下刘轩的，“这办法么，说来有些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刘轩一脚踢开。
啪！
凳子倒了。
吴小宛为了靠近刘轩，屁股只挨了凳子一点边，没有半点防备，给他一踢，不慎弄翻凳子，好在人没有跌在地上。
吴小宛微微咬了下唇，很是不满地把凳子扶起来，重新坐好。
“‘逍遥游’可是我外祖父不传世的绝世武功，你总得先告诉我，你夫人是从哪里学的这功夫！”
明明是在聊袁素问，她却只盯着刘轩。
袁素问敏感地察觉到她对刘轩的兴趣，再琢磨了一下她的话，心里倒是有些震惊。
原来刘轩说要找人救他，这个人就是她！
刘轩也不想袁素问跟她多言，白白耗费精力，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了这件事情的首尾。
“原来你是我二师叔的弟子，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师姐呢？”吴小宛终于看向了袁素问，嗓音娇媚。
袁素问垂眸看向她，“不必，叫我灵枢就行。”
他心底是想跟木牧撇清干系的，毕竟那人杀害了他的父母。
“我年幼时，听我母亲说起过‘逍遥游’，这门内功高深莫测，若是练成，自然有无边的功力，说一句江湖上再无敌手，也不为过！”吴小宛含着笑说。
刘轩心里觉得她这话说得太过夸张，感觉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把自己门派的武功吹一吹，怎么显得自己厉害呢？
而且，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创出这门武功的风仙人，不都被他的弟子害死了。
所谓的武功第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吴小宛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屑，心里倒是有些纳罕。
这门内功，凡是练武之人，无不视之为绝世珍宝，对其趋之若鹜，甚至为了争夺这几部秘籍，不知道枉死了多少人命！
可是这人居然如此淡定，甚至是有些不以为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祖父之所以没有将逍遥游传给我那几位师叔，是因为他知道我那几位师叔天资不佳，功力浅薄，练旁的武功还行，练“逍遥游”，就像是让一个八九岁孩童学大力士举鼎，只会自取灭亡。”
吴小宛说话的嗓音里含了丝轻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她眼角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都有着十足风情，魅惑仿若天成。
刘轩却只觉得别扭。
一想到她只是个十五岁未成年的小女孩，姿态却如此的成熟，像是个久经风尘的烟尘女子，心里就一阵难受。
“师姐如今的情况，不就像是背负大山的稚子，寸步难行，稍一松懈，就会被大山压死！”吴小宛倾过身子，靠近袁素问。
刘轩抬手挡在袁素问身前，“你直说要怎么做！”
吴小宛抬手将发扫在耳后，抿唇笑着，一侧脸颊露出个轻浅的酒窝。
“我的确听我母亲说过这种情况，她告诉过我两个办法。”
“你说——”
“第一个办法，自废武功！只是此法，很是伤身。废掉武功后，就与废人无异，不说再练武了，连起坐行走都困难，终身要靠药物调理，时时要有人在身侧照顾。”
刘轩皱起了眉，他转过脸看了袁素问一眼，发现他神色很是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这个结果很难接受。
“师姐觉得如何？”吴小宛偏偏先问他意见。
刘轩垂在身侧的手倏地被抓紧了，他听到袁素问的声音十分冷静，“如此活着，与死人何异？倒不如死了干脆！”
刘轩手上不觉加重了力道，听到一声轻呼“疼”，他这才回过神，放松了手劲。
“我不许你死。”
他弯下身，一手搂住袁素问的后脑袋，将额头轻轻贴上他的，“听话，你不要这样想。就算你成了废人，我也会照顾你的，不离不弃！”
袁素问微微仰起头，苦笑着:“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是我的累赘，永远都不是。”
久病床前无孝子，又何况夫妻，更何况同性？
袁素问心里明白，与其日后，他们的感情因为生活的困苦，而一点点消磨干净，倒不如就停在此刻，最美好的此时。
他看了一眼吴小宛，凭刘轩的身份和能力，总会有更好的女子爱上他。
他不想日后，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中，更不想用道德把刘轩捆绑在自己身边。
刘轩会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理由，只能是爱情，而不是其他的，责任或者愧疚……
吴小宛只觉得这两人恩爱相拥的场面十分刺眼，心里冷笑，真是虚假极了！
“还有第二个办法——”
看到这两人终于结束了亲热，齐齐抬头看向自己，她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滋味。
这两人默契而相似的动作，让她有些不爽。
“我觉得这个办法比第一个更好些。既然师姐已经修炼了逍遥游的上部，那为何不直接将逍遥游全部练完？随着修炼的深入，修为自然越高、越深厚，只要继续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能将这门内功全部吸收运转，走火入魔的病症，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刘轩挑了挑眉，“这个办法听起来可真不错！”
吴小宛轻笑:“收益越大，风险越大，哪有不冒风险就能成功的事情？师姐练第一部就已经走火入魔，再练第二部，能练成的可能的确不大，但是值得尝试不是么？”
“那你告诉我，这第二部《逍遥游》在哪里？”刘轩其实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故意试探吴小宛。
毕竟他有知道剧情的金手指，要知道这部秘籍的下落简单得很。
他只是担心，袁素问等不了这么久。
不过吴小宛很明显可以为袁素问传送内力延续性命，要是有可能，直接把吴小宛绑走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顾不上此事道不道德。
刘轩虽然在大是大非上看得清楚，但是心底深处，依旧算是一个自私的人。
吴小宛却笑得很开心，似乎想要炫耀什么，一副得意的口吻，“这第二部秘籍，当然在我的手上！”
她笑得越发灿烂，“师姐救了我的性命，我当然愿意把秘籍交出来。不过，你可要想好，到底要不要练。说不定练了，发而会死的更快。”
吴小宛可不信袁素问真的能成功。
就她知道修炼过这本秘籍的人，远的，已经成了一具白骨，近的，还在棺材里躺着吧。
反正这本秘籍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作用，能还掉这份救命的恩情最好。
她并不是很想把之前许诺的神杖交出去。
袁素问看了眼刘轩。
刘轩尊重他的想法，虽然他并不想选择这个赌博一般的办法。
而且是拿性命去赌博。
他宁愿袁素问选第一个，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他理解袁素问，他不可能甘心成为一个废人。
就好像折断了雄鹰的翅膀一样，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袁素问握紧了刘轩的手，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两人四目相对，心底俱是一颤。
“我想试一试。”
“师姐，你知道曜日神教的教主是怎么死的么？”吴小宛打断他们的私语。
她最看不得的事情，第一个就是郎情妾意。
最听不得的东西，第一个就是海誓山盟。
这些虚假又矫情的东西，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让我想想，师父他费尽心机得到了逍遥游这本绝世秘籍，可惜只是中册。他苦思冥想了六七年，也没办法编出上册来，我就怂恿他先修炼中册的秘籍，也许练着练着，就能悟出上册的功法呢？”
刘轩看到吴小宛脸上那种妩媚讨好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开始变得自然，却带着十足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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