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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可以治愈，也可以粉饰。
将那些不堪与恐惧通通埋藏起来，由此塑造出一个完美的，正常的楚言。
那天他并没有真正和自己的母亲做。
他慌不择路地推开身上的omega，几乎是逃出了自己的房间。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楚言开始恐惧回家，也害怕和任何omega交流。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不得不见到他母亲的时候，楚言开始反胃，头晕，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分化成最普通的beta。
而他的父亲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他大学的时候将他送出了国。
离开时他又看见了母亲。
那个omega穿着真丝的睡袍，坐在窗边喝酒。楚言看见那件薄薄的布料没遮住的，裸露在外的脖颈与锁骨上大片艳红色的吻痕，也看到敞开的胸膛上，坠着的红肿的乳头。
只看了一眼，楚言就移开了眼。
胃里翻江倒海，他几欲作呕。
“你来啦？”omega喝干了杯里的酒，像无骨又冰凉的蛇，软软地缠上他的身体。
窒息感涌来，楚言却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你能带我走吗？”omega纤长的手指抚上楚言的脸颊，可他的眼里是少有的清明，没有平时的疯狂妩媚，也没有醉酒的迷蒙混乱。
他很清醒地问楚言，能带他走吗？
楚言沉默着，而沉默代表着拒绝。
omega也不生气，他松开楚言，又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酒精将他的唇润得更加红艳。
那样一双漂亮的唇。
“楚言，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他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显露出楚言从未见过的冷静和决绝。
是一身被打断，碾碎的傲骨尸体，在这个早就腐烂的人身上。
“你流着肮脏的血，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
他勾唇笑起来，对自己儿子施下最恶毒的诅咒。
那是楚言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楚言想或许他没说错，自己确实得不到幸福。
可与之前的许多次又不同。
他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想到谢余年。
那个温暖，柔软的omega。
于是一切冰冷和黏腻全都褪去。
楚言扒开迷蒙的雾，看到一双存在于过去的，属于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自己。
眼里是对爱的渴望。
而谢余年早就拥抱了他，给了他无尽的宽容与爱。
楚言终于明白错在了哪里。
他躲在自己的盔壳里，用自己的承受的伤害去惩罚别人。
他渴望，却又害怕付出。
楚言还是如此地懦弱。
他过去不曾解救自己的母亲，而如今不敢拥抱谢余年。
他在用最愚蠢的方式，糟蹋谢余年的真心。
第48章 诱饵
谢余年再见到楚言是在医院门口，他刚进行完最后一次产前检查，正站在台阶上喘着气歇息。
陈溪看着瘦弱，但很会照顾人。谢余年和他呆在一起感到很放松，两个omega在一起也不会无聊。
只是怀有身孕的谢余年身边缺乏自己alpha的陪伴，不可避免地会情绪低落。
陈溪也察觉到了，只好变着方法哄谢余年开心，多陪他讲话，有几次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地去摸谢余年高高隆起的肚子，被谢余年抓个正着。
陈溪被握着手腕不知所措，谢余年却垂眸笑起来，侧脸柔和得不像话。
“要来摸摸吗？我肚子里的宝宝。”
这时候陈溪终于理解那么厉害的楚总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等在楼下了。
谢余年闭口不提他与楚言之间的故事，只有一次，陈溪偶然看见谢余年床上那件白色的衬衣。
宽松而精致，上面还萦绕着淡淡的alpha信息素，明显不属于谢余年。
只是或许是在人抱在怀里揉得次数多了，衣服泛起皱来，显得有些旧。
陈溪默默把它叠好放回原位。
假装没有看到谢余年那点隐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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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余年又瘦了，这是楚言的第一反应。
原本圆润的脸颊消减下去，瘦削的下巴藏在毛绒绒的领子里，整张脸都苍白的没什么血色。
腹前的隆起于是显得更加可怖，像是依附谢余年生长的小怪物，在残忍地吸食着母体的精血。
楚言只觉得心里发酸，但站在谢余年面前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习惯性地去拉谢余年的手，却只握到冰凉的空气。
“楚总，好巧。”
谢余年用了礼貌却生疏的称呼，巧妙地避开了楚言的视线。
他的声音低柔，却比刮在楚言脸上的风还让他疼痛。
“我在等你。”楚言一贯擅长的谈判技巧在谢余年面前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微微缩了下手指，出口的话干巴巴的。“有些事，想跟你讲一下。”
“楚总是想好怎么补偿我了？”谢余年的声音依旧淡淡的，里头的讥诮像一把淬着毒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楚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可那处地方他始终是留给谢余年的，所以他心甘情愿。
无论谢余年是亲吻，还是伤害，楚言都愿意接受。
“不是，我，我有些事想和你说。”楚言顿了顿，“关于我的过去的一些事。”
闻言谢余年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楚言，像是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假。
楚言也无措地看着他，这种时候倒是又像路边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了。
过了半晌，谢余年才叹气似的应了一声：“行，那走吧。”
谢余年不愿意跟楚言回家，楚言只好挑了一家路边的咖啡店。
楚言看出来谢余年与他交谈的欲望并不高，只好快速地讲下去。他省略了一些并不那么重要也不美好的事，好让自己听上去没有那么可怜。
谢余年只是听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等楚言讲完了，谢余年沉默了一会儿，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楚总分享完了吗？分享完了我就先回去了，陈溪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而他面前的热牛奶还一口未动。
楚言一下子愣住了，他想到自己并不能轻易弥补过去带给谢余年的伤害，却没想到谢余年能做到这样无动于衷。
“年年…”他低低地叫谢余年的名字，喉咙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住了，再发不出其他声音。
向自己的爱人掀开自己的伤疤，承认自己的懦弱与不堪，对楚言来说是反复拉扯后才下定的决心。此刻谢余年的反应让楚言不知所措，他忽地萌生了退意，想重新躲回自己那具虚伪但足够安全的躯壳里。
谢余年将楚言的反应尽收眼底。
挣扎，期待，受伤与痛苦。
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来。
“不过楚总，我想坦白或许是很好的一步开始，你觉得呢？”
谢余年抛出诱饵，引诱着这条受过许多伤，不敢向他走来的大型犬。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谢余年在心里说。
第49章 落吻
楚言觉得自己和谢余年的关系在那次见面之后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脱离了朝夕相对的生活和名义上的婚姻关系。楚言好像慢慢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谢余年。
狡黠又勾人。
谢余年总是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比普通朋友的关系更亲密些，可每当楚言想更进一步时，谢余年就笑着往后退。
像雾里花，水中月，一旦楚言打破界限伸出手，就散了。
楚言开始接受系统的脱敏治疗。
大量且连续地接触合成omega信息素给楚言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治疗过程中频繁的呕吐和头晕让楚言丧失了进食的基本欲望，甚至连集中注意力都变成了奢侈。
四次治疗下来，楚言已经瘦了一大圈。
医生建议楚言循序渐进，可以适当地放缓治疗的进程。
彼时楚言刚吐完一轮，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只能虚虚地靠着墙，狼狈虚弱得不像一个alpha。
听到医生的话，他勉力抬起眼皮，汗湿的头发粘在他的前额，眼尾因为刚才的呕吐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窝里也蒙着水光。
“不用。”胃酸刺激着楚言的食道，让他连声音都有些发哑，可他拒绝得很干脆。
“我爱人要临产了，我想早点治好去陪他。”
如此明显的变化当然不可能瞒过谢余年。
一开始楚言还试图蒙混过关，可有了前车之鉴，谢余年若有似无地用视线扫着他，没过一会儿楚言就彻底败下阵来。
他简略地交代自己最近在进行治疗，又怕谢余年担心，连忙补充道：“别担心，治疗很顺利。”
可当谢余年坐在诊疗室里，看着监控里的楚言独自一人呆在密闭的病房内，因为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而痛苦，毫无尊严地跪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呕吐、嘶吼、流泪，甚至去抠挖自己的腺体时，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他没有体会过那种感受。
因为楚言的信息素带给他的永远是舒适，安心与放松。
谢余年想起那场始于勾引的混乱情期。
楚言绷紧的肌肉，粗重的喘息，滚满汗珠的额头，和始终温柔的动作。
从前谢余年一直以为楚言永远站在原地，对他的靠近始终无动于衷。
可直到今天谢余年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每一次靠近带给楚言的都是痛苦和折磨。而楚言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踩着荆棘，试图牵住自己的手。
医生见谢余年状态似乎不太好，很贴心地问：“您可以先回去休息，这边都有专业的医生，待会儿需要告诉楚先生您来过吗？”
谢余年摇头，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个人，好像想隔壁屏幕拥抱那个此刻如野兽般丧失理智的人。
“不用了。”他轻声说，“我在这儿等他出来。”
其实医生不太建议谢余年去接触刚结束治疗的楚言。
虽然是楚言的伴侣，但alpha在应激状态的行为是无法控制的，之前楚言也出现过短暂的无差别攻击。更何况如今谢余年怀着孕，任何后果都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医生将所有的可能的后果与危险全都告知了谢余年，可他还是依旧坚持要求进入治疗室。
在向医生要了一张隔离贴后，谢余年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室内人工合成的omega信息素已经通过排风系统散得差不多，只余下楚言的海盐味，隐晦地向谢余年诉说着主人方才经历的折磨。
楚言狼狈地趴在地上，用力喘着粗气。
看见谢余年，他的脸上闪出一丝慌乱，立马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谢余年没有说话。
他只是护着肚子，以一个别扭又滑稽的姿势缓缓蹲了下去。
“你瞒着我的帐等你好了我们再算。”
他双手捧起楚言的脸，声音很轻：“楚言，一直以来，辛苦了。”
“你能帮我告诉十七岁的楚言吗？”谢余年眨了下眼，说着不切实际却又浪漫至极的话。
“他很优秀，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人一直一直，在偷偷爱着他。”
下一秒，柔软的吻轻轻落在楚言的嘴角。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可楚言却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久到四季轮转数个来回，他已不再抱有期待。
第50章 引诱
三月底的时候，谢余年重新回到了与楚言的那个家里。
一切还是熟悉的布置，只是原先谢余年睡过的次卧被改造成了婴儿房，家里所有尖锐的棱角也都贴上了柔软的海绵。
那些被谢余年收起来的，曾经成双成对的东西都被楚言重新找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
而楚言就站在门口，牵着他的手。
屋内是暖黄的灯光，脚下是柔软的拖鞋，而他的爱人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笑着冲谢余年说：“欢迎回来。”
此刻的楚言像是正在施展魔法的天使。
越过汹涌的时光洪流，时隔数年，谢余年再一次听到了自己失序加速的心跳。
十七岁的他会为楚言心动，哪怕隔着人群，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对着空气诉说自己的满腔爱意。
而现在楚言牵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份迟来八年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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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经过一整轮的治疗下来，已经可以基本正常地接触omega的信息素，虽然仍有不适，但也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以内。
谢余年于是不再贴隔离贴，家里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属于他的有些涩的柠檬味。
恢复记忆后的楚言变得沉稳又寡言，就像当初一样。
在家办公的时候也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嘴角绷得很直，让人觉得严肃又难以接近。
可有时候楚言又会变得有些黏人，比如工作结束以后，就要抱着谢余年窝在沙发上，亲吻他的腺体，或者抚摸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种时候楚言仍旧不爱讲话，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显得十足亲密。
谢余年不说，但他知道楚言变得害怕失去自己。
或许这就是爱，因为谢余年也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在小心和甜蜜中，永远保持着新鲜的感情。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谢余年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难免焦虑。
他有些失眠，所幸楚言的怀抱足够温暖，寂静的长夜也就变得不那么难熬。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差下去，像是身体在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后已经到达的极限。
这天谢余年午睡睡得不错，身上也有了力气，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还没看两页，一双手就覆上了他的眼睛。
黑暗中身后响起刻意变尖的声音，有些滑稽。
“猜猜我是谁？”
谢余年于是放下手里的书，憋着笑配合着楚言幼稚的恶作剧，他装出疑惑的语气，像模像样地说：“是谁呢？是不是我们家的笨蛋小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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