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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美人(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2-02-17 09:23:54  作者:一天八杯水
  傅泊冬没什么神情,“爷爷和爸爸在底下一定会保佑傅家长盛不衰。”
  傅文启上了香就走了,他带来的人本来把灵堂挤得满满当当,人一走,顿时又空了下来。
  瞿新姜暗暗去抓傅泊冬的手,被冰冷的手指冻到了掌心。
  傅泊冬侧过头,很淡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瞿新姜想,指不定谁安慰谁呢。
  夜晚来得太快了,天色一转眼就暗了下去,就像一个人匆忙的一生。
  明婧留下守灵,不能让炉里的香断了,她回头说:“你们可以出去走走,一会回来换我。”
  傅泊冬颔首,对瞿新姜说:“就在老宅附近走走吧。”
  瞿新姜跟着走了出去。
  老宅边上是个很大的湖泊,里面养着有专人照料的天鹅,上面还停了一艘不能开的船。
  傅泊冬穿着黑色的长裙,裙摆在夜风中起伏,好像会被风卷走。她走到围栏边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也不知道兜了多久,烟看起来有点皱了。
  瞿新姜一动不动地看她,抬手把过高的领口扯开了一点,外衣的领子抵着她的脖子,她很难受。
  傅泊冬又拿出打火机,手里咔的一声,打火轮一擦,火苗舐上了烟嘴。风很大,火苗曳动了一下,差点碰着她的手。
  “我不怎么抽,你知道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
  瞿新姜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傅泊冬的手被烧着。
  傅泊冬收起打火机,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瞿新姜面前抽烟了,大多时候只是把烟拿出来捻一下。
  “其实早就料到了,但还是会觉得很突然,总觉得他还有没说完的话。”
  这样的感觉,瞿新姜经受过很多次,所以她能明白傅泊冬的心绪。
  傅泊冬又说:“不过想想,他也许也料到自己撑不住了,所以一直有断断续续地嘱托一些事。”
  瞿新姜勾着大衣的领口,情绪快要绷不住了,因为傅文咏和明婧都是很温柔的人。
  “你明婧阿姨一直在硬撑,我更不能垮,不管是在今天之前,还是在今天之后,你能明白吗。”傅泊冬侧头看她。
  “我知道。”瞿新姜抿紧了嘴唇。
  傅泊冬抬起手,似是在丈量什么,眼也跟着往上看,“就算是天边陷落,我也不可以低下头,我不能出错,一点也不行。”
  她垂下手,很轻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站了够久了,还能站很久,只是……”
  “什么?”瞿新姜问。
  傅泊冬皱着好看的眉,微微扬着头朝远处吐出一口气,“你没有爸爸,我也没有爸爸了。”
  大风一下就把烟味给卷走了,瞿新姜闻都没闻到。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比她更难过,因为她的爸爸不是什么好爸爸,但傅泊冬的爸爸却很好。
  “怎么办呢。”傅泊冬的嗓音压得很低,毛躁的卷发被风吹得很乱,她双手撑在围栏上,目光晦暗地望着远处。
  她还是很克制,抽了几下就把烟捻灭了,眼低垂着,细长的手指把烟压折在座地垃圾桶上的石英砂里。
  瞿新姜伏在围栏上,头枕着手臂看她,哭过的双眼总是湿润,就连眸光也好似挟着难以言喻的缱绻。
  她不喜欢傅泊冬现在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傅泊冬应该是冷漠如冰的,没有什么外物能撼动她的心,除了病,除了病瘾。
  就好像傅泊冬被拉下了神坛,轰隆一声撞进了凡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不应该。
  瞿新姜的诸多困扰是因为傅泊冬惯常的高人一等,现在傅泊冬跌至她面前,她竟还不习惯了。
  她沉默了很久,想从心底搜刮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犹犹豫豫地说:“你别哭啊,你看我哭就好了。”
 
 
第39章 
  “还没哭够?”傅泊冬扭头看了过去, 微微提了一下嘴角,像是强颜欢笑。
  路灯很暗,石英砂上慢腾腾升起未尽的白烟, 傅泊冬的面容在缭绕升腾的烟里变得模糊不清。
  “傅叔叔不会想看你哭的。”瞿新姜知道傅泊冬有瘾,所以回避着视线, 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尾。
  傅泊冬撑着冰冷的栏杆,那双手像是不怕冷, 手背在灯光下有点惨白,“我知道,我只是很难过,又很难受, 不知道该怎么办。”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在开玩笑, 傅泊冬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在她的目光中,傅泊冬的神色确实很疲倦,像一座藏在海平线下的火山,太收敛,太克制。
  瞿新姜抿了一下唇, 问道:“你在忍着吗。”
  傅泊冬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啊。”
  可瞿新姜看不出傅泊冬的难忍, 好像一切都被悲伤冲淡了。
  傅泊冬又看了一会湖里游着的鹅,回头朝亮着灯的老宅望去。
  在冰冷的夜里,那样的灯光应该会让人觉得温暖, 可惜没有,老宅好像很冷清, 很孤寂。
  傅泊冬这才说:“回去吧。”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气息也有点乱, 只是一切不合时宜。
  湖上的鹅扑腾了一下,涟漪绽开了几圈。
  瞿新姜一直在注视着傅泊冬,慢步跟了上去,“你能……忍得住吗。”
  傅泊冬脚步一顿,长呼了一口气,“不忍怎么行,不合适的。”
  灵堂里,明婧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炉里燃着的香,生怕没能在香燃到底的时候及时续上新的。
  傅泊冬坐在了明婧身边,“妈,你去休息吧。”
  明婧摇头,双眼有点浮肿,“不了,你带姜姜去休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么,别熬太晚了,我一会儿让陈姨她们来看,不用担心。”
  傅泊冬这才点头,回头对去瞿新姜说:“我带你去休息。”
  瞿新姜朝环绕着花的灵柩望去一眼,仓皇地跟了上去,她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离她很近的事。
  她太习惯把过错归罪于自己,偶尔会觉得,可能她身侧缠着什么厄运。
  上楼后,傅泊冬进了书房,拉开座椅时,椅子腿蹭得木质地板歘一声响。
  在寂静中,这道声音将瞿新姜惊得回过神。
  她顿在门外,看着傅泊冬坐下后打开了笔记本,又一边查看起手机的信息。
  傅泊冬的脸色极其苍白,眉头紧皱着,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瞿新姜不知道傅泊冬这样累不累,她光看着就已经觉得累。
  傅泊冬开始打字处理信息,编辑邮件,脸上映着笔记本页面的白光。
  在瞿新姜的角度,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也没想看到点什么,目光一昧地停留在傅泊冬身上。
  瞿新姜的心绪分外复杂,丧失亲人的痛她也经受过,她连身无分文的日子都走过来了,还曾被人捉弄耻笑,像是成了一个笑柄,有一些委屈还是傅泊冬给她的。
  在傅泊冬曾让她感到难堪的前提下,她还是有一点还未隐没的埋怨,可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觉得傅泊冬好可怜。
  傅泊冬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时才知道瞿新姜还站在门外,她抬手按了一下眉心,“我忙晕了,连门都忘了关。”
  瞿新姜已经很擅长捕捉傅泊冬神色的变化,就连对方眼睫颤上几下,眉挑高了几分这样轻微的变化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目光中,傅泊冬撘在键盘上的手很细微地抖了几下,平置在地上的双腿开始交叠着撘在一起,唇微微张开了一些,像是仅靠鼻子会呼?簧稀?
  瞿新姜很清楚地知道,傅泊冬的瘾犯了。
  傅泊冬也定定看了她一阵,目光逗留得越久,呼吸就越是急促,就跟快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一样。
  屋里人这样的神情,瞿新姜过于熟悉。
  冰冷的目光下好像流淌着滚烫的岩浆,既是冷淡和抗拒,却又夹杂着晦涩难懂的渴求。
  傅泊冬很快收敛了目光,朝面前亮着白光的屏幕看了回去,搭在桌沿的手抬起,微微一摆,是在逐客。
  瞿新姜退了一步,替她把门关上了。
  门合上后,她后知后觉,傅泊冬嘴上说着没有人能让她难堪,其实还是会觉得难堪的。
  瞿新姜回了屋,上半夜不敢合眼,下半夜昏迷一样睡熟了。
  第二日醒来,简单地洗漱和用了早餐后,瞿新姜又到了灵堂,在灵堂外看见了和她一起来的刘姨。
  刘姨双眼哭肿,想来真的很敬重傅文咏,因为傅家对她也不薄,真情总是很难掩饰。
  外面下着雨,雨声凄厉,天昏沉沉的。
  灵堂里,傅泊冬已经在了,明婧也还在里面。
  明婧像是一夜没有休息,脸色竟还没有灵柩里长眠的人好看。但在看见瞿新姜后,明婧难得笑了一下,招手让她过来。
  瞿新姜走了过去,接了明婧手里的香,借着那一副红烛的火,点燃了手里的三炷香。
  在献了香后,她退了回去,和明婧并肩站着,压着声问:“婧姨你累吗。”
  明婧摇头,“昨晚坐着合了一会眼,睡不着,闭眼就会想到文咏。”
  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很快就止住了话语。
  边上,陈姨把纸递了过来。
  瞿新姜接了过去,抬手想给明婧擦眼泪。
  明婧摇头,“这两天差点把眼皮给擦破了,算了,给风吹一会儿就干了。”
  这几天的风是有点大的,刮得烛火摇曳不止,怕是那大风往脸上一扑,眼泪就被吹干了。
  来吊唁的人不少,虽然傅文咏的去世没有大肆声张,但圈里不少人得知了消息,纷纷赶来。
  在这样的场合里,并不适合阿谀奉承,所以来的人只是给傅文咏上了香就离开了,但他们走前会朝傅泊冬和明婧点头,对傅泊冬说的话远比和明婧说的要多。
  这些人好像很清楚,以后傅家做主的就是傅泊冬了。
  明婧却不是那么在意,并且习以为常,还会把傅泊冬的手抓过去,轻轻捏她的手背掌心,似在安抚。
  在这两天里,瞿新姜发现明婧和傅泊冬之间并不会有过多亲昵的接触,两人虽说是母女,彼此间却显得有点客气疏离,就如同明婧所说的,她在傅泊冬的面前,总是体会不到做母亲的感觉。
  而傅泊冬太有主见,也太压抑,就像她的病瘾。她一直在换医生,好像分外渴求治病,却又在迫使自己不断下沉沦陷,等到快要压制不住了,才想到要另辟蹊径,让瞿新姜来帮她治病。
  本质上,傅泊冬并不信任外人,她不会倚赖医生,她只相信自己。
  瞿新姜垂下眼,隔着衣料碰了一下锁骨上的疤。
  在灵堂里守着是一件枯燥又乏味的事情,好像除了难过,余下什么情绪都没有,整个人悲伤得十分单调。
  瞿新姜一直没怎么说话,因为傅泊冬和明婧也很沉默。
  她放在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是柳园崎打过来的。
  不好在灵堂里接,瞿新姜看了傅泊冬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贴着墙站在外边,被雨水打湿了鞋。
  接通电话,她很轻地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到柳园崎诧异地问:“你声音怎么哑成了这样。”
  瞿新姜一愣,连忙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带着鼻音说:“没休息好。”
  “节目快要开始录了,你这状态怎么行呢,总不能全靠调音,这样对你不好。”柳园崎说。
  瞿新姜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现场一开口就露馅了,后期调音调得有多好都是假的。
  柳园崎又说:“我和明莹联系过了,一轮是个人舞台,二轮随即抽签合作,同台淘汰,如果你能过第二轮会比较好,第一轮的人数太多了。”
  她一顿,又说:“但我看你现在这嗓子,第一轮都够呛,你现在在家里吗。”
  瞿新姜讷讷:“不在。”
  “上哪儿去呢?”柳园崎好像真的拿她当徒弟,隐约有点生气。
  瞿新姜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家里……有点事。”
  柳园崎沉默了,既然是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得快点调整好状态。”
  瞿新姜应了一声,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柳园崎好声好气地说:“你总是放不开,又很容易受外界影响,我留意到,如果旁人过多关注你,你就是绷得很紧,这样不好。”
  瞿新姜沉默了。
  “我们是该听取一些外界的反馈,但你太过在意外界的看法了,有时候你好像把自己看得很轻,之前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做得很差,越是教你,就越是差。”柳园崎很温和地说。
  瞿新姜的心扑通狂跳着,她只觉得自己越做越差,没想到柳园崎比她看得还要清。
  “你得多关注自己一点。”柳园崎慢声。
  瞿新姜道了谢,心乱如麻地回了灵堂。
  傅泊冬侧目看她。
  瞿新姜扭头想避开傅泊冬的目光,她觉得傅泊冬在审视着她,在猜她的想法。
  过了一阵,傅泊冬问:“还有几天。”
  瞿新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意识到傅泊冬在问节目录制的时间,踟蹰着说:“还有两天。”
  明婧夹在两人的中间,无奈问:“是工作的事吗。”
  瞿新姜犹犹豫豫地点头。
  “回去吧。”傅泊冬环起了手臂,十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明婧也说:“既然是工作,那还是不能疏忽的。”
  “我一会让司机过来接你。”傅泊冬撘在手臂上的十指微微扣紧,合上眼掩饰眼底情绪。
  瞿新姜本来就很犹豫,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才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想,既然这样,那还是回去算了。
  不得不说,傅泊冬的行动力真的很强,很快就联系了司机,把瞿新姜略显强硬地送上了车,连带着刘姨也不得不提前回去。
  司机刚开出去几米,忽然停下,随即瞿新姜边上的车窗被敲响。
  瞿新姜猛地回头,看着傅泊冬冒着雨站在外面,头发**地贴在脸上,一张脸显得越发苍白,好像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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