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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永德帝却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青竹不禁轻笑，放下手中的墨道：“陛下总是如此亲力亲为，替国事操劳甚多，看来是太子没能好好替陛下分忧，下次再见到临煜，臣妾定要好好敲打他一下。”
言罢她又仿佛是才刚想起一般，又开口说道：“瞧瞧，臣妾倒是忘了。方才陛下刚刚召见过太子殿下和王尚书，想来定是有其他要事让他去办了。”
永德帝闻言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转而深深地看了萧青竹一眼：“朕叫他们来，为的究竟是何事，想必皇后也应当早有耳闻？”
“臣妾自然是能猜到一两分的。”萧青竹却丝毫不惧永德帝盘问的眼神，反而弯了弯嘴角：“毕竟臣妾再怎么说也算是临煜的母后，若是漠不关心才更是不妥。”
说到这里她又像很是伤感一般，皱了皱眉道：“这王家的姑娘臣妾先前瞧着也喜欢的紧，谁曾想竟会遇到这般事情，倒也是个薄命之人。”
“只是可惜，临煜的婚事好不容易定下来，如今因为此事却又是只能从头计议了。”
萧青竹说完又声音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永德帝听到此处却沉默良久。
“太子妃之位以后再选便是，至于王家之女，倒确实是可惜了。”片刻之后，他才又道。
“是啊，臣妾还记得宫宴之时，她以一舞惊艳四座，若未遭此惨事，与临煜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萧青竹又叹道，“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狠毒，竟敢大婚当日在太子府中做出毒杀太子妃之事。”
永德帝听到此处眉头自然又是一凝，他看了会儿萧青竹后，才开口问道：“皇后可知王家之女中的是何毒？”
第103章 自古以来帝王薄情
“臣妾自然是不知的。”萧青竹面不改色，只是继续笑盈盈道，“不过听闻陛下已经召见过了仵作和太医，想来是已经知道了是何毒物？”
永德帝不再看她，只是顿了片刻后才叹道：“王家之女所中的毒，是鸩毒。”
“鸩毒？”萧青竹似乎很是惊讶，低声轻呼道：“竟是……鸩毒么？”
“正是。”永德帝有些心烦意乱地应道。
萧青竹却继续欲言又止道：“那陛下……可知此次给太子妃下毒的背后之人是谁？”
“朕自是会查明的。”像是早就料到萧青竹会这般问，永德帝回答的也十分缓慢。
萧青竹自然知道永德帝一时半会儿不肯制裁郑家，但却也并不挑明，只是状似无意地叹道：“说起来，此毒药性激烈，想当年……”
她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刻意重重叹了口气后才又道：“想当年，先皇后也是为此毒所害，臣妾自小便知道姐姐贤淑温婉，没想到最后竟……”
后面的话萧青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看起来极为感伤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永德帝却被她这一番话搅得愈发心中郁结。
当年之事，他其实并非不知，甚至比谁都要清楚。
他为了笼络萧家的权利故而娶了萧青芷，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她扮演着恩爱夫妻的戏码。
直到后来萧家助他顺利登了基后，他稳坐上了帝位，才将早就相好的郑兰宜接入了宫中，封为了贵妃。
萧青芷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原来永德帝早在迎娶自己之前，就已经与郑兰宜暗通款曲，甚至郑兰宜还曾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即使那个孩子后来在永德帝为了迎娶萧青芷之时，被他亲手逼着郑兰宜堕了胎。
但也正因为那个尚未出世便被堕胎的孩子，让永德帝对郑兰宜的怜爱与愧疚愈发浓重。
但于永德帝自己而言，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萧青芷。
萧家将女儿嫁给他，并助他登上帝位，他登基后便也按例将萧青芷封为了大渊的皇后。
至于郑兰宜，作为他年少时候所相恋亏欠之人，多给她一些宠爱又有何妨？
郑兰宜想要的东西，给她便是，郑家想仰仗郑兰宜在朝堂之中往上爬，也无伤大雅。
萧家本就在朝中权势滔天，之前还可算是他的依仗助力，但既然自己登上了皇位，便不能允许有权臣一家独大。
郑兰宜又日日在他面前提起旧日郑家势力薄弱被欺辱之事，他便也刻意纵着郑家。
郑家的朝局之势节节高升，反过来倒也可以与萧家制衡。
更何况自古以来帝王薄情，他自认对待萧家和萧青芷也并不薄。
如果萧青芷是他向上走的助力与合作伙伴，那郑兰宜便是他年少时期藏之于胸的知心人。
比起后宫之中其他常常被自己遗忘的嫔妃，他已经给足了萧青芷身为一个皇后该有的体面。
只是一定要说起旧时往事之中，有什么是他难以释怀的事情，那便只有——
他从未想过萧青芷会死。
更没想过的是，萧青芷会死于郑兰宜之手。
第104章 鸩毒风波竟又再起
郑家仗着永德帝的纵容与郑兰宜身上的帝王宠爱，在朝中自然也是平步青云。
乃至于后来在立储之事上，郑兰宜一直苦苦哀求让永德帝立顾临风为太子时，永德帝也出现了犹豫。
按照前朝惯例，他与萧青芷所生的皇三子顾临煜，才是正正经经位分尊贵的嫡长子，朝中大多言官也都如此认为。
可是郑兰宜却说当年永德帝也只是生母位份低微不被待见的皇子，而今总不能让顾临风也步他当年的后尘，被人瞧不起。
永德帝自然是不信她的话的，毕竟比起自己当年尚为皇子时，顾临风还有郑家和郑兰宜作为后盾，而这么多年来，他对郑家又一向极为宽纵。
但不信归不信，他心中却还是出现了动摇。
因此立储一事虽被大臣们日日念叨，也常被郑兰宜夜夜惦记，但永德帝却还是迟迟不能定下。
他原本是想着，再多拖一些时间，等着顾临煜和顾临风再大一些，看看二人的表现再做出决定，但意料之外的是——
郑兰宜竟如此沉不住气。
因为鸩毒毒性强烈，一旦毒发再难解救，加之从前有不少用鸩毒相残之例，所以历朝历代以来，朝中对于此毒都讳忌如深。
但郑家却因享有永德帝宠爱而十分高调，在对待鸩毒上十分独树一帜，甚至郑评还花了极高的价钱特意买了一只鸩鸟养在府中。
永德帝起初虽知道此事，却并未过多在意。
直至后来萧青芷忽然死于鸩毒。
尽管郑家和郑兰宜都咬死不肯承认此事，但永德帝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萧青芷于永德帝而言，起初虽只是为了利益所刻意结合，但毕竟十年夫妻，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却也当真难以做到。
甚至有时候永德帝偶尔会觉得，如果他最开始遇到的人是萧青芷，那么大概会比爱郑兰宜更爱她也未定。
其实他知道萧青芷从始至终都真情实意地爱慕着自己，也知道自己登基后将郑兰宜接入宫中无比宠爱的行为曾伤了她的心。
但在永德帝看来，他与萧青芷的婚事本就是一桩利益合作。
他虽从中获取了利益，但萧家也一样借此延续了族中荣耀。
当年萧青芷中鸩毒而死，他得知后亦是极为震惊，再赶过去时萧青芷却早已无法救治。
他明白是郑兰宜的手笔，可郑家和郑兰宜拒不承认，他亦是始终不能狠心治罪。
只是自此在立储之事上，他便坚定地选了顾临煜。
后来考虑到要给萧家一个交代，便又答应了他们从萧家族中再挑选一个女子，给自己当继任皇后的提议。
这便是后来他又将萧青竹立为皇后的原因。
这些年郑家仍旧猖狂放肆，但毕竟念着往日那份他与郑兰宜的情分，也一直没有动他们。
只要郑家不闹出什么大风大浪，他便永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临风与顾临煜在朝中各揽权势为己所用，并且为了储君之位针锋相对之事永德帝也并非不知。
从品性与才能身份上来说，他一直以来都更看重于顾临煜。
只是这孩子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过于仁厚心软。
永德帝最初纵容顾临风与之争储，更多的是想磨炼一下顾临煜的心性。
只是让他未曾想到的是——
鸩毒风波竟又再起。
第105章 朝中有个关耳虎
永德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此事挑明。
有关王巧然死于鸩毒一事更是在朝中掀起了波澜。
虽然当年先皇后萧青芷死于鸩毒一事除却萧家之外，朝堂之上并没人知晓，但毕竟放眼整个朝野，大摇大摆养着鸩鸟的只有郑家。
尽管郑评与郑兰宜仍是不肯承认此事是自己的手笔，但永德帝还是命人前去郑家杀死了那只鸩鸟，并以私养鸩鸟为罪名罚了郑评禁闭，且降了他的官职。
尽管，按照他在圣旨中所说，只是暂时降了官职。
明眼人自然也都看得出，定然是郑兰宜私下又找永德帝求了情的原因。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王昆只觉得罚的太轻，但顾临煜却并不惊讶。
“陛下虽说是对郑家做出了处罚，可是却根本都是些无关痛痒之事。”王昆不满道，“想来巧然一条性命，却只换得郑评暂时降了官职，却是有些不值了。”
“与从前比起来，父皇愿意做出这些举措，便已经是对郑家的严重责罚了。”顾临煜却只是并不在意地回道。
毕竟撇开王巧然的性命，便是当年他亲生母亲萧青芷的性命，也不曾被永德帝所在意过。
甚至即便永德帝早就知道是郑兰宜下的手，却也仍旧未曾动过郑家一分一毫。
思及此处，顾临煜的眸光又不自觉地暗了几分。
“其实父皇始终不肯对郑家下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顾临煜朝王昆道，“郑家多年来早就恶名在外，此次事件只要众人知晓，即便表面不能说，但心中却定会对之颇有微词。”
“历来民心所向便极为重要，而此次鸩毒之事，不消多时，便会被整个上京城知晓。”
——
距离太子妃大婚之日中毒身亡一事早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周星澜这几日虽然对此事很是关心，但却并没有能询问的人。
因此他只能像陈明知所说的那样——
等……
等消息传出来。
可是眼下，他却发现自己知晓的竟比街边的孩童还晚。
交了班以后他顺路去酒楼打包了自己最爱吃的荷叶鸡，又买了几个糖葫芦想带回去给周沁儿，但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几个小童聚在一起唱着童谣——
“朝中有个关耳虎，每逢不顺用鸩毒，鸩毒鸩毒可真毒，太子妃也一命呜呼……”
周星澜听的奇怪，连忙上前问道：“你们这唱的童谣，是什么意思？”
几个孩子却只是瞥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落伍，不肯答他的话。
周星澜只好拿出买给周沁儿的糖葫芦，一边在心中默念「对不起阿姐」，一边将糖葫芦递给几个小童。
但那几个孩童却并不肯买他的账，见到那糖葫芦也是十分不屑一顾，“我们才不要吃糖葫芦呢。”
“那你们想吃什么？”周星澜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子为什么都这么挑食。
想当年他小时候，就算是被周显追着屁股打，也一定要念叨着街边的小糖人和糖葫芦。
但正当他还沉浸在纳闷与感叹中时，那几个孩子却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他怀中的荷叶鸡上。
第106章 只是嫉妒顾临煜
“我们想吃这个！我阿娘说荷叶鸡比糖葫芦更值钱呢！”几个小孩子瞬间两眼放光。
“蛤？”周星澜下意识地搂紧了自己怀中的荷叶鸡，觉得有些肉疼。
但那几个小童却并不肯放过他，“大哥哥连一只荷叶鸡都不肯给我们，我们才不要告诉你童谣呢。”
说罢他们便作势要跑，周星澜只得十分心痛地拦住他们道：“别别别，别走，我给你们行了吧。”
交出了自己的宝贝荷叶鸡之后，周星澜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有关童谣的答案。
“朝中有个关耳虎，每逢不顺用鸩毒，鸩毒鸩毒可真毒，太子妃也一命呜呼……”那几个孩子又将童谣唱了一遍后便想要跑开去玩。
只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小童看周星澜还是一头雾水，十分看不下去地嫌弃解释道：“大哥哥可真笨！朝中有个关耳虎，关耳虎指的便是郑家。”
“郑家？”周星澜突然明白了什么，干脆忽视那小童的嫌弃，又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后面唱的，意思是太子妃是被鸩毒所害？”
“大哥哥你终于猜出来了！看来还没有特别笨。”那小童说完就想跟几个同伴一起去吃荷叶鸡。
但周星澜却最后又拦住了他，又问道：“你们这童谣，是谁教你们唱的？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太子妃死于鸩毒一事？”
“大哥哥你问题好多啊。”小童撇了撇嘴，“现在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了，说书人先生也在说呢。”
“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了……”周星澜听完有些发愣，但还是拍了拍那小童的头，把剩下的糖葫芦也都给了他，“呐，算你回答了大哥哥这么多问题的奖励，糖葫芦都送你了。”
“谢谢大哥哥！”虽然小童对糖葫芦明显没有对荷叶鸡感兴趣，但还是非常开心地收了下来。
再次回到淮平侯府的时候，时间还早，周显也还没有回来。
周星澜想到今天那小童所说之事，自然心中对此亦是觉得愈发古怪。
郑家嚣张跋扈上京城无人不知，便是周星澜这样每天不问天下事的纨绔子弟也知道，郑评还在府中养了一只鸩鸟。
再加上那日郑盈盈所说的话，看来郑家早就已经筹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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