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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又看了看顾临煜道：“三哥，我知道因为从前的事情，我们之间有很多芥蒂，所以现在要杀要剐都随便你，只要……你别恨我就好。”
“我不会杀你。”顾临煜终于出了声，似是想要回应顾临风的话，他才又开口道：“我答应过父皇，会留你体面。”
“呃……”顾临风闻言却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问道：“你何时……答应父皇的？”
“许是父皇病重之时，记不太清了。”顾临煜面色平淡。
顾临风却更加心情复杂。
永德帝向来便是九五之尊，按照郑兰宜的话说，父皇当年也是踩着其他人的尸骨踏上的帝王之路。
既然如此，他又何曾会对自己和郑兰宜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父皇临终之前，并未召见过我。我还以为……”顾临风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以为父皇早已对你失望透顶？”顾临煜神色冷冷道。
“所以当时父皇临终之前……他应该都知道，对吗？”顾临风彻底低下了头。
尽管从前一直欺骗自己没有所谓，永德帝根本不知道他们曾给他下过毒，自己亦从未做过弑父夺位的恶事，但此刻在顾临煜面前——
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虽然……心底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五弟所言何事，我并不清楚。”顾临煜却不肯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声音复杂道：“你想知道的，应当自己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
顾临风终于还是没有再问。
永德帝定然是知道的。
若是不知道，以永德帝一向对于自己的宠爱程度，又怎会在临终前连召见自己都没有召见？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第226章 不过是时事造就
郑兰宜疯了的消息从宫中传来时，众人并不惊讶。
郑评已死，郑家已倒。
就连郑兰宜一向用来作为筹码引以为傲的儿子顾临风，也在和顾临煜妥协之后退离了宫中。
顾临风自请了一处极为偏远的封地，想要带着郑兰宜离开。
但郑兰宜却死活不肯。
“哀家是大渊的皇后，你是大渊的皇帝，我们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你怎么能就此退位？”
顾临风却只觉头痛，“母妃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本就是做尽了滔天恶事，而今三哥愿意保全我一条性命，已然是对我最大的宽容和体面，你怎么还是想不开？”
郑兰宜却冷笑道：“他给你的宽容体面？我们凭什么要那个贱人的儿子给体面？”
“当初就应该把他也杀了，让他陪着那个贱人一起下地狱！”
顾临风自然知道能让郑兰宜恨之入骨的贱人是谁。
自然是顾临煜的生母，先皇后萧青芷。
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印象中的郑兰宜，似乎就总喜欢处处和萧青芷比。
连带着他与顾临煜的关系，也变得剑拔弩张，凡事都要争上一争。
但其实童年时期，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对顾临煜很是仰慕，也很想和顾临煜成为好兄弟。
可是印象里最深的一次，他曾十分欢喜地带着顾临煜送给自己的糕点回去。
郑兰宜却在见到那糕点之后，二话不说便命人将其扔掉，还说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甚至告诉他，那糕点里说不定会有毒，顾临煜是想要毒死他。
孩童时期的他对此十分不解，只觉得不开心，可是见郑兰宜说的这样信誓旦旦，便也只能撇撇嘴默默认同。
顾临煜是他的敌人。
只要有他在，父皇便随时有可能冷落自己。
这是从小到大，郑兰宜灌输给顾临风的话。
顾临风身处其中，后来便也被浸染地对顾临煜恶意满满，做了很多跋扈招人厌恶之事。
他知道永德帝一向宠爱自己，便常常刻意在顾临煜面前展示自己的受宠。
顾临煜越落寞，他就越开心。
但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错的人都是自己。
可是郑兰宜却好像从未明白这个道理。
“母妃，我们是时候该放下了。”顾临风试图劝说郑兰宜。
但郑兰宜却声音尖厉，“放下？我凭什么要放下？那个女人当年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本来应该嫁给你父皇的人是我！可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出现，你父皇就娶了她，还逼我打掉了腹中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贱人！”
这些话郑兰宜并非没有与顾临风说过，但在顾临风看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时事造就。
更何况父皇宠了母妃那么多年。
就连先皇后萧青芷被鸩毒所害丧命，也未曾追究。
他从来都不明白郑兰宜为何对于此事有这么大的执念。
如若当年的事情，郑兰宜是受害者，那后来的这许多年，先皇后萧青芷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父皇一向宠爱他们母子，可是顾临煜……却连唯一的母亲也没有了。
第22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顾临风带不走已经精神崩溃的郑兰宜，顾临煜也并不想就此放过这个女人。
幼年时期亲眼目睹母后死于鸩毒的场景，还时时在眼前浮现。
而造成自己母后离世的幕后凶手，却如此猖狂又顺遂地逍遥法外这许多年。
他尚且能以永德帝的嘱托放过顾临风，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放过害得自己年幼丧母的郑兰宜。
更何况，后来周家之人的灭门惨案，更是对方亲手谋划。
杀了她，太过便宜。
或许现如今这般，疯到失去神智才是对她一向跋扈的最好结局。
继后萧青竹亦被顾临煜重新接回了宫中，被尊为嫡母皇太后。
萧青竹倒是无悲无喜，似乎并不为自己位份的变迁而有何情绪起伏。
要说唯一能让她因此开心的，那便只有关于松乐公主的婚事。
得知松乐公主险些被郑兰宜送去和亲之时，萧青竹即便是在寺庙之中也寝食难安。
她这一辈子，活得实在无趣而辛苦。
年少时期便因家中嫡姐去世，而不得不抛却原本的心爱之人，承载着家族的荣宠兴衰进宫。
帝王多薄情，更何况是这样一位专宠郑兰宜的帝王。
连自家嫡姐那般的气质形貌与优越身份，都无法用性命撼动帝王的心，萧青竹便更未曾对永德帝抱过任何希望。
她像一个枯木一般，为了萧家的根基权势处处筹谋，却从来在这后宫之中见不到半点真心。
直到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
被取名松乐的、她唯一的女儿。
郑兰宜如今早已被关在冷宫之中成为了疯婆子，可是萧青竹却并未忘记她曾对松乐动过的恶毒心思。
她这一生除却家族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值得拼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除了女儿以外。
恶人自有恶人磨。
郑兰宜一直都是恶人，而今这个妄图伤害自己女儿的恶人落了难，萧青竹自然也不介意再当一下给郑兰宜施加磋磨的恶人。
——
自从顾临煜为帝后便常住宫中，太子府一时间没了人，倒常常空落落的。
周星澜现如今虽得了大将军的封号，却亦懒得上朝与那些朝中官员周旋。
顾临煜更是每日为了处理国事忙得脚不沾地。
顾临风实在不太是一个会治理国家之人，现如今虽然他未带分毫只身一人偏安一隅，但却留下了不少烂摊子给顾临煜。
其实顾临煜也不想当皇帝。
只是当今朝堂经过他与顾临风的两任皇位更换，正是不稳动荡之时，急需处理和肃清不当之气。
他一忙起来就晕头转向，竟连偶尔抽出时间见周星澜的时间也没有。
只是周星澜却是个极为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顾临煜忙于政务，竟也极少去打扰。
每日穿梭于淮平侯府与旧的太子府邸之间，虽然两边都空落落的，但周星澜却也并不嫌弃。
这几日他与顾临修去酒楼约了不少酒，还因此知晓了周沁儿和林元晟要回京的消息。
更何况淮平侯府这边有牙牙学语的小侄儿，太子府邸这边有跟着他们去过边境的猫儿乌团。
至于顾临煜，周星澜倒是难得有空想起。
第228章 身份让他们相隔甚远
好不容易得了闲暇进了趟宫，周星澜得知的却是顾临煜尚在批改折子的通报。
他知道顾临煜忙于政务，更不能再去打扰。
只是准备抬脚出宫之时，却恰巧遇到之前险些受到和亲之害的松乐公主。
想到之前顾临煜曾经说过，松乐公主问起自己，想让顾临煜和自己一起再陪她一起玩的事情，周星澜便下意识地驻了足。
松乐大概也是正在后花园玩，身后正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
等到一抬头看到周星澜的时候，松乐便万分开心地奔了过来。
“星澜哥哥！”或许是长久不见的原因，松乐也十分欢喜。
周星澜却只觉得有些好笑，摸了一下小丫头片子的脑袋瓜，才笑道：“怎么？这么久不见，可曾想我？”
松乐赶紧点头道：“当然想啊，上次我还跟三哥问起你呢，可是三哥太忙了，你也太忙了。”
“星澜哥哥，是不是人一长大，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开心了？”
松乐的话里虽然还带着小孩子的天真，但问出的问题却又让周星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话。
“自然不是。”周星澜想了想才答道，“长大后或许会经历很多不快乐的事情，但只要一直向前看，只要一直抓紧身边在意的人，就一定会重新快乐起来的。”
松乐却听得似懂非懂。
周星澜却忍不住笑道：“罢了，现在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日后让你三哥给我们松乐寻一个好夫婿，松乐便明白了。”
周星澜话中的打趣之意明显，松乐听完撇撇嘴道：“可是松乐现在还没有长大，星澜哥哥和三哥年纪却已经不小了。”
“若要比起给我找夫婿，星澜哥哥不如先想一想给三哥和自己找夫婿。”
小孩子说话难免有些童言无忌，周星澜本是想打趣松乐不成，眼下自己反倒被眼前的小丫头反过来奚落了一番，不免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身后的两个宫女见此连忙小声提醒道：“公主说错了，男人要找的是妻子，女人要找的才是夫婿呢。”
松乐却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可是我觉得这二者也没什么分别啊，不管是妻子还是夫婿，星澜哥哥和三哥年纪这么大了，都可以一起找找。”
两个宫女被松乐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无奈，只好又道：“公主，太后娘娘那边还等着你呢，咱们快过去吧。”
松乐只好老大不情愿地带着宫女和周星澜极为不舍地辞了别，便赶往萧青竹的寝宫方向去了。
周星澜站在原地却不禁哑然失笑，除却感叹小孩子想法天真以外，却也隐隐想到了顾临煜的婚配之事。
顾临煜现在已然是大渊的一国之君。
如无意外，过不了多久，等朝局形势稍稍稳定下来，那添置后宫一事，便一定会被众臣提上议程。
虽然心中知道顾临煜大抵会选择拒绝，但周星澜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他会为难。
毕竟，从前只是太子殿下和侯府公子的身份，便足以让他们相隔甚远。
更遑论而今的一国之君和闲散将军。
第229章 还不是因为你
今天晚上周星澜歇在了太子府。
虽然顾临煜而今已经住进了宫中，但是原先的太子府邸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除却几个贴心侍从被跟着调进了皇宫之内，其余人等都一直留在府中。
包括做饭极为难吃的后厨。
而今周星澜终于闲了下来，便没少跑到后厨与膳房的厨子发表意见。
但也正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后厨做饭并非是一直不好吃。
郑兰宜和齐王先前与太子府针锋相对，一旦得了空就往对方府中安插眼线的事情并不少见。
此前顾临煜也是出于这种考量，所以一直未曾更换后厨的人。
饭做的难吃一些倒是无妨，只是在吃食这样容易动手脚的地方却是不能马虎。
与其在招工之时不小心混进对方的探子，倒不如一直在吃食上难吃一些。
更何况，顾临煜本就甚少在意这些。
于他而言，饭食只是一个用来维系必要生存的日常一项而已，至于好吃还是难吃，却根本没有什么紧要。
只是周星澜却好像对此格外在意。
周星澜从前总是不务正业，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成日里除了打架，最关心的便是喝酒吃饭。
偌大的一个太子府邸做出的饭食却如此寡淡难吃，这是周星澜觉得非常匪夷所思的地方。
他向来是一个极为挑嘴的人，在周家又被徐氏和老夫人骄纵惯了，淮平侯府找的厨娘做的饭菜，味道都是令人赞不绝口的手艺。
也正因如此，他更加难以忍受顾临煜每日的饭食。
虽然顾临煜这个人在吃食上没有所谓，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每天处于这样水深火热味同嚼蜡的膳食之中。
因此后来他便常常跑去找顾临煜，给他送各种各样的新鲜吃食和各种有关吃的小玩意儿。
甚至还没少为此邀约过顾临煜到淮平侯府做客，好让太子殿下也尝一尝他们家厨娘的手艺。
回忆起过去，似乎还有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件。
那时他们都尚且年幼，现而今再往回看，却好像一晃过去了许多年。
周星澜一直不明白顾临煜为什么不曾更改后厨的饭食，但直到今晚忽然发现太子府里的饭食变得好吃了许多，将那厨子抓来才终于得知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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