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临池的喘息倏忽加重:“你……”
虞白低低笑说:“你的耳朵热得像烧起来一样,那么害羞的么。”
他朝后摸索,利索地关上了客房里所有的灯,两人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看不见,是不是好多了?”虞白在记忆中的地方来回摸索,宿临池却把他的手捉了回来,低声说:“不用到这步。”加重了握在他肋下的力道,带着他凌空转了个身。
虞白发出一声带笑的惊呼,拉住了宿临池的手,跌跌撞撞地和他前后脚闯进了浴室。
宾馆的情侣房名副其实,全透明的盥洗室虽没能发挥它真正的妙用,却也给他带来了良好的体验,柔软的双人床更是让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宿临池带着早点回到客房时,虞白正在和马场的客服打电话。
他行动能力极强,头天说要去骑马,一起床就联系上了一家马术俱乐部。宿临池坐到床边,虞白就主动挪了过去,跟客服客气两句,挂断了通话。
胡闹过后,身体尚有几分乏力,虞白靠在宿临池怀里不动,耍赖道:“我不想起床。”
“该吃饭了。”宿临池说。
“那就在床上吃。”虞白说。
宿临池有些轻微的洁癖,餐桌都要擦得干干净净,更别提允许他在床上吃东西了。刚认识时,他有次发现虞白一手薯片一手碟片,碎屑就掉在床单上,当即就将他驱赶下床,换上了一条新床单。
不想宿临池的反应与当日截然相反,不但不说教,还取出一杯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说:“去晚了,只有豆浆了。”
虞白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接过豆浆,忽的扑过去“吧唧”亲了他一大口,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宿临池叫他轻轻一拉,就跟着一同躺倒了床上。
两人什么也没做,安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直到预约的时间拖无可拖了,才动身前往马场。
第32章 高齐晟
宿临池把一匹黑马牵出来的时候,虞白刚好一手紧抓马鞍,鞋底踩住脚蹬,上身前倾利落地上了马。远远望见宿临池走过来,他居高临下地吹了个口哨。
宿临池的大脑忘记了骑马的步骤,他的身体可没忘,教练还没走过来,他就在肌肉记忆的带动下,动作熟练地坐上了马背,肘部内收,肩膀向后,坐姿挺拔且放松。
教练见这两人全是熟手,不需要自己指导,在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后,就站到了马场边,只需要简单地留心他们的安全就行了。
宿临池一夹马腹,带动黑马往虞白的方向小步踱了过去。
比起他在马上也堪称正襟危坐的学院派风格,虞白的姿势就显得随意多了,甚至有点吊儿郎当,像是在不经意间和下面悠闲甩尾巴的马达成了一场韵律一致的合作。
头盔的帽檐偏低,略微挡住了视线,虞白一手将缰绳松松垮垮地圈在手心,一手抬起来扶了扶,说道:“帅哥,你也来玩啊。”
宿临池不会问他是怎么学会的骑马,这点虞白早有预感。
以他目前的生活水平来说,骑马是一样耗费过多,极为不划算不经济的活动,并不适合作为他的日常消遣。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宿临池不可能只察觉出这一个破绽,可他疑惑归疑惑,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答案,仿佛早就料到不会从他这里听到真话。
事实上,虞白当然可以进行一些适当的伪装,就如同他对着其余所有人时所刻意展现出的那样,但鬼使神差的,他不想依靠对宿临池说假话来粉饰太平,也不愿意把计划和盘托出,只好对此三缄其口,尽力维持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表面和平。
宿临池在靠近他时勒住缰绳,和他一齐并肩而行。
马场绿草如茵,几朵云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缓缓移动,距离相隔太远,摩天大厦也仅剩下一个海市蜃楼似的虚幻轮廓。
此情此景,让人连心境也不觉变得明快起来。虞白抚摸着马的鬃毛,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宿临池,连你的校友也不清楚你的来历,你不会是某个出身高贵的落难王子吧?为了不得已的原因,隐姓埋名多年,以求来日东山再起?”
他说这话时,落后了宿临池半个马身。从背后看去,宿临池的肩膀平直宽阔,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全是一流的君子之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看就是精心生、精心长的。
宿临池纵容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虞白纵马快跑几步,临时起意道:“咱们赛马吧。”
偌大的草地一望无际,宿临池说:“没有跑道。”
“心里有跑道,哪里都是跑道。”虞白一本正经地胡说道,他抬手一指,指向几百米开外的一座砖红色小房子,那是医生的休息室:“就跑到那里,谁先到就谁赢。”
宿临池想到了关键。
为了避免对方狮子大开口,他事先问道:“赌注是什么?”
“就罚输的那个人……”虞白想出了个绝妙的歪点子,“就罚他今晚睡觉不许穿衣服!”
宿临池脸皮修炼得不够厚,连人带马当场愕然呆住,虞白抓住时机,猛地策马奔跑起来,恶作剧得逞的声音肆无忌惮地随风洒了过来——
“——我们说好了,愿赌服输啊!”
或许是他的笑容太明亮,连同人一样,张扬、潇洒、骄傲,触手可及却又被看不清的迷雾笼罩,时刻叫宿临池为之着迷。
在临近终点的前一秒,宿临池鬼使神差地拽住了缰绳,黑马敏锐地感觉到了它与口衔的拉扯,听话地放慢了步伐。
虞白率先冲过了终点,乐不可支地冲他回头大笑。
宿临池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哎?那人我好像认识!”隔壁的私人场地,一个男青年拨开簇拥在他旁边狐朋狗友,急切地说,“你们挡着我了,快让让!”
“高少爷,是您哪个朋友啊!”有人提议道,“你把他叫来,咱们一块玩会儿。”
“去去去,别瞎起哄。”高齐晟心脏狂跳不止,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两步。可是当他终于从包围圈里挤出来,探头探脑地朝刚才的方向望去时,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已经转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骑着马缓步踱向马舍的背影,他一下子不敢肯定了。
第33章 旁观者
就在前些天,高齐晟从父兄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
万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青市商圈里没有人不知道的。他的老父亲有感于林董事长晚年的不幸遭遇,叹息之余,总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看得高齐晟大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做出和林知山一样忘恩负义的行为。
他的大哥和老父亲表现得非常淡定,说道:“你那贪玩的性子,要是能像人家那样刀口不见血地夺下我和你大哥的权,不是我们太无能,就是你叫人给骗了,我们高氏活该破产!”
高齐晟脸都绿了:“我也没那么差吧。”
老父亲用烟杆敲他的脑门:“你能有他林知山三分本事,就是祖坟上飘了青烟,我该去上香谢谢祖宗才对!”
高齐晟叫老父亲一天三训,训得脸皮都厚了几分,对自己的不成器半点没往心里去,顶嘴说:“真有那一天,我看您高兴不高兴得起来。”
老父亲顿了顿,叹气说:“也是林老哥先做了初一,太不给林知山留情面了……谁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呢?”
“……什么意思?难不成林叔叔是真的想把万物交给他那个外孙的?不是传言?”高齐晟大惊:“那人是何方神圣啊!”
“林老哥放在心上的就一个女儿。女儿死的早,留下一个外孙,其余的儿孙全得靠边站。”
老父亲敲敲烟灰,说道:“你和人家住过邻居,照片就在相册里。”
高齐晟连忙跑去储物间,翻出一大厚本边角泛黄的旧相册。
年纪渐长,高齐晟视十岁前的傻淘傻乐的自己为黑历史,拒不肯回忆,依稀记得搬家前的邻居是一对恩爱夫妻,有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不和他玩一把水枪占领花园的游戏。
后来……后来那对夫妻双双去世,那男孩也在某天不知所踪了。
“是他吗?”高齐晟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和一个男孩爬山,估计是抓拍,他气喘如牛地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灌水,那男孩则在看画面外蜿蜒曲折的山道,对镜头露出半张侧脸。
高齐晟急切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宿临池。”高大哥说,“你十岁那年,爸妈恰巧忙着在海外办子公司,就把你交到了我手上,和他们家做了半年邻居。”
高齐晟问:“那他人呢?”
高大哥说:“林伯伯接走了,应该是送去国外了。现在……现在不好说,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高齐晟一颗心沉了下去。
老父亲意味不明地说:“林知山嫩得很啊。我跟林老哥打了半辈子交道,深知他的手段,不可能被一场病就打倒了,甚至可能连这病也是……”
他不肯再往下说,高大哥也皱眉沉思起来。
高齐晟挖不出新消息,心情苦闷,加上风旗会所的装修也进入了收尾阶段,索性纠集了一伙富二代,跑出去疯玩了一圈。
那两个背影越走越远,高齐晟实在分辨不出,朋友们还在一迭声地追问他找的是哪个人。
“算了算了,是我看错了,”高齐晟满肚子心事,摆摆手说,“别管我要找谁了,咱们换个地方跑马去吧。”
青市。
光滑的料理台纤尘不染,虞子馨穿着睡袍懒洋洋走过来,从冰箱中翻出一袋汤圆,冲浴室喊了一声:“我煮汤圆了,你吃不吃?”
水声停了,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没擦干的水滴顺着肩膀流下,边擦头发边说:“放着吧,好不容易来我家一次,总不能让你吃速食。”
他把汤圆放回冰箱,拿出食材,准备做意面。
虞子馨乐得清闲,抱臂靠到旁边,笑眯眯地用眼睛品尝过他线条清晰的腹肌。
咖啡馆的苗店长厨艺非凡,成功用美食征服了她的味蕾……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职业习惯,多此一举地给咖啡加了一个心型拉花,虞子馨装没看见,一口将爱心咬掉一个小角。
不过可能是这个爱心的作用,虞子馨原本打算在新任“男友”家度过一个甜蜜周末的计划发生了改变,她点了会儿屏幕,遗憾地对他说,公司临时有加班,她恐怕要赶紧走了。
苗店长没多做纠缠,只说:“我送你去。”
虞子馨很满意他的识趣,可以暂缓分手事宜,还在车上跟他接了个法式热吻。
正当两人意烈情浓的时候,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亲爱的,等我一下。”虞子馨喘着气结束了亲吻,拿起手机一看,联系人是赵琴。
一大清早的,赵琴有什么事非要找她说?
怀着疑惑,虞子馨按下了接听键,听筒中立刻传来了赵琴惊慌的哭诉声——
“子馨!子馨不好了!你爸爸他知道虞白的事儿了!”
第34章 第二站
赵琴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得这么快。
虞子馨见过虞白后,就叫她把心放下来,语气不太好地说对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就算是被虞启华找到了,也只有被他骗的份,碍不到赵琴的美好生活。
但她怎么可能放心!
赵琴没敢对虞子馨说,要是她早知道虞白终有一天会回到青市,回到她的生活中,赵琴就后悔当初只是冷眼旁观,任由虞启华安排,没有亲自插手——她恨不能把虞白送到天涯海角去,让这面照彻了她所有丑态的镜子,永远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愧疚心虚仅仅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块小小的位置,昙花一现的愧疚过后,久远的嫉妒和怨恨却变本加厉地翻涌起来。
赵琴没有如虞子馨所期望的那样,就此放下心,她私下雇了几位私家侦探,吩咐他们去盯着虞白的工作和生活,哪怕不做什么,光是报告着他的行踪,也能让赵琴暂时缓口气。
可赵琴自己尚且是个攀附虞启华生存的菟丝子,所作所为哪里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外加她最近的表现着实反常,不去逛街也不盛气凌人指使助理做这做那了,虞启华嗅觉灵敏,稍一调查,立刻就清楚了赵琴向他隐瞒了什么。
虞启华暴跳如雷,赵琴吓成了一只鹌鹑,哆哆嗦嗦地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幸好虞启华没有打人卸火的毛病,发完脾气直接走了,留她一个人趴在沙发上痛哭,哭到半截,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赵琴的叙述以虞启华的摔门而去作为终点,末了,她愤愤控诉道:“你爸爸肯定是去找他的小妖精了。”
虞子馨打断她道:“莘莘在家吗?”
“没,保姆带他去公园了。”赵琴抽抽噎噎地诉苦,“子馨啊,这世上就只有你和莘莘能体谅妈妈了。”
虞子馨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苗店长适才一直没说话,耐心地等候在驾驶座上,看虞子馨面色难看得厉害,忙问道:“家里出事了么?”
“是出幺蛾子了。”虞子馨讽刺地说,忽然很不耐烦应付男友,草草跟他道了别,就头也不回往公司去了。
隔着车窗玻璃,她仍能感觉得到苗店长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不得不说,苗店长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对象,年轻体贴有情趣。两人约会伊始,虞子馨就明明白白地说过,她不接受长期稳定的关系,恋爱玩玩就够了,苗店长一口答应,俨然是“走肾不走心”的同道中人。
但事实似乎渐渐失去控制了。
虞子馨刷卡上楼,心累地叹了口气,暂时把感情问题放到一边,思考起了虞启华可能会采取的行动,脑子里很快就充斥了重重的阴谋诡计。
她迈上电梯的脚拐了个弯,决定赶快去给虞白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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