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快步穿过空旷无人的操场,走到半路,虞白意识到一个新问题:“你记得礼堂在哪里吗?”
宿临池当然不记得了,两人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这时,虞白的余光捕捉到两个学生鬼鬼祟祟地溜着墙根,往一处视线死角去了,心念一动,给宿临池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跟上了那两个学生。
大概每所高中都会有一类学生,他们无视管理人员的各种警告,不管食堂多么物美价廉,也坚持和外卖难舍难分。虞白曾经就是违反校规校纪中的一员好手,借着叫外卖的机会偷偷往宿舍夹带烟,一看他们的举动,立刻就认出是同道中人。
“……尾号XXXX,是我的小龙虾。”那两人中的女生隔着铁栏杆,艰难地取到了外卖,考虑到栏杆宽度,小龙虾被店家贴心地包装成一个窄条,男生也通过抛接取到了他的酒精饮料,两人满载而归——
然后一回头,被好整以暇的虞白堵了个正着。
“啊!”男生手里的酒瓶掉了,女生吓出一声短促的女高音,迅速酝酿出一腔以假乱真的哭音,泫然欲泣道:“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点外卖了!饶了我们吧!”
宿临池:“……”这么熟练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虞白笑得直不起腰,全靠宿临池扶着才没滚到地上去,“小学妹,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老师。”
那女生咽了口唾沫,注意到这是两张生面孔,而且是两张在学校绝对不会默默无闻的英俊面孔,可她却没有就此放下戒心——天色昏沉,周围无人,两个大男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她揪住小龙虾袋子:“你们是谁啊?”
那男生捡起酒瓶挡在前面,做出了个防备的姿势。
虞白没把他们的敌意当回事,说道:“跟你问个路,知道礼堂往哪儿走吗?”
“你是学长?”女生定睛一看,注意到他们没佩戴校徽,穿着和国际高中制服也有些许不同,马上指出破绽道:“不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说着就要大喊,虞白却道:“你看我们的年纪,哪里像高中生?我们毕业了,马上要出国,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望母校的。”
第30章 礼堂
女生暂时被他的话迷惑了,警惕地瞪着他。
“你想想,我们要不是校友,门卫大叔哪里会放我们进来?”虞白说得和真的一样。
女生和男生不约而同地想起传达室内铁面无私的门卫,他们试图从校门口跑出去,刚偷偷摸摸地冒了个头,立刻就被喝住了,门卫大叔还养了条狼狗,天一黑就据守在门前呼呼地吐舌头,让人望而生畏。
依靠对门卫的畏惧,他们稍微打消了一些戒备,那女生问:“你是校友?怎么连礼堂在哪儿都忘了?”
失忆的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太复杂,不适合告诉他们。虞白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正是宿临池在礼堂发言的那一张,努努嘴道:“喏,这是这位学长当学生会主席时拍的,没骗你们吧。”
照片在那两个学生手中传阅过后,证实了背景的确是国际中学的礼堂,他们才算是打消了对虞白和宿临池的怀疑。
男生嘀咕道:“路痴吧,礼堂都不会走。”
虞白装作没听见他的腹诽,煞有介事地问:“学校是不是改建了?我记得礼堂原来东门旁边,刚才却找不到了。”
“你们毕业很多年了吧,可能记错了,我带你们去吧。”女生态度一转,自告奋勇要为他们引路,那男生不情不愿地跟着,女生叫他快点回宿舍也不走,直眉睖眼地说:“度度,你别老偷看他们了,看看我吧!”
被称为“度度”的女生被揭露了花痴本性,亮出爪子抽在男朋友后背:“瞎说什么呢!”
虞白看得直发笑,女生理理头发,清清嗓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回怼道:“不就是早恋嘛,你们不是吗?”
“我们?”虞白一愣,竟然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也是早恋。”
他对宿临池挑起了眉,食指轻飘飘在他掌心勾了一个圆:“前辈我说的是不是呀,小——学——弟。”
宿临池捉住他作乱的手指,用力地捏了一下。
度度领着他们穿过走廊,礼堂就在教学楼后边,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欢迎某位领导致辞的红体大字。
“你们来得很巧,我们下午刚开完学生大会,门还没锁,不然你们是进不来的。”
度度和她男友避开保洁阿姨,掩上了门,一路眼观八方地观察有没有老师经过:“打扫完楼梯间的卫生后,活动老师就要来锁门了,你们快点,追忆完就赶紧走。”
礼堂没有窗户,关上门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虞白拍开顶灯,整个礼堂便由近及远地渐次亮起,他们脚下是水渍未干的米白色台阶,一排排座椅静默地列在两边,一路延伸向尽头的主席台。
宿临池一步步迈下去,顺着侧面的台阶登上主席台,站到照片中的位置上,面对着空荡荡的观众席。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他站在同样的地方发表过演讲。
一些陌生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恍惚间,宿临池看见观众席上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老师在过道上维持纪律,没有了座位,礼堂外还不停地有家长挤进来,踮起脚尖在下面坐着的孩子里来回寻找,找到了就隔着千山万水喜滋滋地挥手。
有一位他看不清面目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不受家长们青睐的一个阴影里,每当宿临池看过去,老人都在冲他微笑。
宿临池驻足良久,却没再想起更多的画面,沉思着走下了主席台。
虞白迎上去,宿临池握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虞白不方便多问,所幸任务场所已经刷完,是时候转换阵地了。
度度和男友适才一直提心吊胆地为他们望风,见状松了口气,一行四人在门边汇合。
帮完他们的忙,度度底气足得很,理直气壮地要求道:“你们别把订外卖的事告诉老师……”
“谁在那儿!”
凌空传来一声断喝,度度和男友瞬间矮了一截,弯腰抱着外卖四处躲藏,无奈时间太短,死神的脚步声飞一般接近,他们慌不择路,蹲到了虞白和宿临池身后。
“学校规定,未经允许不许私自过来。你们是哪个班的?”活动老师猛地推开门,严厉地看向站在礼堂中的两人。
——她的目光在触及到宿临池时尽数化为了惊讶。
“宿学长?”女老师难以置信道,“真的是你!”
看她的样子,恐怕是认得宿临池,可宿临池却不认得她,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抱歉——他问:“请问您是……?”
“我是学长下一届的学妹,叫杨慧,”女老师热情如故,“宿学长当然不可能认识我了,毕竟我们也只敢偷偷瞧学长嘛。”
“……我们?”虞白有点好奇。
时过境迁,杨慧大方坦白道:“一个地下群,是宿学长的迷妹迷弟组建的,当年给学长告白的人,好多都是从我们群里出去的。”
虞白上学时也不乏追求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吸引的全是同性别的omega或者beta,羞答答地找上门来递情书,递完就跑。
他想象着宿临池被人拦住告白的场景,越想越感觉有意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问道:“那他有答应过谁吗?”
宿临池转头看他,目光里盛满了拿他没办法的无可奈何。
“学长一个也没答应。”杨慧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您又是?”
“是我男朋友。”宿临池说。
杨慧恍然大悟,庆幸自己没说错话,很懂地说:“学长是特地带男朋友来回忆青春岁月的吧,还有哪里想去的吗,要不要去活动室?我这儿正好有钥匙。”
“那就多谢你了。”虞白一口应下来。
度度和男友趁他们聊得起兴,挪动脚步想从座位间溜走,被眼尖的杨慧一把抓住:“那两个同学,把你们手里拿的东西交出来。”
小龙虾尤在散发麻辣辛香,度度略有怨念地瞥了虞白一眼,和男友上缴了外卖,求情道:“老师,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惯犯了吧,”杨慧不吃这一套,“每人一篇两千字检查,明天交给我。”
度度见老师没追究自己偷跑进礼堂,劫后余生,飞快地和男友跑了。
他们后来逛了逛学生会的活动室,宿临池对这里反应平平,没有留有深刻印象,草草浏览过后,就分神留心起和杨慧相谈甚欢的虞白。
他发现虞白精通话术,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搏得了杨慧的好感,他们转完活动室,本该就此告别了,杨慧还意犹未尽地邀请他们去学校食堂用餐。
虞白目的达成,欣然同意。
第31章 新发现
杨慧领他们去了教工食堂,点了三份牛肉炒饭。
他们此前在礼堂和活动室里花费了不少时间,不少教职工已经用过晚餐,急着回去检查学生晚读的情况,偌大的食堂里人声寥寥。
端着餐盘就坐后,虞白随口和她闲聊道:“国际中学的老师日常工作忙吗?”
“我是活动老师,主要负责组织学校活动,以及调整不同班级选修课的时间,比方说下雨天,某些户外活动课就不能上了。”
出于职业本能,杨慧一被问起学校事物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我们学校的户外课质量在本省是首屈一指的,迄今为止,开设了马术、潜水、攀岩、滑雪等课程,在保障学生安全的情况下,极大地丰富了他们的生活。”
她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宿学长的马术就很不错呢!”
“是吗!”虞白适时地问道。
杨慧陷入了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届马术课我们班是和学长的班级一起上的,有个同学在教练没注意时爬上了马背,差点摔断了腿,多亏学长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缰绳。”
“就在第一节 马术课上?”
“是啊,但是学长是从小学的马术,他还有一匹马寄养在学校马厩,他骑马出来救人时,有好多omega都为学长的风采倾倒了呢。”杨慧的表情腼腆而怀念,显然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那马呢?”虞白问。
“学长毕业后领走了。”杨慧揶揄他道,“这个你问你男朋友就好啦。”
虞白笑,又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一番宿临池的同班同学,这个杨慧就不清楚了。
她和宿临池差了两届,同校不到一年对方就毕业了,能在礼堂中一眼认出宿临池纯属青春年华作祟,对其余学长没怎么关注过。
不过总算是不虚此行。用过晚饭,杨慧送他们出校门,欢迎他们随时回来看望母校。虞白应下,愉快地同她告别。
太阳已然落了山,天幕却没彻底暗下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种色调深沉的紫色。路灯吸引来了几只小飞虫,在光晕中不知疲倦地旋转飞舞。他们漫步在灯下,影子被一次次地拉长和缩短。
杨慧的话给了虞白灵感,他兴致勃勃地说:“咱们明天找个马场去玩吧。”
他望了一眼宿临池,又忍俊不禁似的转开视线,抬头寻找起隐藏在夜幕中的星星,一边夸张地赞美道:“你居然会骑马!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啊!”
从杨慧提起那个追求者小团体开始,虞白每看一次他,总是忍不住要笑。宿临池被他笑得心神不宁,等到他们走出了校园大门,终于开口问道:“你在笑什么?”
虞白却说:“小学弟,你怎么牵着我的手啊?”
宿临池一下子怔住了,没搭他的腔。
虞白自顾自地演道:“我跟你告白,你不是拒绝了吗?现在又来牵我的手,是什么意思啊?”
他把两人交握的手抬起来,故作苦恼地在中间晃来晃去:“你不会就是想玩玩吧。”
宿临池反应过来他演的是哪出戏了,说:“没有想玩。”
“学弟,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虞白即兴发挥道,“你拒绝了我的表白,好一个不解风情,现在我有男朋友了,你又来纠缠我,我可是个保守的人,不接受玩暧昧的。”
宿临池接不住他的戏,沉默地看着他。
虞白越想越好玩,继续丰富剧情道:“你不要仗着我喜欢过你,就随便对待我的感情,叫我男朋友看见了可怎么办?快点松手!”
于情趣一道,虞白无师自通,永远能叫宿临池张口结舌。过去他拿虞白束手无策,但如今却掌握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能快速叫他安静下来。
宿临池停住脚步,转了个身面对他。两人对视片刻。虞白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胳膊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肩,宿临池稍稍偏转角度,将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唇齿间。
灼热的情意冲刷过心头。两人牵牵绊绊,一路跑回宾馆,“滴”地刷开门卡后,头一件事就是难舍难分地亲在了一起。
虞白的鼻尖因奔跑冒出一层薄汗,上衣也湿乎乎地黏上了后背。
趁着换气的间隙,他顺着宿临池的下颌摸了一把,在额角摸到了一滴汗。
“好热啊!”尾音的热气呵在唇上,虞白手指碾着那滴汗,新奇道:“连你都出汗了。”
宿临池问:“不舒服吗?”
虞白正吃着调节发.情期规律的药,如果是正常的omega话,发.情期将会在一个星期内到来,但他的周期紊乱很久了,主任也说不准具体时间,只叫他们多多注意,宿临池便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
虞白摇摇头:“是天气变热了……去不去洗澡?”
话中的邀请之意呼之欲出。在这方面,他一直满怀好奇且勇于尝试。
宿临池还没来得及动作,虞白就朝下面伸出了手,在某个部位招呼也不打地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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