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川庆幸此刻屋里无光,谢予安看不清她脸上的局促无措,她抬手碰上谢予安纤细的腰身,敛眸问:“这儿受伤了吗?”
谢予安腰间有些发痒,声音含笑:“没有”。说完,她感觉腰间的手从后侧绕到背上。
严清川的指尖在她背上看似随意地勾划着。
她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严清川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及整洁圆润的指端,眼下这只引人浮想联翩的手就隔着薄薄一层衣物在她背后“作乱”。
她当然知道严清川别无它意,可她自己却忍不住想得更多。
其中大多又是隐秘不可与人言的画面,她怕自己失控将这些想象变作现实,于是强迫自己拿下严清川的手,放到自己受伤的肩上,软软地叫了一声疼。
严清川的手触到谢予安肩上缠着的绷带,顿时指尖一僵,她连忙点燃烛光,光亮吸引来屋外巡逻的守卫询问。
“严大人?深夜点烛,怎么了?”
严清川低声:“我没事。”
守卫投在门窗上的身影很快消失,严清川带着谢予安来到榻边,这才看清对方虚弱惨白的脸,然而唇瓣却是红润艳极,唇角有微末凝固的殷红,大抵是她方才咬的抑或是谢予安自己不慎咬伤的。
她收回视线,轻轻按上谢予安肩问:“疼不疼?”
其实是不怎么疼的,伤口处用过镇痛药物,现在只余下一些麻劲,但谢予安留恋严清川此刻待她温柔无比的模样,于是咬着舌尖蹦出一个“疼”字,说完又浅笑:“你亲亲就不疼了。”
按以往这般说的下场,要么是被严清川拧一顿胳膊要么讨来几句嫌弃的骂。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并不同于往常,严清川轻轻推着她肩膀就亲了上来,虽然只是亲往嘴角,可这样主动的严大人仍旧让她心神荡漾。
两人双双跌落床榻,严清川伏在谢予安身上,闭着眼用舌尖描绘对方轻软的唇形,以及轻轻地舔舐掉那唇角的一点腥甜。
谢予安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抬手扣上严清川后脑,再次争夺回主动权,加深这个吻。
安静的室内在短短一夜再次响起暧昧缠绵的亲吻声。
谢予安亲得头昏脑胀,也愈发觉得身子难耐,她想再对严清川做些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可到底,理智压过欲望,她难舍地结束这个吻,抵着严清川的头喘息。
“严大人这么主动,我好不习惯。”
严清川不由抓紧手下的薄被,她偏过头去,维持嘴上的强硬,“不习惯就算了。”
谢予安乐得笑出声,“严大人多几次这样主动我就习惯了。”
严清川没再跟她嘴上逗趣,正色问起她那日入宫遇险是如何逃脱的,谢予安省去惊险的部分,只三言两句带过,最后说到那沁贵妃虽然被迫设下陷阱害了她,却也透露给她一个关键信息,便是让她去查刑部尚书陆沣。
“日后绝不许再如此冒险而为,你自诩聪明,现下被人摆了一道,吃尽苦头,自己当长点记性,不可再轻信旁人。”严清川一脸严肃地叮嘱,见谢予安笑吟吟的不正经模样,她瞪向她,“听见没?”
谢予安连连点头,点着点着,就将头搭在严清川肩上,她放松身子,毫无防备地倚靠着对方,似低喃,似呓语道:“知道了,不可轻信旁人,但是要绝对信任严大人。”
严清川感受着肩上的重量,也感受到谢予安全然依靠自己的放松,她抿抿唇,“我可没说要你这样。”
谢予安闭上眼,手从严清川腰侧穿过,抱紧了她,“是我自己这样的,我说过,我毫无保留地信任严大人。”
严清川沉默了一秒,回抱住她,也将头搁在谢予安的肩上,她的声音有些闷,全然不似平日的明亮清冷,讷讷地问:“就不怕我骗你啊。”
谢予安回答得很快:“不怕,严大人在我这里的信用额度没有上限,随便刷。”
严清川没太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但谢予安全然信任她的心意她接收到了,她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对方。
一声微不可闻的敲窗声响起,打破这一刻静谧的温馨。
“阁主,该走了。”易争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谢予安轻叹一口气,十分不舍地抬起头,看着严清川喃喃:“接下来可能要有一段日子不能和严大人见面了。”
严清川嘴唇动了动,她原本想说没关系,可话到舌尖,却又说不出来了,在这离别一刻,她突然生出强烈的眷恋和不舍。
谢予安明明就在眼前,她却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易争再次在窗外催促了一声,谢予安不情愿起身,临走前嘱托正事:“那幕后黑手将他的所作所为都推到我头上,甚至让世人以为无极阁阁主就是我,那我便如他所愿,承这个情,做做这无极阁阁主。”
严清川目露担忧,“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再做冒险的事了,明天看守你的这些人会被撤走的,出去后你继续调查太子的死因,不用担心我这里。”谢予安回以安慰一笑。
严清川蹙眉,说着违心的话:“你已经骗过我一次,在我这没有信用了,你这次若再骗我,我就永远都不会再信你了。”
谢予安垂头,鼻尖轻触她的鼻尖,轻笑:“小骗子,心中分明不是这样想的,嘴上却要这样说。”
严清川何时被人用这样宠溺的语气唤过这种称呼,她垂下眸,用沉默掩盖自己的羞赧。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晚安,严大人。”谢予安侧过头,鼻尖擦过严清川的脸颊,然后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温和的晚安吻,而后翻出窗子,在易争的协助下,潜入夜色,离开严府。
严清川鼻翼翕动,闻着房间内残留的谢予安的气息,少顷后,她抬手触了触谢予安吻过的唇角,明明她们在此之前有过更亲密的亲吻,这最后一个不带有任何侵占性和欲望的吻却仍旧让她心动不止。
她后躺倒在榻上,用手背遮盖住滚烫的眼睛,对着已经安静下来空荡荡的房间,轻轻道出那句千肠百转的话。
“我也好喜欢你,从未想过会这么喜欢的喜欢。”
.......
翌日,一张极度猖獗张狂的造反信贴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其信上内容狂妄地叫嚣着元干帝于自身无才无能,于社稷无功无德,不符天子之名,不配享有帝王之尊,她要替天行道,推翻元干帝。
紧跟着的是洋洋洒洒一大段辱骂大祁上上下下朝臣,高至丞相太尉,低至地方小吏,全被批得无一是处,其中也包括青天司少卿严清川,先将她头头尾尾数落一番,又对近来传闻她和自己勾结的事表示轻蔑不屑。
总之,通篇造反信就彰显出三个字,我很强,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信纸上的落款显示:无极阁,谢予安。
此信一出,京都再次沸腾起来,百姓们无不对这猖獗至极的狂妄之徒大骂特骂。可唯有一人,看见这封造反信时却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此人自然就是信上有名的严清川,她盯着密密麻麻端正的一篇小楷,不由想到谢予安曾经在岁暮宴时亲笔书写送上的那封感谢信,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颠三倒四的内容她倒现在都记得分明,自然知道这封造反信不是谢予安写的,大抵是叫人代笔。
何况,给谢予安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像信上这么骂自己,想到这里,严清川又微微摇头笑笑。
敲门声骤响,严清川放下信张,起身开门,屋外站着的正是那日奉命前来软禁她的刑部官员。
官吏的视线越过她落到桌上,看了一眼那封近来“名动京都”的造反宣言,他侧过身,作出请的姿势,“严大人,请吧。”
严清川没问是要去哪里,能撤下御阁之令的自然只能是元干帝。
入得宫去,元干帝依然卧榻于寝宫,虽然面色一如之前那样苍白,但精神气要好不少,他遣退所有内侍宫女,偌大的寝殿只余下他和严清川。
他靠坐在明黄的床榻上,缓缓道:“朕无才无能,无功无德,不符天子之名,不配坐帝王之位,谢予安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元干帝虽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只显平淡,听不出怒火。
严清川刚要开口,元干帝又道:“有趣,真是有趣极了,除了老师,这么多年来,再无人敢这般指责朕的不是。”
“罢,罢,她到底是救了朕一命,朕便绕过她这次以下犯上。”元干帝说了过多的话,有些疲乏,他捏着眉心道:“朕到底是老了,一时疏忽竟让宫里混进这么多老鼠,你们可顺藤摸瓜查出何线索了?”
严清川略一思索,将目前已知的信息都通报给了元干帝。
元干帝听罢后,沉思少顷,吩咐道:“确如你们所言,那贼人藏匿在暗处不好与之相斗,谢予安这次顺水推舟将自己沉于暗地,是一个不二选择,那朕便也来陪你们好好演演这场戏,以免打草惊蛇。”
严清川应下,离开正清宫,欲前往幽闭室附近调查,刚踏上小道,便忽闻身后一道笑吟吟的“严大人”。
她身形一顿,顷刻转过身来,不远的小道上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外貌再怎么千变万化,声音再怎么刻意伪装,严清川还是能从那双笑盈盈通透的棕色眸子里看出谢予安的影子。
她匆匆瞥过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快步走到小内侍身前,似嗔似怒道:“你怎敢还进宫来?摔一次跟头摔不够是吧。”
小内侍谢予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凑到严清川脸颊啵了一下,美滋滋道:“想严大人了。”
第64章 查案中
“你——!”严清川不承想谢予安光天化日下竟然这么胆大,她后退两步瞪她,想发脾气,可看着对方一脸喜不自胜的神情又生不起气来了。
两人有数日未见,她见谢予安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似乎身体恢复了不少,但仍然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小声问地问了一句“伤好得怎么样了?”
谢予安向着她靠近,用手指勾住她小指晃晃,满足地笑:“好多了,谢谢严大人关心。”
这般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严清川心里想道,然后说:“好了,去一躺菱婕妤生前的寝宫,看看能否查出些许有用的线索吧。”
少顷后,她二人来到宫内一处已经空置下来的院落,院子不大,生了些许杂草,推开房门,更是迎面扑来细碎漂浮的扬尘。
谢予安挥散烟尘,走到窗台一角,盯着一坛衰败只余残叶的花盆打量。
“严大人,你觉得这花和幽闭室的是同一品种吗?”
严清川抬腿走过来细瞧,但花叶枯败,难辨其本貌,“难以判断。”
而后两人又各自在房中调查一番,但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线索寥寥,严清川脸色并不好看。
二人离院,正欲前往东宫调查,便见前方转角探出一鬼鬼祟祟的脑袋,一双溜圆的眼睛大却没有什么光彩,那人捡起地上一碎石丢向她二人。
石头砸到谢予安脚上,不痛不痒,谢予安蹲下身,捡起石子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向着那人丢了回去。
石子落地,在地上滚几圈后停在拐角处,一只手背满是红肿伤痕的手从墙侧伸,捡起石子握在掌心。
谢予安起身大步走过去,这才看清躲在这拐角处有一双溜溜圆眼的是个什么人,原是一小宫女,模样水灵,瞧着也不过十四五六的样子。
谢予安继续学着内侍的阴柔嗓音,细声声地问:“小丫头,何故扔咱家呀。”
小宫女缩缩脖子,似乎有些怕她,只抻长脖子望向她身后的严清川,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严清川上前,皱眉问:“你不能说话?”
小宫女立马点点头,然后她又向严清川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严清川没动,眼下这宫里危机重重,她已经信不得任何人。
小宫女见她如此,脸上更急,急得比手画脚,嘴里一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你这小蹄子,不干活乱跑什么!羽妃娘娘的蝉丝袖西了吗?还不快跟我回去!”这时,一名年长的宫女风风火火走来,一把扯过小宫女细瘦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对严清川道:“大人抱歉,这小丫头打扰您办案了,我回去定会好好收拾收拾她。”
小宫女眼里蓄满泪水,咬着下唇好不可怜地看着严清川,严清川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年长的宫女就拖着小宫女骂咧咧走了。
严清川低头看着小宫女被带走时掉落的石子,弯腰捡起来,却赫然发现这并不是刚才小宫女扔向她们的那颗,这颗石子较为平整的一面有一个鲜红的字。
“救”,字迹歪歪扭扭,几乎不成形。
严清川将石子凑近鼻端一闻,一股淡淡的铁腥血气味钻入鼻腔,她将石子递给谢予安,目光沉沉地看向小宫女离开的方向,“你认为这会是又一次陷阱吗?”
谢予安摩挲着膈手的石子,思索了少顷回:“值得一试。”
严清川抬腿,“我去。”
谢予安笑着跟上:“这哪儿能少了我。”
两人沿着小宫女离开的方向走,半晌后来到了浣洗司,院内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宫女,一排排坐在院落用手仔细地清洗着后宫各殿主子精贵的衣物。
谢予安从这群宫女中一眼瞥见方才丢石子的那小宫女,眼下也在洗衣服,一双小手浸在冰水里,浑身小幅度颤抖,泪珠一滴滴砸在水盆里。
谢予安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道:“小丫头,青天司严少卿有话要问你,跟咱家走一躺吧。”
小宫女霎时抬起头来,脸上怔楞。
“走吧。”谢予安学那尖细嗓音学得那叫一个还原。
小宫女这会好似也不怕她了,连忙起身,在身上擦去水渍,跟在谢予安身后离开浣洗司。
来到院外后,严清川看向她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小宫女立刻蹲下身在地上划拉,地面的薄灰上被划拉出歪歪扭扭的字迹,看得谢予安一头雾水。
“行了,别比划了,我先去打听打听这小姑娘身份。”说罢,她转身再次进入浣洗司,随意找了一个小宫女问话。
少顷后,谢予安回到严清川身边,也带回了关于这哑巴小宫女身份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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