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烟花将方沐风的眼睛擦得更亮了,他回抱住严焕朝的腰,微微仰头问他:“喜欢吗?是不是很老土?”
严焕朝轻声笑了笑,稍一低头,在方沐风唇上啄吻一下:“是有点老土。”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方沐风哼了声,又把湿漉漉的头发埋到严焕朝胸前,故作生气的样子。
“是你主动提老土的,我如实回你,”严焕朝止不住地笑了,抬起方沐风的下巴逗他,“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了?”
方沐风这就演不下去,也笑了起来:“是挺老土的,我还准备一样更老土的。”
“哦?”
严焕朝松开了怀抱,看着方沐风跨过地上的戏服,到自己的行李箱里似乎再翻找什么。方沐风全程背对着他,严焕朝看不真切。
方沐风走回来,双手始终背在后面,不知道拿的什么。
“所以,您还准备了什么惊喜?”严焕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我也没打算瞒你,”方沐风冲严焕朝绽放笑容,一双含情目在橘黄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说着,他在严焕朝面前缓缓打开一个天鹅绒盒子,“老师生日快乐啊。”
看清了盒子里插着两枚泛着银光的戒指,严焕朝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显出诧异神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他没料到,方沐风礼物竟是承诺终生的婚戒。
注意到严焕朝几百年不见一回的惊讶表情,方沐风得意地露齿笑了,徐徐而道:“我不知道你上辈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也不知道你过去为我付出多少,你从来不会很明确地告诉我这些,然后从我这里换取爱与愧疚。但很奇怪,你一直有办法让我很笃信,你很爱我。”
“我心里很明白,你我的关系是婚姻制度无法束缚或衡量的,但原谅我的世俗,还是想耍点小手段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方沐风取出其中一枚戒指给自己戴上,然后将另一枚戒指也取下来,然后直视严焕朝,一字一顿,“严焕朝,我挚爱的老师、知己和爱人,是你先发现我,爱上我,找到我,什么都是你先,这次换我先来。”
烟花恰好在此时停了,方沐风这番话格外的清晰,句句都砸中严焕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半湿的细碎刘海遮住了方沐风的眼睛,严焕朝依然感受到他此刻柔软而缱绻的目光。
方沐风抓起严焕朝的手,径直给他套上戒指,套住他余下半生。
“这下你跑不掉啦,严先生。”礼毕,方沐风跟他十指相扣,笑得调皮。
方沐风总是将自己的心藏起来,唯独在严焕朝面前舍得透露。能成为这么个“唯一”,足以教人沉沦终生。
严焕朝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接着又更为急促地跳动起来。
方沐风始终是那个可以牵动他心跳的“唯一”。
“沐风……”严焕朝终于启唇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连爱人的名字也需要珍而重之。
方沐风侧耳靠近:“嗯?”
严焕朝低下头,将唇边凑到他耳朵去,缓缓吐出那三个字。
“明白了吗?”他晃了晃方沐风的手,笑意温柔似水。
方沐风抿嘴憋笑,公然耍赖:“没明白。”
严焕朝又重复一遍。
方沐风这会儿终于笑了,说:“你再说一遍。”
严焕朝也笑了,将方沐风重新抱进怀里,薄唇蹭着他耳边,一遍遍地说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If I loved you less, I might be able to talk about it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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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出自简·奥斯汀,翻译大概意思,若我爱你少一些,或许便可以多说些甜言蜜语。
回想一下,不知道第几次在文结尾求婚……这次思来想去我也不能免俗,只想给这对折腾了两辈子的恋人最圆最满的结局,不想留下任何想象空间。
感谢陪伴,给这个故事添点人气,让我觉得自己没写得太差,每一句肯定和喜欢聚成的温暖,将支撑着我继续写下去,感谢。
祝沐风和严老师余生快乐,也祝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快乐。
第74章 番外: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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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北城医院。
严焕朝缓缓撑开一道眼缝,光线刺目,入目皆是一片冰冷的白,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愣了大约半分钟,手指微微动了动,四肢的感觉渐渐归位。
很意外,他正躺在医院。
那场可怕的爆炸事故没有夺取他的性命,他竟然活了下来。
“叔叔?叔叔!你终于醒了!”一把男声陡然蹿进他耳朵里,带着凄切的哭腔。
严焕朝艰难地转过脖子,是他的侄子严景山,胡子邋遢,快瘦脱了相,完全没有半分平日里精英的模样。
“叔叔,你真的醒了,你等等我……”严景山忍住泪意,忙不迭跑到门外。
严焕朝隐约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走廊回荡,激动异常:“医生,我叔醒了,医生你快去看看他,我叔醒了。”
醒了,他醒了。
严焕朝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跟火烧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再度疲倦地闭上了眼,毫无一点儿醒过来的真实感。
爆炸中他还没来得及握住那个人的手,便瞬间失去意识,犹如坠入深渊,做了好大一场梦,仿佛又活一遍。
梦里,他再世为人,回到缘起的六年前,终于握住方沐风的手。
方沐风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掌心微冷,他清晰地记得这份触感。
他们在梦里终于相爱一场,没有辜负韶华,没有蹉跎半生,真好。
可惜一生到底太短了,不够,远远不够。严焕朝使力,手慢慢握成拳头状,企图留住梦中方沐风留在他手里的感觉,多一秒也好。
严景山跌跌撞撞跑出去不一会儿,一堆医护冲进来,围着他一顿忙活。
严焕朝听到他们连连感叹,说真不容易,昏迷了快三个月,居然还能醒过来。
严大总裁连哭带笑,激动得说不出话,毫无形象可言。
再之后,严焕朝坐在轮椅上,被推出了病房做各种身体检查。等他意识完全清明,嗓子终于能开声,第一句便是,方沐风在哪。
严景山愣了足足几秒,他没想到叔叔醒过来第一个问题会跟方沐风有关。
问题抛出之前,严焕朝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一个没有重生此等玄幻之事的世界里,肉体陨灭,魂魄全无,人的生命说结束便是真的结束了。
严景山给他带来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是方沐风先于他一天苏醒过来,不算轻的皮外伤加大脑重创,但几经磨难总算活下来。坏消息是,他破相了,不记得任何人。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演员的身份,但往日与他连接的人们,连同那些爱恨似乎都在脑内一扫而空,像是故意为之。
对于能否恢复记忆,医生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复,可能会,可能永远不会。
严景山很讶异于自家叔叔对方沐风的在意,不论是意外发生刹那不要命地扑救,还是醒来后无时无刻的惦记。可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严焕朝到底为何在意。
这么些年他霸占着方沐风,既是因为这张酷似叔叔的脸,也因为他隐约能察觉出叔叔对方沐风的心思。
方沐风可能会永远带走他的叔叔,这是他最害怕面对的念头。
严焕朝面容冷得没有人气,声线沉静,视线甚至不肯降落在他身上,只道:“以后不用来了。”
严景山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严焕朝,嗫嚅道:“叔,你说什么……”
“我说,离开这里,不要再靠近沐风,”严焕朝拄着拐杖站起身,他的腿伤没有好彻底,一步步走向严景山,然后不带一丝眷恋地擦肩而过,抛下铿锵有力的一句,“我要他。”
严景山是被严焕朝的助理赵清一请出去的。一路他能听见这位叱咤商场的总裁喉间压抑着的呜咽声,像只受伤的野兽,眼底尽是一片绝望和哀戚。
赵清一不理解他的悲怆到底为谁,他只知道,严焕朝怕是很早前就想说出那三个字。
忘记过去的方沐风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准确地说,跟六年前的他几乎一样,身形清瘦,眼神干净,面容透出不太健康的苍白,有种透明的脆弱感。
他破了相,额头留下很深的疤痕,渔夫帽一戴,便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这张脸再也经不起大荧幕的考验。
严焕朝拄着拐杖,挪去病房看方沐风。
即使没有所谓的重生,他到底等到了方沐风又一世,严焕朝这一路上想。
他到达病房,窗户敞开,灿烂春日倾泻了一地,白玉兰阵阵香气飘来。
方沐风正坐在病床上配合医生的例行检查,撇开中途伸手去玩医生挂在胸前的探听器,他看起来乖巧极了。
等医护全走了,方沐风总算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严焕朝,看到的那一瞬间定住了,大概是惊讶于严焕朝的模样。
严焕朝仿佛回到了比六年前更早的过去,他们俩在片场初次见面,一个大明星,一个小龙套,方沐风痴痴地望着他看啊看。
当时候他只觉得这小孩真可爱。
“……我认识你?”方沐风开口问他。
严焕朝走到床边,很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方沐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一笑:“对不起啊,他们说我脑袋有点毛病,失忆了,我除了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认识?”严焕朝又问他。
“我看你觉得熟悉,像是在哪见过,”方沐风打量他,“你真好看。”
说罢,他很可爱地露出白齿,孩童般笑了。
此刻的方沐风终于放下了过去,哪怕也付出了代价。
也好,过去种种只要他还记得就好,以后他会帮他创造新的记忆,严焕朝想。
“严焕朝,我的名字,”他说,“我记得你,方沐风。”
方沐风讶异:“我们真的认识?”
“认识,”严焕朝抬手摸上他的脸,很轻很柔,声音倾注万般蜜意浓情,“我很爱你。”
方沐风仰起头,看了他许久,露出诧异的笑。
“那我呢,我也很爱你吗?”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问严焕朝。
拐杖撞击在地板发出不小的声响,严焕朝再也无法压抑汹涌的情绪,将方沐风揉进怀里,声音颤抖:“嗯,你很爱我。”
原谅他的自私和独断,擅自拉了进度条,想将这一切快进到彼此相爱的时刻里,不想再浪费分秒。
一辈子太短,纵然他们相爱,也只有这一辈子。
很奇怪,方沐风明明忘了一切,眼泪却不断流出来,打湿了严焕朝的肩膀。
春日的光跃过窗台,笼罩在他们身上,很暖,很亮,方沐风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春天来了。
在第一缕春光打在脸上的时分里,严焕朝梦醒了。
他的沐风不在医院,不在纷乱的前世,就跟他挤在一个被窝里,睁开眼就能看到刚睡醒的脸。
方沐风睡够了,精力十足,迎着烂漫的光,蹲在院子里种不知道什么东西。
严焕朝倚在门边驻足看了许久,点燃香烟,没贸然走进画面打破这份宁静。
时间线上存在无数分岔路口,有无数种可能性——
可能最开始他就抓紧方沐风,免去种种纷扰和伤害,轻而易举就拥抱住幸福。
可能从那场可怕的意外中幸免于难,不论能否忘却过去,依然有幸迈步重来。
可能是此刻,历尽千帆后再世为人,披上满身尘埃手捧真心,终于携手相伴。
不论有多少种可能性,都无法篡改爱本身。
不管在哪个时空,他一如既往会走向他。
为你,千千万万遍,不过如此。
一根烟的时间后,严焕朝走过去,跟着蹲在方沐风身旁,很安静地看他汗流如下,通红的脸颊沾了点儿土。
“你不问我都种了什么进去啊?”方沐风转头看着他。
严焕朝顺着他话:“那你种了什么进去啊?”
“不告诉你。”方沐风冲严焕朝笑,语气俏皮,“等夏天你就知道了。”
严焕朝笑得温存,反问一句:“你不问我昨晚睡着都做了什么梦啊?”
方沐风也顺着他的话:“那你昨晚睡着都做了什么梦啊?”
“不告诉你,”严焕朝用逗小孩儿的口吻说,“是个好梦。”
方沐风偏过头去,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
严焕朝笑声爽朗,抬手以指腹拭去方沐风脸上的泥巴,顺手捏了捏他的脸,唤他:“小花猫。”
方沐风偏要捣乱,伸出根手指往严焕朝的脸一抹,一张漂亮的脸沾了土,他也唤他:“老花猫。”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柔化了春光。
“我知道梦里一定有我。”方沐风突然说。
严焕朝:“嗯?”
方沐风眉目飞扬,一笑就嘴角上翘,自信满满道:“没有我的梦,都不是好梦。”
严焕朝止不住地笑,点头表认可:“的确。”
我现在就在这个好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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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意外掉落的番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到。
无法抑制对他们的爱,所以又手贱写了一篇新的番外,大概率到此为止告一段落了。
关于前世,一直不怎么敢想象他们双双“殉情”后留下的残局,也许会有很多人为风光无限的大明星而哭,但也许不怎么有人会为一个过气了且黑料多多的小明星而伤心——因为失去沐风而最伤心的那个人,也陪着沐风去了。
关于出柜,我想他们都是不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柜子有无对他们而言不是很重要,所以他们也不会特意对谁交代什么,这个情节也就没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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