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别说苏清和,就连江景曜都一脸摸不着头脑。二人顿了半晌,苏清和硬着头皮答,“家住淮阳,如今独善其身,在锦衣卫任职。”
江夫人这回没急着点头,甚至有些不赞同,碎碎念道:“锦衣卫这差危险得很,”她问:“日后能不能辞了?”
“娘,你这是做什么?”江景曜蹙眉发问。
江宗主在一旁幽幽道:“你娘宠你不是一两天,如今便要成全你与这位苏家公子,你小子,偷着乐吧!”
“什么?”江景曜瞬间红了脸,“说亲....这太快了...玉尘还小,再等几年...”
江夫人斜他一眼,骂道:“还没玩够!玉尘看着多好的人,也不知晓收收心!你爹也不是什么浪荡子,倒将你养成这模样!”
江宗主蹙眉,怎么有扯到他身上了!
这事儿苏清和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安静坐在一旁,一脸平静。
“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江景曜急道:“前些日子还催着我娶那颜家女,如今倒好,见着玉尘直接问八字,你置我于何地?”
“有哪里不对,你既喜欢,为娘便遂你心意。”江夫人一脸理所当然道:“你无需担心你爹这边,我同他商议过了,年后就去苏家给你提亲....”
“娘!”江景曜急道:“不是说好了年后我从军嘛,怎么能让玉尘空守着...”
江夫人皱眉,道:“还念着从军,从什么军,江家还不够你嚯嚯,非得出去吃苦...”
江宗主怕母子二人吵红脸波及到自己,劝道:“这事儿先这么着,天色不早了。你同这位小公子下去吧。”
江景曜自是硬说不过她娘,赶忙同苏清和出去。人一走远,江景曜就想同苏清和解释,苏清和却觉得没所谓,只觉得这个江小公子的爹娘甚是有趣。
苏清和来接霍年安时,冉岑宁都快迷着了,怀里的小团子愣是不睡,只道是认榻。
临行前,冉岑宁问:“你不走?”
苏清和点头,望一眼霍年安,轻声回道:“今日歇在江家,不回去。”
“难道你和源真哥哥,就这么,结束了?”冉岑宁狐疑,“还是说你,不甘寂...”
肖铭和堂春一个捂嘴,一个捂耳朵分工相当明确。
冉岑宁率先挣开肖铭的手,气愤道:“肖闻安,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嫂子被你兄弟拐跑了!”
这么久过去,肖铭还是没同这位冉大小姐解释原由,苏清和无奈摇头,笑道:“霍源真同我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夫人,如今他未过门的夫人却被我下属拐跑了,这又怎么说?”
“胡...胡说,”冉岑宁脸红,还是是理直气壮道:“我对源真哥哥那不叫喜欢,是爱慕,从小对哥哥的欣赏...你莫要胡说八道。”话是对苏清和说,眼睛却在看肖铭。
苏清和不再语,江景曜道:“冉小姐别误会,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去让肖兄同你好好说说。”
……
第二日便是嘉和三十五年最后一天,除却昨晚上书房里那莫名其妙的插曲,江家二老确实没怎么为难苏清和。只是让人不免担心,开春江家当真来府上提亲,该如何。
霍年安起了个大早,吵着要回府上,原是福安给霍年安说,这天会带他去街上买糖人吃。
岱青未同往常在院子里晒草药,倒是俞林,几年不见出早功的人,罕见在院子里沐浴晨阳,大汗淋漓起来。
苏清和坐在亭子里看了半晌,待福安带着霍年安从街上回来,一同用过午膳,苏清和便进了宫。
还是御花园的那个鲤鱼池,昨夜落得雪没化尽,辛荣蹲在地上收集雪渣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安置在湖心亭的桌上。
苏清和下意识留意他衣裳颜色,顿时舒了口气,还好不曾再撞。
福禄海先看到苏清和,他在容殊耳边轻言几句,就见容殊将视线从辛荣身上移过来,老远便道:“来了,快坐,不必多礼。”
容殊都这么说了,苏清和也不拘谨,静默坐在一旁,听候圣上安排。
“玉尘府上可冷清?”容殊温和笑道:“朕想着,不若年夜饭玉尘就来宫中,用完膳还有个烟花表演,如何?”
“是啊,来吧苏小公子,”辛荣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不拘小节将手上的水擦衣摆上,不咸不淡道:“这几日不见,苏小公子越发养眼,别说皇上,就连我都看得赏心悦目。”
苏清和暗暗叹气:“谢世子夸赞,几日不见世子倒是一点没变。”呛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第四十章 比土匪更匪
“你当我在夸你?”辛荣笑笑,“事实上也是,我的确在夸你。”
三人聊了两刻,容殊临时去了御书房,留下辛荣苏清和二人坐在院子里干瞪眼。
辛荣瞥一眼苏清和晃着手中的茶杯,而后将杯子摔在地上,不悦道:“茶都凉了,不知道换一盏吗?”
一旁的宫女身子抖了抖,忙去捡碎渣,也不敢说话。
“捡什么捡,换盏新的来,想渴死本世子是不是?”
宫女收了手,忙不迭退身重新取茶水。辛荣面色未见缓和,待小宫女消失在假山处他才抬手暴力将石桌上的小雪人挥到地上。
苏清和面不改色,道:“世子气性真大,怕是在指桑骂槐。”
辛荣冷笑一声,“本世子骂人从来都是点明了骂,何需要遮遮掩掩?”
“我也希望世子有话直说。”
“好,”辛荣正眼看他,问:“你和容殊何时认识的?”
闻言苏清和想了想,道:“大概,嘉和三十年。”
辛荣蹙眉,五年前,时间刚好卡在他回花川那年,再问:“他很疼你?”
“世子难道看不出来?”
“看的出来。你呢,是你情我愿的?”
苏清和不答反问:“世子从哪里看出来?”
“本世子说看得出来就看得出来,”辛荣冷哼,“你问什么?”
苏清和含笑点头,便不问了。不知容殊将自己夹在中间到底想做什么,不说话反倒好。他就静静坐着,想着待容殊回来如何推脱那顿年夜饭。
“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辛荣忽然发问。
“不多,略有耳闻。”
“我说的是,杀人手段。”
苏清和摇头:“那便不曾听闻。”只听霍池渊说辛荣世子杀赤沙和亲皇后,其余还真不曾说过。
“我在的那些年,容殊爱得,爱容殊的统统让我杀了个干净,如今我来,不为别的就是手痒了,想杀人。”
“想杀人?”苏清和无半分畏惧,“想杀人不去投军卫国,跑大津来滥杀无辜,倒不知辛荣世子有这等怪异嗜好。”
“现在你知道了。”
苏清和笑道:“你是世子,想做什么若皇上都不拦着,后边的更不敢拦,你只管放手去做。”
见人吓不走,辛荣气急:“你当真不怕死?”
“这话你的去问皇上,”苏清和略有些无辜:“死谁不怕?皇上知晓你脾性却放任着,世子难道不觉有疑?”
“容殊薄情寡义,这辈子除非他死了,否则本世子绝不会再相信他半点鬼话。”
“我想,世子怕是同皇上有误会。”
“与你何干?”辛荣不屑道:“你好好仗着他的宠吧,万一哪天又从窑子抢一个来,你便跳不起来了。”
苏清和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引导这个小世子,对方都能将话原模原样扯回来。两人确存在误会,一个比一个傲娇不肯低头,苏清和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心急。
宫女抬了新茶回来,容殊也随着来了。
他递给苏清和一碟鱼食,说:“自从上回同你喂过它们,我便再没闲心喂,眼下趁着清闲,让这一池花鲤也过过年。”
苏清和接过碟子,坦然对上辛荣看似满不在乎的视线,道:“世子一起?”
辛荣摇头,起身冷淡道:“本世子累了,先走一步。”于是那抹红影当真快步离开了。容殊也没什么表示,兀自喂鱼。
苏清和则放下鱼食,“臣斗胆有一问。”
“问吧。”
苏清和:“皇上既然这么在意世子,为何还要这般?”
只听容殊叹了口气,将浅浅一碟子鱼食尽数倒光了,慢慢说道:“若不这样,他来那日便要走了。唯有让他觉得朕心里没他,才能留他一留,这人总也长不大。”
苏清和并不能感同身受,霍池渊给他的爱明显又热烈。
“臣以为,世子在意着皇上,或许皇上可以退一步,像您说的,世子没长大,便让一让,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针尖对麦芒。”
半响,容殊低了低声音,“他看不惯朕这个皇位,朕如何让,放着黎民百姓不管随他逍遥快活去?”
苏清和一怔。
当年外传容殊是病故,如今看来,他身子健朗不像会病死的模样。难道说,容殊后来没死,而是带着辛荣世子走了?
苏清和有种未卜先知的感觉。他望着容殊因心中的结而暗淡的脸色。苏清和知道后事却不能说,只得言其他:“臣看辛荣世子是负气走的,皇上不去看一看?”
“也好。”
荣殊正要走,苏清和忙道:“年夜饭臣就不在宫中吃了,万事有度,我再出现辛荣世子真该急了。”
容殊思虑过后觉得说得不无道理,便允了他。
堂春陪着苏清和一道出宫,长长的宫道挡住了大半日头,苏清和拢在阴影里,他有些念霍池渊了。不知他在长平是如何过年的,会不会忙得吃不上年夜饭...
越念着就越难受,苏清和索性找话同堂春说,分散注意力,他问:“上次在北镇抚司衙门送你荷包的那位女子,如何了?”
堂春一愣,瞬间面热起来,支支吾吾道:“寇禾现下在仓庆,她很好。”
苏清和哪里是问这些,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同她何时成婚?”
“这,”堂春更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原是开春定日子,但怕日后我随二爷征战在外耽误她,婚事便要从长计议了。”
“若是两情相悦着,哪有这么多顾虑,”苏清和侧脸看他,“你说她人在仓庆,晚上便带着来府上一同吃年夜饭,人多热闹些。”
“可以吗?”堂春眼里泛光,之前他还在担忧寇禾在仓庆无亲无故如何过年,自己又不能离开苏清和,怕是要让她落得一人了。
“怎么不可以?”苏清和,“人家送你荷包聊表心意,若你也有心,便要时时想着她,给予相应的回应,也不至于对方的期许落空了。”
“既如此,日后我再不同二爷说主子的不好了!”
苏清和蹙眉,问:“你说我的不好了?”
堂春人老实,将今日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原是霍池渊临行前吩咐堂春,若苏清和去江家便要紧跟着,还要派人回报。
“请柬也是你给他的?”苏清和狐疑,当日送来的请柬不见了,他没多想,怎料被霍池渊顺走了。
堂春点头:“但,是二爷自己拿的....”
醋坛子,翻得不知不觉。
长平这边,霍池渊提笔又放下,他决定写一封家书,但又正气着,于是写了一份长篇大论送回仓庆,只字不提苏清和。
专门嘱咐,直接送到苏清和手上。
大雪压塌官道的老沙树,压死了趁年关收过路费的山土匪。因长平瘟疫导致无人返乡,山寨子揭不开锅便想打官家的注意,就事滋事,掳走了方知县的闺女方巧巧同她的小丫鬟。
方知县求上门来时,已近夜幕。霍池渊同自己的兵将在帐篷外饮酒闲聊,便算过年了。
“下官求镇北王救小女一命...”方知县跪在地上磕头,霍池渊放下酒碗听他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免狐疑着,容悸这个七殿下就住在方家宅子里,不去求他,倒来求他这个露营在半山腰的陪衬。
“方大人莫急,王爷不会放任不管的。”叶潇将方知县扶起来。他胡子花白了才有个闺女,想来晚来得女,宝贝着,大过年,谁想遇到这样闹心的事。
“可有交涉过了?”霍池渊问。
方知县:“交涉过,对方只要银两,张口便是一千两,且不说长平正事多之秋,就算安稳着,这一千两下官也拿不出来啊....”
乔风道:“即便有也不能给,土匪不能惯着,有第一回 便有第二回。”
“正是这理。”霍池渊拢了拢狐裘领子,吩咐道:“叶潇先带些人暗里探探,后半夜咱们再去交涉。”
熟得霍池渊的都知道,他们家将军又要蛮横起来了。若交涉不成,炸了土匪窝都有可能。
方知县一心想着闺女,熬不住的夜逼着熬,待到后半夜说什么也要同他们一行人上山去。
山寨子里灯火通亮着,时不时传来吃酒划拳的嚷嚷。霍池渊心里说不尽的恼,倒是叫这帮抢人的快活了。
叶潇偷摸走到霍池渊身后。低语道:“二爷,这寨子后边西南角有片林子,许是地势陡峭没人把手,这会儿咱们的人围过去了。”
霍池渊点点头,“先交涉,有不妥再强来,既是救人就先保证那位方小姐的安危。”
说完穿着军甲的霍池渊带着乔风几人大刺拉拉出了林子。山寨巡夜的土匪不知怎么得,梦游似的来回晃着,就是没发现来人。
于是,乔风捡起石头,弹在寨子门口那个黄锃锃大锣上。‘哐’一声巨响,整个寨子安静了几秒,随即炸开了锅,不管人醉没醉,抄起家伙什就往门口冲。
见对方只五六人,土匪微顿了,一位歪嘴男人结巴道:“三三三..三更半半半夜...敲敲敲敲什么敲...看看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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