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苏大人能把我说的话当做任务一样完成,”霍池渊掐他的脸,“苏大人能做到吗?”
苏清和任他捏着,眨眨眼:“能的。”
霍池渊这才笑出来,他虽不太相信苏清和答应的,又能怎么样,只得私下偷偷束缚着,面上看他年纪小的份上便不和他一般见识。
“太医院昨日出了瘟疫药方,收集的药物走水路先去了,今日晌午秦太医也要出发长平,还请霍将军抢在他前头回去,”苏清和说:“被发现擅离职守,我亲自抓你。”
“那现在,苏大人在徇私枉法?”
苏清和笑着,故意不回他的话,“好了,你走吧。我要进宫了。”
“当真没良心,”霍池渊抱着人不放,却也准备要走了,他说:“我回来那天若只见到一纸书信,什么见字如见人这一套我通通不吃,苏玉尘,听见没。”
苏清和一愣,上辈子这招他使也使过,不常使,这人怎么就记上了。于是,好好地答应他,然后看着霍池渊为了避开清早起来练剑的俞林师傅,翻墙离开。
容殊遇刺,知道的人不多。容殊自己刻意隐瞒消息也不怪苏清和来的时候,外边没多少人。
倒是他多虑了。
福禄海守在寝殿门口,见着一身锦绣飞鱼服的苏清和恭敬行了礼,道:“苏大人这会儿不方便进去,辛荣世子早早守在里边....”
苏清和点头,只问:“世子刺的?”
“哎呦,苏大人小声些,”福禄海四处看看动静,“皇上不让说,勉强知会了苏大人,如今除却贴身侍卫,便再无旁人...”
正说着,辛荣一脸怒色出来,他看一眼门口的苏清和,“消息倒灵通,怎么,来押我入狱?”
“世子如此说,也意识到弑君是大罪?”苏清和冷淡看着他。
“是不是大罪,容殊来定,”辛荣看一眼被福禄海关上的门:“不过,你大可现在就将我带走。”
辛荣挑衅的看苏清和,说得云淡风轻。苏清和想起霍池渊走前的话,躲不开辛荣就不理,于是——
“来人,”苏清和沉声道:“花川世子疑似弑君,带下去。”
四面聚拢墨衣锦衣卫,领头的正是昨日还在苏清和府上喝酒的石头,他对辛荣做了一缉,“世子得罪。”
辛荣没料到苏清和真的敢,被带下去时自暴自弃一句话不说。他不信容殊听不到,听到了却不拦,他真恨那一刀刺浅了!
“苏大人....这样..”福禄海为难,“皇上若怪罪下来....”
“劳烦海公公通报一声,锦衣卫指挥同知,苏清和求见。”
苏清和进去时,殿内炉火足,热气扑面夹着浓烈的药汁味。容殊露着绑着纱布的半肩膀坐在案桌前,面色稍白。
能坐着证明伤势不重。
容殊先免了他的礼,停下批奏折的笔,说:“朕都听到了,不怪你自作主张。辛荣却要关一关挫挫锐气,再这样目无王法朕也难护着他。”
苏清和点头,道:“臣来不为辛荣世子这事。”
“何事?”
“西漠。”
提起这地方,容殊不仅肩痛,连着脑仁都疼,他将半边看完没批的折子向苏清和推了推,“这些都是议西漠的,归了大津的烂摊子,每年往那边拨平乱的银子垒起来比周边郡县多得多,平一波又叛一波,这几日愈发频繁起来。”
“臣正为这事,前日外派锦衣卫回禀,西漠疑似出现煽风点火乱民,赶在年关前从仓庆出发西漠,臣以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叛乱。”
容殊看着他,皱眉问:“如何知道是仓庆去的?”
“出关查验文书,去向西漠,正直年关除非故乡在那处,否则平白无故不至赶着年关前往,臣觉察有疑,才特派人着重留意。”
容殊点点头,“可知晓其作乱目的?”
苏清和就等着容殊问这一句,回道:“此人在仓庆曾多次夜聚丞相幕府....”
容殊这这回将笔直接放下,问:“说你的看法,妄议也无罪。”
“丞相通敌叛国。”苏清和眸光坚定,容殊都说妄议无罪,他便不怕。
闻言容殊静默半响,忽然笑出来:“苏清和啊苏清和,弱冠未及,胆子不小。”
“皇上,”苏清和提醒,“妄议也无罪。”
容殊点头,面色转严:“通敌叛国,证据呢?”
“没有。”苏清和顿了顿说:“臣只是猜测。皇上在西漠的眼线只怕不少,难免被收买,同流合污。”
“你如何知道?”容殊问。
“臣斗胆有一事隐瞒...”苏清和没说下去。
容殊瞥他一眼,“你的胆子在说丞相叛国时就很大了,但说无妨。”
“臣受了丞相的贿赂。”
容殊再次陷入沉思。于是苏清和将那日和颜文博密谋的事情稍加修饰,全盘托出。
凭借自己的力量,短时间内怕治不了颜文博,但容殊可以,在赤沙挑起西漠战争以前,能将他绳之以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容殊不信任他,他这样一提,容殊便会更留意一些颜文博的举动。
苏清和给容殊倒了杯热茶,便不说话了。
容殊也不恼,这宫里敢和他直言不讳的不多,苏清和是最小且没权没势,也最不怕死的那个。
他没急着喝茶,而是问:“上次同你说的,霍池渊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苏清和点头,“臣想有了法子,就等着镇北王回仓庆落实。”
容殊这才端起茶,温热适中入口醇香四溢,他道:“辛荣适当给他吃些苦,不用特意照拂着。”
苏清和心道,正有此意,却道:“辛荣世子出来若是为难臣,当如何?”
“你在他心里是朕的心头肉,他要为难早该为难了。”容殊说:“他只让朕为难罢了。”
七日后,长平瘟疫彻底控制,先前去的大皇子在卫兵的保护下平安回仓庆,只是身子熬坏了须得在府上修养大段时日。
苏清和听到消息时正陪着霍年安念书认字,只道容燃这辈子捡回一条命,也消停了。
霍池渊同容悸却不能回来,要等着善后。
又陪着霍年安读了几天书,苏清和就想着将霍年安送去书斋,这孩子聪明伶俐得很,教什么会什么。
俞林闲着没事交他俞家剑,岱青未不甘落后抢着时辰教他抚琴,时常怪俞林让霍年安耍剑磨丑了手,两人为这事儿不知拌了几次嘴。
堂春站在一旁直为霍年安捏把汗,刚四岁就经此折磨,日后只怕是国之栋梁!
这日苏清和下了朝,人未出宫让容殊扣下,倒不是为他与辛荣的事,正儿八经指派苏清和前往元安查案子。
回到府上,他来不及同师傅先生告别便出发了,元安离仓庆比长平远,并且不顺道,苏清和却绕了途径长平的官道,半月余见字不见人,说什么也秉公去看看。
长平日头正盛,叶潇伸了个懒腰进主帐篷。霍池渊正在琢磨瘫痪了大半年的长平接下来的发展,折子落笔,半响觉得不妥又撕了重来。
方知县清贫半生,是个好官却对此时的长平来说不顶用。逼得他这个拿刀拿枪的将士舞文弄墨。
“二爷,方小姐又来了,”叶潇憨笑着说:“这回炖的排骨汤,闻着就香。”
霍池渊头也没抬,说:“香就拿去喝,你在这同我说什么?”
“二爷,您是真知不道还是假不知道,”叶潇凑过来,一只手搭着案几说:“方小姐对您有意,三天两头来看您,属下都替您心动了!”
“叶校尉近来可是闲慌了?”霍池渊放下笔,奏折终究没能落笔,斜眼看他:“约莫酉时日落,仲阳码头有批药要来,你去拿,一个人。”
叶潇忽然吊儿郎当不起来了,忙说:“将军,您听我说,那是救命的药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拿,耽搁了不好,”说着边往外走,“乔风方才说分发汤药缺人,我这就去。”
叶潇撩帘子出来,看一眼门口的方巧巧,“方小姐,二爷这会儿正忙着,要不你晚些时候来?”
“晚上也不用来了,”乔风拿着个药勺过来,“二爷有家室,不会纳妾。”
叶潇眼皮一跳,原来如此。
方巧巧将托盘递给乔风,面上没多少伤色,说:“乔大人若也不想喝,便分给伤民。”然后,方巧巧拿走了乔风的大药勺,撩起袖子帮忙分药去了。
叶潇皱眉:“乔风,近来这个方小姐送来的吃食,二爷不要她都给了你,这是为何?”
乔风摇头,“许是觉得扔了浪费吧。”
“有道理。”叶潇拉着乔风进小厨房,忽略一众打瞌睡的厨子,说:“老样子,咱吃了别让二爷知道。”
于是,乔风同往常一样,看着叶潇吃得津津有味。
第四十三章 我想亲苏大人
“世子,他出仓庆了。”
辛荣射出一箭,听这话箭射偏了,问:“什么时候?”
随从说:“申时。”
辛荣露出一抹笑,扔了弓,“备马,本世子要亲手了结他,出了仓庆,容殊总怪不得我了吧。”
“是。”
辛荣换了身墨色衣衫,翻出高墙骑马,赶着日落出了仓庆城。
这边,霍池渊没再写折子,预备丢给容悸来写,他揉着腰从案前站起,懒腰没来得急伸,叶潇吼了一声主子,便进来了。
霍池渊打了个哈欠,问:“何事?”
叶潇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撞什么邪,每次这个方小姐送东西来都是他站班,他也无可奈何。
“属下知道您有家室且不纳妾,方小姐也知道,”叶潇语速很快,接着说:“她炖了玉米鸡,问二爷要不要尝一尝?”
“药搬回来了?”霍池渊皱眉:“若还没事就去扎马步。”
于是,叶潇扎了一个时辰马步颤着腿,在乔风的观望下含泪吃了那碗玉米鸡。
“实在不错,二爷当真没口福。若下次能做一道红烧肉就好了。”
没料到,第二日还是他。
望着站在寒风中穿得单薄,端着盘子可怜兮兮的方小姐,叶潇于心不忍,迈着发酸的步子,撩开帘子进去。
“二爷,您多少吃点吧....”叶潇苦着脸,说:“方小姐今日做的红烧肉...”说得他忍不住咽口水。
“叶潇。”霍池渊闭闭眼,吐出一口气,“滚出去!”
叶潇觉得这是二爷最宽容的一次,这次没罚他!
霍池渊算着日子,预备给苏清和写封家书,长平这边的事琐碎,怕还得小半月。
前些日子容悸在有药方的情况下莫名染了瘟疫,差点交代在这。霍池渊没忍告诉苏清和,这小东西人不大,却几乎将容悸当儿子操心,知晓了还不得不远万里赶过来。
这段时日容悸才算好些,有萧景在,霍池渊也懒得过问,人死不了就行。
刚要落笔,又听人进来。霍池渊蹙眉,头也没抬,骂道:“不是让滚出去吗!”
“什么事,让霍将军这么恼,刚来就让我滚。”
霍池渊猛地抬头,站起来,“玉尘!”
苏清和三步并两步扑到他怀里,笑着说:“是谁惹二郎不高兴了?”
霍池渊收紧手臂,面颊蹭着他的发,嘴角不自觉溢笑,说:“我太高兴了。”
“别高兴太早,我有公务在身,顺路来瞧你一眼,一会儿就要走了。”
“什么事?”
“元安有个案子,倒卖私盐 。”苏清和说着抬起头来看他,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半月不见二郎消瘦了。”
霍池渊将他整个腾空抱起来,掂了掂,“玉尘也瘦了,冬日都养不胖,还指望何时。”
苏清和索性整个缠在他身上,“努力在吃了。”
“嗯,”霍池渊抱着他坐会椅子上,附在他耳边,说:“我想亲苏大人。”不是问,是告诉他。
掺着这几日的相思,霍池渊覆上柔唇。苏清和只觉得拥着他的人越来越紧,便予他同样热烈的回应。
“何时走?”霍池渊单手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揉搓着他的唇,“路上可用过饭了。”
苏清和匀着气息,说:“用过了,看一眼容悸便走。”同行的还有刑部的人,若只是他一人,他便要赖着霍池渊不放了。
“好。”霍池渊抱着他起来才将人放下,说:“我同你一起去。”
方宅离霍池渊部队扎的帐篷不算远,乔风抱着一把剑老远跟在他二人身后,对身旁的叶潇说:“这便是二爷的内室。”
叶潇睁大眼:“就是他,难怪了!”
乔风又说:“叶校尉这几日倒是胖了不少。”
“这不是托二爷的福嘛,”叶潇不好意思挠挠头,“叫你一同吃,你又不吃。”
乔风摇摇头走快了些:“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一行人进宅子,方知县同自家夫人一道迎出来。苏清和跟着寒暄了几句便去容悸的住所,听闻受了风寒,不便出来吹风。
苏清和进去确实一股药味,容悸坐在榻上,面上病态尽显,奇怪的是,以往寸步不离的萧景此刻竟不在。
“玉尘,快坐。”容悸说着便咳嗽起来,苏清和方才才说霍池渊瘦了,这会儿见着容悸,便不那么觉得了。
“七殿下,如何病得这样重?”苏清和没坐,蹙着眉头和霍池渊一同站在床边,“既如此便先回仓庆,你这样病着,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左右都有霍将军守着,何不回去好生养。”
33/57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